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麼,《生命中的美好缺憾》就是西方從現實角度,寫對死亡的反思。
兩者因著【真、善、美】的主軸,在我腦海中隱約串聯起來,迴響不已......
8/8 早上回到辦公室,只見桌面放著兩張戲票,
居然是我之前在買《輝耀姬物語》的票時、看見海報就有點心動的溫馨小品
《生命中的美好缺憾》(The Fault in Our Stars,簡稱 TFiOS);
原來有人臨時有事沒空去看於是轉送給我。
這部在香港的口碑很好耶,
Lucky me! (開心,馬上邀約好友去)
可是,直到入場前跟好友談起,
我才知這部電影原來跟癌症有關係而且很催淚。
我流簡介:
當一位認為自己像枚手榴彈 (grenade) 般終有一天會把身邊所有人炸飛、
於是刻意孤立自己的癌症少女 Hazel,
遇上一位同樣得了癌症但個性陽光勇敢開朗、
思想天馬行空特立獨行、幽默而且行動力超強的少年生命鬥士 Gus......
當然,愛情萌芽了。
這是一部關於人間各種【感情】的電影,
除了被大肆宣傳的愛情元素之外,
親情(母愛) 跟友情同樣寫得出色,感人肺腑。
※ 以下劇透全開,未看電影的人請酌情閱讀。※
從發現自己得了絕症那一刻,Hazel 就把她的人生凍結成冰了:
反正早晚會死,心智何必再成長呢?就繼續幼稚著吧,沒人會責怪她的。
被問到「妳好嗎」時,她語帶諷刺地反問「你是指除了患上絕症之外,我好不好嗎?」
被問到「說說妳的故事吧」,她每次說的都是自己患癌跟治療的過程,
直到對方修正說:「我是指妳本身的故事,妳的學業、習慣、嗜好之類的。」
她心裡所想、嘴裡所談、目光所注視的,全部都只有癌症--
癌症不僅殘害了她的身體,更早已把她的心靈蠶食淨盡,(癌 = 她)
她整個人就像一顆活生生走在路上的巨型癌細胞,
一具只會垂頭看著自身痛苦的行屍走肉。
屬於你的悲傷並不等同於你,它只是你生命中的一部份。
【愛情】
相反,曾經是位出色籃球員的 Gus,
雖然因為癌症而失去了一條腿,可是仍舊活蹦亂跳,
他習慣在唇間叼著一根菸--卻從不點燃:
他把香菸比喻作死亡,
說喜歡死亡雖離他這麼近、偏偏無法取他性命的感覺;
去看孩子們在象徵死亡、本該人人害怕的骷髏關節之間奔跑嬉戲,
讓歡欣笑聲凌駕在恐懼與絕望之上。
是的,Augustus Waters 就是這樣一位能笑談身後事的勇者。
勇往直前的 Gus,也不管 Hazel 怎樣因為怕他受傷害而再三把他推遠,
只是無時無刻揚起一抹意味深長的、有點壞壞的微笑,審視著她矛盾的表情,
然後堅持愛她至死,說出一幕比一幕肉麻的真愛宣言;
他甚至還讓 Hazel 夢想成真,排除萬難帶她到阿姆斯特丹去
尋訪她一生中最愛的那本小說《莊嚴的痛苦》(The Imperial Afflictions) 的作者,
要求作者把當年中斷了、完全沒有結局的小說寫完。
那本小說寫的是一個癌症小女孩 Anna 的故事。
然而,夢碎了,他們被粗暴地提醒「世界並不是一座實現願望的工廠!」
在作家的厲聲質問下,
她被迫面對一個關於她心理底層的問題:「
為什麼妳會這麼執著於那本小說的結局?」
會不會是因為,
她太渴望知道在自己死後,父母能不能振作起來繼續好好生活、擁有美滿的結局呢?
【親情】
後來,Hazel 的雙親親口把答案告訴她了--
原來這些年來,Hazel 母親在心態上也已經逐漸成長變強,
不再像她小時候瀕死時般只顧看著自己的喪女之痛......
Pain demands to be felt.
無論多痛,他們都永遠視她為最疼愛的女兒、
拒絕用 oblivion (遺忘) 來抹滅她曾經的存在,
而且會把她帶給他們的痛苦,轉化成對其他癌症兒童的祝福,
跟其他父母分享心路歷程,去輔導別的家庭,充當可貴的同路人。
Hazel 母親的年紀不小了,要改變越來越難,
可是,為了女兒,她還是願意撇下自私冷漠的舊我,
讓自己的心靈也陪著女兒一起成長。
能做到這個程度,真的不容易--
原來母愛不是只限於付出慈愛關懷,還包括同步挽手向前走。
至於 Gus,他也私下給自己辦了個生前喪禮,
親耳聽完人生中兩位至愛將要致送給他"在天之靈"的悼辭;
後來,在掙扎著喊出他想要成名登報當頭條英雄的夢想、哭訴著不願失去自理能力、
展現過人之常情的軟弱一面之後,他離開人世,
為 Hazel 帶來超越癌症各種劇痛、生命中唯一一次真正不能承受的終極10級痛楚。
面對這個厚著臉皮強行闖進她生命與心靈、
教她用有限的歲月擁抱住無限永恆的男孩,
她一直以為自己會比他先走的。
("I'd hoped that he'd be eulogizing me, because there is no one I'd rather have.")
在真正的喪禮上,她說出一套雖不真實、但比較能安慰他親友們的悼辭,
而當那份意料之外的傷痛,壓得她無力再面對突然出現在面前的
「人生在世,我們無法選擇受傷與否,可是,我們可以選擇讓誰來傷害。
而我喜歡我的選擇;希望妳也喜歡妳的。」 (“You don't get to choose if you get hurt in this world...but you do have some say in who hurts you. I like my choices. I hope she likes hers.”)
或許在那一刻,Hazel 終於領悟到一點:
就算時光倒流到認識之前,任由她重新抉擇,
她還是會義無反顧地選擇擁抱這份傷痛吧。
不悔當初
【友情】
這部也是個無與倫比的友情故事,生死之交。
從一開始,Gus 會參與無聊透頂的支援小組聚會並且遇見 Hazel,
就是因為他患有眼癌的死黨 Isaac 硬要拉他來。
當 Isaac 因為將要接受防癌手術、變成雙眼全瞎而被他女友甩了,
Gus 為了讓他盡情發洩傷痛,慷慨地借出房間一角叫他隨意摔壞牆壁,
後來 Isaac 摔得入迷,拿起 Gus 以前贏得的籃球獎杯問可不可以砸,
Gus 毫不猶豫地說:「盡情砸吧,
我從很久以前就很想告訴我爸說其實我超討厭籃球的。」
這是一個怎樣豁達的白色謊言?
把自己的付出講得輕描淡寫,滿不在乎,只求對方心裡好受一點。
後來手術過後,Gus 為了讓 Isaac 振作起來,又買了一盒雞蛋,
冒險帶他去他前女友的家門前,向她的車子丟雞蛋,
可是因為 Isaac 已經完全看不見了,於是 Gus 跟 Hazel 便開口指揮他該往哪邊丟;
那一幕同時充滿黑色幽默跟青春熱血,看得我十分痛快 XD
後來前女友的母親走出來,Gus 還挺身而出發言恫嚇,嚇得她躲回家裡不敢再吭聲。
在只有三人的生前喪禮裡,Isaac 致的悼辭讓我眼睛流下一滴汗:
「要是明天有科學家拿著新發明的電子眼球來幫我復明,我會斷言拒絕他們,
因為,我不想要睜眼看見一個再也沒有 Augustus Waters 存在的世界。」
最後就連遺書也是因為 Gus 對 Isaac 信任到無所不談、
幾乎連性命都可以託付在 Isaac 手上了,
才終於得以送到 Hazel 面前吧。
看完,我對 Hazel 的灰暗心態感到震驚,戴著黑色過濾鏡看的世界原來殘酷至此,
一天一天算著自己距離死期又接近了多少.....
說不定,她視地獄為天堂?
1. About reality
這部電影並不是只有浪漫,它其實算是非常寫實的。
原本,絕望痛苦是 Hazel 眼中唯一的真實,
然而,作家一番破口大罵,卻撕破了那套自傷自憐的謊話:
「世上痛苦的又不是只有你們這些快要死掉的小屁孩!憑什麼靠著同情施捨而苟且偷生?!」
一個人眼中的真實 (reality),在另一個人看來可能是離事實很遠的幻象。
而 Hazel 一直執著於追尋小說結局的真相,
但,真相往往不美麗,千瘡百孔,
甚至走到最後,什麼是真的、什麼是假的,在錐心之痛面前都已經毫無意義了。
2. About pain
That's the thing about pain.
It demands to be felt.
( 痛苦 的重點就在於,它要求被感受到。)
是的,我感受到了,
再痛也不能輕易忘掉生命中某件憾事,別想要壓抑或是逃避它。
屬於我的那份悲傷,
有被好好體會過、擁抱過,才會終於與我合而為一,就像月光流逝,
slowly, and then all at once.
唔......
雖然跟本年度劃時代神作《輝耀姬物語》比較起來,
《生命中的美好缺憾》帶給我的震撼不算太大,
但它有讓我更認真地思考真善美之間的關係。
此外,它也讓我染上了 Hazel 的輕微口癖:"What?!"
然後我真的好想把 Gus 的機靈小聰明跟油腔滑調全部學過來!X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