蛇的小說雜談講座vol.8 場景與脈絡-從楨數談起-

與身分無關，與個人意願無關，像極了不顧自身與他人的複雜心理，單純只往願望前進的妖精一樣；不過貫徹已經超越了所謂妖精惡戲的微小等級，這時我不該將它們相提並論。

不該將學姊僅僅當成惡戲的妖精看待。

就這段而言，我們可以看到這是屬於楨數要求並不多的場景，首先背景並沒有時間或空間上的變換可言，幾乎就是一個背景到底，跟典型的以對話為主的小說很相似，通常這種小說依靠的也就是第一人稱主人公的獨白，以及跟其他登場人物之間的對白，雖然在這裡看不出來，不過質量都會相當可觀，由這樣的手法帶出情節跟人物，順便推動，或者是啟示接下來情節的走向脈絡。如果有看過西尾維新老師的作品，大概就不會陌生。再者，人物的互動跟動作在這裡幾乎是十分稀少，如果要把這邊變成楨數分析的話，大概不會超過10張吧。

然而，這雖然給予人一種靜態的畫面感，幾乎眼前的文字所構成的想像畫面是靜止不動，或者該說是不怎麼會動，既不複雜也不豐富，對於習慣刺激跟衝突的讀者來說，這樣的第二章或許是相當無趣的，即便有所必要。但是，這就是作者跟作品的需求，深層的對話跟情節緩慢的推進，所以並不適合使用明快的節奏，以及龐大的楨數量。

而要說缺點，也絕對是有的。首先這種寫法本身十分的吃讀者群，不對味的就是會不想看，而且還是所謂非大眾向的讀者群，這是商業跟市場來看；而由手法本身分析，這種小說不適合寫得太長，尤其在人物的塑造上還偏偏都選擇那麼暗沉的色調，故事也不怎麼歡快的大方向上，所以作者應該做的是縮短這樣的篇幅，否則會顯得太沉重。最後，當整篇小說都是靜止居多的時候，就跟整篇小說不給人喘息機會一樣，單調而缺乏變化。

所以，場景的多變性跟選擇方法也是作者的必修功課。怎麼樣的組合可以兼顧故事的吸引力，情節脈絡的合理性與順暢度，讓人物跟世界觀充分的發揮，創造出足以映襯對白，也就是名台詞的名場景，最好還要有適度的細膩度或者刺激性...一個場景，甚至是多個場景，我們要思考的，要跟情節脈絡一起調整的，基本上是小說內容的全部。而背景本身也並非靜止不動，像是常常被罵的房間或者是靜止畫面，這些最好是少用為好的，因為背景缺乏變化的狀態下，很難給予一個能夠創造出不同氛圍的舞台，沒有好舞台，也就很難創造出，[演]出好故事。

背景的變換，除了空間上的變換，還有時間上的變換。這點我相信不必多說，所謂空間上的變化可以指的是人物的移動(當然，所謂的自願與否或各種狀況，在寫的時候就得想好，否則就是要邊寫邊融入了)，也可以指的是空間本身的變換(也就是，並非時間或移動而導致的，而是其他的外力因素:好比說，被發現其實是廢墟的一座城市，那就是藉由[幻象]這樣的手法改變的，而當幻象被識破的時候，廢墟的本質就被[叫出來了]，這種的還請同學們善用想像力跟創造力)；至於時間上的變換，這應該就不必多話了，就是隨著時間單位的改變，至於一次或者是多次之間要改變多少甚至幾乎不變，這點也是由創作者自行根據需要判斷的。

另外，世界觀本身也會形成一種背景，也就是文化或者是其他無形的，不可直接觀測的背景；舉例來說，在遊戲<魔界戰記>當中的世界觀是魔界，一個地形面貌跟文化風俗，以及其他諸多方面都不同的世界觀，而且能確定的是即便以現實的人類世界作為打底，也並不是奇幻世界觀中的人類世界，裡面居住的跟活動的大多數是魔族，而不是人類，強勢的作為主流思考的自然也就是前者，不可能是後者。

那麼，如果這裡的背景還是人類文化的一套善惡基準，就會顯得十分可笑---這也就是蛇老師為何會說大多數創作者都在寫[假奇幻小說，真網路小說]的原因。這種小說的女主角就是個比較冷硬的[文化上的人類女性]，雖然參考多半絕對是冷硬的貴族王公之女，但層次太淺，記得我們在講解世界觀跟人物的時候就已經提到，這邊就不再重複了，只有關鍵性的提點；跟<魔界戰記>的魔神艾特娜相比，不但缺乏所謂[無視於絕對的上下關係權威]，也將[手段的正當性]作為垃圾一樣拋去，最享受被敵人謾罵低劣詞彙，認為那是自己勝利的瞬間，眼前的都是敗家之犬，連夥伴跟所服侍的魔王拉哈爾都能毫不猶豫的殺掉，沒有任何慈悲。

這些強烈而藉由許多場景事件跟對白(好比背叛魔王之後，又背叛操弄自己的人；又好比在跟魔王的對話中，時常提到篡位的野心等)，以及人物的行動等顯示出來，而魔族們也是如此，所有人類認定的偏差行為在魔界不但被認為根本沒甚麼大不了，甚至還張開雙手大歡迎的都有，好比魔王拉哈爾正因為艾特娜時時刻刻都在要脅著自己的地位，這樣如此長久相處的家臣在魔族的眼中，根本是提醒王者自己若是不適合這個位置，不夠強大也不夠小心的時候，將會把自己豪不猶豫的換下來，不擇手段的[忠實]表現。而如果艾特娜能成功，魔界也會認同她是新的魔王，而不會像是人類的王朝無聊到還要搞什麼正統甚麼復興之類的。

冠冕堂皇的理由，沒有。偽善非自願的行為，沒有。

<魔界戰記>的魔界，就是一個完美而精彩的魔界文化場景，而這個也是不少創作者所忘卻的---自己創造了一個並非通常思考跟價值觀可以通用的世界觀，到頭來所寫的場景卻跟那些世界觀的特異之處完全沒有關聯；就跟人物登場的場景一樣，文化世界觀空虛的場景只會是扣分效應而已。即便是序章，可能你被限制了字數，可能你受到各種原因影響，但請不要忘記一件事情是蛇老師時時在強調的:

序章就是用來吸引別人往下看的，沒有任何刺激性跟吸引力，平庸無波的序章能做到多少的程度，我相信不只是作者，就連讀者都會很懷疑:為何我要繼續看下去?我有這麼賤嗎?答案是沒有，因為你看不順這本，最多去買，去看下一本就好，沒必要堅持這一本小說不可。

如果你打算在序章製造一個懸念，那麼請把你的楨數做到[最精緻]，讓人難以忘懷跟不去思考；反之，你打算在序章製造一個讓人陶醉的畫面，打開世界的大門，那麼請把你的楨數花在刀口上，精緻於人物的登場氛圍跟事件的畫面感，然後豐富於序章場景的過程，請不要認為過程不重要，在最後打上一個有聲音的休止符或伏線就好，否則文青寫的小說每一本都應該是人氣作品，因為這連他們都會。用聲音，用事件，用各種要素終止序章的時候，要給出去的是一個完整的氛圍，有魅力的內容，用海明威的話形容就是要[性感]。

我說真的，在21世紀的今天你只露一點點的非藝術品還要大家感到性感，那是多餘的期待。對，就是非藝術照，你的藝術手法不到家，尺度上又是小家子氣，我是讀者我第一個放生你。

而一個登場幾乎沒有特色的主要人物，除了(笑)以外就是作者放了一個很白癡的大石頭在路中間擋住自己，每次要走過去都不得不繞路，更別說讓讀者無感了，而小說人物也好故事也好，雖然不見得能辦到讓每個人都有共鳴，但至少要能讓人陶醉才行。例證嘛，最近的空氣女主角這麼多的情況下，我相信應該不必多說了吧?那個就是沒有處理好人物登場楨數的慘狀。

楨數既然是基礎單位，就絕對不可能不重要。作為場景的基礎，作為統合的底子，搞不清楚自己作品對楨數的要求，那就離成功還有必然的一段距離。說到這裡，就來示範一下合格的人物登場應該怎麼做才是較為成功的，以下就用<夏娜>的第一本序章作為範例:

夾帶著驚人的重量與速度，一個小小身影直墜而下。
　　
位于落下身影前端的腳尖鑲進鐵珠的頂端。
　　
“咯，唔噢！？”
　　
鐵珠的嘴巴，全身的小孔跟正中央的大孔對著這股壓力一同放出哀號，重重踩壓而下的力量，讓鐵柱大半陷進隨裂的路面。
　　
這個人影將那雙兼具著地與攻擊力修長雙腿屈起，接著縱身躍起。
　　
這次在眼前，是一把發出銳利光芒的白刃。
　　
正要把悠二放進口中的玩偶，咯擦一聲，只咬到了空氣。

　　
“！？”
　　
玩偶猛然一看，剛剛正要吃下肚的獵物就在眼前的半空中不停旋轉著。
　　
連同自己的手臂。
　　
“——！”
　　
連同自己那雙，從手肘到手掌部分整個被利落削斷的手臂。
　　
“嗚哇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不自覺失去一只手臂的娃偶慘叫出聲，腳步顛簸。被削去的斷面並無鮮血流出，而是化爲白色火花劈劈啪啪的四散。
　　
在讓人全身起雞皮疙瘩的哀號聲中，悠二被摔到地面上。
　　
“唔咯！！”
　　
可能是攥住自己的粗大手臂正好充當氣墊，因此並未造成太大撞擊，但畢竟是從兩，三公尺的高度落下，悠二一時喘不過氣來，臉部朝下趴在地上。
　　
眼前只見被削落的巨臂正化爲淺白色的火花消散無蹤。
　　
讓人一時忘記暈眩的火花漸漸腿去之後，悠二看見了。
　　
（……是誰……？）
　　
那個屹立在自己與玩偶之間，一個纖細，卻充滿力量的背影。

夾帶著驚人的速度與力量,一個小小的身影之墜而下。
　　
那身影的腳尖嵌進了鐵珠的頂端。
　　
"嗚哦!?"
　　
鐵珠的嘴巴,全身的小孔和大孔對著這股壓力同時發出哀號.重重踩壓而下的力量,讓那個醜八怪一半陷進了碎裂的路面。
　　
這個人影將那雙具有攻擊力的修長雙腿屈起,接著縱身一躍,這次在眼前,是一把發出銳利光芒的白刃。
　　
正要把悠二放進口中的玩偶,喀嚓一聲,只咬到了空氣。
　　
"!?"
　　
玩偶猛然一看,剛剛正要吃的獵物連同自己的手臂,在空中不斷旋轉著。
　　
"!----------"
　　
那是自己的手臂,從手肘到手掌,利落的被斬斷的手臂。
　　
"嗚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玩偶發出淒厲的慘叫聲,腳步顛簸。

被削去的手臂斷面並沒有鮮血,而是化爲淺白色火花劈啪四濺。
　　
在讓人渾身起雞皮疙瘩的慘叫聲中,悠二被摔到地上。
　　
"喀"
　　
可能是抓住自己的手臂正好當作了氣墊,沒有造成大的沖擊,但畢竟是從2,3公尺的高度落下,悠二一時喘不過氣來,臉部朝下趴在地上。
　　
眼前只見那白色的火花消失無跡。
　　
讓人一時忘記暈眩的火花漸漸褪去之後,悠二看見了。
　　
"是........誰?..."
　　
一頭宛若燒溶的鋼鐵，散發出炙熱火紅的長髮……
　　
一身狀似披風的深黑色大衣…
　　
聽著著地之際的作用力翻飛、飄揚。
　　
大衣的袖口可以窺見纖纖玉指，正緊握著一把大刀，流瀉出令人不寒而慄的美感。
　　
應該是這個少女。
　　
散發灼熱顔色火紅，卻又帶有柔軟質感的髮絲，緩緩往地面拉長，延伸至腰際，仿佛跟不上髮絲的速度，炙紅火粉四散紛飛。
　　
悠二一時看的入迷，完全忘記四周的狀況以及自己的處境。
　　
望著那名在火粉粉飛之中傲然屹立，喲工友一頭炙熱長髮的少女。
　　
充滿壓倒性的存在感。
　　
前方那個嘴巴裂至耳際、高聲尖叫的巨大玩偶，只不過是個背景罷了。
　　
“你看如何？亞拉斯特爾？”
　
冷不防，背對著自己的少女如此說道，聲音聽來英氣凜然卻又透著稚嫩。

不要問頁數了，你們會怕的。紅蓮的，銳利的少女，在特異的世界裡也顯得十分鮮明的存在，如果沒有意外想必是不會把女主角做她以外第二人想的；無論從登場切入的那瞬間，還是連續的戰鬥動作，甚至是到了背對主人公發話的最後，夏娜是完整的，是生動的，是散發著猶如火焰，猶如刀刃的氣質跟氣勢的，她的存在本身就具備著重量跟實感。而這個人物的登場不但本身完整，也讓世界觀變得更加豐富，更讓動作場面十分連續而俐落，這就是所謂楨數的善用。

我們仔細的看，從悠二的世界產生異變，聽聞跟看到非日常的景象，碰到生命的危機時，老套但是精彩的橋段發生了；以快速的節奏，連續的動作，如此多的楨數組成一個段落，一個連續的場景，看起來既過癮又有吸引力，經過這段後，對於<夏娜>的世界觀感到好奇跟興趣，這就是高橋老師在序章的大量楨數跟動作性高的原因。

當然，還是有缺點的。這邊就當成習題，讓同學們自己去找答案在哪。不過至少跟蛇老師的拙劣作品比起來，所謂的輕小說職業創作者就是這樣的水平。想要成為這樣的人嗎?

那麼，不從楨數檢討自我，不仔細的反省場景的重要性，難道還要等天啟自己掉落嗎?省了吧，這種不切實際的想法並不會讓大多數並非天才的創作者過得更好，甚至變得更強，包含我在內也是一樣的，所謂的鍛鍊或許在這個講求個人才情的世界內有限度，但不是沒有效果。

在下課之前，蛇老師將預告:下回雖然不知道是何時，會講述的講座主題預定有兩個。一個是剛才所講的楨數的進階運用，也就是所謂的[戰鬥/打鬥]，這雖然不是多數小說的必修，卻是魔幻跟奇幻小說，甚至是輕小說的創作者同學們的等同必修的選修，不聽的話可是會吃大虧的，蛇老師怎麼說也是處理戰場跟決鬥的專門家，這問我抵得過問十個所謂的[專家]。

另一個則是關於背景，也就是場面調度的應用，也是這堂課的衍生。時間上的我就不進行教學了，那種理當可以自修的東西還要別人幫助那等於是浪費雙方的時間，這點即便蛇老師變溫柔了也是要直接講明的，這類的問題一概不受理也不回答。至於空間上跟文化上的，這則是我們往後的重點，不過跟各位提醒一下，轉換並活化思維模式，讓自己的腦袋使自己的作品在眼前或腦海裡動起來，這才是根本的解決之道。

那麼各位同學，我們下回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