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黑五十題(其他系列短篇請點這)
絕望
今天是這座城市被叛軍包圍的第四天,身為市長的他除了鼓舞市民和等待中央的支援什麼也做不了。
求援的信息早就已經在城市第一天被包圍時就發送出去,當時接線的官員表示兩天內就會有結果,可是如今已是被圍城的第四天了,中央依然沒有任何舉動,市民的情緒開始浮動,他心中也隱約預料到也許最壞的情況即將發生,可是他也只能盡力的安慰市民們要大家不要放棄希望。
這個國家正值內亂,政治動盪、經濟不穩、物價飆升,才剛剛經歷過政權轉移的中央政府尚未站好腳步,根本無暇顧及這個位於邊陲的小城市,也給了叛亂軍可趁之機,唯一值得慶幸的是市民們組成的防衛隊很早就發現了叛軍的動向,及時封閉了城市的四座城門,面對堅強的防禦工事叛軍短期內無法攻入;但居民們無法離開城市,光依靠防衛隊的力量也無法跟人數眾多的叛軍對抗。
根據保守的估計城市的存糧大概還能夠支持三個禮拜,但就算是最最樂觀的估計這座城市也無法在沒有任何援助的情況下支撐過六個禮拜,如今中央似乎打算袖手旁觀的情況下,他究竟該怎麼做?他又能夠怎麼做?
隨著日子一天天的過去,他的心也逐漸被絕望蠶食,看著市民們小心翼翼的不敢浪費任何糧食,看著那稀薄如水的白粥,看著那瘦到可以見骨的孩子們,他覺得自己的心在隱隱抽痛,痛恨著自己的無能為力;一次又一次發出求救的信息,換到的卻是一次又一次公式化的回應;
一切的一切都顯示出這座城市已經被政府放棄,可是他不想放棄這座城市,他也不願意放棄這裏的人們,也許這座城市並不富足,當他被派任到這座城市時甚至還有些嫌棄此處的偏僻,可是兩年的時光下來他見證了這座城市的珍貴和美麗,這裡的人們臉上總是帶著笑容,雖然他們的生活清苦可是他們是知足的,這裡的人們總是樂於和鄰居分享自家的收成,每到收穫的季節總會收到來自鄰居的溫馨問候和一大籃子的蔬果;在這裡你看不到愁眉苦臉的人,這不是說他們都沒有煩惱,而是因為他們會想辦法去面對去克服。
但就算是樂觀如他們對於自己被國家所遺棄的事實,也不可能不感到絕望,他也在思索著是不是要向叛軍妥協,來換取這座城市的存續,但是他不敢作出這樣的決定,面對要忠於放棄他們的國家還是忠於這群和他相處了兩年的市民們,他陷入了兩難。
在第四個禮拜他看見一名老人在他面前倒下時,他終於下定了決心,召集了市民們,說出了他的決定。
「我決定要向叛軍投誠,如果有任何一位不願意我做出這個決定的請舉手,只要有任何一位反對我就不會執行,」他緩緩地說道環顧著四周凹陷的臉龐,沒有任何人有動作,他們早已對中央絕望對於向叛軍投誠的事情甚至還感到高興,「既然沒有人反對,那麼這件事情就定案了。不過,」他忽然停了下來,「我相信各位應該也很清楚,中央政府現在對此處置之不理,但是等到他們安定下來時又會想到此處,以叛軍的能力尚不足以抵抗中央,到時候希望各位能夠口徑一致的表示"自己是受到市長安德魯的脅迫才會向叛軍投誠。"
這是我小小的希望,我不希望看到這座城市被中央軍掃平。」
這句話才說完,市民們便躁動了起來。
「請各位稍安勿躁,」安德魯平穩的聲調響起,不知為何市民們全都靜了下來,「這是對這座城市最好的作法,雖然很遺憾不過相信你們也都清楚目前的總統處理這類事務的手段。我很高興能夠來到這座城市,也很高興能夠認識你們。」
現場鴉雀無聲,是的他們都很清楚目前的總統的手段,那軍人出身又是經歷過流血鬥爭的總統,對於背叛者向來不會留情,不管當時所面對的情況是如何都一樣;不知道是誰先起得頭一陣陣低泣自人群中蔓延開來,安德魯的眼眶也淚水滿溢;這是他對這座城市和市民們的道別,也是他市長任期的最後一次演說。
他舉著白旗沒有帶任何武器走向了叛軍,與叛軍首領溝通好條件後打開了城門,跟著叛軍進來的物資解救了瀕臨崩潰的城市,恢復了對外的交通後市民們的生活也慢慢回歸正軌。
這場叛亂的結果,讓安德魯被立刻解職,不過直到三個月過後中央才真正派軍來到此處,不到兩天的時間中央軍就剿滅了叛軍,闖入了安德魯的家中;那時他正在看報紙,他沒有反抗臉上甚至還帶著笑容就讓中央軍將他逮捕。
安德魯被監禁了一個月之後才被槍斃,這有點反常一般叛國罪都是馬上槍斃的,沒有人知道在那一個月的期間發生了什麼,只知道在公開槍斃的當天安德魯那頭耀眼的金髮全成了雪白。
一聲槍響過後,安德魯結束了他三十六歲的短暫生命,他用極其絕望的眼神望著總統的席位方向,直到生命消逝都未曾闔上雙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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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碎碎念:
本篇內容有一點沉重,
因為主題基本上是繞著"絕望"打轉,
最後的結局算是開放式的,
留給讀者們自己想像。
一個月的時間可以改變很多事情,
是什麼樣的事情讓原本已經下定決心赴死的安德魯,
改變了他的心情有很多的可能性。
當然最後的眼神也有可能只是他對於政府處事態度的
無言控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