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席路亞短篇(上)

作者:席路亞‧薩涅瑟│2014-07-26 01:24:27│巴幣:2│人氣:162
        皇家院士艾西莫夫瞠目結舌,從感情上拼命想否定目擊的景象,理智卻告訴他,眼前發生的一切皆為事實。肯定是某位同僚實驗失敗了吧?他如此想道。
        翠綠如茵的草坪彷彿被潑灑劣質染料,而四處盛開醜陋的花朵,甚至結出造型詭異的果實,看起來就像是人類的頭顱般,而且有著猙獰扭曲的果皮——如果乃是實驗失敗的產物,那又該如何解釋混雜在紅黑色液體中散發著黯淡光澤的金屬器具和破爛不堪的布料?
        「汝、為何人?目的?」
        那麼,現在擋住陽光的巨大陰影又該作何解釋?缺乏起伏的嗓音,毫無抑揚頓挫,冰冷而端正的臉龐,有著一金一銀的異色瞳孔,隱約可以在顏色眼中看見刻度,額頭中央嵌著橄欖綠的倒三角形金屬片,身上穿著黑色制服,繫著繩式領結和黃色的寬邊腰帶和及膝裙與長靴,青色的短髮兩側露出金屬圓桿,一頂無邊六角形帽子緊密扣在頭頂,上面則是黃色緞帶花。
        十足宮廷衛隊打扮。手中高舉的斧槍和服飾濺上劣質染料的色彩。原來實驗失敗的是她嗎?艾西莫夫腦海中划過如此不切實際的想法。
        「此人為皇家院士艾西莫夫,不得無禮。」
        冷靜得同樣欠缺感情的腔調,宛如小夜曲的低沉嗓音拋擲而來,陰影退開了,一隻包裹在墨色長袍中的纖纖玉手伸到跟前。
        「站得起來嗎?」
        此時艾西莫夫才察覺自己竟犯下賤踏御苑草坪的罪行而慌忙爬起,刺眼的陽光使他一陣暈眩,踉蹌之下,感到旁邊一鼓力量支持著他,這才站穩腳步。
        「唔,謝謝……呃!」
        「不客氣。」
        還是那種冷靜到近似冷淡的腔調,依葉塔女皇的御前首相席路亞‧薩涅瑟收回隱藏在寬大罩袍中的手,及肩的黑色髮絲隨著氣流微微晃動,兩只如竹葉般細長的耳朵說明她精靈的身分。
        「看起來沒有受傷。抱歉,因為還在測試中,面孔辨識還有些……」
        這句話將他拉回現實世界,空氣中傳來令人作嘔的血腥味,他顫抖著將視線從那堆散落一地有如牛雜的碎塊轉移到肅然侍立在側的宮廷衛隊成員,再看向處之泰然迎視他目光的席路亞。
        「首、首相……那、那的確是……」
        「非法闖入皇宮御苑的入侵者,身懷利刃的恐怖份子,身上缺乏可供證明身份的證件信物,因此……」
        「妳明知我指得是那個!她是自動人偶塔羅斯,對吧?妳居然……」
        感覺到宮廷侍衛投來的目光,艾西莫夫依舊激動地衝著帝國的首相大吼,汗水、唾液因而四下飛散,席路亞趕忙張開扇子,正好擋住他飛濺而來的口水。
        「妳居然把我的至寶運用對智慧生物的殺戮行為!妳明明答應過我不會這樣做的!」
        「哎呀,我可沒有食言,無論在政治或學術上。卿設計的塔羅斯依舊以人類社會的福祉為目的而全力奮鬥著。」
        她的回答無異於在盛怒的鬥牛面前揮舞著紅色斗蓬,艾西莫夫奮力指向僅轉動眼珠瞪視自己的宮廷侍衛。
        「請解釋她的存在!」
        席路亞挑了挑右邊眉毛,合起手中扇子:「用說得難以解釋清楚。妳,過來。」
        宮廷侍衛順從地靠了過來,接著按照命令進行尋常女性會臉紅心跳的動作——解開領結、襯衫的扣子,露出胸部。
        「打開。」
        兩顆乳房就這麼向下滑動,露出放置在胸腔的內部構造——並非艾西莫夫設計的齒輪傳動系統,而是散發出淡淡白光的微縮型結晶爐、無數管線組成的動能裝置。
        「這……上面!上面我也要看!記憶儲存裝置!」
        席路亞的眼神比初時冷淡三分:「哎,女孩子最重要的地方都被你看光了,你還不滿意嗎?」
        「少囉唆!快讓我看!」
        「哦,真是低級的嗜好。」她開啟扇子遮去表情,視線瞄向別處:「好吧!跪下。」
        自動人偶忠實遵照指示單膝跪下,只見她伸手在橄欖綠的金屬片一按,人偶的頭部便上下分開,從內部流洩出淺綠色的光輝。
        「奧、奧里哈魯根!妳這傢伙居然把……」
        「是奧里哈魯根的合金喔!和你的齒輪、真空管完全不一樣吧?」
        從微型結晶爐到奧里哈魯根合金,在在顯示設計者的技術和知識遠超過齒輪和真空管百倍,難怪她敢信誓旦旦地說完全沒有違反和他當初的約定。然而這種嘲弄人的作法也惡劣上千倍,艾西莫夫恍惚間彷彿理解到三十年來流傳的對席路亞種種負面評價的源頭——明明看透真實、坐擁知識卻袖手旁觀,直到事態瀕臨崩潰才勉強出手,一副高高在上、嘲弄眾生的嘴臉。
        三十年?為什麼是三十年?這是他勉強維繫住最後一絲理智、離開現場返回學士院途中腦海流竄過的訊息。
        三十年前,正值東方的席安卡王國突破防線入侵腹地的戰役,帝國軍兵敗如山倒,首相、樞密使相繼請辭,束手無策的元老院無視當初被致仕的席路亞的意願,強迫她重登首相之位,收拾殘局。而他,二十歲的熱血青年,響應徵兵入伍,在戰場上度過宛如惡夢的五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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