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極短篇小說─繭

作者:阿聖│2015-01-18 22:07:00│巴幣:2│人氣:112
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我感到這世界是如此吵雜。
   
從學校回來的路上,有好幾次都是噙著淚水的。但為了怕人發現,幾乎都是壓低著頭快速走過。我想父親大概已接到通知了吧。他這次鐵定不會原諒我的,
因為已不是第一次了。看著臂上大大小小烏紫的瘀傷,又禁不住一陣淚濕。
    
走到家門口,我抬眼看了一下黑洞洞的窗子,心中暗自祈禱別撞見父親。當手握住門把的那一刻,我可以明顯感受到呼吸與心跳的急促。我緩慢地轉動門把,盡量別發出聲響;接著稍開一條縫,覷眼窺視。可惜已近日落,看不清楚。心想著或許父親不在,只是這麼稍一轉念,便放心許多,動作也加快了些,但仍不敢大意。就在門輕輕關上的瞬間,啪地一聲,燈突然全亮了。我幾乎要叫出聲來。父親就站在前方咫尺的距離,毫無表情,就像凍著一層嚴冬的死灰。這樣地面無顏色,摸不著喜怒哀樂,才著實叫人害怕。父親只冷冷地說:「去哪裡了,這麼晚才回來?」他吐出的每字每句,都讓人心底發慌。

「我……。」還未答畢,他又注意到我臂上的傷,又問:「這怎麼回事?」

「我……我今天騎車……。」父親毫無預警一掌摑來,我絲毫沒防備,往右一個踉蹌。他怒道:「還撒謊!還撒謊!」
    
他抓著我的衣領,只是不斷咆哮、怒吼,我的耳朵嗡嗡作響,根本聽不清楚。母親聞聲出來制止,我趁隙掙脫父親的手,急奔上樓。母親的哭聲、父親震耳欲聾的謾罵聲,像揮之不去的夢魘。我撲上床,用被子緊蓋住頭,克制不住地啜泣起來。
   
我希望我的房間是一個繭,一個沒有出口的繭,徹底隔絕外面紛擾的雜音。
    
我在學校經常是被冷落的──其實倒希望是這樣。因為只要一被注意,就不會有好下場。像扯髮、拉衣、割書包、畫桌椅,什麼樣幼稚的勾當都幹得出來;加上成績又差,連老師都不免要奚落一翻。見著眾人歪嘴擠眼地訕笑,令人氣結,但礙於弱勢,又不好發作。
    
有時也會想做點好事,改變一下。像有一回,想主動去幫同學搬書;只見他乜斜著眼,冷冷地說:「不用了。」便甩頭就走。那天下午,他們又玩過火了,把我拉到操場,你一拳我一腳地揮來。任憑我怎麼叫喊,都不肯罷手,只是不停的尖聲怪笑。我只管抱著頭,蜷曲著身體,像待宰的羔羊逆來順受。突然一拳重擊在腦後,所有人紛紛鼓掌、吼叫,直到教官趕來。
    
幾天後的傍晚,父母恰巧不在,我坐在床上,也沒開燈。窗簾半開著,夕陽的光輝就這樣放肆地射入房中。那些日復一日的譏諷聲,和一張張扭曲的臉孔,無時無刻都在腦中翻滾著。世界是如此吵雜。
    
我從暗處的抽屜摸出一把刀子,再從牆上摘下一面鏡子。我定定地看著鏡中黯然的自己,緩緩舉刀。正猶豫著,那些鬼魅般的笑聲再度襲來,於是眼一閉、心一橫,一刀重重在左耳切下。一聲慘叫,鮮血瞬間汩汩而出,淋淋漓漓。我迅速在右耳切下第二刀,疼痛感幾乎使我昏厥。兩團肉糊糊的耳朵就這樣掉落。因劇痛而緊咬的下唇幾乎快給咬穿了。額上沁滿了汗水。
    
太陽漸漸西沉,光線變得微弱,我用雙手摀住兩邊的傷口,看著鏡中模糊不清的自己,猜想這一定是一張毫無血色的臉。
    
經由肉體上的疼痛,才真正意識到自己是如實的存在。我微微露出了僵硬的笑容。
    
看了一眼窗外,天空已暗下,變成了一整片的暗藍色,只剩遠處還留著一抹淡淡的霞輝。世界是多麼繽紛啊!是啊!世界是多麼繽紛,繽紛得如此吵雜。
    
當我從床上起身時,感到一陣暈眩。血還在流著。我舉起顫抖著的手,上頭布滿斑斑血跡,我極緩慢地拉上窗簾,房裡一點一滴陷入黑暗中,如同沉沒的夕陽,最後只剩一片闃黑。我的房間是一個繭,一個沒有聲音的繭。
    
從此,我的世界,無聲無息。



無意中從電腦裡翻出以前的檔案
這是大一下劇本課的作業吧

說真的 看到以前自己寫或者畫的東西都很害羞
甚至會想 當初怎麼會做出這麼爛的東西
但是當時都會很得意 心滿意足地完成作品

有甚麼辦法呢 這就是創作的過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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留言共 1 篇留言

尹奾
這篇真的很棒!小時候因為不講話功課也不好也都沒人願意答理我,看到敘述相似時間的文章時都會有同感,也慶幸自己沒有被那般對待。

01-20 23: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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