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燈者的挽歌】第三章

　　然而，那又能改變什麼呢？

　　什麼都不能改變。

　　我依然坐在無窮無盡的漆黑中，尋思著睜開眼，站起來，四處行走，那些掙扎到底有什麼意義。

　　沒有意義。

　　這片黑暗中仍舊透不進任何光芒。

　　我剛才在想些什麼呢？

　　我努力思考了一下。

　　忘記了。

　　想不起來了。

　　也許並不是什麼很重要的事吧。

　　但為什麼呢。

　　是為什麼呢，突而如來地，感覺得到，有一股不能忽視的怒氣。

　　從心底裡發出的，是想要撕碎些什麼的憤怒。

　　非常唐突地。

　　在這片漆黑中，能感覺到，有什麼東西改變了，變得不同了。

　　雖然不知道原因，不知道，也想不起到底是因為而引致了這突然的憤怒，但也許目前為止那個原因一點也不重要。或者說，相比起來，我更重視的是心底裡突然發出的憤怒，對什麼的憤怒，迫切地想要做些什麼的憤怒。

　　有什麼改變了。

　　是的。

　　我不知道原因，但我就是知道有什麼不對勁，有什麼改變了。

　　一如既往地。

　　或者說，久違的，熟悉的感覺。

　　自從我追隨著那個記憶開始就不斷出現，輕微的，那種感覺。

　　也許到了這個地步，這個思考的過程一步步推進，我所指的，我所想的也改變了。

　　是的，很顯而易見。因為這個憤怒，這憤怒的情緒，已經不是我第一次有這種感覺了。

　　事情超出了掌控，變得變幻莫測的感覺。

　　亳無根據的，察覺到了。

　　而就目前面對的，那亳無改變的漆黑而言，我不知道這個改變，由憤怒所帶來的改變，對目前而言到底是好是壞。

　　但只是要說回心底湧現的憤怒的話，大概是好事。

　　原來在這片漆黑之中，除了不解之外，我還能有其他情緒。

　　真好。

　　真的。

　　原來我還在這裡。

　　所以，還存在著意義。

　　只要我還在。

　　就能繼續讓一切變得有意義。

　　讓什麼有著意義？

　　一切？

　　我的一切？

　　我試著站起身來，在這片漆黑中。

　　我到底是靠著什麼借力站起來的？

　　算了。

　　這不是一個迫切到不得不立刻得到解答的問題。換句話來說，這不是值得深思的問題。這個問題亳無意義。

　　我再次試著在這個漆黑中活動自己的手腳，然而這件事於我而言仍舊太困難了。我抬起手，但我真的抬起手了嗎？我向前踏出一步，但我真的踏出一步了嗎？假若一切都只是認知中所作出的舉動？假若我實際上沒有作出任何舉動？在這片漆黑中我能有什麼辦法去確認，確認我真的能在這片漆黑中活動？

　　我連自己現在是否真的站了起來都不太清楚。

　　視野中那純粹的黑吞噬了一切的意義。

　　一切都失去了意義。

　　沒有意義。

　　不對。

　　有意義的。

　　那不能忽視的怒氣。

　　喊得比任何一段在腦海中不斷回蕩的聲音都要大聲，都要高昂。

　　有什麼改變了。

　　憤怒。

　　我重新找回了去質疑的思考。

　　是的。

　　所以我才能去思考更多，質疑更多，有更多的問題，即便沒有答案也去質問，也去思考，提出一個又一個，以前那些早已忘卻的思考過程中，可能提出過，也可能從來沒想過，以全新的方向思考的問題。

　　因為有所改變了。

　　而這都是由那突然而至的憤怒帶來的改變。

　　真好。

　　真好阿。

　　但是。

　　一點都不好。

　　改變。

　　我不知道。

　　也許是心底裡感覺到的那份強烈的怒火，引導了我去思考吧。伴隨著這個憤怒的感覺，我才發現原來我也沒有那麼喜歡改變，即使一直以來，大概，我一直渴望著看見什麼能有所改變。

　　或許是有原因的。

　　但，我不知道。

　　或許我只要將焦點放在我從心底裡感受到了的憤怒就好了。思考本身是沒有意義的，只是保持理智的手段。

　　而在這漆黑中更清晰浮現的是，我從心底裡因為感受到的憤怒，讓我意識到這片漆黑中出現了新的變化，隨即而來帶來從些許喜悅。

　　很好。

　　一切都很好。

　　但一切都不好。

　　也許原因是有意義的，也許並非所有原因都是亳無意義的。或者，這大概就是改變所帶來的變化。

　　然而我也不知道是什麼導致了這個改變。

　　我也不知道我到底是站著的，坐著的，又還是是躺在了這個漆黑中。又或者我是以什麼姿勢站著的，坐著的，躺著的。是縮成一團？展開的？哪一邊為重心？我都無法辦到。

　　是的。

　　我想我明白了那個原因。

　　這個改變，心底裡的憤怒，難怪並非那麼的陌生。

　　是那個時候。

　　同一種感覺。

　　或者，更準確地形容的話，是同一種憤怒，對著什麼而產生的憤怒。只是，在這片漆黑中，這突如其來的憤怒，或許並沒有那麼純粹，添加了更多雜亂的想法。

　　但仍舊是多麼的熟悉，這個憤怒。

　　在那個時候，感受到的。

　　改變。

　　有什麼改變了。

　　意識到了這件事。

　　我明白原因了。

　　但我不明白原因。

　　但假若只以理論而言，最後又回到了最開始的起點。

　　我沒有錯。

　　為了那金碧輝煌的記憶。

　　所以，我所作的一切都沒有錯。

　　我不知道為什麼，但我能感受到，那個時候，心底裡的憤怒。

　　想要撕破些什麼。

　　想要抹消些什麼。

　　憤怒。

　　我沒有辦法在這片漆黑中隨心所欲，自由自在的隨意地活動。

　　所以，憤怒帶來了改變。

　　是嗎？

　　是的。

　　憤怒帶來了改變。

　　在這片漆黑中。

　　但，我還記得，那個時候。

　　或許，不，我想，我現在能確定，借由心底裡的憤怒，我能確定，是的，那就是我在想的，那就是帶來了憤怒，帶來了改變的記憶。

　　我沒有錯。

　　是的。

　　在憤怒帶來的改變中，我沒有錯。

　　因為必須要銘記在心。

　　記錄，傳承，延續。

　　那金酷輝煌的記憶。

　　我沒有錯。

　　我明白了，在這片漆黑中，改變的原因。

　　原來就是如此。

　　但，也許我也還是沒有辦法找到原因的吧。

　　憤怒。

　　為什麼？

　　為什麼有些東西改變了？

　　為什麼會導致那樣的結果？

　　為什麼改變了，為什麼？

　　怎麼能？

　　我沒有錯。

　　為什麼，要逼我，作出選擇？

　　憤怒。

　　是的，也許現在感受到的，和那時感受到的憤怒，是不一樣的，無可避免地，在程度上所感受到的是不一樣的。在輕重的程度上，也許憤怒真的是有些層次的差距。

　　但情況是多麼的相似。

　　除了一些差異，現在比起那時，有著更多，更多雜亂無章的想法。

　　但我仍然面臨著相同的狀況。

　　我暫時決定放棄在這片漆黑中站起來。或許我已經是站著的狀態也說不定。但暫時，雖然這個暫時不知道又要相隔多久，但就是，暫時，放棄吧。

　　我有更要緊的事情要做。

　　憤怒帶來了改變。

　　我只要不斷重拾思考，順應著改變，作出質疑的想法就好了。

　　那樣就好了。

　　那就是正確的。

　　因為思考是保持理智的手段。

　　是的。

　　回顧那小小的夢想，那個耀眼的回憶。

　　那個時候。

　　回憶仍然是輝煌的，是美好的。

　　所以。

　　美好的事物理應保持原狀，一直，一直，保持那美好的原貌。

　　即使，有些許的分別也沒關係。只要繼續保持下去，將那個記憶延續下去就好了。

　　我沒有錯。

　　應該說我也是無辜的。

　　為什麼？

　　怎麼會？

　　或者，更加明確，真的想要知道的，我也只是想要有誰來解釋，到底，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有什麼改變了。

　　是的。

　　改變了。

　　不一樣了。

　　變得，是的，非常，非常，非常的礙事。

　　礙眼。

　　在那金碧輝煌的面前。

　　那一切的意義的面前。

　　理應消失不見。

　　或者說，從一開始就不應該存在的。

　　是的，那個時候，我沒有錯，但是，為什麼？為什麼呢？

　　到底是誰？

　　又或者，到底是什麼？

　　改變了。

　　憤怒。

　　一切都那麼的令人感到憤怒，令人想要破壞些什麼，不對，應該說，那麼的令人想要做些什麼，去補救，去挽回。

　　挽回。

　　閃耀明亮的回憶必須銘記在心，不斷傳承。

　　我沒有錯。

　　我沒有錯。我只是作出了選擇。

　　那是對的選擇。

　　儘管，我不知道，想不透，找不到，抓不到，憤怒的原因。又或者更具體而言，是誰，為什麼，又有些什麼改變了。

　　抓不到。

　　那超過了我的能力，超過了我能做到的事，亦遠超我的極限。

　　所以我沒有錯。

　　「那是不對的。」

　　為什麼？

　　......

　　我不知道。

　　我什麼都不知道，儘管我想要追尋到那些答案，想要知道自己所追求的原因。然而，就在這一片漆黑中，答案失去了意義，剩下的只有對改變的渴望。

　　我想看到改變，同時，我打從心底裡不想看到改變。

　　一切都應該永遠耀眼。

　　小小的夢，大大的念想。

　　是的。

　　所以，一切都應該順利的傳承下去，那個記憶，應該要延續下去，不應該，不能遺忘。

　　是的。

　　那個時候。

　　我知道的，我只是不知道原因。

　　有什麼改變了。

　　是的。

　　所以才會那樣。所以才會出現那種情況。不是巧合，也不是意外，那個金碧輝煌的記憶不應該會在那個時間點終點。

　　是有什麼改變了。

　　所以才會那樣。

　　憤怒。

　　我沒有錯。

　　我只是順應著那個改變，讓憤怒帶來了改變，所以我也希望能看到那個時候的改變。

　　改變理應是好的。

　　憤怒。

　　不能停歇。

　　我可以順應自然。

　　但我不能順應改變。

　　一切都是為了那個小小的夢想。

　　為什麼必須要有所改變？為什麼不能讓美好的事情永遠保持美好的原貌？為什麼要讓我作出選擇？

　　我不知道。

　　改變沒有錯。

　　我沒有錯。

　　我只是，作出了，選擇。

　　可以說我作出了對抗，也可以說我順應著應該發生的事。為什麼不能理解？因為看到了前者？我沒有錯，我知道，我知道的，有什麼改變了，我作出了後者的選擇。

　　我抬起手來，想要試試看在這片漆黑中，從心底裡的那個憤怒，帶來的改變，我能做些什麼。

　　眼前漆黑一片。

　　我看不到我的手。我不知道我是否成功抬起了手。也許是因為那個相同的憤怒包含著雜質，不夠純粹，又或者是我，仍舊面臨著與那個時候感受到的憤怒時相同的狀況。

　　我想不到一個目標對應這個情況，我想不到我能做些什麼。

　　我聽見有什麼聲音傳來了。

　　腦海中那不斷回蕩的聲音開始息微了。又或者說，被取代了。順應著由憤怒所帶來的改變，那些聲音被另一些聲音，質疑的，思考的，憤怒的聲音改變了。喧嘩沒有停止，只是改變了，變得更加的吵鬧，叫喊著心底裡的憤怒。

　　在這片漆黑中。

　　我還要在這待多久？

(每兩周更新一次，星期六更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