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隨手扯了一點拿來當桌布的粗布料擦掉臉上與反曲刀上的血,內心深處揚起說不清的失望。
如果她在面對親近之人死亡,有那份勇氣拿起刀或槍衝上來試圖傷害我,我還會覺得有點意思。
所以我離開了。
打開大門,走入外頭下著小雪的殘酷世界。
把那朵被嬌養壞了、無知又可悲的溫室花蕾,獨自留在那間空蕩蕩的屋子裡。
她接下來會面對何種命運,都與我無關。
漫無目的的走在小徑上,往著曾經被稱作「家」的方向走去。
在裡面沒有了等待的人之後,那裡就只是一個寂寥冷清的「住所」。
那個女人的血就像是啟動了什麼開關一樣,讓我這幾日彷彿與軀殼分離的精神回歸體內,不再像前幾日一樣渾渾噩噩,冷熱不知。
我對著因為低溫而僵硬的手指吹了口氣,吐出一團白色煙霧。
小小的雪花落在身上,我忍不住打了一個哆嗦,忽然覺得此時的寒意幾乎透入骨髓。
回到了冷冰冰毫無人氣的住所之中,我趴在同居人安靜沉睡的棺材邊望著他發呆,忽然不知道自己接下來的人生有何目標。
「沒有你的世界,很冷。」我對著閉著雙眼,臉龐毫無血色的同居人喃喃說道,伸手輕輕戳了戳他的額頭。
我自己很清楚,心中大概有個角落崩壞了,這雙手已經不會再因為奪去同類的生命而顫抖。
鮮血噴湧出來的剎那是那麼的美麗,彷彿置身玫瑰園中,看著花朵綻放、隨風飛舞。
感染者、活人、感染生物……其實沒有太大的差別。
無論是什麼,刀子刺入的手感只會按照表皮的堅韌度以及內裡腐爛程度不一,而遭遇到不同等級的阻力而已。
這種輕描淡寫又不值得一提的感覺,仔細想想,還真的有點可怕。
「原來這就是你一直在抵抗與恐懼的嗎?」我好像忽然理解了同居人的心情。
他貪戀著殺戮與鮮血帶來的快感逐漸失去理智,而我則感受到自己漸漸變得漠然冷血不帶感情。
兩條極端的路線,通往的終點都是開始享受「收割」的愉悅,化為失去人性的怪物。
差不多該結束掉這個荒謬的故事了。
「末世真的很討厭。」我不滿地抱怨。
彷彿所有都來到了終末,迅速的腐朽。但在腐朽後又強硬的留在這個世界上,讓昔日曾經的美好變成一地噁心汙穢。
「下雪真的很冷,我覺得自己也開始討厭冬天了。」我嘆氣,決定把屋子弄暖一點。
以前在這種天氣裡,我總能和另一個人共同窩在火爐旁,喝著熱牛奶、溫暖地分享彼此的體溫。
我從在屋子裡到處亂擺的鞋櫃裡搬出以前蒐集來的木材,將它們疊好,並且為了確保燃燒能夠順利與完全而打開裝滿機油的瓶子,將裡面的液體淋在木頭上。
點了火之後,整間房子變得溫暖多了。
我走到同居人的棺材旁邊,爬了進去,躺在他的身旁。我們頭靠著頭,距離進得能夠感受到彼此的呼吸,就和過去一起渡過的許多夜晚一樣。
兩個人窩在一起,感覺稍微有點擠,但其實裡面躺起來很舒服。
這具棺材是他自己親手做的,在製作過程中還試躺了很多回。
即使他早就準備好了棺材,但卻從來沒有跟我說他想要葬在哪裡,這點真的很讓人困擾。
「晚安。」
我抽出習慣藏在袖中那把約莫手掌長的小巧刀具,和往常一樣和他道聲晚安,然後劃開了頸子,安靜地閉上眼。
這也許是對死也不想成為怪物的我們來說,最好的終末。
(完)
一些裏設定之後有空來補補
用了以前從沒來用過的方式&寫法,挺有趣的,但也有很多不足XD
繼續養病去...大概快三個禮拜了還沒好(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