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別後愛】下

※請自行銜接上半部



《十一》


昨天，匆匆忙忙的，忘記把手機放在新搬來的沙發上，忘記帶走


於是，今天我只好再跑一趟新家


意外的是，我的手機並不是出現在沙發上，而是在玄關的鞋架上


想必是有人怕我忘記，而把手機放在更顯眼的地方


而我想，那個人應該是你吧！


因為只有你會如此細心，也會明白我的迷糊個性，甚至我能在空氣裡，聞到你遺留下來的淡淡味道


呵…是我太想你了…對吧…


拿起手機，我把新家的鑰匙放在原本手機躺的位置上


這鑰匙…已經不再屬於我了…


我…再也不是這家的女主人了…


最後一眼，我環視了這個曾經載滿我未來希望的家…


反鎖，我輕輕的闔上大門


隨著門縫緊閉起的，是我的心。



《十二》


雖然不願意，但現實世界就是這樣，不管你接不接受，該來的終究會來


這幾天，身體慢慢的出現了變化


我的脖子上，手臂上，居然浮現了點點紅斑，還有些莫名出現的瘀青


我知道，這是前兆而已，但心裡還是忍不住的恐懼害怕


天知道單獨自己要承受著這個秘密有多痛苦


終於我的粗操遮掩隱瞞不了雙親關愛的眼神


或許…他們早就發現我的不尋常了吧？


或許…是我故意要讓人發現好減輕自己的壓力，把痛苦分擔出去的吧？


總之…總之…


我最不願傷害的人都被我狠狠傷害了，為此，我真的責怪上帝


連死也要這般折磨我嗎？為什麼不能乾脆點呢？


也或許…這是上天給我的另一次翻身機會？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尤其是在最愛的媽媽哭紅眼的那瞬間，我覺得自己真是太過分了…太過分了…


爸爸詳細的問清了我最近的症狀，最後伸出那厚繭的大手，向孩提時般輕輕的撫了撫我的頭髮，轉身離去


我彷彿能透過他的雙掌，聽見他心碎般哽噎聲音


我後悔了…


我不該這樣輕率的表現出來…我不應該這樣的表露狀況…我不該…不該…


但自私的心裡卻在此時告訴我，說出來好多了…果然把痛苦分散出去後，大哭一場後，我的心情好多了…


我必須要堅強…因為…我還有另一個要保護的人…


我不能再讓自己後悔了，對吧？




《十三》


今天，是我整理相簿的日子。


從小我便很喜歡拍照，而爸媽似乎也很喜歡拍我，我的小時相片量足足就佔滿了三大本，而吃味的弟弟總是拿著我的相片說那個是他


小時的我便有兩個深深的酒窩，臉是大大圓圓的大餅臉，頭上沒什麼頭髮，髮質也是偏向淡褐色的，甚至還遺傳了爸爸的自然捲


國小時臉型有點變了，是鵝蛋臉，頭髮也不知道為啥多了許多，照片上的我不是紮著辮子就是梳著馬尾，可以從髮型辨識那天是誰幫我綁的頭髮


還記得國小時，我暗戀著鄰居的大男孩，我們總是玩在一起，最喜歡呼朋引伴在家後面偷烤地瓜


記得有一次升火時，打火機不小心掉進火堆裡，瞬間冒出的火光把他的眉毛給燒光了，從那天起，他再也不跟我ㄧ起烤地瓜了


國中時，我已經慢慢的感覺到自己身體的不對勁…


於是那時，我刻意把自己曬的很黑，明明不行卻還硬要參加接力賽等運動，我想證明我是健康的，我跟別人沒有不同，我只是個普通女孩


國中的我，每一張都黑的健康，黑的漂亮阿！


上了高中之後，我讀了美工科，這時期的照片我通常都是抱著作品合照，那些得意畫作裡大都是油畫


畫油畫很費時，通常我都熬夜著兩三天不入睡，而媽媽常常都是默默的坐在我身旁，累了就直接趴睡在我床上，用著行動支持著我，想在我喊出『畫好了』的那瞬間最先給我鼓掌


老實說，那應該是我最幸福的日子，無憂無慮般生活


我詳細的瀏覽著每一張照片，仔細的體會當時拍照者以及被拍者的心情


提起筆，小心翼翼的在照片背後寫下些許點滴心情


或許…我不該留下太多回憶


或許…這些對留下來的人會是種沉重


我不知道…我自私的想寫出這些，好加深自己曾經存在過的証明以及痕跡


看完高中部分時，已經是5大本相簿…


今天的我腦裡已經被點點回憶給塞滿，就這樣，帶著美麗回憶入睡吧。




《十四》


今天，你傳了封簡訊給我，簡單來說，意思是要我做這決定不要後悔


我後悔嗎？


拿著手機坐在床沿，想起我們連手機都是買同種款式，紅藍顏色，小小的幸福阿！


雖然不禁酸意湧上，但我不後悔


遇見你，讓我知道什麼叫幸福


遇見你，讓我知道什麼叫付出


遇見你，讓我知道什麼叫命運


遇見你，讓我知道什麼叫愛情


遇見你，是我最不願忘記的事，所以我並不後悔


還記得前陣子，巴哈網友們傳來的點點名問卷調查裡有提到，如果上帝能給五個願望，我會要求什麼？


第一，我想要認識的所有人都身體健康，平平安安


第二，我想要知道自己的前世今生，我非常相信因果循環，所以也非常想知道自己身邊周圍的人在前世是扮演著什麼身分


第三，我想要在死後能保留今生的記憶，雖然那轉世後應該會很痛苦，但就是不想忘記你…


第四，我希望自己能平凡的過生活，做一個好妻子，好媽媽，然後和你相知相守過完一輩子


第五，希望以上的願望都能實現…真的好希望…


趴在被上，忽然感覺到了溫熱液體，那不是淚…而是血…


鼻血…我流鼻血了…


猛然的情況讓我措手不及，眼淚嘩啦嘩啦的流…


我曾經以為自己已經夠堅強，我以為自己已經有了心理準備，早就在網路上查了許多這種病的徵狀…所以我該明白的不是…該明白的不是…


原來，我的堅強只是在掩藏著脆弱


原來，我這麼希望能繼續活下去


原來，我是這麼愛你


淚…止不住的流…緩緩的滴進心裡…椎心的難受。




《十五》


其實，我大部分的時間都還是保持著樂觀的心態


因為，一但陷入牛角尖我就會鑽不出來，越走越深


通常，這個時候你就會出現，就像拿把手電筒，導引誤入歧途的螞蟻般導向


可惜，現在我身旁，已經沒有能為我照亮的燈塔，你和我已經是平行線


今天，不管做什麼，就是能想起你


洗頭時，想起你總是會拿大毛巾幫我擦乾濕髮，然後讓我枕在你的腿上，細心撥弄著長長髮絲，吹乾


上網時，想起你總是會在旁邊拿本雜誌偷瞄我，發現我又在瀏覽購物網站時，就會無奈的搖頭


晚飯時，想起你常常會幫我買宵夜回來，為的是想把我養胖一點，你總是皺著眉說，為什麼怎麼用心養，我就是這麼瘦


無聊時，想起了手機裡的簡訊，每一封都是關愛，每一字都是眷戀，我每次都為了爆滿的收信夾而煩惱，因為…沒有一封我捨得刪除


睡覺時，可悲的我居然發現，自己連夢裡都是出現你的身影，聽說夢境都是跟現實相反的，夢裡越開心表示現實就會越難過，夢裡笑的越大聲，現實就會哭的越悽慘…而我…夢見了我們兩第一次相見的日子…那天的我…笑的好幸福…


之前，我ㄧ度以為，自己會在睡夢中忘記呼吸而死去，但現在我發現，其實要安詳的死去也不是多簡單的一件事


那必須要上輩子做很多很多的好事，這輩子才能躺在床上安詳的走吧


如果，沒有病痛折磨，能夠像電視劇裡的那種雙手交叉，嘴角上揚，死掉好像在睡覺的情況發生，我想…我是樂意在自己還年輕漂亮時離去…


至少，那很像睡美人吧！很訝異我居然還能開自己的玩笑，看來…沒有衛星導航我也能走出牛角尖的，對吧！


唯一可惜的是，睡著的我再也等不到吻醒自己的王子。




《十六》


雖然早有預料，但我沒想到會是這麼的快


文翰說，你決定要儘快結婚忘記悲傷，而新娘就是你同辦公室的同事


那個女孩在公司旅遊時，我是有見過的


她一雙大大眼神總是在你身上溜轉，女人的直覺告訴我，她的關愛心思不同一般


就在我故意伸手試探，親密環繞住你的腰際時，我看見了她眼神中複雜的神色


而不習慣在眾人面前表現自我情感的你，卻以意外的在眾人前親吻了我的臉頰


我明白了當下你的故意


而現在，她居然有機會成了你的新娘…


一抹苦堵在心裡說不出來，除了感謝文翰特地打電話來告知我這消息外，其他的話我一句也說不出口，連呼吸也感覺困難


腦裡滿滿想的，是我們佈置好的新家


那個女孩會住進那裡嗎？那個女孩會用那套酒紅色的廚具煮飯給你吃嗎？


那個女孩會躺在我特製的木樁床上嗎？那個女孩會喜歡我漆的粉紅色油漆嗎？


那個女孩會坐在我喜歡的米白色沙發上嗎？那個女孩會像我愛你一樣愛你嗎？


而你…會用抱著我的手臂抱著那女孩嗎？


哭吧…哭吧…


反正會痛就表示我還活著，換個想法來說，這是值得慶幸的一件事，對吧？





《十七》


其實，遺書這種東西，我還很小的時候就已經準備過了


但是，那是在還沒遇見你之前寫的，而認識你之後，我再也沒寫過遺書


因為，我想跟正常人一樣，陪你活到很老很老，等我們變成老爺爺和老婆婆時，再手牽著手，躺在床上安祥死去


以前不怕死，甚至主動追求過死亡的我，在遇見你之後，變的懦弱許多


還記得之前有份點點名問卷的題目是，怎麼讓相愛的人永遠在一起，而我的答案是『永遠埋在一起』，說實在話，我是真的那樣想的


雖然現在流行海葬，感覺很浪漫，但那樣灰都被風給吹散了，我又怎麼和你永遠的相守在一起…不過…現在的我…也只能自己孤獨了…


老實說，我的遺書內容跟認識你之前寫的幾乎沒什麼改變


因為，你已經邁步繼續接下來的人生旅程，而我卻得永遠停在這個休息站的位置


突然發現我真是個不肖的女兒，因為我什麼東西都想留給你，包刮我自己最後的餘灰…很可笑吧…呵…


是我自己推開你的，現在又在妄想什麼…


傻的可以，笨的可以…


難怪你總是笑著噹我額頭，嘲笑我連一點小事也做不好…


最近的手腳不太俐落，連工整的字都寫不太好，但是電腦打字實在是太沒感情了


煩心的事好多，我想，熬到你結婚的那天我應該就能真正的解脫了吧！


身體好累，心也好累。




《十八》


這幾天，終於明白什麼叫真正的渾渾噩噩


那是種很特別的感覺，能明白的知道自己的身體就純粹是個『肉體』


而我的靈魂有時感覺就快脫離軀殼，有種快飛出去的抽離感覺


聽說有種入定的高憎就是可以透過靜坐在原地，然後魂魄早已飛出去雲遊四海


但是我的魂魄好像不是見到光明世界，而是一片暗無止境的黑暗


不過可笑的是，雖然如此，但身體的疼痛我還是能明顯的感覺到


如果可以不感覺痛楚就好了阿！如果可以不悲傷就好了阿！


在床上怎麼翻來翻去就是睡不著，睡眠時間從4-6小時銳減為2-4小時


好累…卻不想休息…


或許，我是想眼睜睜的等著那個時間到來，然後看著自己最後的悽慘模樣吧！


你要結婚了…


但我卻沒收到喜帖…


忘了我嗎？這麼容易嗎？


我想，世界末日也不過就是如此吧！




《最終》


今天這篇，是最終了。


聽文翰說今天是你結婚的日子，沒接到喜帖的我，硬著頭皮來參加婚禮，老實說，我真的好想看看你穿上西裝，意氣風發的樣子，所以我來了


這家飯店，是我們曾經約好一起來看過的，所以路癡的我很簡單的就到達了喜宴門口，遠遠的，就看見了熟悉人影的婚紗照，你連婚紗照都選當初我們討論過的同一間拍，忍不住，我笑了，因為這表示你心底還眷戀著我，對嗎？


穿著你最愛的淡藍色鑲白蕾絲的小禮服，身上的點點紅斑用粉遮蓋，我緩緩的走進了宴會大門，雖然頭有些暈眩，但雙腳還是堅定的站直，忍住了


今天是你的大日子，再怎樣的痛我也能忍，對吧！


踩著堅定的步伐，我站在門外的大大婚紗照前隨手翻閱，你嘴角的笑容依舊迷人，雖然拍攝時間有點趕，但天生衣架子的你穿起衣服就是這麼好看，情不自盡的我忍不住伸手撫摸著你的輪廓


突然有聲呼喚叫醒了我，原來是門口收禮金的小姐，她親切的問我要不要在你們的簽名聯上留下名子，老實說，我有點心慌


該寫嗎？該讓你知道我來過嗎？


是自私吧！我還是決定讓你知道，也為了證明自己的存在留點什麼，因此我有點發抖的提起筆，打算輕輕的在末端留下了兩個字


無奈我已握不太住筆，所以字跡有點斜斜的


雲玥


雲是你，玥是我，你說天注定我們要相伴相隨永遠在一起的，但是…


忍不住的斗大眼淚滴下，落在字上，恰巧模糊了玥字的筆跡，墨急速的渲染暈開，直到分不清楚那是什麼字


這也是天安排的吧！我抹了抹眼淚猜想，無奈的笑了


拿出準備好的禮金，老實說我真的不知道以我們的交情該包多少錢，因為錢根本沒有辦法對比的衡量出我對你的情分，但這個禮還是要包的，對吧！


輕輕的，我小心翼翼的，把手上緊握的紅包交了出去，就像我的心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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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小姐在禮金簿上寫的數字，她抬頭對我笑了笑，因為一生一世這個諧音


既然錢不能衡量愛情，那麼就祝你們一生一世吧！我扯了扯嘴角，也回覆了一笑


接著我看到了落款人那欄，寫著雲玥倆個字，想必她剛剛有看到我的簽名了吧？這樣也好…反正…
今天以後，一切的一切，就交給命運吧！


輕呼了一口氣，眼見最終任務已達成，於是我轉身準備回家，就在轉身的霎那，肩膀，被狠狠抓牢


四眼相望，我們倆都太過於訝異，因為我眼裡的倒影居然是你，而我當然也在你的瞳孔裡看見了憔悴的我自己


這不是我計劃裡的一部份，所以我心慌了，而你的臉色看起來也好不到哪裡去


『恭喜了』我輕輕的開口打破僵局，本來以為怎麼也說不出來的話居然這麼輕易的就說出了口，老實說，此時我是佩服自己勇氣的


而你抓緊我的手臂也被這句話狠狠的打了回去，你終於想起了自己今天的身分，過了今天你就是另一個女人的丈夫，不再是我的親親男友，也不再是我口中的那個笨蛋…那個總愛張開手臂摟著我的笨蛋…


為了制止我的眼淚滑落，為了不破壞我這陣子的壞女人形象，為了不讓我的計畫功虧一潰，我能選擇加速逃離這地方，逃離這能呼吸到你氣味的所在


快步的轉身離開，心裡懇求著你別追上來


果然，背後沒有傳來著急的腳步聲，我笑了，這表示我的計畫真的很成功阿！


突然間，我發現自己忘記拿小謝卡，本來想要拿幾張，當做日後思念的…雖然會有點心酸…


現在轉頭應該還看的見你吧？


只要再看一眼…讓我再看一眼…然後我就會乖乖的走…只要再一眼…


我忍不住轉了回頭，但對上我臉的，是你的胸懷


訝異的兩人，再一次的深深凝望


原來你還是追上來了…原來計畫並沒成功…那可惡透頂的計畫…


我的視線朦朧了，這是這些日子以來，我第一次在你面前落淚，都是自私的我不好…是我不該貪心回頭的…


看著落淚的我，你不捨般低頭緊緊的吻住了我的唇


相接的瞬間我明白了你火熱的心…沒變…但是…但是…


我們在大街上擁吻，雖然我知道在身後的大飯店裡有著你的新娘，但我還是克制不住自己的回吻著你…這是我熟悉的唇…是我的…我的…


『告訴我，為什麼要故意那樣做』分開的瞬間，你把我緊緊擁入懷裡，哽噎的低聲詢問，這是你一直想知道，卻得不到回答的問題


但我卻只是搖搖頭，我能說嗎？我能破壞你的人生嗎？不能，所以我不能說


『妳會來那就表示妳還是愛我的，我有權利知道！』


我試著想掙脫，但你卻固執的不放手，我想…今天或許我沒辦法再隱瞞過去了


就在我開口，試著想說些什麼解釋這些日子的行為時，遠遠的飯店門口有人在呼喚著你的名子


就在這一瞬間，我的腦袋突然清醒了


我究竟在做什麼！你今天就要結婚了阿！你的新娘整在裡面等你…


不爭氣的我…又落下了淚


『其實…今天結婚的人…不是我』你輕輕的吐出了這幾個字，著實令我訝異不已


原來，今天是你哥哥結婚，而沒見過你哥的我竟然把他和你過份相像的結婚照片給錯認在一起，再加上名子只有相差一字，視力已經有點模糊的我竟然也沒發現


原來這是你故意要放錯的風聲讓我知道的…原來這是你最後測試我的方法…


而我…中計了…


『急著離開我的理由到底是什麼！』你不死心的繼續逼問著我


但就在這時，我的腥味一起，鼻血緩緩流出


是的，這就是我實行分手計畫的主要原因…因為我的病…而這些日子我掩飾的很好，所以從沒見過我這副樣子的你，當然是嚇的手忙腳亂


我連忙的抽出手提包裡早準備好的疊疊衛生紙，俐落的壓住鼻頭


但不知道為什麼…這次血居然沒有止住的跡象…我的頭越來越昏沉…


眼前一暗，我只知道我失去意識前，最後看見的是你沾滿血跡的西裝外套，還有那著急的臉…


我執行許久的完美分手計畫…


在自以為成功的最後一天…


還是宣告徹底失敗了…


※


當我被刺鼻的藥味擾醒，不用看也知道，我被送來醫院了


鼻子上掛著輔助呼吸器，但我覺得狀況似乎沒這麼糟，於是伸手想拔下來，瞬間包覆住我手的，是熟悉的大掌


順著你的手，對上你的眼，我看見了陪在我身旁的那雙溫柔眼神，裡面還多了一絲絲不捨


我知道，你什麼都知道了…


『傻瓜…傻瓜…』


這是你唯一不停重複罵出口的一句話，溫熱的淚滴在我的手臂上，隨著神經灼傷了我的心，你竟然哭了，為我哭了…


這就是我不願告訴你的原因啊！因為這只是開頭，更難以承受的還沒來，但是我不願…不願你為我承受…所以…所以…


我是傻沒錯，但那是因為我愛你啊！


『我本來…就傻…所以…才愛你…』我試著對你開玩笑，用著平時的語調，但你卻不像平時那樣露出笑容，反而淚掉的更兇


『你早該告訴我的！』你輕咬了我的手臂一下，似乎是對我連日來的隱瞞懲罰，但你卻不敢太大力…是心疼吧！我想


『雲…我想回家…』


我嘟著嘴要求，雖然我盡量用平時調皮的語氣，但發出來的音調聽在耳裡卻變成了氣若游絲…我恨我自己…


『不行！妳的病要馬上進行治療！妳竟然打算不讓我知道…自己要承受這些…』


說著說著，你還是怪我沒有提早告訴你我的病而責怪著


其實，長久以來我的判斷都錯了，還自以為的了解自己身體


我的頭暈，貧血，胸悶，疲勞感，發燒，甚至後來出現的流鼻血，原來這都跟心臟沒有直接關係，而是癌症，是的，是癌症，而且…已經是後期了


雖然是現在，但這種病，要完全醫治的機率不大，醫生也說過，只有百分之50的機率痊癒


不能…所以…我必須在最後一刻才能住進醫院…


至少…至少要看見你幸福…


但是哪知道你這個比我聰明的傻瓜居然想了辦法破壞我的計畫阿…


『雲…我想回家…至少…今晚讓我回家…好嗎？』


我又提出了回家的要求，我好想再回去看一眼那個生長的家…


書桌上的那顆小仙人掌，還有我電腦裡面的所有寶貝資料，CD夾上的心愛收藏，還有床上那隻小泰迪熊…還有我滿懷回憶的相簿…還有…還有…


所有有關於記憶的所有，我都想再看它們一眼，這個願望…很難嗎…


終於你像是了解我想法一般的點了點頭，緊握了我的雙手之後轉身走向大門


我盯著天花板…眼前是白茫茫的一片…怎麼感覺視力好像越來越退化…


以後的我究竟會怎樣呢？或許只有上天知道吧！


※


回家之後，早知道我病情的爸媽看著我被你抱在懷裡，忍不住的轉過頭偷偷掉淚


這個病真的很詭異，在我身體潛藏了這麼久，卻選擇在短時間裡一次爆發出來


唯一慶幸的是，我千方百計想趕走的你，竟然此時還在我身旁


這點讓我微微的笑了，是阿，我擁有了你的愛，很滿足了


晚上，我請求著你抱我坐到陽台上


那是我畫圖時的專用位置，跨越圍欄邊後，是寬廣的後園，裡面種著爸爸心愛的花花草草，更有一棵我超愛的木瓜樹


你席地而坐，但卻讓我坐在你的懷裡，雙臂輕擁著我，更細心的在我身上蓋上薄被，午夜時分，天上的星星蒼穹壟罩大地，包圍著你我


我們沉醉在寧靜氣氛裡，我的靠著你的胸，你的下巴斯磨著我的頭頂，你的鼻間有時穿越著我的髮…


我能深深的感覺到你健康有力的心跳，你也能聞到我身上淡淡的髮香


突然你在我耳邊開口


『我是雲，妳是玥，我們不會分開，所以妳別想離開我，懂了嗎？』


呵…你還是老樣子啊！一像命令式的口吻，一樣不容反駁的表情


我把頭轉向你的方向，你低頭毫不猶豫的吻上了我的唇


這是我長久以來索吻的方式，而你也不讓我失望的照辦了


記得有人說過，最美的吻不是在你最美容貌時所得到的，而是在你最醜時，心愛的人依然肯落在唇上的吻


我知道我現在的樣子雖稱不上最醜，但也該相差不遠了吧！


突然發現你的小拇指上還帶著我們的對戒，輕輕取下後，我把它套在自己的無名指上，果然…非常合阿！天生戀人，我總記得你是笑著如此驕傲說


我們就這樣坐了久久，時而擁抱，時而輕輕接觸，意外的是這麼久的時間，我居然都沒有感覺到任何不適，或許是因為你給的溫度讓我安全舒適吧


後來，我的鼻子甚至能敏感的發覺到露氣越來越重，那表示，清晨就快到來了…


月亮…就要消失了呢！


『別怕！我會陪著妳』


你似乎懂我的心事，瞬間把雙臂用力的收緊，將我牢牢的鎖在你懷中，那種感覺好踏實…好幸福…


突然，我發現你的表情從堅決轉為驚慌，眼眶甚至泛起紅


怎麼了？我瞬間感覺自己的視線有點矇矓


或許是因為太陽已經露出了第一絲署光的關係，我發現自己的眼睛有點睜不開


你匆忙的低頭尋找些什麼…我順著你的眼光望去…


朦朧中，我看到你急忙的抽出了好多偷偷準備的衛生紙，急著想些擦拭什麼


但你的動作卻似乎還不夠快…


因為我看見了越來越多你來不急拭去的液體…


是紅色的血…好多好多…它們在你的懷裡急速漾開…


是我的嗎？我想應該是吧…


對不起…我已經盡量在控制了…但是…但是…


你的臉顯得好驚慌，好害怕，我從沒見過你這種表情


視線越來越模糊，本來我還能清楚的看見你的動作…漸漸的…卻只剩下一片紅…


此時的太陽已經完全升起，而月亮早已無影無蹤


雲…我試著抬頭仰望起天…


還好…還好…天上還有白雲…


就算月亮不見了…雲還是能跟太陽一起繼續生活著…


真是太好了…


我試著微笑，我相信，接下來的你也會活的幸福


我是雲，妳是玥，我們兩會永遠在一起的，因為我們是天生注定好的戀人


這是我腦裡擁有最後一絲意識時，最後想起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