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幕末新選組】《清泉石上》第七卷、壯盛下的隱患　第62章、袋中鼠

＜第七卷、壯盛下的隱患＞　第六十二章、袋中鼠


　　月牙的白光從倉庫那只有一尺見方的小窗透進來，照在門口的人臉上，在那福態的臉上露出白牙的笑容，讓倉庫內的兩名長州人如被蟒蛇盯住的鼠輩，僵在原地無法動彈。

　　白石的頰邊滲出冷汗，明明只是數十下心跳的時間，卻如同過了數時辰之久。他總算了解躲在假山後頭時感受到的詭異氣氛，是他們的行動早就完全被掌握，或者說，對方根本就設著一個明顯的目標做為陷阱等著他們跳下。

　　「別過來！」西鄉跨前一步，停止的時間動了起來，白石和內山也瞬間從蛇眼的束縛下解放出來，兩人同時向後躍出並抽出長刀指向來者。

　　「哈哈哈，這樣的劣勢還想反擊，該讚是勇氣可嘉呢，還是該笑是有勇無謀呢？」西鄉笑得開懷，兩柄長刀就明晃晃的在面前，卻毫不在意似地繼續用諷刺口吻道：「長州裡頭，大概也只有桂那樣的識實務的傢伙知所進退，其他只知道往前衝的啊，都是些傻到掉腦袋也不足惜的雜魚，反正腦子長在他們頸子上也是個浪費吧？」

　　「你說什……」內山被對方這麼一激怒氣上衝，舉刀便要攻上。才一動身，西鄉身後便竄出五名藩兵將他團團圍住，內山一時間左支右絀被逼到牆角。

　　「被稍微一激就剋制不住，果然……」西鄉雙手插腰，正要再多說幾句，卻覺冷風撲面，從進門開始便沒有開過口的白石竟完全不管內山的危機，一刀刺了過來。西鄉這下才大吃一驚，他本以為見同伴陷危，這個黑衣的長州人必會前往相救，卻不料白石打的是射人先射馬的策略，反利用了西鄉的視線被內山吸引過去的瞬間，想要先將領頭者擒住。

　　這下毫無預警的刺突又疾又快，就差一尺便要刺中西鄉的右胸，卻見西鄉臉上驚訝的神情只是一閃，隨即嘴角又揚了起來。白石心裡警鐘大起，劍勢稍緩，忽然側邊勁風掃來，他不多做思考收刀迴身全力往另一頭縱躍，然後只聽一聲暴喝伴隨著強勁的刀斬落在他原來站的地方。來人的這刀劈得落空，斬在地上揚起砂石，白石身上被碎石噴濺到時不禁駭然，若是自己沒能避過，以這樣的刀勢非要被斬成兩半不可。

　　「哦，能避過半次郎這一刀，不差。」西鄉退了一步，看著白石的眼神從原本的鄙視變得有點欣賞。

　　這頭白石已經沒有餘力去注意西鄉對自己的反應，他的對手，有人斬之稱的中村半次郎並沒有給他喘息的餘地。那刀劈下之後，這個中等身材、筋骨精實的劍客迅速回刀，雙手持刀擺於右肩之上的一個八相的構式，然後腳步快速蹬躍，變為上段迎頭一個袈裟斬朝白石劈來。白石從方才的第一刀便知道對方厲害，不敢硬接，滑步微微側偏將刀勢卸開。兩人刀刃相接的瞬間，白石只覺得自己手上酸麻，即使不是正面纓其鋒頭，仍無法完全卸開對方的勁力，只能配合腳步閃躲。中村回刀、變招速度奇快，又是幾下連續的斬擊襲來，雖然速度還遠不及齋藤，但每一下力度都重上幾分，這讓本來臂力便不強的白石連連叫苦，就算守得住一時，這樣下去不能持久，但他也沒法擺脫對方的糾纏。

　　白石手上的刀被對方愈逼愈近，最後只能勉強將守禦圈收到自己的周身，而他手臂的耐力也近極限。只聽「嗤」的一聲，中村的刀擦過白石面頰，蒙在他臉上的黑布應聲而落。隱約中，白石聽到門口一個熟悉的聲音「咦」了一下，卻已沒時間思索，對方的刀已逼近頸邊。

　　◎　◎　◎　◎

　　「空咚」一聲，西本願寺的幹部房區，土方手中的茶杯從手中滑落掉在榻榻米米上，茶水四濺地灑在方從山崎手中接過的報告上頭。

　　「副長，發生何事了？」山崎本來正與土方報告近日各方的情報，忽見土方失神一般，忙上前先將還沒完全弄溼的報告搶起，然後出言相詢。

　　「不，沒事。」山崎的聲音讓土方回過神來，他忙將茶杯拿起，然後隨手拿了塊布將榻榻米上的茶水擦乾，這才再度接回那張報告，心神仍有些不寧。他揮了揮手，將腦海裡不明所以的雜思趨散，再次專注在眼前的工作上：「薩摩藩那裡還是沒有交出襲擊者？」

　　「是，不僅如此，就連襲擊者的身份為何也不肯透露。」山崎點了點頭道：「見迴組的佐佐木大人也上門問過，但薩摩方似乎很堅持藩邸內的自治權，只再三強調要見迴組加強御所周邊的警戒，至於他們內部的事情要我們不得過問。」

　　「薩摩扣住人犯必是在打什麼主意。」土方手指輕輕敲著地面，臉上顯現厭惡的神情。「攻擊藩邸這事說小可小，但發生在御苑周邊便不該只是一藩之事，卻以治外法權拒絕調查，怎麼想都有古怪。他們這回也用了藩政問題為由違逆大樹公出兵長州的命令，表面上恭順，實際愈來愈不把幕府放在眼裡了。」

　　「事實上，從西國回來的探子口中，有些可疑的傳聞。」山崎頓了一會兒，才道：「有兩名土佐浪人一直游走於長州與筑前國之間，雖然他們聲稱自己只是商人，但是手中並沒有任何可交易的商品。有人曾經見過他們與薩摩如今在京裡的主事西鄉吉之助頻繁會面，但他們在長州方面有何動作便不太清楚。」

　　「可有探出此二人的身份？」土方皺起眉頭問道。

　　「一名是前海軍操練所的阪本龍馬，另一名則是石川清之助。」山崎回道：「兩人皆曾為土佐勤皇黨的成員，而那名石川清之助一年半前曾策劃過暗殺薩摩藩久光公，更與長州關係密切，如今卻與長州死敵的薩摩頻繁來往，實在令人費解。至於阪本龍馬，過去在海軍操練所安房守勝先生麾下時，倒沒有什麼特別之處，也不曾有過滋事的記錄。只是……」

　　「只是如何？」土方見他猶豫，挑眉要他說下去。

　　「阪本此人似乎與白石相識。」山崎深吸了口氣才答道：「齋藤先生曾聽相澤說過，此人與白石於島原相會過，但見白石態度，兩人當時只是偶遇且並不熟稔。當時白石並沒有刻意隱瞞對方身份，在那之後也沒有與之來往的跡象，或許只是屬下多心。」

　　「那傢伙真會沾惹麻煩。」土方搖了搖頭，比起白石與阪本龍馬間的關係，他有更加在意的事：「薩摩是注重利益的藩國，與被孤立的長州聯合、得罪幕府對他們並沒有好處，長州內部的那群死硬派要與仇敵來往更是難以想像。不過此是確有蹊蹺，還是多注意為佳。」

　　「遵命，那麼屬下先告退……」山崎行禮，打開紙門正要退出，卻見島田匆匆趕來。

　　「副長，薩摩藩邸起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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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村兄，刀下留人！」

　　刀風逼近頸邊，白石已來不及揮刀格擋，心底一涼，已經有死的準備。卻聽門口有人急呼，一道身影更是在這呼喊之前搶近他的身邊，「噹」地一聲，將死劫的這刀硬生生地掃了開來。在地獄門前走了一遭，白石即便再堅強也不禁腳下一軟，跪倒在地上。站在他面前的，是一條已經許久不見卻又印象深刻的身影。阪本龍馬持刀護在白石前頭，那背影完全看不出平日散漫邋遢的浪人模樣，而是江戶小千葉塾頭的高手風範，就連中村也被這股氣勢震懾，不敢任意出招。

　　「龍馬兄、中岡先生，這是什麼意思？」西鄉臉上露出一絲不快，但顯然是一種被打擾了好戲、掃了興的模樣：「突然出手保護襲擊我薩摩藩邸的賊人，可要好好解釋一下啊！」

　　「西鄉大人，此人是我舊識，是否可看在我的面子上饒他一條性命？」阪本龍馬瞥到角落另一名入侵者也已被制伏並綑綁，道：「此二人看來不過是為救人而來，也沒有傷外頭守衛性命，便放過他們如何？」

　　「他們放火燒我藩邸，可不是一句是龍馬兄的舊識便可以饒過的啊。」西鄉搖了搖頭道：「這個月以來，這些長州人三番兩次來攻擊，就算這幾次是為了救人吧，那一個月前趁著將軍大人往伏見本陣、洛中守備空虛的時候，潛進藩邸來想要刺殺我和一藏，這又怎麼說？這就是長州的態度嗎？」

　　「西鄉大人，因為事情沒有成定局，所以這些年輕人取得的情報也都只是道聽塗說。過去兩藩乃死敵，會有此衝動行為也屬自然，還請貴方見諒。」方才被龍馬拜託出言制止戰鬥的中岡忙來到龍馬和中村之間。他跟中村也是老相識了，可不希望好友之間出現這種刀劍相對的畫面。他向西鄉道：「為了表示歉意，也為了表示我和龍馬的誠意，這次的交易就當是龜山社中與貴方合作的基礎，不會收取任何中間的費用。還請西鄉大人放過這班長州人如何？」

　　「等等，阿慎，我沒有這樣說！這樣會被長次郎罵死的啦！你以為出一次船要花多少錢啊？好吧雖然我也不是非常清楚啦，但是長次郎可是一直叮嚀說要討價還價一番的……」龍馬雖然還是沒有把刀收入鞘中，方才的氣勢已經完全消失，變回那副漫不經心的模樣，嘴裡叨叨唸唸著一些莫名其妙的話，被中岡狠狠瞪了一眼只好閉上嘴巴。

　　「好了，半次郎，把刀收起來吧。」西鄉看著他們好一陣子，這才對中村擺了擺手，然後對另五名藩兵示意將內山放開。白石見內山身上滿是血污，忙上前將他扶住退往牆邊，一雙眼緊盯著西鄉，刀始終握在手中不肯入鞘。西鄉只斜眼瞥了他們一下，便將目光帶回兩名土佐人身上，笑道：「薩摩也不是那麼不通情面的藩，龍馬兄，既然都說是交易了，當然不會讓你們虧到。這個情面就先記下，來日再討吧。」

　　「西鄉大人好精的算盤，就連人情的代價也要自己來決定啊！」龍馬納了刀道：「那麼您的意思，是交易成立了？」

　　「就當是遲了一個多月的點頭吧。」西鄉轉身過去，中村半次郎便跟在他的後頭。「這兩個傢伙就交給你了，別要讓他們大搖大擺地從正門出去，給見迴組或新選組見到了可是很麻煩的。事情解決咱們再來跟一藏一起討論細節的部份。」

　　「非常感謝您，西鄉大人。」中岡慎太郎朝著對方行了個禮。

　　「西、西鄉大人請留步！」就在西鄉要走出倉庫之時，一直不語的白石突然開口，放開了內山跨上了幾步，中村見狀轉身手按在刀柄戒備，中岡也皺起眉頭攔在兩人之間，深怕又起衝突。白石停下腳步，手中的刀下垂顯示自己無意戰鬥，他見西鄉緩緩回過頭來，深吸一口氣，直視著對方的眼睛，再次開口道：「在下要多謝西鄉大人寬容，但不知早前兩位冒犯貴藩的同伴，是否也可以……也可以放過他們？」

　　「小子，敢這樣大聲對我講話，膽子不小。能與半次郎抗衡到這個程度才落敗，我很欣賞你。」西鄉本來還掛著笑容，但講完這句話後臉色忽沉道：「但是憑你想要來求我，只怕還沒有那個資格，不過我們也沒有興趣留著沒用的傢伙。帶著你愚蠢的同伴快滾，那兩個人，三天後你會看得到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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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有薩摩人都走出倉庫，並將門帶上，白石這才長長吁了口氣，將刀收回鞘中，蹲下來好好檢視內山的傷勢。內山方才被五名藩兵圍攻，身上雖然被劃出大大小小的傷口，但或許藩兵們從一開始就打算活捉，並沒有受什麼重傷，方才驚險萬分的反而是被人斬半次郎纏住的自己。

　　「好了，龍馬，你是不是該好好解釋一下？」中岡慎太郎也顯然鬆了口氣，他瞪眼對著自己的好友道：「我都已經冒著險幫你擋住中村兄了，怎麼不跟我介紹一下你的朋友？」

　　「啊對對，我都忘記啦哈哈！」龍馬大笑著抓了抓頭，指著白石道：「那個就是我跟你提過的白石老弟，雖然他的本名應該是清水才對，但是我叫習慣了。他是桂先生的後輩。」

　　「就是那個在新……」中岡臉色變了變，總算是忍住把後面的字吞了下去。

　　「龍馬先生，雖然不知道您是怎麼知道的，但是請不要到處張揚在下的身份，這會讓我很困擾。」白石咬牙切齒地這麼道。

　　「哈哈哈，放心啦白石老弟，這個是我土佐的好兄弟中岡慎太郎，他不會到處亂說的。」龍馬一個箭步來到白石身邊，內山警戒地以手勉強地拖動身體退出幾尺，白石卻沒有避開。龍馬將他拉到中岡的面前道：「不過你大概對他的另一個名字『石川清之助』會比較有印象些，聽說他曾經被你們『關照』過。」

　　「石川……」白石聽到這個姓氏皺了皺眉頭，想起什麼似地喃喃道：「是跟晉作大哥在一起的……」

　　「沒錯沒錯，別看阿慎這個樣子，他跟晉作兄湊在一起可比你們還大膽，想要刺殺的是一藩之主呢，放火把守衛引開什麼的他們也是做過的，是你們的胡鬧前輩了。」龍馬笑著用力拍了好友道：「不過真該說還好那次沒得手吧？要不然這次要談的交易就難辦了。」

　　「從剛剛開始，『交易』到底是什麼？」被這句話提起方才的疑問，白石忙抓住龍馬的衣襟問道：「你們到底、到底在為誰跟薩摩談生意？」

　　「龍馬，不能說。」龍馬還未開口，中岡搶在他的前頭插口道：「即使是桂先生的後輩，這種事也不能說，多一人知道，就多一層風險。」

　　「阿慎現在站在這裡，就算咱們不說，難道他們就猜不出來了嗎？」龍馬笑著拍了拍抓著自己衣領的手道：「好了，白石老弟，這樣我很難受耶。這個答案你們都已經猜到了又何必多問呢？」

　　「不可能！」一直無法插入三人之間話題的內山終於忍不住開口低吼：「長州跟薩摩見面只有死戰，沒有談交易的空間！」

　　「如果說這麼做能讓長州在這次征長戰中生存下去，你們還會堅持著這個『不可能』嗎？」龍馬的臉變得嚴肅，讓白石不由自主地鬆開了緊抓對方衣領的手。龍馬整了整自己那原本就不怎麼整齊的衣服道：「在經過那麼多事之後，長州藩論好不容易才穩定下來去進行改革。但是改革不是一蹴而就的事，先別說先前外患內亂造成的傷害都還未恢復，現在連最基本的西式武器都還不足，幕府大軍再鬆散，好歹也是統治了這個國家兩百多年的大名，孤軍奮戰必敗無疑。要談什麼仇恨現在還太早，先要生存下去才是最重要的吧？真的沒辦法接受的話，就先當是跟我龜山社中做生意就好啦！」

　　兩個長州人相對一眼，皆沉默了下來。他們無法否定這段話，但是對於在京裡活動的、曾吃過薩摩苦頭的長州人而言，想要接受與曾經的死敵來往確是困難的事。

　　「為何土佐人要插手長州的事？」沉默片刻後，內山才又開口問道：「土佐容堂公不是才肅清了勤王黨的志士，表態支持幕府到底嗎？」

　　「阿慎是從頭至尾就是站在長州一方的。從留在海軍操練所裡拒絕回國的時候，我早就已經脫藩，行動與土佐的立場再無關係了。」龍馬笑著道：「我在長州有不少好朋友，而薩摩雖然是受勝老師所託，但好歹也在海軍操練所關閉之後照顧過咱們一干人好陣子。不敢說報恩什麼偉大的話，若是兩藩之間能化解仇恨我是很開心的。更何況這對咱們龜山社中也有好處，這樣的仲介買賣可是很好賺的無本生意唷！」

　　「最後那一句，不像是龍馬先生會說的話。」白石看著這個頂一頭比雞窩還要亂的頭髮的浪人，哪有半點商人的樣子，這種計較利益的話在他嘴裡講出來的說服力是怎麼聽怎麼奇怪。他總算是從方才緊繃的情緒中放鬆下來，笑了。「如果是追求那一點金錢上的利益的話，龍馬先生和中岡先生就不會是站在這裡了。」

　　「確實如此啊，如果被家裡的老爸見到這種經商之道，他大概會罵我是敗家子吧？不要小看金錢啊，若不是龜山社中有長次郎幫忙，要不然大概馬上就會倒掉啦！」龍馬抓了抓頭大笑著，但是眼底閃著令人難解意義的光芒望向窗外，用旁人難以聽聞的聲音輕道：「讓長州先存活下來是第一步，接下來該是好好清洗這個國家的時候了。」

　　「總之你們先離開這裡再說，西鄉大人既然答應要放人，就一定會做到。或許我沒有什麼資格來說你們，但是之後別再如此衝動行事了，桂先生定有重要任務交給留在洛中的你們，應該以此為重、慎重行事才對。」中岡打開了倉庫的門，帶著他們走到外頭，沿著白牆來到與相國寺和今出川御門最近的東後門，薩摩的門番早就等在那兒了。「正門的火才剛熄，定會引來見迴組和新選組的人馬，你們從這裡出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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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土方趕到薩摩藩邸前時，火勢早已被控制下來。永倉新八的二番隊已經在那兒，但他們卻被另一隊見迴組的人馬隔在藩邸一町之外，兩隊之間的氣氛似乎有些僵硬。

　　「下等的新選組就該快去追捕放火的浪人，薩摩官邸的守衛就教給我們見迴組來便可以了。」見迴組那領頭的渡邊一郎對永倉擺了擺手，做出一副要將人打發掉的樣子道：「說到底你們新選組也是失職，都已經在這京裡奉公那麼久了，還遲遲無法把藏匿在京裡的長州浪人一網打盡，時不時地讓他們鬧出像這樣的騷動，到底丟不丟人？我瞧新選組局長近藤勇大概也沒什麼能力，教出像你們這樣沒用的手下。」

　　「你說什麼？」永倉新八不是個好脾氣的人，但是他也知道新選組與見迴組間雖然不是從屬關係，但是若毆打了見迴組的人，絕對會給隊上帶來大麻煩，是以從方才開始一直忍耐著冷嘲熱諷，但直到對方開始將矛頭指向近藤的時候，他終於忍耐不住要衝上去狠狠揍對方一拳。

　　「永倉兄，住手！」土方的一聲大喝阻住了他的拳頭。「在這裡衝突會給近藤兄惹麻煩的，冷靜，先去搜索縱火的浪人吧。」

　　「哼。」永倉總算是放下了拳，雙眼仍燃著怒火盯著那渡邊一郎好一會兒，這才咬牙切齒地轉身吆喝隊員們離去。

　　「這不是土方先生嗎？」渡邊沒打算放過他們，諷刺地續道：「聽聞你在新選組中制定了什麼局中法度，紀律嚴明，無論什麼身份的隊士只要觸犯法度必切腹謝罪，被人稱作什麼『魔鬼副長』的，看來也不過爾爾。」

　　「近藤局長受到會津肥後守大人的信賴，是以工作繁重，我只不過是微不足道的存在，盡自己所能在幫助他而已。」土方冷冷地盯著他道：「比起來，現在浪人的目標似乎開始轉移到這些上屋敷的區域來，見迴組的工作加重許多，或許我該建議局長向會津方進言，讓我們也能到這一帶巡邏，以防備今日之事再發生吧？」

　　「你……哼。」雖然土方語氣恭敬，但是明指著見迴組應付不來上京一區的守備，渡邊想要發作，土方的眼神就像冰箭一般冷冷射來，竟讓他不敢再得寸進尺，只得恨恨地轉身。

　　「見迴組、新選組的諸位辛苦了，藩邸內的火勢不大，現在已完全撲滅。」此時從薩摩藩邸內走出一人，是方才指揮著藩兵滅火的大久保一藏。只見他面無表情地向土方和渡邊兩人微微點頭致意，並道：「此間已無事，諸位可以回去了，藩邸的守衛我等會加派藩兵，不勞諸位費心。」

　　「特意選擇薩摩藩邸鬧事，卻放了火便逃，對長州那班賊人而言這樣的行動並不合理。」渡邊在土方面前吃了個悶虧，說什麼也不想就此退去，忙問道：「或許會賊人藉此機會溜進藩邸內破壞，真的不需要咱們協防嗎？」

　　「真的不敢勞煩諸位，賊人的目標也有可能在其他的區域，現下大樹公在洛中，諸位的工作更加繁重，薩摩這裡我們自己便可以守護。」大久保語氣平板地這麼回道，趕人的意味卻十分明顯，渡邊只能摸了摸鼻子帶著隊員們離開。

　　麻煩的傢伙。土方望了那薩摩人一眼，心裡煞是不舒服。就要離開時，忽然眼角一個似曾相識的黑影閃過，當他轉頭時，已經消失無蹤。



作者的話：

這一場夜闖薩摩藩邸，最重要的除了確立薩長第一次的武器交易成功之外，還有就是讓白石跟薩摩眾人接觸。除了西鄉之外，一開始寫到的就是人斬中村半次郎吧！中村半次郎習的是薩摩的示現流，出招前有大喝聲是一特色。再來雙手持刀、直立刀身於右肩之上的八相構示為起手也是常見的示現流動作。示現流的劍術要我形容便猶如雷電般快且猛烈，常見的情況是本來還在數步之外的人，一聲大喝後以快速的步伐一步、二步、三步地蹬躍便到了面前，然後是一招袈裟斬迎面劈下。由於這第一刀下來猛烈非常，所以幕末許多對上示現流的人都是在接第一刀時因自己的刀被反擊回來而死，故有無論如何都要避過第一刀之說。示現流基本技「燕飛」中，在一招袈裟斬後，迅速再同樣構示舉刀斬下數刀，但相較第一刀的威力自不可比。中村半次郎的示現流師承何處有多種說法，但由於出身下級藩士家裡並不富裕須務農為生，無法支持他跑道場練劍，算是半自習而來。（由於本人對劍術並不熟悉，以上內容為多方參考而來，若有謬誤非常歡迎提出）

本章寫到中村半次郎其實完全是個意外，因為我在讀中岡慎太郎的資料時，突然出現了這個名字，發現原來兩人交好，便寫進來了。除了正好可以找到讓攻擊白石的人停手的理由之外，也順便了解一下大名鼎鼎的古流劍術示現流是什麼樣的，也挺有趣的。順便展示一下在許多作品裡都沒有特別寫到的龍馬的實力，是有與中村一別苗頭的能耐，好歹他也是小千葉的塾頭，一直沒表現機會實在太可惜。不過因為研究示現流就花費太多精力，這裡就不去再多研究北辰一刀流的劍術了。

對了，本章標題《袋中鼠》其實便是「甕中鱉」的意思，我絕對不會承認自己在寫這章時其實剛好看到《信長協奏曲》的「袋中之鼠」那一集...XDDDD

＜第六十三章、追殺＞預告：

只見新月下刀光一閃，眼前瞬間血光飛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