真人真4系列終於又推出新作了
陽光煦煦、晴空蔚藍,路樹上攀附不知幾許的蟬,間歇地發出響亮鳴聲。
我捧著一大束鮮花站在法院外,面前停了一輛輛各家媒體的SNG車,他們也在等候那個人,那個殺掉我妹妹的人。
十七歲,有著俊秀外表,頂著家族光環的貴公子。
實在不懂這種人的心態,明明含著金湯匙出生、又花錢請人替他們含,他大可擁有海票追求者,為何要找上妹妹?
前個月前,一間豪華汽車旅館內正上演淫靡的派對,在施虐物品及毒品的助興下,換得了快感,以及一條美麗生命的殞落。
妹妹臨死前可能也不明白,那位看似風度翩翩的買家為何兇性大發地殘忍將她用繩索絞殺,然後棄屍荒野。
拙劣的衝動性犯罪令警方很快將兇嫌逮捕到案,社會輿論先是朝兇手一陣撻伐,很快地又轉了風向。
就因為他的父親認識不少大人物,媒體記者自在掌握中。於是,被針對的角色由加害者變被害者,名嘴們批判妹妹不該做出援交這種失當的行徑、更不該輕易嘗試危險性性愛。
我不知道為何殺人這種事能夠被這樣含糊帶過,更不知為何過錯過訴諸在一個冰冷的軀體身上。
某段新聞畫面中,他的母親對著鏡頭掉淚,他邊啜泣的邊說,我兒子是純真的孩子,被酒肉朋友帶壞才會買春、才會嘗試那種危險的事,真的不知道會有這種後果。
好巧。
妹妹也是第一次賣春。
背負重度傷害前科的我在就業上並不順遂,只能領著比別人少的薪資、作著比別人小的夢。我對理工一向很有興趣,希望能夠重新就學、甚至發明物件。
我為了妹妹的未來犯下傷害罪,妹妹為了我的未來出賣靈肉。
很可笑對吧?
更可笑的是,我曾經犯下的刑事案被媒體翻出,大肆將我與妹妹妖魔化,有錯的已經完全變成我們,死去的已經完全變成死有餘辜。
原來妹妹的生命不該那麼脆弱、如此輕易的被殺死,才會害得那名原有大好前程的少年,人生被蒙上一層晦暗。
此時,前方一陣騷動,媒體將步出法庭的他團團包圍,他努力壓抑臉上浮現的得意,法官應該早已赦免了他,那很輕很輕的罪名只是形式上必須的,輕得就像沾上肩膀的灰塵,吹一口氣就掉了。
法律赦免了他,那我呢?
人權團體說,人死不能復生,就算我殺了他報復,妹妹也不會活過來。所以我應該放下仇恨,
選擇原諒。
在精神上支持那名可憐的加害人,等他獲得新生後,他或許會變成媒體寵兒、或許會當個優秀企業家、又或許會成為講堂上以自身為例、諄諄教誨的講師。
前途一片光明。
我準備上前恭賀他,在安排好的劇本中,乖巧地照本宣科,放感情將矯揉造作的台詞講出,演一場被害者家屬原諒兇手的大和解戲碼。
原因無他,口袋中是一張寫上足以讓我過好日子的支票,而且那只是前金。
「我們之後會安排你到公司裡面工作,像你這種人很難在社會上立足對不對?好好珍惜這個機會吧。」律師曾拍著我肩膀,這樣說過。
律師又笑,「放寬心,死亡不是結束,而是重生的開始。」
他們之所以大費周章的拉攏我,就在於不光是追求司法上脫困、要的還有社會大眾目光的諒解。
死亡不是結束,而是重生的開始。
我用妹妹的死亡,換得自己的重生。
腳步挪動,自人群中擠出一條通道,接著虛情假意的擠出眼淚,讓好戲上演。我自認演技不差,為了加強視覺效果,還獻上了劇本內沒有的花束。
他淚光閃閃地接過花,媒體則快門按個不停,努力捕捉被害人家屬與兇手擁抱和解的感人畫面。
「做的很好。」律師在我耳邊低聲道。
「我趕時間,要搭飛機出國享受假期,剩下的錢記得匯給我啊!」我對殺人犯,不,應該說是改過自新的有為年輕人說。
「知道了,你真他媽貪心啊,呵。」他表情在哭,聲音在笑。
談攏後,我快步離去,現在趕去機場還來得及。
大概距離法院兩百公尺外,別過頭,人群未散。
非常好。
自身後取出暗藏的遙控器。
花束內除了紫色風信子外,還放了一個精心準備的小禮物,大概五十公尺範圍內的人都能收到那份祝福。
低頭,腳邊是具羽化後的蟬殼。
「死亡不是結束,而是重生的開始。」對著它說。
說完,按下按鈕。
劇烈聲響下,紛飛的花瓣自空中翻轉成火。
好美。
躁動過後,
蟬聲依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