殺手心得二‧因為頻率相近，所以最能發出共鳴（一）
待車子駛入車庫之中，我熄掉了車燈與引擎，只留下運行車內冷氣、音響等設備的基本電力，我的背部靠上椅背，身子沿著座椅向下滑了些許，就像是個鬧脾氣的孩子般，坐也坐不好。
『我知道你有話想說，等你整理好自己的情緒再開口也不遲，累了的話就先去休息，改天再談吧。』
GPS善解人意地說了這番話，只怕是從我上車後就發現我心亂如麻吧？
我的雙掌貼著臉孔說：「不要緊，再給我一點時間就可以了……」
GPS不是第一次見我這副模樣，所以他很清楚這時候的我需要短暫的寧靜，但卻需要有個人陪伴，我真是……孩子氣。
時間又過了好半晌，我才慢慢將自己由那股情緒中抽離，讓自己站在一個第三者的角度客觀地來看待一件事實，我拍了拍臉頰讓自己清醒，之後便又是恢復了平時的神態。
『以前在碧落的時候你是三天兩頭就這個樣子，離開碧落以後這倒還是第一次。』
「因為我每次都偷偷溜去找你嘛，你又不是不知道碧落裡頭沒一個人可以明白我的想法的……沒辦法，誰叫我是那唯一的一個異端份子呢？」
我揚起灑脫的笑容聳了聳肩，GPS便說：『要不是清楚你就是這種個性，不然你的這種笑容真的讓人很火大你明不明白？』
「不然要我怎麼樣呢？就是因為清楚我的個性，所以才明白我為什麼還是要在最後展露笑容不是嗎？」
我還是一樣維持著這張笑容，我清楚，GPS只是擔心我……或許太久沒有在他面前表現出軟弱的一面，讓他心急了吧。
『你太勉強自己了。』
也許是吧……為了貫徹那個原則，也許我是一再勉強自己沒錯，但是我不會因此動搖，當年的那份覺悟與決心我不會忘記，也不會撼動它、質疑它。
於是我舉起右手制止道：「嘿，夠了，我可不想聽你說教！我不是像以前一樣來找你懺悔的，我沒有做錯、也沒有迷惘，只是覺得……這世界根本沒有明確的是非黑白可言，在黑與白之間的那條界線曖昧得讓人無法辨別，而且，你相信嗎？我剛才還被目標對象給說了教，真夠糗的……」
我的唇角勾起一抹淺笑，GPS過了片刻則說：『你看起來似乎並不討厭不是嗎？』
「嗯，因為很懷念，她是第三個對我說現在的生活並不適合我的人，我想起了一些事，除了你當年對我說過同樣的話的情景以外，還有……」
我泛起略顯苦澀的微笑半垂眼眸，GPS接口說：『還有讓你立下原則、第一個對你說這番話的那個人……你這傢伙簡直莫名其妙，明明只是個在夢中的女人對你說的話，還讓你這麼心心念念的。』
「你少白費唇舌啦，有什麼辦法，一直以來我都只有兄姊，老師還能勉強稱得上是非常不稱職的父親，而她……我想，所謂的母親，大概也就是像她那樣了吧？雖然只是我的夢，但……真實得彷彿曾經存在於我的生命似的，無法忽視。」
似夢非夢，模糊曖昧，其實……我根本不甚確定『她』是存在？又或者不過是我在夢中虛實不分之際擬創出的一個人物罷了，所以，GPS不過是在配合我的情感進行對話與演出。
說著這番感性中帶著感傷的話，我卻仍然保持笑容，GPS就是拿這樣的我沒輒，所以它選擇不再繼續於這個話題上打轉，轉移話題說：『你不是來找我說這些話的吧？看你都扯到哪去了。』
「是沒錯啦，我是要跟你說，明天我們會討論關於米歇爾的撫養權問題，當然我也會把昨天發生的事一併說清楚，為了方便起見，明天我就搭計程車去茱爾洛帝，你就以Blue-Bird的模式跟在我身邊看完全程吧，省得我還得一一向你報告。」
『你也太懶了吧？親自向我匯報有這麼困難嗎？』
我挑了挑眉說：「我這叫講求效率好嗎？一次就能完成的事，為什麼非得再另外花時間再做一次？還有你這傢伙，明明就是最高AI的晶片，怎麼會說出這種缺乏效率又沒大腦的話來，看來你太久沒動腦、晶片生鏽變笨了是不是？」
『你這沒品味的傢伙憑什麼指責我？再說了，會變笨也不是因為晶片生鏽，而是被某人傳染了笨蛋病！』
我打直手臂，食指直指著晶片核心處道：「你又憑什麼說我沒品味啊？沒品味的話我走在路上的時候還需要變裝以防造成騷動嗎？你這句話又暗中罵了多少為我著迷的無辜少女了？」
GPS輕嘆一口氣，以惋惜的語氣道：『唉，我才為那些沒看清楚你真面目的無辜少女感到悲哀，居然被你這小白臉的外表給迷惑，她們都不清楚這個長得秀色可餐的大帥哥居然會在浴室中邊洗澡邊唱某隻機器貓的主題曲！』
唔……！
「你、你……」
我心虛地微蹙起眉、顫了顫眼角，食指指著GPS好半晌都說不出話來，GPS又接話道：『你是想問我怎麼會知道吧？某人上次把我裝在電腦中調查資料的途中跑去洗澡，在浴室裡面唱得這麼渾然忘我，誰會沒聽見？』
既然被抓到把柄了，我也顧不得什麼叫做羞恥心了！
我直指著GPS反擊道：「我被任務資料搞得焦頭爛額的，唱一些輕鬆的歌曲轉換心情也不行嗎？好，你要來揭瘡疤是不是？我才想問你上次把你裝在電腦過後兩、三天，我才發現電腦中多出一個資料夾，裡面全都是萌系歌曲是怎麼回事？需不需要我替你燒錄成音樂CD，在你以PXⅢ的模式時貼心地放給你聽啊？」
『我已經存到記憶體裡了……不是，我意思是說我想你可以嘗試不一樣的曲風來轉換心情，所以……』
GPS越說越是心虛，我則咧起一個大大的痞子式笑容向他點了點頭說：「還有嗎？我看你還要怎麼詭辯？」
『那個……就是……』
GPS顯然已經啞口無言，我欣慰似的拍了拍GPS面板上方說：「兄弟，別說我沒義氣，我有空的時候會再替你多留意一些萌系歌曲的！」
『什麼？你這傢伙……！』
聽得出我語帶諷刺，GPS即便憤怒卻也找不出一句話來反駁，我便微笑著提醒道：「你忘了嗎？吵輸時用的結尾詞是什麼？」
『你……靠！』
※※※※※※※※※※※※
隔天接近正午時分，我接到了阿爾多的來電，他表示在下午兩點左右蒂莉亞的工作會告一段落、莫也因此有了空閒時間，我交代阿爾多請他麻煩蒂莉亞在工作結束後陪著米歇爾，一方面是讓他散散心、另一方面也是為了支開他。
所以在結束通話後，我便起床梳洗一番，之後簡單做幾樣菜打算邊吃午餐邊看新聞。
原來以為可以悠閒吃著午餐的，但是在電視一轉到新聞台後，我的胃口頓時少了大半，原本送到嘴邊的那塊豬肉也因為看了新聞畫面而將之放回碗中。
「啊，克里歐……」
這則關於克里歐的新聞又是八卦媒體指出他又傳出新的緋聞對象，接著新聞畫面則是一一訪問著過去與克里歐傳過緋聞的女星，在斗大的標題上寫著『風流公子克里歐，電波再送同戲女星』。
重點不是克里歐又跟哪個女星傳出緋聞，而是……我壓根將蒂莉亞要我從他手中搶下電影第一男主角的事忘得一乾二淨啊！
思及此，我連手中的碗都放下了，我苦惱得掌心支著額際、待別的新聞都播過兩、三則以後才勉強重新將碗捧在手中，悠閒吃著午餐的心情也沒了，我索性隨意塞了幾口菜就將食物收拾出門了。
今天出門除了帶著錢包、鑰匙等必備物品外，我也將Blue-Bird戴在指上出門，搭乘計程車到達茱爾洛帝，我便直接前往阿爾多的工作室拜訪，由於距離蒂莉亞的行程結束約莫還有半小時，阿爾多也趁著這空檔時間向我談起模特兒工作的事。
「嗯，這種時候得叫你歐諾克，你啊，再過不久出門就需要注意別太招搖囉，因為那組手錶廣告照片在下星期就會陸續登在各大雜誌上發行，那些照片的效果遠遠超出了廠商的預期，所以如果在照片刊登後市場反應良好的話，廠商表示並不排除與你簽約成為代言人哦！」
阿爾多說得眉飛色舞，我則苦笑說：「不會這麼誇張吧？哪個廠商會簽下一個還沒正式出道的小小模特兒當代言人，更何況對方可是那家名錶公司寶戴立。」
阿爾多推了推鏡框笑道：「呵呵，你要知道，成功的企業不外乎是因為具有比常人更有遠見的眼光，如果寶戴立在這時候簽下你就足以證明這一點，一來他們簽下的合約金可以壓低、二來等你拍了電影走紅以後他們也能因此沾光。」
我垂下雙肩無奈地說：「別說得這麼篤定，最近忙著拍那組手錶照片和任務的事，我早就把電影的事忘得一乾二淨了……」
「你這話可不能讓小蕾聽見，她可是會大發雷霆、狠狠訓你一頓的。」
阿爾多笑得溫雅，在說這句話的同時，他也遞了杯香草茶給我。
「謝謝你。」
「不客氣，看你的臉色差了一點，最近沒睡好吧？」
我半垂眼皮苦澀地笑著：「算是吧……因為以前梟交任務給我時，完全沒有將目標對象的身家資料交給我，所以我可以忽略一切的情感和內心的聲音動手，像這樣讓我掙扎的任務……自我離開碧落以來，是第一次。」
「讓你為難了嗎？真的很抱歉，不過……」
見阿爾多欲言又止，我便接續著說：「你不需要自責，因為你並沒有做錯，再加上……這是我個人的猜測，如果誤會你了我很抱歉，不過……你會選擇這個任務當作我們合作的第一個任務，是為了測試我吧？」
他沒有正面回答，只是露出意味深遠的笑容，這個笑容已足以說明這個問題的答案，阿爾多道：「你的決心和原則，在這次的任務中我已經深刻感受到了，未來合作的任務之中，我會盡可能避免讓你接下這種左右為難的任務的。」
「謝謝你，阿爾多。」
我投以一抹誠摯的微笑向阿爾多致謝，我感謝他理解我的想法，也清楚我的決心，也因此，他不會說出『未來再也不會讓你接觸這類任務』這種輕視我決心的話語。
不過，談到這個任務，我這才想起……
「對了，我想問你有沒有聽說過有育幼院假借收養孩童為名，實際上卻將那些孩子當作殺手來培訓的事？」
這是我給李落梅的承諾，如果可以，我希望能以我這雙手盡全力所能及去完成。
聞言，阿爾多輕鎖雙眉、望著天花板思忖道：「嗯……我想想，我記得在好幾年前有聽說過這個傳聞，但是事發當時我還小，所以我並沒有去調查或證實，只是這個傳聞不無可能……你既同樣身為殺手，應該有聽說過一個事件──『戮芒』。」
我蹙起雙眉、半斂起眼眸、手支著下顎回想著，片刻，我才想起我曾聽說過這個曾盛傳一時的事件：「我想起來了，那時候我大概只有……六歲，也就是十七年前的事了，我記得我是聽大哥、二姊和六哥說的，這事件發生當時給世界帶來不小的衝擊，黑白兩道、政商名流等等，掌有權勢的在位者皆在短時間內相繼死亡，也是因為這番變動，所以社會高層結構才像是得到了重生的機會產生了巨大的轉變，以商業社會為例，有不少中小型企業都是在『戮芒』事件過後搖身一變成為眾所周知的大企業。」
阿爾多頷首後接續道：「沒錯，除了這些人死亡相距的時間極短讓人吊詭外，更重要的是……死亡原因就算經過法醫解剖遺體還是得不到答案，沒有任何外傷或內傷，由死者的病歷上也查不出可能因素，死者的死亡原因判斷是不明原因引起的器官停止運作……雷馮斯，你身為專業殺手，應該很清楚是用了什麼專業手法才會導致這種不明的死亡原因吧？」
阿爾多的唇角勾起別具意味的淺笑，我聳了聳肩答：「當然清楚，就是我這次任務所使用的手法，這種將身上的氣勁轉化為武器、甚至是殺人工具的手法，可不是『光明』的世界所知的。」
「能做到這種地步的，肯定是受過專業訓練的殺手，也因為死者死亡相距的時間太短、死亡人數也不算少，所以有個傳聞是戮芒事件是同一批在差不多時期開始接受訓練的殺手群所為，這個事件的背後除了包藏了某些人的野心外、更是這些新生殺手群訓練中的一環吧……如果我的假設是正確的，你不認為吻合了育幼院培育殺手的這個傳聞嗎？」
我向阿爾多頷首表示同意他的看法，就在這時候，我似乎想起了一件事，沉思了半刻，我瞠圓眸子向阿爾多說：「我想起了一件事……那時候六哥曾對我說『這次的目標是國際知名的玩具製造商董事長，我會盡可能幫你帶一些玩具回來的』這句話，我印象很深刻，因為六哥真的帶了幾樣我從沒見過的玩具回來給我……等等，難道說，跟碧落有關？」
「不無可能……是了，我都忘了問你怎麼會突然提起這件事？」
面對阿爾多拋出的疑問，我只是笑著答道：「因為一個承諾，所以想要了解狀況而已……阿爾多，可能要麻煩你未來如果有聽說過相關的傳聞或是有相關任務的話，請你務必通知我一聲。」
「嗯，交給我吧。」
「麻煩你了。」
戮芒……這個事件名稱取得太貼切了，戮弒去展露中的光芒。
在這背後恐怕有我所料想不到的龐大陰謀作為推手進行這樁駭人聽聞的事件。
創作內容
【試閱】《異能殺手》Mission 2‧巨星殺手 - 試閱（三）
《異能殺手》（原殺手十三） (0)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