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生神話】翼族的瑟雷依

　　「………」

　　從小的時候開始，我對人類的印象就只有這些。

　　蠻橫自私又不講理－－他們似乎全都忘記，我們曾經是守護他們的一份子。

　　姦、殺、擄、掠？被強硬灌上這些代名詞的我們，在英雄阿根的率領下逃離了人類社會，但有時候，還是會有意外踏上島嶼的人類闖入。


　　天地萬物的一切，皆是星球之母的恩賜－－吾等遵循古老的訓言，與世界共享著一切。

　　為什麼人類喜歡把一切都佔為已有呢？

　　地上生長的麥子、樹上結實累累的果子，只因為人類擅自劃說是自己的領土，就全部獨吞。

　　不該是這樣的，但人類似乎就是不懂。


　　我們確實沒有靈巧的雙手，但從你們手中所拿來的東西，不也是來自於星球的恩惠嗎？

　　星球不是你們的東西，而是這個世界裡的居民所共有－－自私的人類啊，就算如此，我還是無法真心恨你們。


　　……因為我的身上，也留著與你們相同的血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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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群人很奇怪。

　　他們不像一般人類那樣地對我們辱罵難聽的話，也不會用鄙視或害怕的神情盯著我們。


　　其中一個女人，自稱是蒙特里家族的後代－－傳誦聖言及授予我們人類技術，也是人類當中唯一記得古訓的家族。

　　但他們終究是人類，所以也沒有遵照古訓那樣生活。


　　這群人當中的男人，有著和我相似的臉－－唯獨差別在他是人類，沒有翅膀。

　　口氣狂妄如一般人類，但是卻沒有抱持著敵意。


　　剩下一位小女孩，他是我幾分鐘前在懸崖邊救下的人類。

　　看來幼小的他，卻是第一個說出「翼族很多東西都用偷的」這句讓人不悅話語的人。


　　他們擅自闖入島嶼、傷害了莫亞，下一秒又善意的對我們族人表示關心。

　　我不懂，真的不懂人類在玩什麼把戲－－前輩們總提醒我們人類是詭詐的生物，不要輕易上當受騙，但是這個女孩……

　　她關心莫亞傷勢時的神情，不像是假的。


　　也許因為她是蒙特里家族的後代吧－－所以我選擇相信她。

　　「謝謝你。」那天妳對我展現的笑顏，從那刻起就一直深深地烙在心板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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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戰鬥過後，我正在清除檔在道路上的野獸軀體；這工作向來只有我能勝任，因為人類的力氣實在是太小了。

　　專心地檢查被闇靈附身的軀體，此時碧翠斯走向了我。

　　「辛苦你了～」她對我笑了笑，然後盯著我的臉看了好一陣子。

　　「有話就直接說吧。」

　　「啊…沒有啦～」她顯得有些不好意思。「只是覺得……真的和斐理歐長得很像而已……」

　　「…………」


　　很像，的確是很像。

　　如果不是確信了相對世界的說法，我也不會承認和那傢伙有一樣的臉。


　　腦中突然想起了同伴的話：「如果你是人類，那就是會長那樣吧！」

　　我知道他沒有惡意，但在留有人類血緣的我聽來，簡直是個過份的玩笑。


　　雖然現在看不出來，但我其實曾被族人排擠過一陣子。

　　靠得自己的努力才被承認，現在卻對我說像人類，簡直是莫名其妙。


　　「你怎麼了？」碧翠斯關切的嗓音傳來，將我喚回了現實。

　　「嗯，想起以前和同伴的事情，妳別介意。」面對她無邪的眼神，我也確實地予以回應。

　　她像是放心似地笑了開，燦爛的笑容如同溫暖的春光，將殘雪消融而盡。


　　這樣的她好耀眼，就好像我飛行時會不自覺在地面上找尋的那朵花一樣，目光不自覺地落到她身上。


　　「那個，你的衣服是不是破了？就是剛才戰鬥的時候。」

　　「嗯？啊，這個啊。」我抬起左手，左側腹位置的衣料確實因戰鬥中的拉扯而撕裂開。

　　「這沒什麼影響，不用理它。」

　　「哈？不是這樣吧！」碧翠斯相當吃驚地瞪大了雙眼。「衣服破了就要補啊！不然會愈破愈大洞喔！……我可不想看到有人最後打赤膊。」

　　「打赤膊也沒影響吧……」其實就某方面而言，上身赤膊還比較有利於行動。但是碧翠斯顯然非常不能接受。

　　「你、你！你在說什麼啦！怎麼可以在淑女面前打赤膊！」她的臉紅了起來。

　　「『鼠女』？」我有些懷疑我的耳朵，但我確實聽見了碧翠斯剛才是這麼說。「我對人類社會的東西不瞭解，妳和老鼠有什麼關係？」

　　「不是那個鼠啦！」


　　我只是老實的表示疑惑而已，但她看起來好像挺困擾的；不過比起困擾，我倒是被碧翠斯努力解釋的有趣模樣給吸引住了。


　　「你之前衣服破了怎麼辦？就這樣不管它？」她似乎放棄了解釋，將焦點轉移回我身上。

　　「就不管它啊，不然就脫掉換一件就好了。」

　　「換一件……翼族有賣衣服的店嗎？我怎麼不記得。」


　　這質疑的眼神也太直接了。

　　「買賣是人類的作法吧？有得穿就穿，沒有就不穿，就是這樣。」

　　聽完我的發言，碧翠斯的表情變得更驚恐了。


　　「妳忘了翼族手工藝很不怎樣這點嗎？」像是看不下去我和碧翠斯的對話，斐理歐從那頭介入了我們的對談。

　　「所以說，換句話說就是撿來或是搶其他人的穿，這還不簡單？」

　　這傢伙總是自以為是的用著自己的一套論點評判他人，實在是讓人很不爽。

　　「我們不會去拿別人穿戴在身上的東西。」意正嚴詞地表明了自己的立場，真要說我才想問人類為什麼事事都要分你的、別人的。

　　「碧翠斯，妳要小心啊－－尤其是洗澡的時候，衣服說不定就被他拿去穿了。」斐理歐像是故意作對似地對我發話。


　　啊啊……這種感覺我曉得，看到跟自己長相一樣的傢伙嘴中說著完全不同的論點，實在是讓人感到噁心。


　　「那…瑟雷依你現在的衣服是從哪裡來的？」碧翠斯有些怯怯地問我－－不會吧？妳相信那傢伙說的話？

　　「我們族裡有專門負責提供衣物和修補的人呀，大家的衣服都是從那邊拿的。」不過真正的來源是哪裡我就不知道了，反正說到底都是取自星球的恩惠，這種事情就不需要計較了。

　　「所以瑟雷依你不會自己補衣服囉？」

　　「不會啊，我學會的人類技能只有釣魚而已。……真是的，一個衣服的事情可以扯這麼久……我看我還是打赤膊好了。」

　　「不行！不可以！千萬不要！！」碧翠斯激動的抓住了我的手大叫。「我幫你補好了，你脫下來我幫你補！」

　　「妳也用不著這樣。」斐理歐在一旁冷冷地說。

　　「有什麼辦法，他不會補啊！我不想要天天看到有人裸飄啊！」

　　「什麼裸飄…那是什麼詞啊？我又不是全裸，妳不用那麼怕吧。」人類的腦袋理到底是在想什麼啊？還是說只有碧翠斯會這樣？

　　「你太隨性了。」斐理歐皺著眉頭看向我。「我不管你補不補衣服，但是絕對禁止打赤膊－－我不想看到那個飛在天上赤裸裸的人居然是我自己的臉。」

　　「………」說到底，這兩個人還是為了自己啊。


　　人類的社會、人類的心態，究竟是什麼樣子我還不清楚，但是他們……

　　他們會關心我，用著他們自己的方式，同時也關心著自己。


　　這和我們總是為了族人不同呢。


　　「隨便你們吧。」我對著兩人說。「想補的話就補，雖然說我是覺得沒影響啦……」

　　「嗯嗯，那等一下衣服就脫下來給我吧。」碧翠斯像是鬆了一口氣，對著我點了點頭。

　　我輕應了聲，繼續回過頭尚未完成的工作－－但這回換斐理歐叫住了我。


　　「雖然對翼族的你來說可能不適用，不過人類社會裡有種東西叫『禮節』。」

　　斐理歐向來對禮節什麼的相當堅持，雖然我不太懂，但是有恩必報這點在我們翼族也是相當重視的。

　　「碧翠斯。」我出聲喚起她的注意。「衣服……呃，謝謝妳。」


　　用言語表達感謝之情，也是另一種方式吧－－雖然我們都是以行動取代。

　　晚上帶碧翠斯去飛幾圈吧～她好像很喜歡高的地方，這樣才是我對妳真正表達的謝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