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靜靜地站在山崖邊,看著自己造就的雪白境界。
身邊靜止的空氣,與外頭冷冽的寒風相差甚遠。
他看著右手掌上隱隱作痛的傷痕埋頭思索著,「為什麼..」
由身體散發出黑色的血絲,黑暗的氣息聚集在眼前,三個晶瑩的寶石被血絲牽引著從空氣中彈出。
寶石與黑色血絲拉扯著,在空中發出陣陣餘波。
「為什麼..」胸口緩緩飛出另一顆赤紅色的寶石,「為什麼總是不發光..」
周圍的冰晶停滯著,男人緩緩閉上眼睛,腦海中迴盪著一段苦澀的記憶。
*
「好好躺著..」男人的視線被女巫詭譎的笑容佔據著。
女人笑著走到一旁的書櫃上翻找的東西,男人躺在木床上靜靜地看著她的背影。
女巫從架子拿出了兩個空瓶,並將它們湊到眼前搖晃著。
接著打開其中一個瓶子倒入煮沸的鍋裡,另一個則是放在翼人的身邊。
男人對她的舉動感到疑惑,空瓶裡空無一物,但鍋鼎卻傳出了陣陣黑煙。
接著她從他的身上拔下幾根白色的羽毛,一同丟入了煮沸的液體。
「放輕鬆..」女人的話語像咒語一般,男人在床上失去了意識。
黑色的雲霧壟罩著整座森林,湍急的雨勢遮蓋了煮沸的聲音。
鍋子內開始產生劇烈的變化,黑色血絲從液體中緩緩滲出,一股神祕的氣流在密閉的空間內成形。
天花板上的油燈不斷閃爍著,黑色的氣息緩緩包圍住木床上的男人。
「慢著!他的光芒是我的!」女巫拿起掃帚對著眼前的一切,黑色氣息集結成一個人影。
紅色的眼神及笑容吐露著恐怖,「不..他..光芒..沒有..」黑影中傳出令人不寒而慄的語氣。
「你說謊!他的光芒是特別的!」女巫打了個響指,所有的刀刃從房內各地飛舞而來圍繞著黑影。
黑影狂妄地笑著,這可怕的聲音幾乎傳遍了整座森林,「他..早已忘記..」
黑色的氣息佈滿整個房間,刀刃不聽使喚地轉頭包圍著女巫,紅色的笑靨來到她的面前。
女人驚恐地看著眼前的黑影,令人戰慄的氣息撲鼻而來,「嘶..我還欠妳個人情呢..」
邪笑再度迴盪在周圍,男人的身體被黑色血絲完全覆蓋。
無形的力量衝破了唯一的木門,黑色血絲飛逝地從門口吹飛出去。
屋內一片狼藉,女巫看著散落一地的刀刃及擺設,驚魂未定的說著,「我到底..惹了什麼麻煩..」
*
雨水打在臉上令他清醒,白色羽翼的男人從泥地中爬了起來。
「我怎麼..會在這裡..」男人掐著自己的腦袋,回想著前一秒躺在冰冷的木床上。
男人勉強地站了起來,身體一股不知名的疼痛令他有些遲緩。
他拍去身上多餘的泥土,並看了看四周,「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我不是應該在-」
周圍迴盪的冷冽寒風阻斷了他的思緒,滿是泥濘的落葉被不自然的吹起,不尋常的氣息在男人身邊擴散著。
男人躬起身子,白色的羽翼警戒地張開著。
『Waldemar..』男人四處張望著,找不到聲音的來源。
『不必尋找..』
「你是誰!?」男人喝斥著,用聲音壓抑著自己的恐懼。
充滿邪氣的笑聲開始迴盪著,成群的林鳥從樹叢中飛出,擾人的烏鴉在枝頭上啼叫著。
『我就是你,而你就是我。』
這時男人才注意到自己身體散發出陣陣黑色血絲,他不斷地拍打著,但這股氣息仍然不斷從身體竄出。
黑色的氣息在他眼前凝結成人影,幻影伸出漆黑的雙手,『接受我吧..』
「說了這一大串莫名其妙的話..,你究竟是誰?」
耳邊詭譎的笑聲迴盪著,眼前的幻影逐漸清晰。
幻影產生了一絲絲漣漪,男人如同照鏡一般地看見自己的樣貌。
Waldemar不敢置信地看著黑影中的自己,那猙獰的表情。
他的身體不自覺地顫抖著,他嘗試擺脫令他恐懼的幻影,但它卻形影不離。
『來吧..接受我!接受自己吧!』
男人跪倒在地,緊閉雙眼摀著雙耳,「遠離我!滾開!」他激烈地喘息著,汗水不斷從身體滲出。
邪笑在空氣中停止,男人緩緩張開眼睛看著濕潤的土地,在抬起頭看著遠處充滿光亮的出口。
內心一個溫柔的聲音正在呼喚著他,「Merida..!」
他奮起身展開羽翼朝著上空飛去,穿越叢林來到了在皎潔的夜空下。
一瞬間,那股漆黑的幻影再度出現在眼前阻止了他,『女孩..?真可愛..』
「你..在窺探我的心思?」
『我說過了..,我就是你。』
「別妨礙我!她有危險!」
男人拔出配劍,朝著前方的黑影砍去,幻影在銳利的刀鋒下散去,但隨即又凝結在男人面前。
『這只是徒勞..,你去了也無法救她。』
「你說什麼!?唔..」一股痛楚在心裏慢慢擴散,痛苦的回憶在男人的腦海中穿梭著。
『母親為了讓你逃走而葬送在火海之中。』
『父親在你面前緩緩地死去。』
『連從小到大最信賴的你弟弟都離你而去。』
『這次,你依然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她離去,這是宿命。』
幻影的話語陣陣地痛擊著他的心,他挺著搖搖欲墜的身軀,失神地看著眼前的幻影再度伸出手。
『接受我吧..』「你..是誰?」
「我是Waldemar,我可以給你改變命運的力量。」
黑色的氣息漸漸覆蓋著銀色的長髮,布滿血絲的眼珠也漸漸轉化成漆黑。
*
一片漆黑的空間,只剩下自己的身軀是清晰的。
深陷在回憶的牢籠裡,男人的神情顯得無助。
微弱的聲音在他耳邊反覆響起,『別忘記。』
*
老人穿著著黑色的貴族服飾,紅色的肩帶與勳章代表著他的不凡的爵位。
如此高貴的裝扮踏進這萎靡的森林裡,顯得十分格格不入。
這座森林是當年人類聯軍奮力從翼人手中奪下的,也只有參與過這場戰爭的軍人才知道真實的殘酷。
這裡的景象不像是入冬時的寂靜,而是瞬間枯萎的死寂,樹葉並沒有凋零,而是停留在樹枝上漸漸枯萎。
翼人所建造的獨特城市也跟著一起失去生氣,與過去四季如春的景象相去甚遠。
老人手插在背後,踏進了乾涸的河道,河的下游是人類的國度,但豐沛的水源隨著翼人的離去跟著逝去。
他蹲下來抓起一把砂土,「我們到底做了什麼..」
手上的流沙隨風飄揚著,他緩緩起身,再度將手插在背後,轉身朝著反方向離去。
走了許久,一名與老人衣著相似護衛從前方跑來,護衛一身汗流浹背,顯然花了一番工夫才找到他。
「Weselton公爵!」護衛呼吸仍然有些急促。
老人沒有看他任何一眼,而是繼續繞過護衛朝著他走來的方向前去,「緊張什麼,天也還沒亮。」
「呃..正因如此..,您為什麼要來這裡?」護衛連忙跟上公爵的腳步,在一旁戰戰兢兢地跟隨著。
「你跟了我多久?」老人看著前方問著身後的護衛。
護衛思考了一下,「明天..剛好一年..。」
「那好好記得今天,可能會是一個值得紀念的大日子。」
兩人步出森林,耀眼的陽光讓他們花了一點時間適應,「已經..天亮了?」
公爵與護衛納悶地回頭望著那孤寂的森林,依然漆黑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