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騷靈
作者：雅仲│2014-10-01 21:13:32│巴幣：16│人氣：173
夕暮時分郊區一對獨棟洋房相互對望彼此，屋齡看來皆相當老舊。前庭草坪上佇立一名婦女，年約四十，名叫黛絲。她交叉雙臂環抱在胸前，注視一名混入在搬家公司人員中的年輕男子，手持矮凳朝她走來。
在極度貼近彼此時維克俯身親吻黛絲。
「這個要放在哪裡？」
黛絲垂下眼簾：「玄關吧，你知道你不用做這些事。」黛絲抬頦仰望維克，維克扯唇一笑。
「反正我也沒什麼事。」
「現在，我要上樓和我媽打聲招呼。」黛絲輕喟口氣。即使她已有年齡，現在看來仍像個孩子在拖延著正事。維克失笑。
「妳真夠討厭她了。」
「彼此彼此，晚點記得來找我好嗎？」
維克即刻擺手：「沒問題。」在目視黛絲走進門後，維克旋即聽見遠處球體碰撞地面的輕響，輕響直滾落到腳邊，維克垂首注目，並將之撿拾起來左右張望。
很快便留意到對向了無生機的洋房，柵門內一名年約十一、二歲的女孩佇立在那裡，毫無表情盯視那顆已滾落到他手中的球。
維克走到女孩面前將球遞給她時，並未留意女孩原先半透明的手心，在碰觸球體時變得鮮明。
黛絲的叫喚聲自對向傳來：「下次別再把球搞丟了。」男人簡單交代一聲便離開。
維克與黛絲會晤時間約莫都在傍晚，幾乎同一時刻對向孩子的球總會停在維克腳邊。站在柵門內的孩子變多了。
第一天是那名叫作「蘿」的女孩，那是維克私自為她取的小名；第二天則有兩名男孩加入蘿的行列；第三天已經有五名孩子排列站好在那裡盯視他，將球拿給「他們」。
且他們從未向維克說過任何一個字，只有凝視著他。孩子們的共通點除了緘默以外，便是面色皆十分蒼白、年輕，看來不會超過二十歲，卻羸弱。維克感到無可奈何，在不明白這些孩子的動機之下，只要與黛絲見面，便會見到這些與日俱增的孩子。
一晚，他與黛絲渾身赤裸待在廚房，當時已經是晚上八點。維克倚靠在流理台邊沿圍著浴巾，喝著黛絲預先冰鎮過的啤酒。維克注視一會黛絲忙碌的背影，她在流理台另一頭為他們——包含黛絲母親，準備遲來的晚餐。
「我認為這樣做不太好。」
「什麼？」黛絲側頭睞了維克一眼，維克指腹比向樓上。
「妳的母親。我們下次不該再弄得這麼晚，讓妳媽餓肚子。」黛絲貌似毫不以為意的輕哂。
「這是我自己家的事，維克。如果你想插手，那麼下次何不你自己弄飯給她吃？」
「妳媽聽見我要上去可是鬧瘋了，我根本沒有辦法靠近她。」維克搖頭，實際的狀況使人挫敗。當他上去閣樓探望格麗時，格麗正坐在搖椅上，面向窗口的位置唸唸有詞。
他和黛絲都明白格麗有些精神方面的毛病，而他也早已做好心理準備，只不過卻沒料見格麗竟然會這麼討厭他。格麗第一次看見他整個人嚇得在搖椅上發抖不止，震動得她渾身發皺的面頰與臂都在抖動，那副情景簡直外要嚇壞他。
格麗直視他喊道「惡魔」，由於那樣淒厲的尖吼實在來得太過突然，他當場怔愣在原地一動也不敢動，直到黛絲上樓來安撫她的母親。黛絲說她從未見過母親這樣，這一切盡顯得荒謬。
「沒錯，你離開之後我媽也一直喊說你是邪靈，叫我不要再接近你。就某方面而言我媽說得簡直是對極了。」
「妳在說什麼？」維克擰眉，不明就裡黛絲的脾氣究竟從何而來，黛絲反手撐在流理台上緣注視著維克，在維克困惑的對視下從褲袋掏出已被褶皺的白紙。
「你是真的以為我什麼都不知道嗎，維克？」
「妳竟然調查我？」維克難以置信的扯唇乾笑。
「如果我不這麼做又要怎麼知道你的去向？你只有傍晚才願意和我見面，平常你都在做些什麼、在哪裡又和誰在一起，我一概不知。」
「親愛的，我以為我們談論過這個問題，妳會知道我只是……」黛絲終究將紙本攤平，上面影印了一份黑白照片，那是維克親暱地與另外一名女孩走在街頭上的照片。
「妳不能夠這樣做，黛絲，那是我的工作。」
「我已經四十一歲了，維克。我不再年輕，而且我真的愛你。」
「抱歉，」維克率先轉移了目光：「我想我今晚就先離開，我會再來找妳，等妳冷靜一點之後。」維克語落起步走向黛絲想道別親吻，不過黛絲別過頭拒絕了，維克只得作罷。
維克也不再多說什麼，面露遺憾的步出廚房，上到二樓房間穿戴好衣物，廚房裡黛絲的身影仍然背對著他。維克離開黛絲，走到前庭草坪抬頭張望，也一併離開那在閣樓窗口內，一對總在監視什麼的目光。
維克甫踏出黛絲家前庭的石路，同樣一顆球碰撞到他腳踝，他的心情已經夠糟了，維克即刻抬頦想要喝斥那些孩子，不管他們打從哪來；不過當維克抬起頭來時並沒有孩子待在那裡，而高聳的雙扇柵門微啟。
維克行走在邃暗當中，伸手不見五指，僅只能夠靠手心下的撐扶得知自己的所在位置。現在他人在這幢洋房的廳堂二樓，螺旋階梯上來便為樓梯間樓，其牆面擺有孩子們的相片。
奇怪的是那些孩子的相片大多看來凝重且哀愁，有的甚至是哭顏。微克抬眼
駐足觀賞了一會，待他察覺到時，一名面容慘白的少女已然佇立在他身側。
「你在這裡做什麼？」維克倍受驚嚇的望向那名少女，她提著燭台，僅身穿單薄的薄紗連身睡衣。
維克吞嚥口唾液，聲音仍略顯沙啞：「球，妳這裡的孩子把球扔到我這邊來了。」
少女垂下目光：「我很抱歉，請讓我代為表達歉意，你願意留下來共進晚餐嗎？」
「不要緊，我很快便會離開。」而且很有可能永遠都不會再來了。
「我們希望你能夠多待一會。」
「我們？」維克表露困頓的重申一次，少女抬眼透過維克凝視他身後方。少女她那乾裂、毫無血色的唇瓣於深暗裡尤其明顯。
「我們。」
維克顫巍巍向側後看去，旋即被下半身仍鑲嵌在牆裡的男孩嚇到，男孩雙手半屈抵在牆上，似乎前一秒還在試圖從牆裡掙出，男孩身姿呈半透明，在這暗不見底的屋宅內顯得螢亮。
使維克更趨害怕的是那些猶如蝙蝠倒掛在天花板，下半身一併沒入天花板的少男少女們。他們倒掛瞪直雙眼凝視他。維克驚嚇得向後倒退，跌坐在地，同時那些孩子們也如滂沱大雨般隕落，肢體毫無施力、鬆脫重心的往下墜落，消失在地表。
維克不記得自己是如何被說服的了，或許是因為他太過於震驚眼前所發生的，無法與他認知產生連結，導致短時間內他幾乎是呈現無神狀態被帶著走；當他回過神，少女手按在他的後肩上，而他人已坐落長桌的副位上。
共進晚餐……與其說共進晚餐倒不如說是許多人注目著你進食罷了。
長桌共有十個座位，維克留意到蘿坐在他身側的位置，主位上則端坐那名少女，她介紹自己的名字為艾拉，艾拉身後佇立一名身著燕尾服的黑人少年，則名朱利斯。
「有任何事都可以叫喚他，朱利斯將很樂意替你服務。」
長桌坐有另外七名毫不認識的孩子，顯然都是年紀稍大一些的，其餘孩子則站立在旁。
維克揮舞刀叉，咀嚼口內的食物：「你們不吃嗎？」維克不甚確定的詢問。
「我們的肉體已經毀滅，不再需要進食。」艾拉直視他說，維克一副了然於心的神情頷首，他也只能夠這麼做。
「所以你們有誰打算告訴我，我現在在這裡的原因？」
「因為你使房間變得明亮。」這裡共有二十七、還是二十八名孩子，掩埋在孩子們中的其中一名孩子這麼答道，維克不確定自己有看到是誰應答的。
「哦——」維克再次表明的頷首，然而實際上他只覺得眼前的孩子瘋了，縱使他們的行為很難解釋，不過……
「這是什麼超大型的整人節目嗎？」這樣一來一切都再合理不過。
只見孩子們面面相覷。
「我們可以供給你一切生活所需。」艾拉停頓了一下：「只要你待在這裡。」維克聽聞後挑眉。
「如果我堅持要離開這裡呢？」孩子們皆倒抽口氣，彷彿他說的話有多麼令人難以置信一樣。
艾拉與朱利斯互相注視，朱利斯點頭，艾拉旋即將目光投注在他身上。
「那麼我們會將你綁起來。」
維克失笑：「哇，還沒有人這麼想要把我綁起來。」就另外一種含義上。維克撐肘在桌沿，妥協式的攤掌後手心重度向下平放。
「很顯然我沒有其他選項，那麼我選擇留下來。」
艾拉身體前傾，勾唇淺笑且雙眼變得更加明亮：「我們會報答你的。」艾拉頃刻起身步向他，拉起他的臂膀。
「請務必跟我來。」
艾拉引領他到一間床頭向東的浩大房間，窗櫺下有張大床，依維克目視可以睡上五、六個成人都還綽綽有餘。
直到此時維克突然萌生一股預感，寒顫從後頸蔓延到背脊，直抵鼠蹊部；不出所料艾拉帶領他到床緣，使他摔落橫躺在過分柔軟的床舖上。
「嘿……」維克現在仍有些無所適從。
艾拉跨坐在他下腹，令維克感到詫異的不僅如此，有人替他褪去鞋襪，維克斜睨一眼得知是朱利斯，其他看來十五、六歲的孩子們也紛紛爬上床。有女孩舔拭他的指尖，從未見過的少年則挨近他頸窩吸吮他，而他身上的艾拉則變得莫名沉重。
「這實在不是一個孩子該做的事。」維克搖首，試圖抵禦身前年輕且赤裸的慾望。艾拉趴躺在維克身上，親吻他的鼻尖：「你會很快樂的，」
「我們會使你快樂。」
維克一覺醒來不難察覺自己已然犯罪的事實，床上躺有數名熟睡且明顯未成年的孩子。男女皆有。
「狗屎……」維克不由得自語低喃，動作輕緩的挪動臂膀，他的臂膀被枕在某名少年的額頭下方。
維克率性披上在床沿矮几替他摺疊好的睡袍，維克思忖該是那名叫朱利斯的少年為他準備的。朱利斯，在昨晚……維克扶額輕喟，他不該再想這些。
維克步行到後庭，有點叫維克驚訝的是前門草坪幾近荒蕪，後庭卻相當井然有序。緊挨後門圍牆有張木桌，在那上頭也放了部份園藝所需用到的工具。
當維克因由好奇打量木桌上的工具時，猛然察覺現在只有他一個人。維克左顧右盼，果真如此，而左側前方有扇小門。
即使還不能夠確定那扇門可以通往外頭，這裡實在他媽的太大了；然而推門而入在那裡的景象不會是維克所樂見的，是一個小型的墓園，共有二十餘座十字架，墓碑上刻有維克熟悉的名字，那絕對不是在開玩笑的。
維克手摀口鼻，一股欲嘔感幾乎要自鼻翼冒出。維克全然顧不上姿態地屈身返頭，小門應聲關上，維克倚門閉眼歇息；此時繼闔門聲之後另有動靜使維克睜開雙眼，映入朱利斯的身影。
「你在做什麼？」朱利斯身上襯衫最多只能算是披掛在他身上，敞露出其精瘦的胸膛。
維克發出一陣乾笑，搖晃兩下空無一物的掌心：「……什麼都沒有。」
朱利斯不經意露出笑意，打從見面以來僅此一次，卻使維克打從內心感覺惡寒。
「很有說服力。」朱利斯從桌上挑出鏟子，維克見狀連忙抬起雙臂作投降狀。
「嘿、嘿，你不會是認真的，對吧？」維克額際一滴冷汗劃淌而下。
「我很抱歉。」語落，朱利斯猛烈地一棒打落。
維克意識到有人正在撫挲自己，睜眼發覺是另外不同一批的孩子，與自己同床就寢。維克毫不留情倚靠床頭挺身，全然不顧這樣做會吵醒孩子們。
「喝點水吧。」身旁站立著朱利斯，維克試圖拉扯鎖鏈以碰觸到朱利斯，卻讓對方閃避掉了。這樣試過幾次後，維克算是充分明白他的活動範圍已被迫降到多低。
現今維克只能夠待在床沿附近行動，右臂被人圈套上鐵鍊，另一頭則被銬在床腳。維克懊喪的抓亂毛髮，朱利斯將杯水擺置矮几上，在維克喘息時上前替他撫平髮梢。
「你們覺得這樣做很有趣，是嗎？」維克側頭注視著朱利斯。
「上帝說有光，便有了光。」朱利斯說。維克擰眉，他不明白對方想要表達什麼。
「你剛走進這裡時，艾拉曾對你說過『你使房間變得明亮』。那絕非單只是字句上所描述的意思。那代表因為你待在這裡，我們得以碰觸彼此。」朱利斯一手拉起維克的手腕，使維克與他的掌心相抵：「像這樣。這便是你對我們做的，先生，你擁有不可思議的能力，將不可能的化為可能。」
朱利斯掀起被褥，懷抱維克的腰際。
「你們到底想對我做什麼？」
「我們可以做任何使你快樂的事。」同樣一句話維克也從那名少女——艾拉口裡聽見了，但那並不是他想得到的答案。
朱利斯滑開遮掩住維克腿根與私處的長袍下擺。
「我們瞭解你的就業狀況。你沒有任何現有財產，倚靠美色與女人存活，在我們這裡的話一切都會沒有問題的……」朱利斯說著毫不設防含住維克的，維克倒抽一口涼氣，即刻抓起朱利斯的頭。
「你把話說清楚，別再這麼做了。」
朱利斯仰頭，他說：「你很清楚只要你聽順我們的，我們很樂意替你做任何事，對吧？」
維克感覺自己正被愚弄，孩子們不要他做任何事，只要讓他平躺在床上。確實他們如願以償，他逃跑的意願已降至最低，如果要問為什麼的話，完全是因為這些小鬼他媽的不願意餵食他任何東西。
他就這樣待在床上、絲毫無法動彈的待了整整四天！
每逢夜晚孩子們便會攏聚過來，他們會睡滿整張床，他們會圈抱住他，緊窒飢餓得無法多作抵抗的他。現在，維克真的要開始擔心這群小鬼會持續這種行為多久。
當第五日夕暮的餘暉投射在維克後腦杓，維克難掩焦躁的狠戾敲打身後緊閉的窗口，他沒有其他發洩的管道，他只得能夠這麼做；而當他這麼做時，朱利斯幾乎是即刻出現在他身邊，維克聽不見朱利斯的腳步聲，朱利斯就是這麼憑空映入他的眼簾。
朱利斯在傾前抓住他手腕時抬眼眸光一閃，明顯表露不安地凝望窗外。
「怎麼？」維克隨口問問，他也不真的想要弄清楚是怎麼一回事了。現在的他除了飢餓與其他特定的……需求以外別無所有。
「你引起對面那名巫女的注意了，她時常盯視著我們。」維克馬上聯想到是黛絲的母親格麗，為什麼他先前會完全沒想到呢？
「你很害怕嗎？害怕她會過來除掉你們？」
「不，」朱利斯誠懇的否決使維克心灰意冷：「我們害怕會失去你，你不會知道我們等了多久，才好不容易遇見你這麼一個人。」朱利斯趕忙拉起窗簾。維克則滑落下身形，枕在自己的臂膀。
「我很臭吧，我幾天沒有洗澡了？」
「不會。我們聞不到味道，我們感覺所剩無幾了。」朱利斯單膝著地，肘部撐在床緣，雙掌磨擦著維克的指骨。
「你們想要我怎樣？餓死我嗎？」他從不曾在別的女人那裡得到這種待遇。朱利斯撫上維克頸脖，維克神情頃刻從渙散轉為專注，且深具害怕。假使現在朱利斯想對他做些什麼，他可以說自己是毫無縛雞之力。
「別擔心，我們不會再做更多了。」朱利斯口吻彷彿安撫一名孩子般輕喃，並在維克額際印下一記輕吻。
不論那些孩子是怎麼說的，在被人放置床上六天，且毫無進食的狀況下，就算他不會因由外力殺害而死，也會為了飢餓。維克難以保持清醒。
在一次朱利斯單方面對他說話時，前庭發出了一些爭鬥聲響，朱利斯旋即拉開窗簾一隅窺探。
「發生什麼事了？」原先枕在維克臂窩內的艾拉起身詢問。
「是巫女，巫女過來了。」
格麗的動作很快，不到一會時間便已手持斧頭一路擅闖進來，且駐足在維克所在的房門前。格麗所造成的騷動，也驚醒了維克。
維克睜開眼瞼同時朱利斯將掌心覆上，艾拉與床上其他孩子憂心地抬頦望向朱利斯。
「請替我摀住他的雙眼及雙耳，我不想讓他看見我這樣醜陋的樣子。」
但維克不費吹灰之力便扒開孩子亟欲遮掩的手心，他聽得見整棟房子的哀號聲。
「我說過要你離開這裡。」格麗。難以想像她還擁有這樣大的力氣。
「他哪裡都不會去。」維克親眼目睹朱利斯自肌膚表層浮出黑斑，漸趨將他掩沒。朱利斯此刻看來像是魔鬼，渾身通黑，且從闇黑的膚底不間刻冒出黑色雷電；臉龐則分裂為一粒粒鵝卵石狀，呈橢倒三角形排列的面孔，五官只餘三隻橢圓狀的空洞在臉部中央，毫無目色只滲透出白色部份。
當格麗嘗試舞動手中斧具，朱利斯刻不容緩撲前，將格麗按倒在地，孩子們立即圈抱住他的脖子，卻都沒能阻擋格麗將斧頭扔擲出去，其攻擊目標是坐居床鋪的他。
「搞什麼……！」在維克看清楚情勢之前，身前一名孩子便猛然站起身，艾拉背過身去，將維克擁入自己懷中。那樣做其實並沒有多大用處，維克可以從孩子們那半透明的軀體窺見他們表露恐懼的神情。當他們直視朝維克迎面而來的武器卻毫不退縮，以身形替他擋消斧具的軌道。
第一個孩子直接讓斧頭從中將他顏面劈成兩半，那名孩子隨後消殞了；斧具其鋒利面遁入艾拉後肩，艾拉發出一聲低喊，指梢沿著維克的鼻尖、頸項滑落。
維克驚愕於眼前所見，久久無法回神。
「你以為那樣做便可以傷害我？」格麗說著對上眼前的黑影咧笑。
朱利斯遂發覺自己抵觸格麗的軀體部份正逐漸穿透格麗下沉，如同格麗所說。格麗穿透朱利斯身姿，朝維克步去。
「格麗……剛才妳是真的想殺了我？那、那兩名孩子到哪去了？」維克無法反應過來，眼前這名婦人確實是格麗嗎？幾天前她還看著自己發抖，哪裡來的力氣可以劈砍這些孩子們，而現在竟然又要來砍殺自己？
格麗的面容不斷在維克聚焦的恐懼裡放大，格麗一臂便將自己按壓在床，不曉得從何時抽出的斧頭，其鋒利面對向自己，一如精準地對向艾拉那樣。
「格麗，妳是因為我擁有什麼……什麼該死的能力才要殺了我的嗎？即使我根本什麼也沒做也是一樣？」伴隨格麗利器的欺近，維克無法抑制自己的唇瓣顫抖：「狗娘養的！」
鎖鏈吭啷吭啷滑動，維克舉起雙手想要叫喚那些雌伏在天花板頂端的孩子。
他們這次同樣也排列倒吊在天花板，不同的是他們僅只曝露其背脊部份。脊骨在他們赤裸且同樣消瘦的軀體裡鼓出尤其明顯。孩子們抱著頭，泰半身軀都埋沒在天花板上方。
「救我！隨便你們要怎麼做都好，我都會待在這裡……不管你們要做什麼，只要現在救我！」維克深切感受恐懼近乎要貫穿他的心臟而揮舞雙臂，直叫人一手抓住，維克睜開雙眼，是那名被他私自任名為「蘿」的女孩，她雙腳佇立在空中，一手交握住他的向他微笑。
同時維克也留意到孩子們聽見他說的話了，鑲嵌在天花板的身姿逐漸伸展開來，宛如含苞綻放。
維克虛弱的溢出笑靨。他仰望孩子探出手來，緊揪格麗後領將她整個人往上提起。格麗不甘示弱揮舞斧頭，起先維克瞿視這一幕倍感壓迫，不過很快他便察覺是自己多慮。
早先被格麗砍擊的艾拉與另外一名孩子從天花板探出整副身軀，肢體撐地爬行。格麗見狀毫不猶豫猛朝孩子劈砍下去，再一次的；不過這次兩名孩子以全然不同的姿態展現在格麗與維克面前。
孩子頭外形像是展開的海星，顏面則宛如失去訊號的屏幕閃爍，在格麗劈砍下去同時，慘白色的海星頭顱即刻對折吞噬斧具入肚。
格麗慘白一張面容，彷彿最具恐怖的夢魘已然成真。她垂下雙手，失去武器的格麗也失去了反擊能力。
格麗側轉過頭來，似乎想對他說些什麼，朱利斯停留在格麗身後，執起格麗滿布皺褶的手臂，親近它彷若要給予親吻，實則將格麗從體內抽出，裡裡外外碎咬掉對方的知覺……
在目睹格麗的慘狀下，維克終究按耐不住喊停：「好了，夠了！」
所有以人形態、非人形態的孩子紛紛轉頭過來注目他，宛如他是下一個被吞食的目標——艾拉的髮梢滴淌出血來。
後庭的墓園今日又多新建了兩座墓碑，一座是已經掩埋進去的，名為格麗婦人的屍體；另一座則為反手綑綁在樹幹的女人所準備的，她的死狀像經由過度曝曬，現今已成為一具乾屍。
「新的墓碑有兩座，你確定不會被起疑嗎？」艾拉雙手插入任風吹拂起的大衣口袋，時節已邁入寒露。
「不會，他們從未記清楚在這裡死去孩子的數目。」朱利斯眺望墓碑上刻有的名字，那理所當然是偽名。艾拉返身，面向在場共二十七位孩子，男女皆有。
「各位，讓我們來感謝黛絲及她的母親。如果沒有她們，我們這齣戲將不會演出成功。來吧，讓我們一起來說：
「願您在天之國長眠。」所有人高舉雙手，一齊發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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