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末冬初,氣溫略低。天空一如既往的佈滿了灰黑。
在昨夜的一陣傾盆大雨後,黏悶的潮濕氣味如今比起以往更顯得濃厚。
路上的行人們,各自撐著不同樣式的雨傘。或左或右的閃躲對向走來的陌生人。每每都直視前方,只在意自己眼中的風景,漠不關心跟在身邊的彼此。
「啪搭、啪搭……啪搭……」一連串的腳步聲迅速的從人群中掠過。
伴隨著幾聲急促的喘息,兩道紫、黃交錯的模糊殘影一前一後的穿越人來人往的街區。
儘管身體早已被雨水浸濕了整整一大半,兩人的動作仍然沒有任何想要就此暫停的念頭。
「阿、阿……阿謙!等、……等等我!」語氣中夾帶的累意,彷彿在下一秒就要斷氣般。擁有橘黃色頭髮的少年,腳步倉亂的追著眼前暗紫色的身影。
「啪搭……啪搭。」腳步聲仍持續著。
顯然,跑在前方,被稱做阿謙的少年並不理會。
深紫色短髮被風吹的有些凌亂,原本清秀的臉龐在此時更是佈滿了滾熱的汗水,顯得慌恐,就像是在逃避後者般……
「啪。」突然,一股拉力從手腕傳來,延著整隻手臂向上攀升。
緊接著,阿謙的身體就在毫無防備的下一秒後,失去平衡的朝後方倒去。
「啊!」幾乎是下意識的緊閉起紫眸,阿謙反射性的叫了一聲。
原以為撞擊後的刺痛將朝他襲來,但是,相反的,如今他感受到的卻只是一股熟悉的熱度,以及橘色少年阿神、因疲累而起伏的喘氣。
「阿、阿謙……」
「……」
那是他此刻最不想聽見的語氣。
全身被淡橘色的身影包覆,從指間傳來的顫抖,讓阿謙清楚的明白此人擔心的情緒。
但是他沒辦法回答些什麼,蒼白的薄唇更是一開一合的吐出霧氣。一句話也無法傳出。
那股從心中油然而生的情緒,懼怕,讓他整個人陷入其中。
他不想從他口中聽到事實,不想聽到、不想知道,他知道自己會無法接受,所以更加的想要逃避。
「阿謙……你為什麼要躲我?」阿神的眉間緊緊皺起,間斷的語氣,微顫的白齒,無一不是在向阿謙表示不安的困惑。
「……並沒有躲你。」阿謙用著幾乎聽不到的語氣說著。
已往兩人歡悅的氣氛早已不在,似乎全都被這場大雨隨水滴灑落,隨流水沖淡。變的平凡而無味。
已經分不清從臉頰旁流過的溼熱是雨、抑或是淚水?
當冰冷的細雨不斷打落,他們兩人顯得狼狽不堪。
漠視的路人毫不在意的經過他們身旁,一眼都沒向他們看去。
阿謙試圖伸手將阿神推去,不想再繼續讓他擁住,但他卻更是將他往懷裡抱。
似乎還在害怕著,似乎仍在擔心著。
阿神就算僅是一刻,也不想放手。就深怕阿謙會再次逃離他的身邊。
被沾濕的上衣緊貼著身體表面,室外僅剩的幾十度讓躲在阿神懷裡的阿謙不禁打顫了起來。
查覺到了懷中細微的觸動,阿神先是有些不明白的看向阿謙,下一刻,才發現他們現在仍然只穿著單薄的衣服,便在這淋著雨。
阿神表示關心的撫摸了幾下阿謙的頭髮,想要給他一些依靠。
「!」顯然,這動作引來阿謙更大的顫抖。
纖白的耳根延至頸部全都染上了一片嫣紅。似乎正羞怯著,低頭不語。
握住阿神胸膛的手卻又變的用力。緊緊抓起,幾乎將整身全都縮在他的懷中。
就像剛出世的孩子般,怯懦、懼怕,簡直無法置之不理,令人憐愛。
輕聲的笑了,阿神打橫抱的將阿謙抬起。
「你、你在幹嘛!」阿謙簡直不可置信,紫眸閃爍,全是訝異的色彩。他無法相信,一個男人竟然可以如此輕易被人抱住。
他面目一陣通紅,幾乎羞澀的想埋頭躲藏。
「先找個屋簷躲雨吧!」阿神笑的開心,就這樣抱著阿謙穿梭在人道中。
「隨便你啦……」
在那一瞬間,幾乎被突如其來的幸福沖了昏頭,被阿神緊擁住的他,卻忘了──事實,又,是為了什麼。
※ ※ ※
這天,阿神一如既往來到阿謙家。
你們依舊坐在兩隔壁,依舊注視著自己前方的電腦螢幕。沒有對話,沒有交集,就像兩個世界般。
「欸,阿謙……」他突然叫了你的名字。小聲的快讓你無法聽清。似乎有著什麼心事。
「幹麻?」你心頭一驚,原本敲打在鍵盤上的手更是顫抖了一下。雖然語氣顯得平淡,但緊張的情緒早以掩藏不住。
「就是我交了女朋友喔,她叫梅子,改天帶來給你認識!」揮去幾分愁容,阿神帶著滿足的笑容這麼說著,語氣還帶著一些炫耀的意味。
即使只是單純提到他的女朋友,阿神的臉上仍是充滿著自己總是無法觸及的幸福。
「咦?」你幾乎是下意識的頓了頓。「哈哈哈哈……是嗎?很好啊!恭喜你啦!」你強顏歡笑,即使心頭簡直痛的像被千刀萬剮般。
不想被他擔心,所以你果斷帶起了面具。
你從未想過竟會有這麼一天。某人就這樣將阿神帶離自己的身邊。
無力的拳頭擊上阿神的胸膛,「恭喜啊!一定要帶給我看喔!」
「當然!就算我交了女朋友,以後我們也還是兄弟喔!」
「……哈哈哈哈哈哈,說什麼,當然是兄弟!我們可是koukou brothers耶!……」
你總覺的,會與他相處最長久的人,是你。
顯然,並不是這樣的。
曾以為阿神會離不開你,但從事實看來,離不開他的卻是你自己。
當他說出那句你從未想像過的話後,你才真正的發現,你比想像中的還要喜歡、還要愛他。
雖然早已有了心理準備,在上次雨天看見他們兩人接吻的瞬間,你就知道,自己的戀情終究得不到結果,是的,要把那種心情永遠的埋藏在心底,永遠永遠──
笑聲伴奏,
藏在面具微笑下的你,卻暗自的哭了。
────「「以後我們也還是兄弟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