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
LP也不知道該怎麼辦，只能愣愣地站在一旁。當那個稱為IP的人與MM見面之後，一股沉悶的氛圍就彌漫了起來。
而且，MM看起來在生氣，但不是很常見炸毛的那種。是微笑著，沉默的憤怒，紫紅交錯溢出來的冷淡不禁讓LP寒顫。
「這位是……？」IP將目光轉向LP，又轉回MM身上，似乎是要MM回答而不是LP。 「我學生。」MM將LP拉近自己一點，護在身後。
「你當老師啦？」 「代理一個學期而已。」IP聳了聳肩，笑容可掬的道： 「科學家原來閒到可以當代導啦？還是是因為創造？」聽見創造的名字從那人口中說出，MM的眉毛微微抽動了一下。
IP無所謂的攤手，淡青的眼瞳流露出嘲笑的意味。即便互不認識，LP總有一股衝動想上前揍他一拳。
「真不曉得為什麼，原本跟創造很好的我竟然被中突介入我們的你取代了，她選擇了你。」IP往前走，臉旁靠近了MM，IP陰沉的笑容與MM淡漠的冷笑相呼應，LP確定了一件事……這兩個人關係絕對很差，差到就連擺出不屑的笑也如此有默契。
「但，現在都沒差了。想到你不過只是個被父母賣掉的小孩，心情就很好呢，哈哈。」MM臉色大變，就連笑容都頓失無蹤，表情露出來的只有怒意，LP看見MM手拳頭握得大緊，甚至再這麼握下去等一下流出血也不稀奇。很想阻止MM，但LP的腳卻怎麼也動不了。LP也不清楚是怎麼回事，只知道這不是因為MM現在的樣子很恐怖……就是被剛才IP說的那句話嚇到腳無法出力。
被父母……賣掉……？
「嘛，不過一個孤兒能夠做成現在這種事業也是很強阿，科學家呢。雖然我也不遜色卻沒有你強，這是為什麼呢？阿，因為你從小就很聰明對吧？甚至你父母能賣了你用你的才智換錢，真是好用的頭腦阿。」IP順暢的脫口一連串的酸言酸語，LP都已經聽不下去快替MM發飆了，但MM仍然沉著臉，接受著這一切污辱，而那眼神又好像飄到了某個地方。
「你被賣去那裡都做了些什麼阿？阿抱歉，我忘了你一整天都被關起來研讀資料，而且根本沒有朋友嘛哈哈哈。吶MM，真……」 「你說夠了沒有。」LP一個切入，把IP推離MM身旁，接著抓住MM的手臂要離開，MM還是沒有反應，讓LP抓著，像洋娃娃般。
離去前LP憤怒的看向那又是滿臉虛假笑容的男人，那嘴角上揚的弧度更是令LP覺得噁心。
「你別欺人太甚，老師不講話只是懶的跟你吵而已。」講完便帶著MM頭也不回的往前走。
其實LP根本不知道MM在想什麼，剛剛那一句是氣不過，一定要幫MM出點氣才亂掰出來的。不過，MM不像是個會安靜給人污辱的人，但為什麼都不回嘴？
「老師！那個人是怎樣？說一些莫明其妙的話攻擊你，你幹嘛不回他話？」LP不滿的問話。
剛要轉進一個彎，身後的力量卻把自己給拉住了。LP往後看MM，他停下來了，然後眨了眨眼，眼神還是不知道在看哪裡。LP覺得無奈，這種非上課中的嚴肅時候為什麼都會有一種MM特別容易出神的情況？
非常無法理解MM為什麼要這樣忍氣吞聲的LP，直到MM用他細柔的聲音輕描淡寫了一句：
「沉默不代表認輸。」
丟下這句話和被點醒了的LP，MM走進旁邊的咖啡廳，找了個最裡面，靠窗的位置坐下。MM抬頭看著天空，紫紅與天藍混映，形成了調色盤永遠調不出的色彩。然而天上卻多了些雲，讓奇異的顏色被潑灑上了雪白。
LP進了咖啡廳，找到MM便走向那裡，坐到MM對面的位置，手撐著下巴看恍神的MM。
雖然嘴上說不代表認輸……但果然還是被狠狠傷到了吧……。
MM向服務生揮了個手，點了一杯茉香綠茶，而LP點了一杯咖啡。
聽見LP說他要咖啡，MM眼神從窗外移回來看著他。 「你這年紀喝咖啡對骨頭不好。」 「擔心我倒不如多關心你自己一點吧。」LP無奈的敲了敲桌子。這是老師的通病嗎？每次什麼事情都只想到學生，有關自己的都無所謂。
MM露出了不懂的神情，LP只好嘆口氣，伸手摸了MM的臉頰。「很傷心吧？」MM低下頭，盯著桌面，平滑的木質桌面像對MM來說像投影片一樣，剛剛發生的事全部放映在上面。因為自己被罵而憤怒站出來說話的LP，從IP瞳孔裡散發出來的鄙視以及那令自己難堪又刺耳的話語，歷歷在目，壓在MM心上。
但奇怪的是，MM卻沒有什麼太大的傷感。
「為什麼要傷心？IP說的都是事實。」LP抓過MM的手，果然看見方才他緊握拳頭造成的瘀傷，甚至還有流過血的痕跡。 「你的手都變這樣了，還說不傷心？不傷心會這樣嗎？」LP激動的看著MM，手覆上MM手心的傷口，意外發現上面還有一些舊傷，已經癒合了，比膚色還淺一點的疤痕不知道在手心上住了多久。看見這樣LP內心有種說不出的疼。
「不要把你的悲傷用這種方式解決阿……。」
LP了解為什麼MM一點反應都沒有了，因為已經習慣將自己的情緒用握拳來化解了……寧願肉痛也不要心痛……但是，這樣做真的能夠撫平自己的心嗎？
MM一臉不想聽，直接無視LP的話語，看來是討厭被人講這個習慣。
「您的綠茶及咖啡。」服務生禮貌性的鞠躬，然後把飲料放上桌子，漂亮的白色陶瓷杯，上面有著樸素又不失典雅的黑色花紋，杯緣因為裡頭的沁涼激出了在陽光下閃耀的水珠，更襯托出了它的高貴。
MM看著落下的水珠，因為杯子的弧度，讓它看起來在哭泣。
「老師怎麼會喝綠茶？」 「我又不是只會喝紅茶，茶類基本上都喜歡，只是因為紅茶最甜所以偏愛而已。」MM握住杯耳，輕輕啜了一口。
LP起身，MM的目光跟著他移動。他走到櫃檯和店員說了些什麼，店員露出了有些為難的表情，然後走進櫃檯後的房間裡，出來的時候把一箱白色盒子拿給LP。
LP提著那盒子坐回位置上，叫MM把手攤開。 「幹嘛？」
「我去跟店員借了醫藥箱，擦藥。」 「不用……。」不理會MM逕自抓起他的手開始上藥。
「……你的手是拿來研究，拿來創造許許多多的東西用的……不要這麼輕易的傷害它好嗎？」幾乎是懇求，LP沉著眼，越看MM手上的傷心越糾結。
MM轉向窗戶，繼續看著天空，留下一片沉寂。
其實MM想跟LP說，他的手從小就是這樣子傷痕累累了，心甚至是毀得已經不完整了，所以不用浪費那些藥水，就算手上的傷好了，心的傷口也好不了。
但是心裡想的卻跟嘴上說的不一樣。
「吶LP君，你會看不起我嗎？」LP停下擦藥的動作，難以置信的看著MM。 「你在說什麼？」
MM露出了自嘲的笑容，抽回了被LP抓著擦藥的手，看著自己新舊的傷口。 「我可是個父母不要的孩子呢？」 「那又怎樣！？」
聽見LP這反應，MM閉上眼，笑了。這個笑容，LP無法完全理解是什麼意思，只覺得MM看起來感到欣慰。
MM打開眼睛，眼神變回了平時的溫柔，微笑著喝了一口綠茶。
「稍微講給你聽吧，我小時候的故事。」
「吶，媽媽我跟妳說，我今天在學校外面偷聽到了好多知識喔！」看起來5歲左右，頭髮微長的男孩，用他細嫩的聲音跟媽媽撒嬌著。
「是嗎，你好棒阿，要不要教教媽媽呢？」白髮的女性溫柔的摸著蹭在她懷中的孩子。她身上穿的衣服很簡樸，甚至可以稱為破舊，家中用家徒四壁來形容也不為過，孩子身上穿的衣服沒有那麼破爛，只是稍微有點髒。
孩子開心的答應了，接下來他口中念的都是一些她聽不懂的語言及數字，但是她仍微笑著聽孩子分享。
她知道自己的孩子異常聰明，剛才他說的"學校"是一所高中，因為家裡經濟很差，沒有辦法讓小MM就學，孩子就經常跑去那所高中的圍牆外聽課。小MM第一次分享給她聽的時候她大吃一驚，才5歲的孩子竟然聽的懂如此艱澀的東西。
小MM知道自己家裡經濟不好，所以不會無理取鬧，也許是因為這樣讓這個只有5歲的孩子內心年齡似乎已經10幾歲了。他常常到資源回收站找別人丟掉的書，所以很容易就把自己弄得髒兮兮的。
女人回想起來，這孩子一向沒有哭過，給自己和丈夫的永遠是那純真可愛的笑容和懂事乖巧的模樣。
但是身為父母的卻沒有什麼能夠給他……。
丈夫因為被工作友人陷害，銀行帳戶的錢全都沒有了，還被凍結帳戶，也因為信用卡被盜刷而信用破產，被公司開除。女人則是因為身體太差，每個老闆都怕她死在自己店裡所以沒有人雇用她，只好待在家中。
一無所有的他們，曾經絕望的要帶著MM自殺，當時MM似乎知道父母在想什麼，只說了一句： 「沒有關係的，因為是跟爸爸媽媽一起。」
就是這句話讓兩個大人心痛的抱著MM哭了一整晚，擁有帶著他自殺的這種想法真是太愚蠢了……。
於是丈夫便開始出去找工作，卻只有非常不穩定的臨時工能接，搬運，車手，建築……就算不是自己的專長他都做……還有妻子跟孩子呢。
女人輕輕拍拍MM的肩膀。 「該睡覺了喔。」MM抬頭看了一下媽媽，接著乖順的點了點頭，然後離開女人懷中進到房間裡面入睡。
見MM熟睡之後，女人出了門站在門口等待丈夫歸來。
咚，咚，咚。鐵造的樓梯傳來了沉重的腳步聲，女人看過去，果真是丈夫。
「你回來啦？」丈夫看見自己，露出了疲憊的笑容。 「阿。」 女人也對丈夫笑了笑，正要進門時手被丈夫拉住。 「怎麼了？」
「跟妳商量一件事……。」
「這裡是……哪裡？」MM醒來時發現自己被關在灰暗的房間裡，這房間就是個很制式化的正方形，擺設只有MM躺著的那張床及旁邊桌子上的一台電腦，角落堆滿了或多或少的紙，紙上密密麻麻的寫著什麼MM看不清楚。
剛要下床，牢獄般的鐵門被打開了，出現的是一個穿西裝打領帶的男人，面無表情的看著MM。 「終於醒了，臭小鬼。」 「你是誰？」 「我沒有必要向一個窮人家的孩子自我介紹。」MM跑上前，著急的想出房間但卻被男人擋住。 「爸爸跟媽媽呢？」
聽見孩子單純的問話，男人冷笑了一聲。 「爸爸媽媽？你已經沒有啦，他把你賣給我們了喔。」MM一驚，跌坐在地上，身體正在發抖著。 「怎麼可能！你亂說！爸爸媽媽他們才不會……。」
「真是不見棺材不掉淚阿。」男人拿出了一張紙，MM很快就看出那是像契約的東西，上面描述若MM的父母同意將他賣給地下研究組織，將會得到一大筆金錢，但條件是必須斷絕親子關係且不得見面，MM整個人將交由組織管理。
禍不單行，契約內容已經夠可悲了，最令MM絕望的是……契約的簽名欄內，有著父母的簽名。
「懂了吧？」男人收起契約，鄙視的撇了MM一眼，然後用腳把他踢回房內。 「聽說你非常聰明阿？那電腦會用吧？對於研究數據這方面應該也可以自己來吧？那台電腦開了之後就有我們要你研究的數據資料，過幾天我會再來，如果你沒有弄出個所以然來……就有你好受的了。」
鐵門關上，寂寥的空間讓MM覺得他似乎與世隔絕了。
平時總是散發著堅強與懂事的眼睛，如今落下了豆大的眼淚。MM不敢相信自己被賣掉了，呆坐在地板上邊流著淚。
「嗚嗚……。」不停的用袖口抹掉眼淚，擦掉舊的新的就來。終於有個宣洩點能讓自己把以前和現在的悲傷一次哭出來，但，為什麼是這樣的宣洩點呢……。
「爸爸，媽媽……嗚嗚嗚嗚……。」口中不停叫著那記憶中總是溫柔對待自己的父母，但是，再也看不到他們了。
睡一覺起來，就什麼都變了，連成年人都不一定能接受了更何況是一個5歲的孩子？
「嗚阿阿阿阿！」MM抬起頭嚎啕大哭。
「為什麼要把我賣來這裡！我做錯什麼了嗎……嗚嗚……。」
「不要丟下我一個人阿爸爸……這裡好黑……好恐怖……。」
「媽媽……妳是不是不喜歡我去學校偷聽才把我賣掉的？那我以後都不會做了，所以……快來接我回家好不好……嗚嗚嗚……。」
「人家想跟爸爸媽媽在一起……嗚阿阿阿阿！！」
身上還殘留著媽媽的體溫，MM好怕失去那僅存的溫柔，緊緊的抱著自己，彷彿這樣溫度就不會消失般。
但最後，那一分溫熱連著哭聲，一同消失了。
「之後……沒有了。無數的被組織的人暴力對待，以及關在小房間裡研究。沒有童年，我就這樣長大了。」
「至於我跟創造和IP的關係……組織後來被政府查到了，創造原本是政府旗下的科學家，而IP則是政府特赦部隊的主力，於是派了一群科學家去組織內搜集有用的數據與特赦部隊摧毀組織，那年我15歲。」
「他們發現了被關在房內的我，知情之後便把我救了出去，因為我只花了短短的時間就取得了諸多學位，所以政府邀請我加入他們的科學團隊。」
「大概，就是這樣了。」
MM幾乎是講出了神，回過神來才發現LP已經緊緊抱著自己正在抽泣，衣服又濕了。
一下子想起好多事，MM的頭腦也還沒完全運轉，只覺得意識茫茫的。
不過，
談談過去……似乎也不錯。
創作內容
艾爾之光LPxMM-老師，請你多愛我一點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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