淵與源流 3 霂

寧靜的水面被攪亂，然後不再平靜，隨著不斷湧進的泉源，漪起了波紋。
來自四面八方，全部都聚在一起，好的，不好的，都一飲而下。
隨著烏雲密布，新的水源，又要加入了。

那之後過了一周，季那臭小子篤定就是跟我對上了，說什麼也不肯讓其他人接近那女人一步，要不是有伊鈴在，怕是連讓她來學校上課都不肯吧。
但這樣一鬧，大家都知道我們想拉一個連家系姓是都沒有的分家進學生會，紛紛去關心那傢伙是誰，季打死不說，所以那些人就跑來問我。

「所以你把你女朋友帶來了嗎？」

我說，眼前的季像是要噴火那樣。

「關你屁事。」

我不懷好意地地回他一個笑。

「不是應該要感謝我嗎？西野季。」

「閉嘴，你這白猴子。」

「你那麼希望我叫你黑毛豬嗎？今天又吃了多少桶飯啊。」

「那種事情早就沒有了啦，還有說過幾百次了不要那樣叫我。」

我哼笑了一聲，轉身走回椅子，一邊說著。

「把她叫來吧，如果你真的是為了她好。」

眼前的季抿著嘴，把頭撇過去。

「答應我不准動她。」

「是是是，季季奶媽。」

看著他走出去，我止不住勝利的笑。
好歹我也是幫他解了一個圍，看到他跟我抬槓就知道這事會成。

回想結束。
不過這段時間內什麼也沒發生，應該說，什麼都觀察不出來真的不正常。
首先，比起其他轉學進來的分家，明顯就是一點基礎也沒有，知識，力量的使用方式，完全一竅不通。
若不是見識過那個，我應該不會對這種弱小的人有什麼記憶，但是……。
這幾天雖然沒有再見到那時候的情景，但明顯感覺到夢見那個的時間變短，聲音也漸漸聽不見。
想到自己虛偽的感傷起來就覺得可笑，巴不得忘記那個被稱作老媽的女人。

突然他就出現在視野內，從窗邊看下去的景色，泉站在樹下，像是高階的妖獸師一般，能輕鬆讓鳥聚到身邊，這倒是有趣。
我從社團辦公室離開，直直地下樓往那去，但在我在看見他的時候並沒有鳥，而是有另一個「黑」的女學生站在他旁邊。

「會長。」

泉看著我，而旁邊的人馬上低下頭。

「你朋友？」

我問。

「嗯，是同班同學。」

「眼鏡女。」

「啊，是、是！」

「名字。」

「西門……楓。」

我又不會吃人，什麼態度。

「記住了。」

她一個抬頭，臉上超厚的眼鏡滑了下來，看起來有點蠢。
看到我的臉又把頭低下去。

「對不起。」

「啊？」

她反而嚇到躲到泉的後面。

「真的非常抱歉！」

這是被當成混混了嗎？我也沒做什麼奇怪的事情吧。

「小楓不要緊的，會長只是想和你認識而已。」

「可是……。」

她轉過去和那眼鏡女說話。

「會長其實是很溫柔的一個人。」

看眼鏡女一臉不信任，換作是我我也不信。

「哼，臉不紅說著這種話我都要為你感到羞恥了。」

「是嗎？」

泉毫無猶豫的回問。

「只有你這種奇怪的人才會說這種話。」

淡淡的笑容在她臉上暈開，但隨即又恢復原狀。

「果然是個很溫柔的人。」

「算了，隨便你說。」

雖然想打聽剛剛的事情，不過有別人在不好下手。
她似乎突然想到些什麼。

「我忘記老師要我過去找他，那我先過去了，晚點社辦見。」

泉點頭行了個禮，便先行離去，眼鏡女也想跟著跑。

「『西』的，站住。」

噫的一聲，整個人驚恐地停下然後回頭。

「有、有什麼事情嗎？」

該不會就是這傢伙謠傳我是會宰了黑色的混混吧。

「剛剛泉用的法術你見過幾次。」

「法術？」

「召喚鳥的。」

「鳥？剛剛我和他下來這裡就在走廊看著他，什麼也沒有看見。」

我看錯了？不可能，而且黑色的也不會這種高階的幻術。

「是嗎？那大概是我多心了。」

「……對不起。」

看那副畏畏縮縮的樣子，我轉過身去。

「下課你就跟泉一起過來吧。」

「欸？」

沒有回頭去看那張臉，不用想也知道一定很蠢。

看著人變多的社辦，季瞪了我一眼。

「你……。」

「我覺得沒什麼不好的，還是你希望我私下拜託可愛的學妹呢？」

伊鈴介入我們之間。

「好了好了，你們在這裡吵架是想把人給嚇跑嗎？」

「我也是給學生會添點新人才啊。」

兩個人都一副不信任的眼神，季嘆氣。

「下次要先跟我說。」

「既然是會長說的，那也沒辦法，等等流華和恭過來我們再一起開會吧。」

從剛剛就待在這裡的兩個外人還沒搞清楚情況。

「……什麼意思？」

眼鏡女的表情還是很可笑。

「會長沒有說嗎？要你一起加入學生會這回事。」

然後她的反應讓季跟伊鈴轉過來看我。

「看什麼，我可沒對他做什麼，不過我不打算找別人，剩下的人就讓季去找吧。」

一臉不滿的季回答我。

「你這個人…….。」

「幹嘛，我不都光明正大的處理這件事了，還要有什麼意見，我可什麼都沒和她說，要把她趕走就趁現在吧，我只是覺得與其要找別人不如找她身邊的人比較好。」

泉的聲音傳過來。

「是因為我……？」

「沒辦法，現在為了不讓這房間外的人知道你在『黑色』那裏的地位，填補學生會的空缺就只好選你認識又能信任的人。」

眼鏡女一臉困惑，試圖用眼神尋求解救的答案。

「所以謠傳那個因為是副會長的女朋友……。」

「沒有這回事喔，就只是會長亂說的。」

伊鈴答，泉也點點頭。

「所以……是我不能知道的身分嗎？」

「差不多是那樣，不管是這件事，或是邀請你來學生會的原因希望你能保密，作為交換，西門家的你會加入學生會，也會獲得進出西野家的資格，你可以在本家的道場修練，楓。」

季無奈地把交換條件說出來，但看得出來這種東西對單純的人來說太刺激。

「不過看起來是個值得培養的新人呢，就交給我吧，我是東鄉伊鈴，是學生會的書記，請多指教喔。」

「伊鈴，人家都還沒答應呢。」

「可是有人會拒絕嗎？這對大分家也是天上掉下來才能遇到的機會喔。」

想打進這個圈子雖然稱不上困難，但也不是什麼簡單的事情，的確對那些汲汲營營的傢伙是想要也不一定有的機會。
旁邊的泉沒有表露出開心或是厭惡，就像個陶偶一樣。

「小楓如果不喜歡不要勉強，對不起，因為我的關係你才會在這裡。」

「不，放泉在這裡我也過意不去，如果學長姐們願意接納我這麼笨的人，我會試著努力看看的。」

哼，說得真好聽，不過能完成我的目的這就行了。

「季，就交給你了。」

我從椅子上爬起來。

「喂！明明人就是你找的，給我負責到底啊。」

「你不是不願意讓我靠近嗎？」

被我堵得無話可說，他把頭撇過去。
我抬手對伊鈴打個招呼就離開，雖然等到剩下的兩個傢伙來也沒什麼關係，不過我並不想和這些人有太多關係。
晚上要去北邊的泉源巡守，趁現在睡一下吧，這麼說，也得帶那兩個傢伙去那裏，嗯……，算了，不急於這天。
雖然巡邏任務只交給大分家以上的人，不過那兩個傢伙早晚會加入，還是早點讓牠們習慣吧。


「少當家，您來了。」

「嗯。」

北方的泉源是傳說中「淵流」的本體，泉源擁有強大的力量，一般人類只要接觸幾分鐘就無法承受，但不是人的東西就會靠過來了。
雖然我討厭「淵流」，但是對這座水泉倒是沒有其他想法，水就只是水而已，雖然也不會有人蠢到下去泡就是了。

「今晚特別安靜。」

「這麼說好像也是，連一點蟲叫聲都沒有。」

「是嗎？」

介入他們的閒聊中，我的表情讓他們感到緊張。

「……少當家。」

沒有理會呼喚，我使用搜索的術法，感知著不屬於這片土地的異物。

「左邊，有五隻，都是大傢伙。」

「是，你們都跟我來，少當家，這裡麻煩您。」

「去吧，需要支援再用術法連絡。」

果然一刻也不得閒，雖然這陣子收到的紀錄都是些沒營養的小妖獸，不過這次的傢伙也不算特別強。
在思考的時候突然一個意念打斷思緒，有東西從別的地方踩了警戒用的結界，往那個地方使用術法卻一無所獲，但感覺並不像是動物。
雖然奇怪，但現在並不適合離開這裡，連續幾分鐘的監控確認沒有更多入侵的跡象就不打算管他了，倒是另外一邊感覺狀況不是很好，應該會有人負傷吧。
和本家通知治療的支援，隨後將現在腳下所站的結界改成帶有防禦力的類型，另一邊使用遠程支援的攻擊法術。
一小時後，隨著增援抵達，那裏的戰鬥也告一段落。

「麻煩你們了。」

因為疲累，我席地而坐，指著那些人的方向。

「這就過去，少當家先休息一下吧。」

同時使用四個以上的術法果然還是有點勉強，我深深地吐了口氣。
萬幸的是那個踩破結界的傢伙沒有直奔這裡，不然剛剛的狀況要同時應付會很麻煩。
這時候就不禁覺得，明明一點都不喜歡這裡，現在卻冷靜到會讓人反胃，我一定腦子哪裡壞了。
精神漸漸無法負荷更多的思考，算了，只要不會妨礙我離開這裡，就順其自然吧。
視野跟著意識模糊，結界也隨之消失。
現在我已經不想管睡著會見到什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