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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的風神 (下) 中篇
作者：小喵│2014-11-07 21:11:44│巴幣：0│人氣：108
三元宮裡最奇妙的所在，莫過於澄明殿。在澄明殿裡除了白色的光芒以外，其他甚麼都沒有、只有一片虛無。但儘管是在一片虛無當中，你仍舊可以感受到「祂」的存在。
「屬下失職。」煌單膝著地，在澄明殿裡對著一片虛無說道。儘管他的雙眼甚麼也沒能見到，但煌知道「祂」就在那裏。
「你做得很好，煌......」天帝說道：「能讓鵺重回談判桌上，已經可以算是勝利。」
煌道：「下一步該怎麼做？」
天帝道：「你拿上這支撼天槌，去把紫金八卦爐打碎吧！」
煌的面前忽然出現了一支小小的槌子。
「真的要答應鵺的條件嗎？」煌有些遲疑的問道。
「別隨便打碎一個爐子，」天帝說道：「鵺雖然瘋，但可不笨。」
煌於是將撼天槌收下。
「若讓她使用了三元鏡......」煌道：「這世界會變成甚麼樣子？」
「那就要看她的造化了，」天帝說道：「總之，絕不能讓靂碰到三元鏡。」
「靂的目的是三元鏡嗎......」煌恍然大悟，說道：「原來如此，想必鵺就是從他那裏得知三元鏡的存在......但靂又如何能知三元鏡的奧秘呢？」
「想必是螢告訴她的，」天帝道：「她與窮奇同歸於盡本無道理，如今看來就是為了逼我放鵺出來。」
「螢竟然也是背叛者......」煌喃喃說道：「天庭究竟是怎麼了？」
「不要多想、煌，」天帝道：「別讓疑惑占據你的心靈，那只會使你失去信念。目前你只要專注達成鵺的請求、讓她滿意就可以了。」
煌問道：「若鵺真的創造出了新的世界，還可以再用三元鏡補救回來嗎？」
天帝卻不直接回答，而是反問煌道：「覆出去的水、能收得回來嗎？」
煌無言以對，只能默默退出澄明殿、前往紫金八卦爐將之敲個粉碎。
「你帶禮物來了嗎？」
當煌在喜瑪拉雅山下找到鵺時，只見她全身赤裸、悠悠哉哉的趴在一顆大石上享受風吹。
「如今天庭正遭逢大難，」煌道：「妳卻在這裡放浪形骸？」
「道德經就先免了吧！」鵺道：「我要的東西呢？」
煌嘆了口氣，取出八卦爐一腳的碎片拋到鵺的面前。
「好樣的......」鵺讓碎片浮在掌中端詳了好一會兒，說道：「我還一度以為糟老頭子捨不得他的金爐、不讓你來了呢！」
煌道：「靂就快打到三元宮了，妳這就上去收拾他吧！」
鵺輕輕掩嘴笑了笑，說道：「糟老頭子有答應讓我使用三元鏡吧？」
煌點頭說道：「天帝答應了，快出發吧！」
但鵺卻只是笑吟吟的看著煌，似乎正在打甚麼主意。
「妳想幹嘛？」煌知道她這個神情絕對不懷好意，問道：「莫非又想反悔？」
「反悔是沒有......」鵺笑道：「只是不太相信你。」
「為何？」煌道。
鵺忽然站起身來，挺著兩只光滑圓潤的乳房來到煌的面前。
「呃......風神鵺......」煌別過頭去遮著眼睛說道：「妳沒穿衣服。」
「我知道......」鵺笑道：「我只是要看看，你敢不敢對著我的兩顆乳頭發誓、說這不是天庭的陰謀？」
「妳瘋了......」煌仍舊是不敢看她，說道：「哪有人這樣子發誓的？」
鵺道：「你不敢看，是不是因為心裡有鬼？」
煌道：「我不像妳、恬不知恥！」
鵺道：「不管是人還是神、都是赤裸裸的來到這個世界，有甚麼好羞恥的？」
煌道：「我也不來跟妳爭辯，快點出擊吧！在妳胡鬧的時候，靂不知道又殺了多少人。」
鵺道：「就讓他殺啊！我反正又沒有損失。」
煌道：「等靂殺進三元宮、妳再要用三元鏡已經遲了。」
鵺聳了聳肩，道：「遲了就遲了，我也不是非用三元鏡不可。」
煌道：「但要是靂創造出了屬於他自己的新世界，妳想我們還會繼續存在嗎？」
鵺長長的「嗯」了一聲，說道：「這確實是個問題呢！」
煌道：「那妳還不快點出發？」
鵺原地來回踱了幾步、身上的絲衣也自動重新裹上，終於說道：「那好，你先把你的元神交給我。」
煌轉過頭來奇道：「這又是為何？」
鵺道：「風險管理。要是糟老頭子耍賴、你也別想活著。」
煌道：「天帝豈會失信於人？更何況這也不是當初我們說好的。」
鵺悠然道：「誰教我是最後的風神呢？乖乖把元神交出來吧！」
煌兩眼乾瞪著鵺，心頭又是一陣怒火中燒。
「怎麼？心裡有鬼啊？」鵺道：「那算了，我自己逍遙去也！」
「給妳之後、就立刻去收拾靂！」煌怒道：「不許再耍花樣！」
「那是當然，」鵺攤出一掌說道：「快拿來吧！」
煌於是集中自己魂魄的力量，從口中吐出元神交給了鵺。
「往好處想......」鵺將他的元神吞下，說道：「我還可以借用你的力量來殺死靂，到時功勞自也有你一份。」
煌冷冷說道：「出擊吧？」
鵺緩慢伸了個懶腰，懶懶說道：「出──擊──囉──」
彩虹橋上登時掀起了一陣狂風。
「啊？又是她？」這時蝸牛老兄與緬甸蟒等草莽番妖、都已經接獲消息趕到了天庭上來，還準備了他們自己的山寨版戰車與飛機、準備和天庭大軍決一死戰。
「自己人！讓她過去！」蝸牛老兄見鵺出現，還以為她是來相助靂的、立即揮手要大軍讓開一條路。
「靂呢？」鵺上前問道。
「快到三元宮了！」蝸牛老兄道：「我還以為是妳幫靂大人進去的呢！」
「是我沒錯啊！」鵺隨便打了個哈哈、立即飛身穿過了天門關的廢墟，心裡面還暗笑著這些傻妖根本從頭到尾都在搞笑。
在穿越了遍野的焦屍與爛鐵之後，鵺終於趕到了三元宮前。只見百多個比丘、比丘尼一齊聚在宮前的階梯處打坐，閉眼誦經形成力場死守三元宮。前線蜂擁的小妖與天庭陸軍彼此殺聲震天、不時有空襲的砲彈擊落炸毀戰車或燒殺陣隊。而靂則是以一敵三，在半空中力戰熾天使烏列爾、藏神大黑天與太上老君。靂身上的閃電雖已不似先前一般金亮，但仍舊劈啪有聲、以寡擊眾絲毫不落下風。
「喂！太上老子！」鵺搖起如利刃般尖銳的風帶、朝靂等四人一切將之分開，喝道：「他是我的，其他人靠邊閃去！」
太上老君一看是鵺來了，笑呵呵的說道：「哎呦？浪女回頭啦？」
烏列爾則是操著希伯來語說道：「這個不三不四的女人是誰？」
鵺與太上老君確實千年前就已經相識，但對烏列爾這西方前來助陣的「洋將」卻不識得。雖說具備天眼通的她能聽得懂希伯來文，對於烏列爾的無理卻是使性子的胡亂答道：「阿里不隆挖康泥溪貨、達不奇肝嗯拉基烤牛！」
「呃......」烏列爾轉向太上老君道：「她說甚麼？」
太上老君只是發笑，對鵺說道：「妳過來，我給妳一樣寶貝。」
鵺搖頭說道：「我不需要。」
太上老君道：「妳會需要的！他搶了我的斷龍劍，那劍可是能傷得了妳的。」
鵺轉頭看了看靂，只見他背上果然多了一支厚柄的雙手巨劍。
「是因為怕我才特地搶來的嗎？」鵺問靂道。
「正是！」靂毫不否認，說道：「看來天帝已經答應了妳的條件？」
鵺雙手一攤笑道：「你應該學學我、凡事多問問就行了，何必動刀動槍的呢？」
靂冷笑從背後取出斷龍劍，說道：「別廢話了，有膽子領教我手上的寶劍嗎？」
鵺「哼」的一聲說道：「有寶劍就了不起啦？」
靂道：「是妳自己說的，我反正是小人一個。」
鵺還待上前去直接與對方分個高下，藏神大黑天卻搶在前頭、朝靂出手將他糾纏到了一邊。烏列爾跟著也上前幫手。
「風神鵺，別不信邪！」大黑天邊打邊喊道：「快跟太上老君拿寶貝吧！」
太上老君也道：「不怕一萬、只怕萬一。鵺，妳就給我個面子吧？」
「哎！真拿你沒辦法......」鵺雖然嘴上這麼說，卻也知道靂非同小可、還是應該謹慎為上，於是來到了太上老君身邊。
「來，這面乾坤鏡我就交給了妳......」太上老君朗聲說道：「它與斷龍劍本是一對，只要與它劍鋒相碰、兩者就會一起碎裂。」
鵺知道太上老君這話是故意說給靂聽見，於是也高聲答道：「這麼厲害？你怎麼不早拿出來？」說著從太上老君手上接過了散發橙光的乾坤鏡。
「我們都怕他的閃電、近不了身嘛......」太上老君呵呵笑著，忽然又暗地裡塞了一柄短劍在鵺懷裡，說道：「再說了，他知道我有法子治他的寶劍、所以妳不來他都不肯出劍。」
鵺摸了摸懷裡的短劍說道：「色老頭，都過了千年你的手還是這麼不規矩。」
太上老君大笑說道：「食色性也！再讓我捏個兩下？」
鵺笑道：「失禮了，我對禽獸比較有興趣。」
太上老君笑得更大聲了，連連點頭說道：「那倒是、那倒是......老君我再大也大不過牛鞭......」
鵺道：「牛鞭算甚麼？你該試試鯨鞭。」說罷提著乾坤鏡飛上前去，留下太上老君一人尷尬的在原地傻笑。
「我靠！這妳都幹得出來？」太上老君喃喃說道：「簡直不是東西......」
「準備好送死了嗎？」靂見烏列爾與大黑天逐一退開，於是對鵺說道：「到頭來妳也不過是天庭的走狗，還自以為有多了不起！」
「我用不著跟你解釋甚麼。」鵺面露微笑，說道：「當初你是怎麼說的？單挑？」
「求之不得！」靂眼冒金光，劈頭便是一劍斬了下來。而鵺也毫不猶豫、舉起乾坤鏡就是往劍鋒上一擋。果不其然，就在斷龍劍即將接觸到鏡面的一瞬間、靂刻意偏開了準頭斬了個空。
「就是這樣、鵺！」太上老君叫道：「他劍一來、妳就拿鏡子去擋。到時兩寶齊碎、他任妳宰割！」
但靂沒等他一句話說完，便展開身法化作七、八道閃電，接連往鵺的身上斬去。鵺轉開強風令乾坤鏡迅速圍繞著周身阻擋，卻有些跟不上對方的速度。
「你好狠啊，靂大人......」鵺的四隻手、腳掌上分別聚集了氣旋護體，邊打邊笑道：「Ladies first 是這樣的嗎？」
但靂只是一股腦兒的猛劈，完全不理會鵺的「垃圾話」攻勢。
「難怪我姊姊寧願捨身救我......」於是鵺又續道：「跟你在一起，螢還寧願去死咧！」
就在此時，斷龍劍的劍尖忽然散發出無數電光、將鵺劈得一陣金星亂冒。在她還沒反應過來前、肩上就已經吃了一劍。
「不許再提到她的名字！」靂幾近失聲、嘶吼道：「妳這敗類，光是提到她的名字都是種恥辱！」
鵺扶著自己染血的肩頭，心中驚魂未定。
「今天我就要殺了妳，完成螢最後的心願！」靂跟著又是一聲怒吼，手上巨劍如震雷一般轟來。如今他已嚐過甜頭、知道透過斷龍劍即便是閃電也能擊傷鵺。
「有我在你休想！」鵺也不甘示弱，依樣畫葫蘆在乾坤鏡裡滿注了風力說道：「我才不會讓螢稱心如意呢！」
霎時間風雷交作、天地震裂。只見斷龍劍猶如一尾電蛟、肆意穿梭滅殺四方，而乾坤鏡卻是澄光激射、忽大忽小變幻自如不讓斷龍劍脫出它的籠罩。地上所有人不管是番魔山妖還是天庭軍士，都停下手來看著天上這關乎世界命運的一戰。
「看起來不太妙啊......」大黑天望著天上說道：「小姑娘的速度跟不上。」
「要不要幫手？」烏列爾道：「一齊上去殺了他？」
「太危險了......」太上老君道：「再說，剛剛鵺已經表明一個打一個。除非我們跟她一樣不要臉，否則身為天神可不能說話不算話。」
「事到如今、還要固守成規嗎？」烏列爾道：「還是聰明點、保住性命要緊吧？」
「我們是神啊，烏列爾......」太上老君道：「只能嚴以律己，其餘的坐觀其成。」
烏列爾搖頭嘆了口氣。
「所以，我們氣數已盡了嗎？」大黑天道：「只能坐觀靂得逞？」
「鵺可還沒玩完呢！」太上老君笑道：「對她有點信心吧？」
但大黑天實在拿不出甚麼信心來，只因為鵺此時已經是左右支絀、顧此失彼。靂的速度實在太快，論戰況鵺目前僅能保命而已、根本騰不出手來還擊。
「好傢伙......」而靂卻漸漸看出端倪。他發覺此刻的鵺需要乾坤鏡來吸收打在她身上的雷電、反而不願與他鏡劍相交。靂遂漸起疑竇，猜到了太上老君之所以刻意高聲談話、用意就在讓他有所顧忌。
「你們想耍我！」靂喝道：「乾坤鏡與斷龍劍根本不是一對、是不是？」
這回鵺卻不敢回嘴，只是專注在乾坤鏡的操作上、一會兒變大一會兒縮小的轉來轉去，抵擋四周圍的雷光。
「你怎麼說、太上老君！」這下靂心中就更篤定了，竟還有閒轉過頭去問太上老君道：「捨得你的鏡子讓我砍一下嗎？」
太上老君苦笑說道：「不信你就試一試！」
靂冷哼一聲，手上更加緊施為。頓時間鵺的眼前就似乎有七、八十個靂同時竄上奔下，當真是眼花撩亂。還待將乾坤鏡變大以方便遮攔，左腰又不慎挨了一劍。
「再變大啊！」靂笑道：「變大讓我一劍刺穿它！」
鵺聞言果然又不敢將乾坤鏡拉大，只是手忙腳亂的拿著它轉來轉去。過不多時，風中甚至飛淌出鵺的血液。
「受死吧！」靂知道眼下機不可失、於是更加快了體內核子能量的運轉。鵺忙得焦頭爛額、終於完全失去了招架之力，讓靂一劍刺穿了她掌上的乾坤鏡。而在刺穿的同時，整個厚重的劍身也朝鵺洶湧而至。鵺別無他法，情急之下只能舉手一隔、讓整支斷龍劍貫入她的右臂之中。
「我就知道......」靂看著如雨般落下的乾坤碎片，獰笑說道：「你們根本變不出甚麼把戲來！」
鵺的右臂幾乎全毀，只剩下半邊分裂的肉骨緊黏著斷龍劍身。但她咬牙忍著痛，左手緩緩探入了懷中。
「安心的去吧！」靂源源不絕將全身的能量都往斷龍劍上送、打算一舉將鵺電死。
「等我創造出新的世界，就再創造出新的風神！」靂道：「說不定還能令螢復活，總之你永遠不會知道了！」
說罷他大喝一聲，無數電光從鵺的口中、眼中迸裂而出。就在靂以為自己已經得手的時候，鵺的左手猛地取出短劍一揮、將自己的右手連同斷龍劍一起斬斷。
「甚麼......」靂手中的斷龍劍柄瞬間化為灰燼消失，而鵺也隨即從電光當中脫身而出。
「鵺！」太上老君叫道：「妳沒事吧？」
鵺喘息著摸了摸自己的斷臂，苦笑說道：「沒事，休息一陣子就會長回來了。」
太上老君與大黑天等互相看了一眼，臉上均露喜色。
「靠！這樣都沒事......」太上老君笑道：「那妳可以慢慢來了，他現在已經傷不了妳啦！」
「太上老君！」靂怒道：「你搞甚麼鬼？」
太上老君呵呵笑道：「你說得不錯，乾坤鏡與斷龍劍確實不是一對，剛才那支細蛟劍才是。」
靂看了看鵺手上的短劍，只見它也已經化為風塵。
「你雖猜到了我大聲說話的用意，」太上老君道：「但卻沒猜到我好色的原因。」
靂冷然瞪著太上老君好一會兒，才又將目光回到鵺的身上。
「妳要殺了我嗎？」靂問道。
鵺將斷臂藏到了風之絲衣當中，點頭微笑說道：「你是要自行了斷呢、還是要我親自動手？」
靂沉默半晌，說道：「也許我該再引爆最後一次核能、跟三元宮一起化為灰燼？」
「隨你便！」鵺又恢復了她一貫悠然自得的神情說道：「我反正都無所謂。」
「喂、喂......」太上老君急道：「那怎麼成？眾神都在這裡，真的非要玉石俱焚不可嗎、靂？」
鵺卻沒理他，和靂兩人四目相對了良久良久。在場眾人都屏息以待，看究竟是鵺會殺了靂收場，還是大家一起消失、只剩下最後的風神。
忽然間「啪」的一聲，一道雷電從鵺的胸口穿入、又瞬間從後背穿出。靂雖倏地放出一招，而鵺也絲毫沒有躲避的意思。
「妳是真的完全不怕，是吧？」靂絕望說道。
「怕甚麼？」鵺微笑道：「雷？」
「呃啊──」靂聞言仰天長嘯。瞬間天降雷光、爆響連連，而靂也在雷聲中離開了天庭。
「真是沒用的東西......」鵺笑著呿了一聲，喃喃說道：「夾著尾巴逃走，還有沒有格調啊？」
「鵺......」太上老君隔空對鵺苦笑道：「好歹追一下，好嗎？」
鵺笑著點了點頭，立即化作一道狂風追上。
緊追在靂身後，鵺又再度環繞了地球數圈，見到林木消逝、高樓濫起、以及千千萬萬因靂而失去電能的無助受災戶。最後，她一路追著靂來到月球之上。在那裡，靂心裡面明白他將生生世世遭受天庭的追捕、無論如何都再難逃出生天，於是緩慢的停下了腳步、選擇接受這最後的結果。
「怎麼？」鵺在靂的身後停下，說道：「不跑了嗎？」
靂卻只是呆立著遙望地球，說道：「再過不久，這一顆美麗的藍色星球、就會被一片虛無的黃沙淹沒，成為一顆死星......」
鵺上前輕輕按住靂的肩膀，說道：「你反正是見不到了。」
「我盡力了，還有螢......」靂也沒打算再做無謂的抵抗，順著鵺的指掌原地跪下，說道：「最後，我只希望妳答應我一件事。」
鵺道：「你說吧！我姑且聽聽。」
靂道：「我希望當妳站在三元鏡前之時，心中能至少想一下妳的姊姊螢、還有我們曾一起努力過的一切。」
鵺道：「為什麼？」
靂只是搖了搖頭，說道：「這是我最後的請求。」
鵺不置可否，說道：「那麼......準備好了嗎？」
靂點了點頭閉起雙眼，流下兩道長長的淚痕。
「起碼我現在可以跟螢相會了......」靂道：「再也沒有人能把我們分開。」
「我們可是神啊，火神靂......」鵺道：「當我們死了就是死了，可沒有甚麼今生來世。」
「那也還未可知......」靂留下這最後一句話。在他還沒有發覺以前，鵺就已經在他體內注滿了狂風、將他炸成碎片。
「啦──啦啦！」
靂一死，鵺不知為何忽然感覺心情大好、手舞足蹈的在月球表面跳起舞來。她嘴裡哼著歌，還即興般來上一段麥可‧傑克森的「月球漫步」。
「看來妳心情很好......」這時煌卻忽然出現在她身後，說道：「任務完成了？」
鵺笑道：「不錯，糟老頭子高興了嗎？」
煌道：「天帝特別要我來謝妳，同時告訴妳現已受封掌管赤道無風帶。」
「說到這個......」鵺停止舞動，說道：「三元鏡呢？還不快帶我去看看？」
煌道：「妳現在就要用？」
鵺點了點頭，道：「是啊！」
煌看了看她一身染血的絲衣、還有隱藏其中的斷臂。
「起碼先休養一陣子吧？」煌道：「最少要換套衣服......」
鵺道：「那可不成，久了只怕你們要搞鬼，我現在就去！」說罷她也不理會煌、逕自前往彩虹橋去。
「唉......」煌暗暗嘆了口氣，跟著鵺重回到了天庭之上。
「煌，你先出去吧！」在澄明殿上，天帝要求與鵺單獨談話。煌本還想跟鵺討回自己的元神，但不便在天帝面前與她爭執。
「趕著來討獎賞嗎，鵺？」天帝道：「確定不先好好想一想？」
「想甚麼？」鵺對著一片虛無說道：「如何創造新世界嗎？」
「正是......」當天帝這麼說時，鵺的面前忽然出現了一面鏡子：一面很普通的鏡子，完全沒有任何裝飾的懸浮在半空之中。
「那有甚麼好想的？」鵺指著鏡子道：「這就是三元鏡？」
「不錯，」天帝重複了鵺的話道：「這就是三元鏡。」
「該怎麼用它呢？」鵺問道：「有甚麼特別的咒語嗎？」
「不需要咒語......」天帝道：「妳只需要看著它，它就會映照出妳的內心世界。」
鵺朝鏡子仔細端詳了一會兒，果然在鏡中看見了一個世界。那是一個無憂無慮的完美國度，所有的生命都自由自在的活著，既沒有衝突、也不需要掙扎求生。
「妳看見了甚麼？」天帝問道。
「一個完美的世界！」鵺笑道：「這鏡子果然了解我。」
天帝道：「那麼妳現在再看看背後。」
鵺依言轉身，卻赫然發現就在自己的身後、竟又多了一面鏡子。
「這又是甚麼？」鵺問道：「怎麼有兩面鏡子？你耍我嗎？」
天帝道：「這是三元鏡的陰鏡。三元鏡本就和天地萬物一樣、都是一體兩面，好比人有男女、性有善惡、而命有生死一樣。」
鵺疑惑的盯著第二面鏡子。
「那這陰鏡又是幹甚麼的呢？」鵺問道。
「看著它......」天帝道：「然後告訴我妳看到了甚麼。」
鵺又依言往鏡子裡頭瞧。只見裡頭和第一面鏡子完全不同，是一個充滿嚴刑峻法的殘酷世界，不僅人人自危、連天地萬物都顯得了無生機。
「這算甚麼？」鵺道：「完全相反的世界？」
「不錯......」天帝道：「這就是創造世界的玄機，凡事都必有其相反的一面，才能陰陽相輔、相得益彰。」
鵺道：「所以若是我現在創造了新的世界，就是鏡子裡這兩個世界的混合體？」
天帝道：「妳還是跟以前一樣聰明。」
鵺搖頭道：「這算甚麼新世界？既然凡事都有其反面，那根本就改變不了甚麼。」
天帝道：「所以我才要妳先回去想想，甚麼樣的世界才是妳真正想要的。」
鵺沉默了一會兒，在兩面鏡子之間來回踱步。
「你知道嗎？」鵺道：「靂帶我看了目前的世界。」
天帝並未立即答話，只是繼續傾聽。
「有些事我不得不承認他是對的，」鵺續道：「人間有些地方實在糟透了，為何你身為天帝、卻只是選擇袖手旁觀？」
天帝道：「妳認為我應該做甚麼？」
鵺聳了聳肩，道：「我哪知道？把壞人通通殺光嗎？總有比甚麼事情都不做還好的辦法吧？」
天帝道：「妳現在就站在三元鏡前、擁有改變世界的力量，妳要怎麼做？」
鵺又是一陣沉吟，忽然間卻想起了靂。
「我希望當妳站在三元鏡前之時，心中能至少想一下妳的姊姊螢、還有我們曾一起努力過的一切。」
「如果換成是靂......」鵺道：「他該怎麼改變這個世界？」
「播種......」天帝道：「然後等待種子發芽。」
鵺瞇眼道：「這算是一種比喻嗎？」
天帝道：「要讓這個世界變得更美好，不是只有單純的把所有的壞人都殺光、或者把污染洗去就能夠辦得到的。你得使人能夠一心向善、並且從善如流。」
鵺道：「那要如何才能使人一心向善？」
天帝道：「就算是最聰明的造物者，也無法回答這個問題。唯一你能夠做的，就只有在人間注入一點點的信念、希望，然後盼它能在人心當中滋長。」
「嗯......」鵺聞言點了點頭，道：「那就是所謂的播種？」
天帝道：「那也正是使用三元鏡最耐人尋味的地方，你永遠也不知道你會播下甚麼樣的種子。」
鵺又是一陣點頭，似乎隱隱知道了三元鏡的遊戲規則。
「有甚麼風險？」鵺問道。
「風險......」天帝道：「如果你不能接受自己所創造出來的新世界，那你就會永遠被困在三元鏡裡頭，就好比兩面互相映照的鏡子一樣、無限輪迴。」
「永遠出不來？」鵺奇道。
「永遠。」天帝道：「所以妳一定得要確定，這兩面鏡子裡頭的東西都是妳願意承受的。」
鵺看了看三元鏡之中的陰鏡，說道：「我好像不太確定那是我想要的......」
天帝道：「那就不要冒險，接受現有的世界吧！」
然而鵺卻又對三元鏡之中的陽鏡戀戀不捨，上前一撫鏡面說道：「但我確實想要改變世界......我要讓世上所有人都勇於追求自己的快樂......」
天帝道：「若是如此、決定權在妳，準備好了就往鏡子裡頭走吧！」
鵺在鏡前踟躕了好一會兒，笑道：「你該不會誆我吧？」
天帝道：「我只打禪機，不打誑語。」
鵺道：「所以我若成功了、就是新世界的神？」
天帝道：「不錯，到時我的位子就由妳來坐。」
鵺道：「可要是失敗了、將永遠被關在鏡子裡？」
天帝道：「正是，而世界當然也不會有任何改變。」
鵺「嗯」了一聲，喃喃說道：「來都來了，總得試試、對吧？」說罷便打算往鏡子裡走去。
「在妳走之前......」天帝道：「可否先將煌的元神留下？」
「怎麼？」鵺道：「怕我出不來嗎？」
「正是。」天帝毫不避諱。
「哼！我就知道......」鵺笑道：「我就偏偏不交出來。他要不是跟我到新世界去，就跟我一起被困在三元鏡裡吧！」
天帝道：「那也由得妳。」
這倒是讓鵺有點意外，說道：「你還真是個沒血沒淚的主子，怪不得人間會淪落至此。」
天帝道：「妳不高興，就試試看坐上我的位子。」
「我會的！」鵺抖擻精神，邁開大步往三元鏡裡走。
「風神鵺......」天帝最後說了一句：「祝妳好運。」
鵺不理他，逕自往三元鏡裡去了。
在往後的數千年裡，鵺每天都過著自由自在的生活：夜夜笙簫、載歌載舞。而隨著光陰飛逝，美酒在她口中成了黃沙、豐碩的果實在她眼中也形如骷髏。儘管她偶爾會聽見幽暗的角落裡傳來天帝的嘆息聲，但鵺沒有絲毫的悔恨。因為這就是她，最後的風神鵺。
全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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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筆/亂掰一通 (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