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遊同人】明日　(戶愚呂弟&幻海)

　　　明日

　　「妳真美，幻海。」

　　青草悠悠地在岸邊搖曳著，湖面在朝陽的投射下漾著粼粼水光，清藍的水平面安靜地載著一艘孤影。小船上乘坐著一男一女，兩人同樣穿著一身蒼青色的武道服。

　　「謝謝。」長長的粉色辮子披在身後，幻海悠悠地抬起頭，年輕而明亮的紫眸淡看著眼前說話的男子。

　　「我和妳現在處於力量的全盛期，最近我常想，要是時光就這麼停止就好了。」戶愚呂弟下意識握緊了拳頭，「如果出現了比我們更厲害的人，那不是很可怕嗎？」一想到這，他激動的不能自己。

　　即使將雙手都握得緊緊的，依然阻擋不了時之沙的流動，它們就這樣一點一滴、一點一滴的，從指縫中慢慢滑落……

　　「是嗎？」黯下眸，幻海美麗的長睫輕輕將那份衍生而出的不予茍同掩蓋下。
　　
　　戶愚呂專注於臂上肌里的眼底浮現了憤恨，「會這樣一直衰老下去……當人類真是不方便！」

　　他要力量！永恆的力量才是一切，而不是這個印有保存期限的肉體！

　　他還要變得更強、變得更強、更強、更強更強、更強更強更強更強更強……！

　　幻海望著他，好久好久，但戶愚呂始終沒有發覺她注目的視線。
　　她眼底的感情彷彿遭遇了銅牆鐵壁，被戶愚呂散發出的強力意念給硬擋了回來。將那麼重的感情砸了回來。

　　靠了岸，戶愚呂率先踏離了船。

　　「如果……」看著戶愚呂憂愁的背影，她輕輕地說了。


　　「如果你老了，我也會老，那樣不是很好嗎？」
　

　　那是一份最真摯的希冀，乘著輕淡的唏噓，自她唇邊溢出。

　　背對著，他聽見了，但卻頭也不回。




　　「妳老了，幻海。」五十年後的再度重逢，這是他給她的問候語。

　　這句話對於一個曾年輕過、更曾風靡千百人的美女是多麼地重！


　　然而幻海卻微笑了。

　　「而你卻一點也沒變啊，滿腦子還是只有戰鬥而已。」眼前的男人依舊如她印象中那般年輕、強壯，歲月並沒有在他身上刻下痕跡。

　　她此刻的笑容是凌駕著心酸？還是無奈？


　　那是他的選擇，五十年前的暗黑武術大會，得到冠軍的他許下了那個願望。

　　他要成為一名妖怪。拋棄了身為人類的靈魂、自尊甚至是夥伴，也要得到永遠的青春。

　　她已年老，但他卻年輕依舊。


　　「我應該早點殺了妳的……在妳還十二萬分美麗的時候。」鄙夷地看著眼前的幻海，粉色的頭髮乾燥而黯淡無光，昔日美艷的臉龐也已刻上了一道道醜陋的皺紋，那雙秋水般的眼眸不再，取而代之的是下垂疲乏的老人眼。
　　「妳不是幻海，只是個皮包骨的垃圾！」

　　「我是幻海！」吐吶氣息，將分散在身上各處僅存的靈力凝聚起來，「而我將在這裡打倒你！」
　　
　　不久前才將靈光波動拳傳承給幽助，她的能力已大不如前。

　　然而即使只有一點點，但她卻相信著，這世界上有足以喚他回頭的，不同於力量的力量。即便要拼上她的性命。

　　她相信，如此地相信著，就像在雨天也依然相信著太陽的那種理所當然。

　　她曾對死死若丸說過，她從不覺得自己是正義的，只是討厭的對象恰巧是不義之人罷了。
　　換言之，她也必須承認自己是自私的……因為是人類，所以自私，所以自私是理所當然的不是嗎？

　　早就預料會有這麼一天，她五十年前就知道自己有一天會死在他手上，所以現在，該是要欣然接受的才對啊！


　　但是她不甘心。

　　戶愚呂不論是墮入妖道、迎接死亡、或是最後的贖罪……

　　全都未曾是因為她。




　　戶愚呂最後自己選擇了地獄中最殘酷的冥獄界，漫長道路的盡頭，他瞧見的是等候已久的幻海。

　　對於他的這個決定，她只覺得為他心痛。

　　人啊，就像時之流一般，無時無刻地往下游流動著，沖刷著歲月，刻印著經驗的痕跡，一直一直，直到盡頭。最後得到的將會是一份無盡的回味，那本是一件很美好的事情。

　　但是戶愚呂的時之河，卻早已堵塞住，不再流動了。

　　毫無變化，那是一種……很寂寞的感覺吧？

　　「幻海，不要再管我的事了。」面對她的好言相勸依然無動於衷，戶愚呂面對著年輕美麗的幻海，一切又好像回到了過去……

　　然幻海面對著他，卻感到陌生的悲哀。
　
　　那副墨鏡是何時開始戴上的呢？好像自從他轉生為妖以後，她就再也未看過他的眼睛了啊……


　　「浦飯那小子還需要妳，他……一定會變得更強的。」甚至沒多做任何停留，他自她身旁擦肩而過，「萬一他做錯了，變得像我一樣的下場……」


　　「就請妳再保護他一段時間吧。」



　　低著頭，幻海默默無語。她佇立原地等待了一秒、兩秒、三秒……

　　戶愚呂似乎沒有回頭，她聽見的是毫不猶豫、節奏有致的腳步聲。


　　怎麼地，覺得有些酸楚呢。


　　原來直到最後的最後，他所擔心的……竟然是打敗自己的對手。


　　「像你這樣的傻瓜，真不簡單。」她微笑了，像當時一樣，無奈和心酸凌駕在那樣的笑容之上，為她綻放的美麗抹上了一層憂傷。
　　「就算死了也不會改呢……」但是，又有一點點為他感到高興。

　　即使這次依舊是由她看著他的背影。



　　戶愚呂這次停下了腳步。


　　他抬手摘下墨鏡，回過頭。


　
　　「一直以來承蒙妳的照顧了。」


　　這是……感謝的意思嗎？


　　
　　那雙眼睛就如她記憶中的那般真誠而溫和，一點也沒有改變，木訥的感覺好懷念啊。

　　也終於瞭解了長久以來在那片黑牆下想隱藏的究竟是什麼。

　　似乎也感受到那種緊緊拉扯的矛盾，但她已沒辦法再為他做些什麼了。


　　「你真是個……無可救藥的大傻瓜！」


　　孤寂的背影漸行漸遠，那樣矛盾的自我欺騙、自責，以及贖罪，卻深深地烙在她的心口上。

　　她轉身，與他背道而馳。

　　那些苦痛，就由她來帶離吧，這是她所唯一能為他做的。


　　隨著明日流轉，注入新的支流。




　－－　「如果你老了，我也會老，那樣不是很好嗎？」


　　永遠，只能當作無法實現的美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