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命運的胎動
第四章
【錫安修道院－大禮堂地下四層－貴賓臥房】
砰！一聲巨響貫徹了整個樓層。
拳頭重重地撞擊桌面，幸虧不是用全部的力量，不然桌子恐怕會被粉碎。
『魔物學？這件事我絕對不允許。』質疑的口氣中帶著濃厚的怒氣，男子怒吼的氣勢不亞於那一下重擊。
『嗯。』賽菲莉亞低著頭靜靜的站在一旁，右手橫於胸前，緊扣住左臂。
一位雄壯的男子坐在她的面前，他是尤里斯‧雷斯那，賽菲莉亞的父親。他光是坐著就與賽菲並肩同高了，在天生體型嬌小的天翼族之中，身高超過兩尺的他簡直是巨人般的存在。除了體型上的特異之外，他的武術也達到登峰造極的境界，是國境內數一數二的高手，有著【鋼羽】的稱號，名列十八聖哲之中的武聖之位。
『妳以為只要了解了魔物就有辦法在這殘酷的現世中存活下來嗎？』
『我認為只要理解魔物的弱點，就能更安全與快速地擊敗它們，這策略就是我的理念與夢想。』
『愚蠢！書本上的知識若沒有體能上的健壯的話，那也只是空談。』尤里斯並不是個會歧視學術的武者，但他非常清楚現實與幻想上的差距。『就算妳知道它們的弱點，也不表是妳能在他們的強襲下存活，更別說能否真的直擊到弱點部位，現實中無法達成的計畫就叫做幻想。』
被父親如此反駁，賽菲也只能啞口無言，深知道自己理屈詞窮。
『唉。』尤里斯一轉眼就把怒氣散去，清官難斷家務事，就算是武者的巔峰，面對親情也只能無奈嘆息。『妳就如此不願意繼承家業嗎？』
見到父親如此論之以理的，實在出乎賽菲的意料之外，也打亂她心中預先準備的對策了。在原本計畫中，如果父親吵起來，她打算採取耍賴鬧脾氣與冷戰的強硬手段來堅持自己的決意。但是面對如此一一分析道理的論調，耍賴反而會讓自己顯得無幼稚而失去立場。
『可是不是還有妹妹在呀，她對武術很有興趣，就讓她繼承就好了嘛。』賽菲嘟著嘴低聲抱怨。
『妳知道妳自己的天賦嗎？妳的直覺、體魄、反應還有領悟力都是妳妹望塵莫及的。她要花雙倍的努力才能到達妳的高度，妳將來能達到的高度恐怕是她一輩子也遙不可及。』
『我不想活在你的規劃之中，我想要走出自己的路，用自己的雙手創造我自己的夢想。就算不論未來將會多艱難，我也心甘情願的接受。就算你強迫安排了我的未來，我也肯定不會用心學習的，所以我不覺得這樣真的會比較好。』
『喔，你是想擺爛來威脅我？那我這麼問妳，假如放任妳自由地去選擇，妳就能夠堅持到最後嗎？』
『我可以的。』對於父親的質疑，賽菲提高自己的音量，就算沒有也要用充滿信心的語氣說道：『這一次我絕對貫徹始終的，我不會輕易放棄自己的夢想的。』
『唉，賽菲啊，有夢想是很好，但為父養育妳十餘年了，對妳還不夠了解嗎？除非妳能證明這次不是只是三分鐘熱度，不然我是不會答應讓妳如此草率地抉擇人生大事。妳該知道這個抉擇將會決定妳今後的人生旅程，不要為了去追逐不著邊際的妄想而捨棄妳現有的才能。更不要輕易浪費這段最寶貴的青春歲月，因為時間是不會逆流的，所以不要輕視過來人的經驗與教誨。』
每一句反駁都頭頭是道，賽菲的言論完全站不住腳，氣勢也瞬間瓦解。她是第一次面對如此理性與冷靜的父親，看著對方嚴肅神情的臉孔，一滴冷汗從她的側臉滑落。眼前的處境讓她驚慌失措，不知如何應對，而她的思緒也凌亂無章，甚至開始感到恐慌。。
正當她束手無策的時候，房門響起聲音，有人在輕輕敲打著那扇木門。
『尤里斯，老朽來探望汝了。』從木門的另一邊傳來一個學院裡無人不曉的聲音。
『哎呀，是院長啊。』尤里斯趕緊從座位上跳起來，匆匆忙忙地為院長開門。『早上才探望過您，不知突然親臨拜訪是有何要事嗎？』
『呵呵，老朽還在擔心汝對於女兒的事情處理的是否拿捏妥當，所以經過的時候就順道來瞧瞧了。』院長頂著拐杖，笑笑地抬頭仰望著巨漢。
賽菲也上前來向院長行禮，並引領院長入內，攙扶著年事已高的老者就坐。
『幾個月沒見，賽菲莉亞又長高了呀，而且也越來越漂亮了。汝也到了情竇初開的年紀了，想一定有不少追求者吧。』
『也沒有啦。』賽菲羞澀地否認，但一想到自己的事，臉上也不經意地漸漸泛紅。
此時尤里斯仍然站在玄關處，面對著未關起的房門並望向走廊對面的牆壁。
『伊拉！』雖然只是平時對話的音量，但言語中卻含帶著威儀與震攝力，甚至讓人覺得可從走廊聽見回音。『不用躲在走廊裡了，你也進來坐吧。』
賽菲這時才驚覺院長是伊拉請來的救兵。
『哎呀，被發現了。』伊拉從走廊跳出來，踏入眾人的視線中，一手摸摸自己的後腦，一臉苦惱的樣子。『本來還以為可以多藏個幾分鐘的，沒想到一下子就被抓到了。』
『是你把院長請來的，對不對？』尤里斯一臉不悅地瞪著伊拉，雙手交叉於胸前，雖然沒有一絲殺氣，但那氣勢凌人的樣貌可以讓人嚇到雙腳無力。
伊拉才正準備要找藉口開脫，卻被別人搶先。
『嘛，汝不用責怪他，是老朽自己想過來看看的。』院長笑笑地看著站在門口的兩人。『爾等別一直站著，都過來坐吧。』
兩人關上房門後便入內就座，伊拉坐在賽菲的身旁，尤里斯則是坐在桌子的另一側與兩人面對面，而院長則是坐在中間
，以協調者的姿態觀望兩邊。
『所以尤里斯爾等溝通的如何了？』院長率先打破沉默，先了解一下現狀。『需要舉辦【離巢試煉】嗎？』
『嗯，我們正要談到這個。』尤里斯稍微點點頭，雙手交叉於胸前，尖銳的目光分秒沒離開自己的女兒身上。『賽菲既然我無法理性的勸導妳，想必妳對自己的看法相當堅持。為了避免年輕人血氣方剛，做事太過衝動，妳必須證明自己已經有能夠深思熟慮的能力才行。只要妳們能通過離巢試煉這個試驗，身為父母與師長的我們就承認你們的獨立與自主性，不再干涉。』
『意思就是說只要我通過這個試驗，你們就不再反對我的選擇嗎？』
『沒錯，但是妳輸的話，就要聽從我的安排，妳敢接受這個挑戰嗎？』
『當然，我從來不逃避挑戰的。』賽菲豪不猶豫的答應。她當然不會放棄這個大好機會，如果能讓那個愛管閒事又頑固的老爸不再嘮叨，不管什麼挑戰都要拼命去達成。
『哼，很有骨氣，但連試驗的內容都不知道就爽快的答應，以證明妳的火候還有待加強。』尤里斯揚起單邊的眉毛，用一臉質疑的表情回應她。
『好啦，竟然雙方都同意的話，老朽就作為見證人，許可爾等的離巢試煉。在這裡說明一下，離巢試煉則是由雙親或師長決定試驗的內容，而試驗的難度與危險性還先必須由老朽審核，但尤里斯已事先跟老朽報備過了。』
『咳咳，這是雷斯那家的傳統，試驗的內容很簡單，我將在會把這杯水放置在地上，你們只要在我的看守之下讓水灑出來，就算獲勝。』尤里斯從口袋掏出一個木杯，是由一節檜木掏空製成的，比一般杯子高出許多。
『咦！』賽菲發出一陣驚訝聲，並激動地站了起來抗議。『對手是老爸的話那根本不可能會贏嘛。』
『哼哼，看妳不假思索就答應就知道妳還不夠心細，但也不跟妳計較這點了。如果這點難題阻礙就讓妳卻步的話，那妳也不過是痴人說夢話而已，想要退出的話現在還來的及。』
『臭老爸，你太小看我了，你女兒才不會因此懦弱逃跑的。』賽菲用雙手重重地拍在桌面上，憤怒的表情全都寫在臉上。
『賽菲妳冷靜一點，妳這不就中激將法了嘛。』坐在一旁的伊拉趕緊把她拉住，強行讓她坐下並安置在座位上。『離巢試煉是要測驗我們能否獨當一面，假如題目強人所難又毫無辦法達成的話，不就違背試煉的原意了嘛。』
『完全正確，伊拉。賽菲你要多多學習伊拉的洞察力，在野外粗心大意可是會丟失性命的。』尤里斯對於伊拉的洞察力給予高度評價。『想通過這試煉也不只有一個方法。就算你們挑戰目標失敗了，但是過程中你們能對於危機做出正確的判斷，院長也會認可你們的能力。當然這也只是其中之一，其他的過關條就就要看你們的表現了。』
『但剛剛伯父一直說我們？難不成這場試煉賽菲還可以找幫手？』
『對，你們。因為你們的能力有限，所以我可以允許你協助她，也你們可以找任意數量的學生來幫忙，但不可以借助任何成年人的力量，這是離巢試煉的鐵則。你們可以想盡任何方法，使出任何手段，要把杯子破壞也行，就算使出危險的招式也不用顧慮到我的安危，這些都是許可的。你們就把我想成是魔物一樣對付，讓我見識一下你們所說的打擊弱點策略是否真的可行。』
『所以我們有多久的準備時間？』伊拉又緊接的追問。如此重要的資訊不先問明白，就無法計畫策略與準備事項。相較之下，伊拉就比賽菲還要更加心思細膩。
尤里斯轉頭請示院長：『現在離決定選科的截止日還有多長時間？』
『嗯，還有四周的時間。』院長稍作思考了一下並如此回答。
『試驗將在截止日的一周前舉辦，那你們有三周的時間可以準備，地點的話就在城外如何，你們可以盡情的發揮也不用怕把城鎮給毀了。』
『好，我跟伊拉一定會有方法取得勝利的。』賽菲整個人都激動起來，用手指著向老爸並大聲喧嚷著。『假如我們贏的話，可不能像以前一樣賴皮不認帳喔。』
『這一切都是在院長的見證之下，不是兒戲，一言既出，駟馬難追。妳有時間在這裡質疑妳老爸，還不如快快去思考策略，還是說妳已經很有把握可以贏過我了？』
『對耶，那伊拉我們快去準備。』賽菲很匆忙地向院長行禮，便抓著伊拉的手快步離去。『我們先告辭了。』
『喂，賽菲，等等啦。』
賽菲也不顧伊拉的掙扎，強行把他一同拖著離去。
『哎呀哎呀。她還是老樣子，怎麼就是長不大。』在目睹兩人離去後，尤里斯不經搖頭嘆氣。
『年輕人呀，這樣活力充沛不是很好嘛。』院長笑一笑，拿起手中的枴杖在地上敲了兩下。『要是到了老朽的年紀，只怕是心有餘而力不足呀。』
『她那衝動魯莽的個性，做事也欠缺思考，若再不改掉的話，總有一天會自食苦果的。相較之下伊拉就穩重多了，沒有他在的話，我那傻女兒還真讓人放心不下。』
『爾等年少時不也是這樣嘛，想當年汝在離巢試煉中，交手過招不到三下就把汝父打至重傷，連杯子都忘了。』
『唉，院長別再提此事了，我當年為求勝利，只顧自己全力盡出，沒料到會有這般結果，如今我還是後悔不已。』
『哈哈，爾等五人當年可是風靡全校，同一年通過離巢試煉後就不受管教，惹出不少事故。』
『只能說年少輕狂，那些事蹟還真是不堪回首。我們無法領悟前人輩的真知灼見，偏偏要親身體驗最痛苦的經驗來成長，只能等到發生無法挽回的悲劇後才醒覺。』
『所以吾等就只好更積極來教導並引領他們走上正途了，不能讓後人重蹈覆轍。如今汝今天不是處理的很圓滿，這三十多年來的磨練總是有收穫的，不是嗎？』
『哈哈，讓您見笑了，就算到了將近半百的年紀也還有許多要更精進之處。』尤里斯謙虛地笑道。
隨後尤里斯便起身走向一旁的木櫃，從中拿出一瓶冰酒，並填滿一直位於桌上的木杯。
『院長也要品嘗一點嗎？』
『老朽這把身子以不宜再喝酒了。』看著尤里斯一乾而盡，作為長者的總是要勸說幾句。『汝從小酒量就不好，不如少喝一點吧。』
『又勞您操心了，我只是暫時性的藉酒消愁而已，等這事情結束後，就可以戒掉這幾個月來喝悶酒的習慣了。』
『老朽知道汝會盡全力阻止女兒，但面對孩子們老朽還希望汝不要動真格，以防當年的意外又發生。』
『是，我最多只會用上三成的功力，這樣的話他們可能還有一分勝算，但我想可以的話，還是先請求院長許可那件事。』
『嗯，好吧。』院長闔上眼靜靜思索了一會兒。『汝都已經計算到這一步了，老朽覺得也無妨。』
『感謝院長恩典。』
創作內容
【詠嘆之風】第四章
惡搞無罪 (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