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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妹是個賽車手 (短篇)
作者：小喵│2015-01-13 17:05:24│巴幣：0│人氣：168
在我告訴你她的故事以前，首先我要說明我妹並不是個不切實際的人。她曾經跟我提過一個理論：如果你想成為一個賽車手，出生在歐洲──英國、德國、西班牙、義大利甚至芬蘭，那是一百分；要是生在美國、澳洲，那是八十分；生在日本、巴西還有五十分。要是生在泰國、馬來西亞，那叫做零分。
但零分是指還有拿到考卷的。
要是生在台灣的話，連拿不拿得到准考證都是個問題。
因此當父母親打算買給她一輛機車當作考上公立大學的禮物時，我妹只開玩笑的提了本田的600cc. double R一次、就再也沒有提出任何意見。而我媽認為那只是飆車族耍帥在用的兩輪、再快也比不上一輛四輪的日產Teana。
現在你知道為什麼台灣的賽車沒救了吧？要是還不知道，那......我也只能再說一次台灣的賽車真的沒救。
所以最後我妹得到了甚麼呢？這個嘛......在我熱心的建議之下，最終我父母親買給她一輛她最喜歡的國產悍將。在這裡我要先解釋一下為什麼這是她最喜歡的機車：還記得幾年前阮先生曾拍過的一支廣告嗎？他騎著一輛新悍將在路上風馳電掣，最後在一間小店前停了下來。一個美女從那小店裡冒了出來，問阮先生她是否可以拍一張照片。阮先生以為對方是想拍他自己，於是帥氣的撥了一下頭髮答應，結果卻發現那個美女竟然是想拍他的機車。
那是我妹最喜歡的廣告。每次看見那廣告，她總是會情不自禁的在電視機前大叫：「拍 New Fighter是要衝三小？白ㄘ喔？」
有鑑於她對該廣告的反應如此強烈，於是我向父母親建議：「這一台就對了！」而我妹她──這真的不是在開玩笑的，是真的很喜歡這一輛車。她甚至還替它取了一個名字叫「兩光羊」，還用它來學習「舉孤輪」的技巧。可惜她還沒學會「舉」起來、就直接在我家門前當了一回「自耕農」。我笑她不舉、她說是兩光羊太兩光，我跟她說兩光羊聽起來像另外一個國產品牌、她跟我說反正都一樣兩光。
說到這裡，各位應該都對我妹的為人有了一個初步的了解。如果你還在找一個比較適當的言詞來形容她的話，我相信「台妹」就是最準確的選擇。
但請千萬不要覺得我用了「台妹」這兩個字來形容就是在貶低我妹。台妹通常都很正、而我妹也不例外。她的五官並不算是特別的標緻、身材也絕不是頂級，但她就有一個特別的好處：皮膚非常非常的白、白得幾乎會發亮。俗話說一白遮三醜，我妹就是最完美的詮釋。不論她走到哪裡，她身上的光芒總是能立即吸引住眾人的目光......
只要她不開口說話的話啦......
對於多數的男人來說、我妹的外表絕對不是個問題，問題在於她開口之後如滔滔江水般連綿不絕的經典俗語。舉凡甚麼「叭噗啦」、「唬爛啦」等難以用英文準確解釋的詞語，她一樣不缺。雖然這並不會阻礙來自各方的英雄豪傑或痴漢持續圍繞在她身邊，但無形中自也造就出她心中那種「好男人都已經絕種啦」的想法。
「假高尚啦！」我經常這麼笑她。當她每次跟我說好男人都已經絕種了的時候，我就反駁她真的好男人妳又不喜歡。她說我靠腰、我就唱我愛台妹。
不過我得承認身為我妹的哥哥還是有好處的，因為正妹的身旁除了有很多痴漢以外、通常也有很多正妹。就拿芊芊來說好了，根本是正得不像話：皮膚又白、眼睛又大，小巧玲瓏卻前凸後翹。更奇妙的是她溫柔敦厚、談吐優雅，跟我妹站在一塊完全是不同等級的正妹。究竟她們倆是如何成為最好的朋友至今仍是個迷，但我常覺得如果芊芊是我妹的話不知道該有多好呢！
當然、如果她是我女朋友那就更好了，但我並不是愛癡心妄想的人。我知道像我這種貨色要想把到芊芊這種女孩、那是一輩子也休想。所以每當芊芊來我家找我妹出去時，我總是只回答最基本的問題：
「欣怡在嗎？」
「在啊，妳等一下。」
如此而已。要說我有沒有對她有非分之想？這個嘛......我要引用別人的名言來回答你：我心裡面只有坦蕩蕩、不是淫蕩。
但說來還真巧，芊芊不僅莫名其妙的和我妹是最好朋友，兩個人還一起莫名其妙的上了同一所大學。因此想當然爾，在兩人關係如此緊密的情況下、芊芊又再度莫名其妙的跟我妹一起加入了該校的「機車研究社」。
在這裡我要先說明一下，我認為芊芊對機車的熱愛完全是基於和我妹的感情。雖然我不是她的男朋友，不過從她的反應我可以看出她完全是在遷就我妹。而這就要說到我妹是如何迷上賽車的。
在她高二那年，我一個好朋友花大手筆弄來了一輛1300 cc.的鈴木游隼。由於他家裡沒地方停放，於是暫時借用我家的車庫放車。他騎過來的那天正好我妹約了芊芊要出去，在門口一聽見那震耳欲聾的引擎聲、我妹登時就被那重型機械給完全迷住了。
「帥耶！」當時我妹是這麼說的，把「詩」的音換成「斯」來說「帥」這個字。她問了我朋友不少問題，直到芊芊提醒她時候不早。
那時我就看出、芊芊對重機大約是沒甚麼興趣，至少沒有我妹的那種熱情。你可以說我當時有在偷偷觀察她的反應，但我沒看出來的是、往後這將成為她和我妹兩人之間最大的裂痕。她們倆本來是影不離燈的好朋友，直到機車研究社完全改變了她們的命運。
「很鳥啦！」我妹是這麼形容她的機車研究社的，因為基本上他們只玩速克達、和我妹心目當中的重機那是天差地遠。但由於短時間內她也只有一台兩光羊、而且對於機械她也不是那麼了解的情況下，她還是投入了社團的活動。而久而久之她似乎也習慣了這種玩改小綿羊的風氣、逐漸樂在其中，因為繼「很鳥」之後，下次她再跟我提到社團活動時、竟是要我幫她寫一封「給課活組的信」。
「靠北，寫這個要幹嘛？」當時我們是用Line傳訊。
「我們要辦活動啦！」
「辦甚麼活動？賽車嗎？」
「對啊。」
「幹！真的假的？」
「真的啦！」
「幹啊關我屁事啊？為什麼我要幫妳寫？」
「你文筆比較好啊，這種活動學校一般都不會答應。」
「我想也是，太危險了。」
「啊以前老師不是都說你妙筆生花三小的？說不定會賽到。」
「LJ啦！想也知道不可能好不好！」
「不一定啊！」
「妳叫Casey Stoner幫妳寫，看會不會過。」
「要我也是找Rossi......啊你就幫一下不行喔？」
「叫你們社長自己寫啊，關我屁事啊？」
「啊就是社長叫我寫我才找你的咩！」
「靠腰......」
究竟要蠢到甚麼樣的地步、才會讓一個社長找我妹這種無腦台妹來幫他寫活動申請書？但話雖這麼說，最後我還是幫她寫了──我哪有那種美國時間？當然就是拿別人的企劃書來改一下而已。在將檔案傳給她以後，當天晚上我做了一個夢：我夢到一個長得跟李李仁一模一樣的課外活動組組長、正在山丘上陪他的兒子一起玩遙控車。玩到一半他忽然突發奇想，將無線電黏在了自己的三菱Outlander車上還有兒子的玩具車遙控上。
「把拔陪你玩更大的！」
組長興高采烈的先是一頭撞上了自己的車門、然後才摀著鼻子緩緩坐上駕駛座。
「Outlander向前！Outlander左轉！」
正當兒子玩得高興、組長也笑得開心的時候，我妹忽然出現了！她一把搶過了兒子手上的無線電，然後開始對組長發號施令。
「Outlander撞牆(台語)！Outlander翻車(也是台語)！」
這時車上的活動組組長忽然從李李仁變成了香港實力派演員秦沛，而且身上還穿著吳三桂的衣服。
「是誰這麼有種啊？」
然後我就醒了。
想當然爾，這種活動申請一下子就被打了槍。但奇怪的是我妹似乎也接著被打了槍，因為之後她就換了臉書的大頭貼、把她和男友的照片全數拿掉，只剩下一些甚麼「全新的毒蛇管」之類的機車零件分享圖。
而更糟的是，連有芊芊在內的照片也全數遭到下架。我得承認我看我妹的臉書其實是想偷偷了解一下芊芊的最新動態，但在經過了一番無恥的搜尋之後我發現了一個令人震驚的消息：原來我妹的男朋友劈腿啦，而且對象竟然還是芊芊！
在我的印象中很久以前曾有過一則八卦，說是張柏芝和謝霆鋒傳出舊情復燃的當天、陳小春馬上就出了車禍。雖然八卦多少都是媒體在捕風捉影，但是同理可證：在我妹被劈腿的那一個學期、她馬上就二一了。
這讓我的父母親大為震怒，立馬發出最後通牒說如果下一個學期她沒有all pass的話、就要把她心愛的兩光羊沒收回家裡面的車庫當油槽。我妹聽了之後決定痛改前非、在下一個學期舉辦一場盛大的賽車比賽來達成父母親的期望。
「Are you kidding me?」我在Line裡面這麼問她。
「真的啦！我要跟社長決一高下！」
「決一高下是指？」
「那個不要臉的叭噗竟然大四還想連任，甲賽啦！」
「所以是贏的人當社長......嗎？」
「對啊！」
「啊妳現在是怎樣？頭文字D？LP計畫？先拼全南投最快、再拼全台灣最快？」
「啊這樣比最公平啊！不然其他人都被他唬怕、投票我一定輸。」
「你們這到底是甚麼社團？濁水溪公社？」
「反正你那天過來一下啦！我怕會出事。」
「靠腰......怕出事就不要比啊！」
「不行！恁祖罵今天就是跟他槓上了！」
「你們學校答應嗎？」
「當然不答應啊，所以我們自己辦。」
「哇操！你們自己辦的喔？」
「對啊，反正去環潭道比、學校也管不到。」
「幹！你們要去環潭道比？」
「對啊！環潭道超高做很爛，所以才想說你過來罩我一下。」
「怎麼罩？當賽道marshal？開救護車嗎？」
「差不多啦！」
「靠腰咧！那裡我又不熟，而且你們根本不該比甚麼鳥賽車的。」
「我反正是比定了啦！要不要來隨便你！」
「真的要比？」
「嘸比袂嘟好！」
「嘸比袂嘟好？」
衝著她這句「不比不爽快」、最後我還是去了他們學校一趟。我提前一天抵達、本想設法勸解雙方不要舉行這場無厘頭的比賽，但是當我終於見到了這位傳說中的鴨霸社長時、我就明白了為什麼我妹會「嘸比袂嘟好」。
因為他根本就是我妹的前男友、芊芊的現任男友。現在我終於知道為什麼當初他會找我妹來寫那份活動申請書，八成是我妹當初跟他如膠似漆、所以才自告奮勇說要找我來幫忙寫。
「確定要比？」
「嘸比袂嘟好！」
「所以這到底是公報私仇......還是私報私仇？」
「恁祖罵就是看依不爽啦！」
於是比賽就定在了星期六晚間十點。
然而在比賽開始之前、卻又發生了一段意外的插曲。我們才剛在前往日月潭的半路上、就看見了芊芊與她的男朋友還有一群機車研究社的社員齊聚在路邊。
「你們在衝啥？」我妹停下來問他們：「啊不是要去環潭道？」
我看見那個社長得意洋洋的走上前來說：「沒有人說要在環潭道比啊！」
「啊不然在哪裡？」我妹顯是有些意外，只是不想表現出一副讓對方得逞的模樣。
「比賽是比看誰先到水里，」社長說：「妳要走環潭道我也沒有意見，但其實還有一條更近的路......」他說著往身後的一條小岔路指去。
「這條是舊的產業道路，」他說：「以前沒有環潭道的時候，要從水里來埔里就只有這一條路。它其實比走環潭道還快，但是比較難走。」
身為一個賽場marshal，我聽到這個消息當然是不比身為車手的我妹還要來得更加驚訝。但是當我看到那條產業道路的時候......我真心的希望我妹不要比了。
「算了啦......」我說：「妳路又不熟，這裡彎來彎去的、旁邊水溝那麼深又沒有護欄......」
我可不是在開玩笑的，這條路不僅路面顛簸、還有些路段與兩旁有將近兩公尺的高低差。掉到田裡面還算好的，要是跑去撞牆或跌到水溝裡、我看我就直接給她立個牌位算了。
「不行！他想衝肝我、去甲賽還比較快啦！」而我妹還是那一句話。
「嘸比袂嘟好！」
對於這個「不啊(瓠瓜？)」社長連這種沒有規模的比賽也要耍手段我確實非常的不齒，但真正令我不滿的還是芊芊對這整件事情的態度。在比賽開始的時候，我和她兩個人一起在終點處等候。
「所以......妳一開始就知道比賽場地在這裡？」
「......」
「啊這裡這麼危險、妳都沒有提醒一下欣怡喔？」
「......」
「就算妳們現在......那個......有仇......也用不著搞成這樣子吧？」
「......」
甚麼？妳說清楚點！點點點？這就是妳要說的？挖哩咧香蕉妳個芭樂！直到那天我才終於知道、芊芊這個人根本一點都不可愛。她也許有美麗的外表、有溫雅的氣質，但她真正是甚麼跟她的外表根本一點關係都沒有！
因為真的很不爽，所以我要再說一次：一點關係都沒有！
然後我還要用英文再說一次：Not even close!
不過儘管我在心裡面「撤」了無數次，當下的我也並沒有再跟她說甚麼。我們只是靜靜的等，等著呼嘯的引擎聲從無到有、再逐漸由遠而近......等等！其實我不應該用「呼嘯」這兩個字的，因為我妹說兩光羊的引擎聲聽起來──這好像是電影「鍋蓋頭」的台詞，就像是聖誕老公公在嘿咻一樣。
而隨著聖誕老公公們逐漸接近，我心中既是緊張、又頗覺得鬆一口氣。讓我緊張的是，這一回來到埔里總算是讓我見識到了芊芊以及她的不啊男朋友的真面目。或許是生平頭一遭、我竟決定完全支持我妹的愚蠢行徑，而且我還要跟著她一起大聲的說一句：通通去甲賽啦！
所以我是真心的希望她能贏。
而另一方面讓我感到放鬆的是，都以經飆到了這裡了、應該不會再出甚麼事情了吧？但偏偏就在我這麼想的時候，遠處忽然傳來一陣激烈的磨擦聲響、緊接著便是重物落地的巨大回音。
我和芊芊幾乎是同時衝了過去。
「恁娘咧！你撞我！」
我趕到的時候，我妹正倒坐在田裡、對著不啊社長猛飆髒話。
「是妳自己不讓開！」不啊社長不甘示弱、在芊芊的攙扶之下開始與我妹互相飆罵。
「我明明就在前面、是你自己黑白騎好不好！」
「我已經切進來了、妳本來就該讓開！」
「叭噗啦！你到底是會騎還不會騎啊？」
「妳懂個屁啊！」
這大概是他們這一輩子最接近賽車手的時候──比快比輸人、吵架也不能吵輸人！當下我建議兩個人都一起上我的車、先到醫院檢查一下再說，結果一路上他們兩個就像小飛俠與羅馬皇帝一樣爭論個不停、還幾乎就要大打出手。最後我只好用長輩的身分賞他們一人一個耳光，說再吵我就去警局告發他們搞玩命關頭。
至於兩光羊還有社長的Racing 125，就交給其他社員去收拾屍塊了。
直到了醫院我妹才想到要痛得哭了出來。老天無眼，我妹跌在有水的田裡面左手骨折、而不啊社長一頭栽進兩公尺深的水溝裡頭竟然只有輕微擦傷。不過在他出院以前，總算是答應了我妹下屆社長由她來出任。雖然我認為這只不過是他對於我好心載他到醫院的一個交待，不過我妹的想法就單純多了。
「哈哈！終於承認我比你快了吧！」我妹躺在病床上面得意洋洋的說：「快說！大聲的說出來給大家知道、我就是比你快！」
社長看她這副難以理喻的模樣，只能搖了搖頭和芊芊攜手離去。
「妳比他快有甚麼用？」我說：「人家好端端的走出醫院，妳還要包石膏咧！」
「管他！」我妹當真是做夢都會笑，自以為是的說：「就算是包石膏、我還是比那個叭噗快啦！」
這就是我妹對她自己所下的完美注解：就是比較快！
我不曉得其他人究竟是怎麼看待她的，但我跟我的家人都認為她根本就是一個死台妹。
而......我的老天爺啊！我們還真是愛死她了！
全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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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筆/亂掰一通 (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