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宵は百万年に一度
太陽が沈んで夜が訪れる日
終わりの来ないような戦いも
今宵は休戦して祝杯をあげる
──挑釁──
十一月二十二號，今天晴空萬里，抬起頭來理所當然地得瞇起眼睛。天氣像是為了祭典一樣，平常屍魂界的冬季陰天佔多數，但今天的陽光被直曬後，雖姑且還算和煦、不致令人大汗淋漓，但也讓人有些想換秋裝。
二番隊如今的全員從來就沒有參加過御前神事，這指的不只是讓人出場比賽，而是來當觀眾都沒有，因為之所以御前神事會出現，相當程度也是因為二番隊被替換，他們自然不受待見。
伊祁早先就離開了，因此龍造寺單獨一人來到了會場，雖然他出門的時間算早，但此時這裡的人潮已經不少了，排隊等待進入會場的隊伍更是成為一條人龍，龍造寺自己已經是上了年紀的人了，並不會覺得等待無聊，但說起來對非商業要地的都心而言，這種更勝三輪、當麻的人潮，絕對是僅有鎮魂祭這段時間才有的非日常熱鬧。
不過雖然人潮眾多，但龍造寺不用觀察也能感受到，路過的人們幾乎都會把目光從他身上避開。即使龍造寺本人在二番隊中是滿受外人歡迎的，但大庭廣眾下，一般的整或死神還是不會隨便接近、看向包括龍造寺在內的二番隊的人，大概只有其他番隊的三席、副隊長、隊長這種交集比較多類型才會和他主動搭話。
等了大約三十分鐘後，雖然對他的人生而言，三十分鐘大概只比十億分之一多一點，但是在一天的尺度裡面，用上終於並不過分，所以龍造寺終於在會場坐定位。
「嗨，龍造寺。」這時伴隨一聲爽朗的招呼聲，兩個人坐到他右邊的位置，是紫藤薰和蘭。
「喂，別給我對比你年長的人這麼隨便。」
「誒，隊長別說和小和紗一樣的話嘛！」
見狀龍造寺趕緊出言打圓場：「不會不會，蘭隊長，副隊長間再怎麼說也是基本熟識了，不需要糾結年紀，何況若是說到入隊年資，我是最資淺的副隊長啊。」
「是說你們十二番隊，也會來看這種純樸而原始的比賽嗎？」
「雖然沒有說很常，但是有機會的話還是會來看一下的。」蘭正經的回答著龍造寺：「不管技術還是力量，都能成為我們科學家的靈感，說到底科學的起點還是人類，那麼觀察人類本質的力量與技術，不也是一個很好的收穫嗎？」
「原來如此，受教了。」
此時在對面的座位區，最上方有一個被空出來的空間，而神宮的成員們，當然還是一慣帶著印有縹色薔薇花紋的面具，正集體抬著一個看起來像是轎子、但怎麼想都太大、又包裹得太嚴密的物體過來。
畢竟太引人注目了，龍造寺不禁問道：「那是……」
「是宮司，他只有在御前神事的時候會出來……雖然也只是待在神轎裡而已。」
「原來如此，我有聽說過。不過以前二番隊以前向來是完全不來鎮魂祭的，這次是因為日向參加了，所以老實說我是第一次親眼看到宮司的神轎。」龍造寺細心地觀察著這個華麗的神轎：「沒想到防護的這麼嚴密呢。」
「是啊，看起來就像顆繭一樣。」薰在旁邊隨和地說道。
「喂，不準說得這麼沒禮貌，他可是護廷十三隊的領導人呢。」但蘭旋即就斥責了：「不過說起來也要感謝你們，如果不是你們隊上的天才三席參加，八個人的比賽其實往年滿難引起這麼大的熱潮呢，主辦方也不用那麼辛苦的求人參加，雖然十二番隊不是受益者，不該由我們說出感謝才隊。」
「沒事，反而是我們該感謝主辦方，願意通融她任性的決定……」
而就在他們閒聊的時候，開幕式也正式揭開。
「好久沒有來都心，這裡變得真多。」
會場一處非選手用的休息室裡，一個穿著結袈裟、香染色鈴懸、戴著頭襟的平頭黑髮中年人正在地上休息室裡面打坐。
這種打扮，也就是所謂的山伏裝束，而這種少見的苦修法，在如今屍魂界只有一個人實踐，那就是前鳳凰寺當家、也是現任當家的親兄長──鳳凰寺炎玠。
雖然他的容貌看起來氣色良好、身體雄健，臉上的微紋也看起來祥和而沒有那麼深邃，但是呼吸微妙有點紊亂。
而在炎玠後方，鳳凰寺炎緋正手上冒著金光抵著中年男子的背：「好久不見──雖然老娘很想這麼說，所以老娘不是說過可以不用勉強答應嗎？真聽不懂人話。你退位後第一次見到你，就是幫你治療，這才不是啥鬼好玩的玩笑。」
今天已經不是喪禮的日子，也不是她要負責祭祀，因此沒有像之前那樣穿著清秀的巫女服，而是回到她最習慣的打扮。丹黃色的中長髮用羽根很長、真紅色的羽毛當作簪來把頭髮簡單盤起來，並穿著白中帶灰的長袴、背部寫著鳳凰寺三個大字的黑羽織，白色的腰帶在前面綁成了一個菊花結，十足極道風範的裝束。
「當家這個位置，總是需要幫家族成員的。再說一直拒絕他們也不太好，而且妳的信上不是說了妳有在意的事情？要是給妳調查，永遠都得不到答案吧。」
「是是是，老娘就是不會偵測死神的靈壓。」鳳凰寺說著把手從對方的背後移開：「肺部老娘幫你處理一下了，34小時左右應該能沒有問題。」
炎玠站了起來伸展一下筋骨，長舒一口氣後向炎緋道謝：「謝了。不過就像妳即使喪失神格的鎮守神或氏神都能感知到，而我不行，專長不同而已。」
「說起來，你在月夜雪山上面住得還習慣嗎？」
「很適合的環境，有人聊天也不會無聊，雖然說是祟神，但並不是被汙染的那種祟神，而是禍津神那種，所以在力量被鎮壓的情況下，是能夠普通的談話的。」炎玠平靜地說道。
能夠觀測到神明的天賦，稱之為招代(おぎしろ)、能夠使用神的願力的天賦，稱之為神來(しんらい)。
而願力在觀測的時候就會流入人的體內，一旦罕見地，招代與神來的差距很大，願力就會只在體內堆積無法釋放，累積的願力之後會開始腐蝕靈體，讓人陷入如炮烙一般地痛苦──炎玠就是這種情況的典型。
成為當家後，炎玠的症狀越來越嚴重，最後打破長子女繼承的傳統退位。並和瑛神家達成協議，藉由地鎮法讓他變相成為人身注連繩，以鎮壓住月夜雪剩餘的力量來釋放體內的願力──由於他做為人柱的力量確實強大，所以偶爾短時間的離開是可以的，只是炎玠順是把這個鎮壓當作身心修行，這還是他成為人柱後第一次離開。
「時間差不多該輪到我了，那我走了。」
「喔，那你休息室不錯，借老娘躺一下，掰囉。」炎緋說完，就躺上了房間裡的大沙發，那出一個眼罩蓋住自己的眼睛，腳還隔著袴翹起了二郎腿。
炎玠拿著和琴來到會場的致詞台上，簡單的講了點致詞的客討話，然後開始了他的彈奏。
不是炎玠要自誇，在他的認知裡面，瀞靈廷不存在和琴彈得比他好的人。
由緩、漸急、回歸空靈的曲勢，行雲流水的指法把每個音符的分寸都拿捏得當，明明只有他一個和琴，卻像是整個邦樂隊在演奏一般。會場的所有人都被如此精湛的演奏給震懾住了，半點聲響都發不出來，有的人忘了自己在喝水，任由瓶中的水灑滿自己一身，有的人手上的食物掉落在地也渾然不覺。
但就在所有人如此沉迷的時候，炎玠的感知力隨著聲響浸入會場的每一個角落、每一個空間、每一絲空氣，最後，他找到炎緋想要確認的那個目標。
並不明顯，但的確能感受到，雖然有點……陳舊？而且……渾雜？措辭上很難形容的感覺，但是不管怎麼說，炎玠的確可以目標的身上，感受到只有鳳凰寺家的氏神朱翎才可能擁有的願力。
而這個目標就是──新任十一番隊隊長。
隨著開幕式的結束，大家全都從癡醉於和琴當中清醒了過來，全神貫注地等待著比賽。
──御前神事開始以來，沒有一次不是大城戶優勝。
他極具魄力的勝利方式、以及從無敗績的壓倒性，可以說是徹徹底底的橫綱之風，儘管的確有著比賽規則對他的體格與專長有利這點，但這完全無傷大雅，仍然吸引了不少整以他為憧憬的目標進入護廷。
但不可否認，有相當數量的觀眾最在意的不是比賽的過程有沒有魄力、而是等待結果的刺激。而百分之百的勝率也表示他出場時勝負就決定了，因此希望看到大城戶將照的比賽能有點意外性的客群也不少。
而這次，由於另一個人盡皆知的名字首次參加了比賽，點燃了這部分觀眾的熱情，而欣賞大城戶本人的觀眾也在乎他能不能繼續衛冕。
而就在一片肅殺中，選手專用的觀戰區也不例外，沒上場的選手們都一同來到這裡，臉色凝重地看著還沒人進入的賽場。
「開始了嗎？」一個聲音從大家後面傳來，悠木不疾不徐地走了過來。
「還沒。」坂本一邊回答著，眉頭微微地皺起了：「喂，別把分身留在四番隊自己過來看賽啊。」
「又有什麼關係，而且今天根本沒什麼人會去四番隊……啊，出來了。」
就在大家的注視下，猿田與荒木分別從東與西走上了賽場。
第一場比賽，也是證明這位名聲顯赫的新參賽者到底有多少實力的比賽，就算是開賽前的小細節，大家也聚精會神地看著，生怕漏掉半點畫面。
踏上白線前方荒木的撒鹽十分隨便，與其說是撒鹽、應該說是用指尖抓起一搓鹽然後放開而已，然後就匆匆地雙手握拳碰上仕切線，根本就是沒誠意的極限，但同時也能看到她對於比賽的期待遠遠超過這種無聊的儀式。
而猿田則是左手輕盈地向上揮出一道弧線，高高躍起的細緻精鹽，在陽光的照射下，比飄雪還要美麗數分，與鑽石塵有過之而無不及，連屏氣凝神的會場都有不少人發出讚嘆。
「喂喂喂！這可不是藝術表演啊，弄得這麼花枝招展幹嘛？」看台上的坂本忍不住抱怨了起來。
「不是挺好的嗎？很漂亮啊。」犬神在旁邊打趣道。
「……沒這麼簡單，我想博取觀眾、行司、四門等所有人的注目當然也是一點，畢竟大家的觀察聚焦在她身上，那麼她真的沒使斬魄刀的時候，對方就算喊出暫停也無法陷她不義。不過這應該只是其次，感覺上恐怕主因是要增加觀察對方的時間吧？」大城戶的聲音比平常肅穆了數分，本來聲音就很低的他，現在的聲音更像是可以震動牆壁一樣。
修身對這樣的說法感到不解，疑惑的問道：「看她雙手觸地能觀察什麼？」
「不對，即使只是雙手觸地，只要有足夠的時間，也能看出很多。從頭開始說的話，我們沒特別思考的撒鹽動作，就能暴露很多肌肉的訊息與身體的習慣，但荒木那種小肚雞腸的撒鹽法就看不出什麼來著，所以她用這麼表演的撒鹽方法，一方面也隱藏了自己可以被觀察的部分，另一方面就是趁這個時間審視荒木。當然，她是可以站著打量對方，但這樣就會被發現她在觀察了。」
「哎呀，原來如此，學到了呢。這對沒和各位交過手的我來說是很好的範例。」歲納不知是認真還是開玩笑地發現出現在大家中間。
犬神則抓了抓頭，一臉苦惱地說：「因為我們已經互相交手很多次了，所以不會去玩這種計策……說到底就是她很認真的意思嘛，雖然她聲勢浩大，但畢竟是二番隊的人，可真不希望這麼勢如破竹啊。」
旁邊的悠木白了犬神一眼：「明明還沒開始打，怎麼說得好像她贏定了一樣。」
「不管怎麼說，她給人的感覺很不舒服……」坂本身體稍微前傾，兩手靠上了欄杆，以期更仔細地看著賽場：「好像是把一切都取走、或者是一切都染成自己一樣。」
「居然把坂本變成了歌人，這可真是可怕的極緻啊。」
面對光照院的嘲笑，坂本低聲地回了一句你閉嘴，然後大家就陷入了沉默中，每個人都將心神完全放在賽場上。
終於所有的鹽粉悉數落地，猿田也從容地將雙手放上白線。
這個同時。
恐怕比機器還要分毫不差的同時。
荒木的立合以豪邁無比的兩步驚人地穿過了一百八十公分，向猿田襲了過去。
「你剛剛看到了嗎？」坂本疑問。
「……沒有。」悠木回答。
「你剛剛看到了嗎？」悠木問。
「……沒有。」犬神回答。
「你剛剛看到了嗎？」犬神問。
「……沒有。」修身回答。
「你剛剛看到了嗎？」修身疑問。
「……沒有。」大城戶回答。
「你剛剛看到了嗎？」大城戶疑問。
「……沒有。」歲納回答。
「你剛剛看到了嗎？」歲納疑問。
「……是河津掛。」光照院回答。
「咦？」所有人對光照院發出了驚呼聲。
光照院乾咳了一下：「不，並不是我看到了，就算是我，剛剛在視覺上也真的看不出她做了什麼，恐怕我們都是要真的面對面那種戰意下才能看得出來，不過──」光照院嚥了嚥口水，平復聲音說：「以結論的跡象來說，推測上她是用了河津掛的樣子，只是技法成形的速度快道我們沒察覺。」
賽場上，荒木狼狽地大字趴在土俵，猿田則整個人壓在她的背上，並且右膝蓋抵住了荒木的右膝蓋窩，也就是說，她剛剛只要有意，就能在下壓的同時弄斷荒木的膝蓋骨。而這都是她衝過去下一瞬間的事。
觀眾們都愣愣地看著場上的情況，因為他們根本不懂剛剛事發生了怎麼回事。」
「啊啦，抱歉抱歉，剛剛有點過分了。」猿田慢悠悠地從荒木身上站了起來，還伸出了右手，拉起荒木的左手幫她站起來：「用技術……這樣對你不公平吧？」
兩個人面對面，猿田的右手與荒木的左手十指相扣起來。
「不是吧？她在想什麼？被荒木的左手纏上，就算是大城戶也得險勝啊！」看台上的犬神不禁發出驚呼。
有著那麼流利的技術，但她卻不使用，不僅選擇了最原始、最粗魯、最暴力的比力氣來跟對方交手，還選擇了荒木那被怪力寄宿的左手。不只犬神，其他人也都無法理解。
「──糟糕了。」光照院凝視著場上，發出了所有人都聽得見的喃喃自語：「她撒鹽時不是在觀察對方哪裡是弱點，而是在觀察對方哪裡才是她的專長。」
與猿田十指交扣的荒木，也十分明白這個動作的意義，然而即使是性情狂亂的她，也顯得有些困惑：「猿田小姐，妳清楚現在的狀況嗎？」
「當然清楚，荒木隊長妳恐怕誤會了，我是天才啊，我不曾做過自己不確定的事情，即使是現在。」猿田用清爽的表情說出這句話，並不是對自己是天才這件事得意洋洋，而是本質上覺得自己與別人就是不同。
「比我還瘋癲的人，死吧。」荒木露出了冷笑，看著眼前的狂徒。
「好啊。」猿田露出微笑，看著眼前的死神。
兩個人的身體同時繃緊，骨骼化作鋼條，肌肉成為燃料，足踏踝頓、腿承脛導、腰旋軀帶、肩匯掌發，身體上下的力量一瞬間在導引到手掌上爆發出來。
這是貫徹力量。
這是貫徹肌肉。
這是貫徹身體。
這是人類最直接的互相比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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荒木覺得自己剛剛失去了意識，是多久？一秒？一分鐘？一天？不過思緒馬上就被打斷，全身上下都向腦部傳來了痛處，侵占了她能夠回憶的空間，只能被迫感受全身上下的痛處，但是她連自己的痛處來自怎麼樣的傷勢都無法判斷。
然後她耳邊傳來了行司的高喊：「西，出界敗！東，押出！」
「這一場她一開始就打算用對方最擅長的方式打倒對方，還故意展示自己的技術。」大城戶瞇起眼睛、咬牙切齒，死死地盯著賽場上的那位勝利者：「她在赤裸裸的挑釁我們。」
後記：老樣子先說開頭出自哪裡，開頭是來自SEKAI NO OWARI的《Dragon Night》。
然後這一章雖然不知道還可不可以，由於這場比較想要表現的不是比賽的場面、而是觀者的反應，所以試著呈現了那種反應與交手穿插的分鏡畫面，但畢竟交互穿插的畫面用小說還真的不太好寫，但是單就個人感覺上，覺得完成度比上次好多了，希望不是自以為是。
喔，想到了如果有人想問那祭典的話，沙流田人在哪裡？當然還是繼續關在二番隊啊，那可是實質監獄，不會那麼好因為祭典就有放風。
然後名詞解釋暫停一回，所以來講講題外話吧，雖然不是我上面寫的和琴，但是現代原創的箏的雅樂風譜曲我很推薦一弦定音的堅香子，請務必聽聽看，雖然主角們的天泣也很好聽，但老實說我個人相對更喜歡堅香子一點點。
創作內容
緋紅、誓約 (1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