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綠色的星空(上)
找到歸屬的兩人
就在我撿起滾落到地面的黑咖啡時，視線撇向背對我的那位少女。雖然彼此不約而同來到這片密林交織的幽閉處，已經有幾周的時間了，老實說我並沒有正眼瞧過對方，這個女孩彷彿也視我如風景的一部分，沒有進一步的互動。我們似乎不約而同地維持這樣的默契，繼續享受這片碧綠的寧靜。
不過此刻，相互取了奇怪的外號後兩人視線首次對上。
相機女孩臉上掛著淡淡的笑容，隨即將外垂的雙臂縮回身體內。一派輕鬆的看向black先生。
「你幾乎每天都會過來呢。」
一開始就直搗核心的問法，言下之意似乎涵有”你怎麼這麼閒，不用工作嗎?”之類的。
我則是帶著這是我的問題的語調回應。
「你不也是常來這裡，看你的年紀應該還在念書吧！女孩子自己一個人跑到深山野嶺的，不怕危險嗎。」
「沒問題的，就算遇到危險也有個人會跟我一起，所以無所謂。」
相機女孩臉上俏皮笑容並且微舉右手伸出食指，指了指我。
這突如其來的同伴意識是怎麼回事？我想說的危險事件就是指我，而且沒想到我的危險性居然被低估到這種程度，這種說法根本認定我毫無危害超級安全，到底該高興還是難過。基於雄性生物的某種自尊，於是想來點衝擊性對話。
「你不擔心我會對你怎樣嗎，在這種窮鄉僻壤。」
「某種程度而言，會問出這種問題，本意就代表不可能發生了不是嗎。」
相機女孩自信滿滿的回答我這稍微有點刺激性的問題。
雖然我也是試探性的隨意問問，不過相機女孩的靈巧似乎超過我的想像，簡直把我的想法摸透似的。
於是相機小姐似乎沒有打算讓對話結束，持續提問。我則撿起黑咖啡挺起身，站立的面對她。
「你很喜歡這個地方？」
相機小姐你這不是廢話嗎，距離市中心起碼要一個小時以上的時間。沒有什麼人會每天有這種閒情逸致通勤一小時然後上山半小時的來到這裡。
「論喜歡的話想必你也是吧，幾乎每天下午都會出現。」
「我還知道你喜歡喝黑咖啡。」
現在是怎麼回事，宛如在大學聯誼的時候出現的團康橋段，人不可貌相之”猜猜我喜歡啥”之類的。面對男生我總是很有把握，只要把最近熱們點閱的AV女優姓名寫上大致上都會有反應，不過女生倒是完全無法掌握。
我在不知不覺的附和她的提問節奏
「你喜歡……翠碧的森林。」
面對自己冒出這般廢言，除了覺得自己蠢的如同國小等級程度感到羞愧。不過聽到我主動冒出這般愚蠢，水平大概只有國小層級的天真言論而露出開懷的笑容。
「是！我很喜歡。」
悄悄的，兩人之間的氣氛正在逐步轉變，眼前直率回應的相機女孩，臉上露出天真又純粹的笑容，暖黃的陽光灑落在沒有樹蔭的碧林上，微風輕拂過時帶起搖曳的金輝。
「這樣啊……」
坐立在大理石椅上面露笑容的相機女孩，是一幅讓人想要拿起相機按下快門的美麗景象。既然對方如此直率回答，那身為有為青年也就應該好好回應才對。
我帶著友善的態度，面對眼前一派輕鬆，笑起來非常可愛的相機女孩，打算來點友誼的簡短介紹。
「我來這是覺得這個地方能讓我放鬆心思，讓思緒靈活，也許能夠冒出不錯的靈感。」
「……看你不時在玩平板，難道你是編輯或文字工作者之類的？」
「只是個打算成為小說家，連默默無名都稱不上的寫手。」
只見對方聽完我的簡短介紹後，便一臉玩味的捲起身體，左手抱著下腹，右手則是拼命拍打著膝蓋，然後冒出
「哈哈哈哈！」之類的大笑。
算了，反正也只是被不認識的人嘲笑了自己的天真罷了，願意這麼直率表現出來，搞不好還應該要感謝對方才是。
「呵呵~~~噗哧~~~~呵呵呵呵，抱歉抱歉。」
「我原本還以為是個在人生路上迷失的羔羊，為了尋找逃避現實的理想地點，然後輾轉來到這個地方呢，你比我想像的還要正經多了，哈~~~」
顯然相機女孩的敏銳度非比尋常，雖然名義上是寫作取材，實際上搞不好是因逃避現實而跑來這也說不定。
「小說家什麼的，呵呵呵，總覺得完全不可能遇的到，更何況是實際看到人，呵呵呵呵，抱歉我笑太過火，哈~~~~」
眼下不斷發出愉快笑聲的笑聲女孩，雖然嘴巴上道歉，卻感受不到停止的樣子。我則是別過眼望向上方，擺出不以為意的態度面對。雖然從沒跟任何人說過這種事，實際上早就準備好說出口會被譏笑的準備了。
「因為阿，總覺得那類型的人應該是足不出戶，每天埋首在稿紙和書刊裡面才對，像你這種型態的，跟想像中落差很大。」
「現在很方便，想要相關的素材網路上就有數位板的資訊，要編輯直接用軟體也可以減少紙張浪費，也不用大本小本的。」
「減少樹木被砍伐的機會，不是很好嗎……你也笑得太過分……。」
完全不顧我解釋的相機女孩，只是不斷持續大笑，大概是覺得有點受傷所以發出抗議。
「哈~~~~~~恩！抱歉！我不笑了。」
「所以，你有跟任何人提過這件事嘛？特別是對家人。」
「等我哪天有成為遊民的覺悟，我想我會的。」
「意外呢，這麼認真面對這件事。」
「那麼！為了表示歉意，我可以幫你看文章提供意見，順便幫你勘誤。」
「你行嗎？」
「不要看我這樣，閒暇之餘也常看小說打發時間。我可是很挑的喔。」
「是嗎，那我不會抱期待，到時候再請你過目。」
「放心期待的交給我吧。Black！」
你連先生的稱呼都省略了阿，該說越來越隨便，還是越來越熟呢？好歹客氣一點吧小妹妹。面對不抱一絲期待的我，以及正在拍胸普一臉自信樣貌的相機女孩，我決定繼續回過頭面對自己的文章，於是慢慢走向背對她的位置，也就是我原先坐著的地方。
相機女孩則是一臉彷彿下定決心般的表情望向我。
「我來這裡是為了『紓壓』。」
「嗯？」
「我說，我來這邊是為了『紓壓』。」
「是嗎！？喔！」
「你的反應好冷淡，我還以為你肯定會認為我是個有病的傢伙。」
「紓壓這件事的確蠻重要的阿，現代人不知不覺間就在生活中累積了很多壓力，為了要維持好生活狀態，那麼紓壓的方式也將是一項課題。」
紓壓的確是很重要的一件事，不過一般人在家就可以紓壓了，也可能是和朋友出遊，逛百貨公司、看電影、喝下午茶之類的諸多方式，會刻意跑到這種地方只專為紓壓而來，可能真的是有某種異常吧！雖然我也沒資格說別人。我在心中暗自盤旋這些不應該說出口的話。
「據說生物有一種習性，只會在自己有歸屬感的地方，露出自己脆弱的一面。」
「有種跡象顯示，某些主人家中養的狗，在死期到時會突然失蹤，這是因為那隻狗打從心底對主人沒有任何歸屬感，於是在生命來到盡頭的脆弱時刻，選擇到自己認定的歸屬處所等待死亡到來。」
「我想搞不好人類也有這樣的習性。」
這說法似乎意外地靠普，如果對一個地方感到陌生並且毫無歸屬感，想必待起來也會坐如針氈寢食難安的，更不用說要在這樣的場所放鬆舒緩啥的。
「所以說，我特地跑來這邊，也許是對這裡抱有某種程度的歸屬感也說不定。」
就在相機女孩滔滔不絕地說起她的理論，突然意識到，大老遠跑來這種地方放鬆好凝聚心神的我，搞不好也是同樣的症狀。
「我想我也有同樣的情況吧，在這邊意外的能夠放鬆。」
「這麼說來，我們是同病相憐呢。」
「是嗎，那這個被兩個有病的傢伙選上的地點是甚麼？療養院嗎？」
「呵呵，搞不好的確就是也說不定。」
不知不覺間，我們原先的距離，以此片刻的對話為契機，兩人往來相處越來越自然。
相機女孩會在下午的時候出現，然後安靜地端坐在大理石矮椅上，有時閉上雙眼聆聽蟬鳴與水聲，或是在微風擾動樹木上的枝葉，發出稀疏聲響時嶄露微笑，有時則是遠望被雲朵遮蔽的陽光，透過隙縫穿透灑下的一道金光灑落在遠處山林的景象。
雖然沒有太多的交談，很明顯的，相機女孩臉上寫滿幸福洋溢的感受。
我知道偷看別人是很不好的行為，不過看著對方一臉宛如天使般的祥和表情，我想任誰都會偷瞄。
今天，兩人又在固定時間到此報到，在這片令人放鬆的美好處所，陰灰色的雲朵逐漸冗照上空，下起令人措手不及的陣雨。看著相機女孩一臉不知所措的表情，我收拾好貴重的平板電腦，拿起隨身攜帶的雨傘起身轉過頭到她面前。
「這把傘借你吧，你沒有帶雨具吧。」
「恩！？你怎麼會知道。」
「看你的臉就知道了，一臉困惑的樣子。」
「呵呵，大概是我在這個地方的關係，想法直接都寫到臉上了。」
我一把將雨傘遞給相機女孩，對方伸手接過後，帶著十分顧慮的表情看著我。
「那你呢？」
「我還有帶雨衣，你不用擔心。」
「呵呵呵，準備的真周到，好像……」
「恩?」
「好像多○a夢喔。」
也許是這個回答太過於跳躍，也可能是突然想到多○a夢有趣的樣子，也可能是我準備太過周到而顯得貼切，也可能是對方既天真又直率的回應。
突然間直瀉而下的傾盆大雨，耳邊除了雨水與瀑布沖刷的巨大聲響外，我與相機女孩兩人正在這片灰白與深綠交雜的歸屬處所，不約而同地開懷笑著。
「噗哧~~~~~呵~~~~哈哈哈哈哈！！！」
夜晚，不知不覺間，我的腦海中會被相機女孩的聲音與表情佔滿。這種奇妙的症狀是怎麼回事，讓我想起高中時滿腦子都是暗戀對象身影的時期。不要開玩笑了吧，青春期都過不知道多久了，早就應該擺脫小頭思考時期才對。
為了轉換注意力，於是回想起相機女孩所說的那番理論「據說生物有一種習性，只會在自己有歸屬感的地方，露出自己脆弱的一面。」
這麼說來，現在躺在家中仍舊無所適從的感受，難不成我從來沒有把家當作自己的歸屬？
面對家人的期盼也好，面對同儕的競爭也罷，面對升學考試的壓力，甚至是面對兵役的艱苦，雖然表現上並不是很搶眼，卻是獨自一人努力面對並且撐過來了。人生截至目前，在這個稱為家的地方，沒有體驗過任何開心愉快，或是感到安心放鬆的記憶在此。
這個我既熟悉又陌生的空間，難道！我在家中仍然在不斷累積壓力？
這是自身第一次產生這樣的疑問，也許是因為首次體驗到有個歸所的緣故，讓這樣的差異突顯了出來。
於是乎，隨著朝陽顯現於天邊一隅，今天又開始了。
我則是比起以往更加期待的動身前往我的最佳處所，更正，應該是我與相機女孩的最佳處所。
今天我打算把好不容易完稿的長篇小說拿給她瞧瞧，好讓她讚嘆我那高超的又豐富的筆觸以及語感。
我拿事先列印出來的紙版原稿給她，結果相機女孩還真的煞有其事的認真的翻閱手上的原稿，耗費了大約一整個下午的時間，在她翻閱的途中我不時回過頭偷看。對方則是一臉”你到底在寫些啥”的表情，略顯不耐與痛苦的翻著。
就在對方看完最後一頁，闔起原稿放到身旁的空位時，我迫不及待地起身到她面前看著她。
「感覺如何？」
「我覺得……也許你可以考慮找比較強的插畫家合作，這樣就行了。」
甚麼阿！？意思就是說寫啥都無所謂，插畫夠亮眼就行了，有沒有這麼不堪阿。
「嗯……可以的話我還是想親耳聽聽你的看法。」
「我已經很清楚表達了吧，不要逼我吧。」
「我對這件事是認真的，你反倒是好好認真履行你當初答應我的事情啊！相機女孩。」
相機女孩似乎下定決心，深呼吸了一口氣後緩緩的抬起頭。
「好吧……」
「總之，如果你今天是用稿紙寫，我會說你在製造垃圾。劇情方面亂七八糟毫無道理就算了，人物沒有特色，情感上的描述也很粗淺，比國中生的作文還不如，虧你寫得出這種又平又無趣的東西。」
「還有阿，你的寫作方式與編排也是，就算力求簡單扼要，也不要忘記基礎的部分。」
「最後一點，也許你認為你的文章書寫方式很有特色，我得建議你，與其搞那些花招，不如去注意最基本的文筆流暢度，寫出起碼能讓讀者感受到順暢的語意。」
相機女孩低下頭，彷彿不忍直視的用手扶住額頭，避開與我四目相交，並且用毫不留情的語調繼續評論。
「你這個與其說是小說，不如說是個測驗，測驗讀者的解讀能力。」
「真是……火星小說……」
「總之…….垃圾！！！Garbage！！！！」
聽完相機女孩的講評，簡直快要昏過去了。
我明白感受到自己現在很激動，激動到全身都在不受控制的發抖，雖然我不算是膽子大的人，不過親耳聽到別人認真給予差評，還是不由自主地因為失望而激動。畢竟一字一句，都不是帶著玩樂心態，而是費盡心思與諸多考量下所鋪設的。
我開始能夠體會那些參加歌唱比賽，面對毒舌裁判的歌手們是怎麼樣一個心情了。
眼前的世界彷彿布滿星斗。
難道！因為那些太過直接的評論而眼冒金星了嗎！？
面對這番尖銳的講評，我轉過身走回原來的位置上頭，並且深呼吸了一口氣。
───吸───呼───緊繃的感受隨著呼吸的韻律緩緩平復
短暫的陷入沉默後，我回過頭看著相機女孩。
「我是透過自己的閱讀經驗所給的判斷，所以你也不用太過在意……」
貌似對於自己太過火的批判有些心虛，相機女孩帶著過意不去的糾結表情。
「謝謝你！？」
「嗯！！」
似乎對我的回應有些驚訝，對方張大眼瞧著我。
「我說謝謝你！？」
「其實對寫作有點熱忱的人，或多或少都會有自覺，自己寫的東西水平到底是怎樣的程度，能不能拿出來見人之類的。
「你這番認真的評論倒是完全說中我不足的部分。」
「沒想到，你回復的挺快的。」
「大概是在這個地方的緣故吧，如果是平常的話，我肯定又要陰霾個幾週了。」
「在這隨時都能夠放鬆下來。」
「嘛！總之，你再好好加油吧。」
「恩，我會繼續寫的。所以到時候又有新作的話，還要麻煩妳給評喔。」
「還來！？饒了我吧。」
相機女孩一臉抗拒的哀怨表情，像是在懇求我不要再來了。
在不知不覺間，在這個人煙稀少，受到碧綠環抱的最佳地點。我與相機女孩兩人的距離從原本的3公尺逐漸縮減至短短的5公分。
午後接近傍晚的時段，呈現黃紅色的陽光將碧綠的群山遍野，染上紅褐色的外衣。雲朵於山巒則被染上深色的藍黑，是令人感到柔和溫暖的景象。
不知不覺的，我正與相機女孩並肩的眺望遠方逐漸莫入山頭的夕陽景致。
「black先生，要來點茶嗎？」
「喔！好啊！」
我伸手接過相機女孩從包包拿出來的茶壺，拿出自己的水杯遞給對方。她將水杯裝滿後遞回來給我。
看著遠處西落的夕陽，我小口喝起她所準備的茶，喝入口時可以感受到麥子的香氣與微甘的風味。
「這是麥茶。」
「恩！」
就在我獨自沉浸在這般溫吞又舒服的氣氛時，相機女孩突然拿起胸前的相機，對著眼前的風景按下快門。
「你喜歡風景照嘛？」
「我喜歡用相機擷取眼睛看到的畫面。」
「不是有種說法，眼睛是靈魂之窗。」
「所以說透過眼睛所見的圖象，我如果用相機把眼睛所見的圖像記錄起來，想必有一天也能夠傳遞給其他人，看到這個圖象時，相同的靈魂起伏。」
「……」
面對顯得相當超齡的言論，有時令我相當震撼。該不會相機女孩的年齡比我年長吧！？我也不是甚麼青少年，已經將要到達而立之年，她卻時常顯露出超過我的成熟與智慧，相當令我驚訝。
聽完一番超齡言論而犯傻的我，只是直愣愣的看著她。
「怎麼了嗎？」
「沒甚麼，只是覺得心智上，你有時顯得比我成熟，明明看起來就是20初頭的小妹妹。」
「這沒什麼，我們都是在面對問題時，手足無措的緩慢成長。」
「可能我的步調比你更令人措手不及罷了。」
相機女孩突然露出落寞的表情，看著遠處西沉沒入的斜陽。這些意味不明的語意和凝重的口吻，也許我有一天也會在手足無措下體會吧。
我與相機女孩兩人相處上越來越有高過好友的跡象，隨著這樣的幸福與放鬆時光，每天伴隨早晨到來，在期待與喜悅中迫不及待的甦醒。也在同一時刻，我反思著為何面對回到家中這件事，卻是無比沉重並且令人窒息呢。
待在自己的家中，甚至連呼吸都讓我感到十分不自在，希望連呼吸都停下。
只有一件事可以確定，與相機女孩相遇，在那個碧綠環抱的最佳地點，我深藏在內心那份凍結想要遺忘的部分，逐漸因為她出現而釋放了。
因為喜歡，所以，我必須去面對那份深埋在心中並且努力壓抑的陰霾。
伴隨早晨到來，我帶著平靜又和緩的心情又來到最佳地點，等著相機女孩出現。這也許是人生中有史以來現實感最清晰的一刻，平時總是覺得何時結束都無所謂，現在卻期望著能夠永遠不要終結。
她，仍舊在以往的時間一派優閒地到達這裡。等到相機女孩坐下後我便起身坐到她的身旁。我清了清喉嚨便開口
「相機女孩，我有話想跟你說。」
「恩！」她似乎刻意配合我的起伏，緩緩的壓慢呼吸仔細地聆聽。
這是第一次，我赤裸裸的對一個完全不熟識的人，敞開心中最深處，想要掩蓋的事情。作家的是也好，或者是陰霾也罷。我想，這裡是我能夠寄託的最佳歸屬，所以，不用再多做隱藏。
「我是在一個毫無情感寄託家庭出生的孩子，母親在我年紀很小的時候就過世了。」
「我的父親則是一個只會依循傳統的人，說穿了就是個美其名為”孝順”，實際上掛著”我只是遵從父母親的話，逼不得已罷了”然後撇清責任的人。」
「父親再娶後，我便過著家中無一物屬於我，寄人籬下的生活。」
「我的人生截至目前，高中聯考、大學聯考、研究所考試、當兵等等所有時期，我都是獨自一人默默承受面對，做的好沒有讚賞，名為家的空間從來沒有歡笑，心理面相沒有寄託，就算難過失敗低潮的時候也沒有安慰，心聲沒有可以傾訴的對象。」
「不知不覺的，在這樣的成長背景下，我完美複製了我父親那一代，寄人籬下所蘊含的強烈憤恨與疏離感，完美的繼承且重現。」
「我……也變成那般壓抑又疏離乖僻的樣子。」
「老實說，我很懷疑母親是否因為承受不了這氣氛，面對我那強烈隔離感的父親，最後無法忍受而出意外，不過畢竟只是猜測，沒有證據。」
「在這個名為家的空間中，我甚至連呼吸都感到不自在。」
「面對這個地方，看著我的父親，每一分每一秒都在累積壓力，而且喘不過氣。」
埋藏在心中深處，難以對人訴說的部分，在這片碧綠與微風拂動的陽光閃耀下，我隨著一字一句地闡述過程，情緒隨之起伏激動，說到偵結所在時眼淚緩緩地流出。
這一切過程，雖然不時到達激動處，卻仍能平穩的持續下去。
「我……害怕會讓這樣的情形傳承下去。上一代的愚蠢，為了不再延續錯誤，我決定在我這代終結。」
「這種事很難說清楚，我父親因為家庭關係，那種寄人籬下的痛苦，也在自己家庭中重現，顯然這種事情無法避免。根深蒂固的融合到我的成長背景裡。如果我組成家庭，肯定又會再讓另一個孩子遭受這種蠢事。」
說到陰霾的癥結處，淚水就如同潰堤般無法抑止，這是長年塵封解凍的痛苦。
「曾經在準備研究所考試時因為壓力過大生了重病。新聞報導有出現過高中生準備大學聯考，因為壓力過大，而溶蝕體內腿部關節的情形。我的狀況比新聞上的更糟糕，壓力使得體內免疫系統異常，轉向破壞體內黏膜組織造成內出血。」
「現在只要壓力大過某個程度，便會開始黏膜潰爛內出血。眼睛、舌頭等黏膜的部分都會潰爛，這便是我努力回應家中期望所付出的代價。然後帶著這樣的狀況進到特種軍隊的常備役服役，跟勞改差不多呢！喝。」
「我的父親，不論我處在何種痛苦時刻，仍舊維持過去一貫冷落的作風。這使我清楚的理解到，我的歸屬。並不存在於這個世界上。」
「直到來到這裡，並且遇到妳之後。」
「我喜歡你！」
即使到現在，我仍然不知道對方的姓名，對相機女孩的一切都不了解，那份確切真實的幸福與感動，以及這段時間感受到的寧靜與美好，這是我期望已久的歸屬。
「我會努力不重複過去的錯誤的，所以……」
我顫抖的說出這些淺藏已久的陰霾，眼淚無法抑止的傾瀉而出，雖然沒有哭出聲，我也能理解那是因為平常就養成壓抑的習慣，而將想要發出的聲音，想要說出的話語強制截斷的習性。
相機女孩沒有說話。
略低的體溫與柔和的觸感突然圍繞在身上，夾帶著一股洗髮乳的香氣，內心逐漸被溫暖的感受占滿。
相機女孩將不斷顫抖的black先生環抱住。
「你不會重蹈覆轍的，我相信你。」
兩人的距離在這一瞬間，從5公分變成零距離。身旁仍舊是令人心情放鬆的蟬鳴與林葉，伴隨微風吹過搖曳發響的景象。兩人彷彿期待已久，相互渴求著對方，透過眼神四目交會之後，兩人互相親吻了起來。
毫無節制的，不再壓抑的互相緊抱，不加思索也不多掩飾，彼此依戀著對方，連語言都不再有意義，單靠肉體傳遞那份渴求。
不知過了多久，兩人的高帳情緒逐漸緩和下來。相機女孩與black先生兩人比肩的一同躺臥在草皮上，看著眼前茂密的碧綠枝葉以及枝葉隙縫的些微亮點。
「black！」
「恩？」
「你知道這個翠綠的樹蔭下其實埋藏著星空嘛？」
「是嘛，我看不出來。」
就在我說完話的當下，微風吹拂舞動起眼前的枝葉。
「快看！？」
眼前隨風擺盪的枝葉，讓透過林葉隙縫的光點，產生規律地閃爍明滅。就在此刻，我明白的理解相機女孩的意思。
「的確像是星空呢。」
「對吧！」
相機女孩臉上幸福洋溢的表情，並且俏皮地躺在草地上回應。突然間，她再次拿起相機，分別朝我以及上方的枝葉按下快門，拍下照片。
「我想……我也找到了，最後的歸屬。」
To be continued.....
黑的正要開始........
怕鬱的請看到這謝謝。
情節純屬編撰，雷同純屬巧合。
創作內容
輕小說 (0)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