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了飛機後,我跟爸爸上了一部計程車便往手塚家去。在車上,爸爸撥了通電話,只聽他對著電話說了由衣以後就多麻煩了、學費跟生活費一定會確實匯款等……幾句話後,便收了線。
「咦?爸爸不留在那邊多休息一下嗎?」我連忙問。
「不了,我有訂飯店,明天就會回英國。」
我咋舌,爸爸根本把兩個國家當兩個城市了吧?
一路上我沒有再跟爸爸搭話,一來是因為我見爸爸已經開始打盹,二來則是我不知怎地緊張了起來。
是因為之後三年都要在陌生的家庭中生活的緣故嗎?
計程車停在了對我來說有些熟悉又有些陌生的街道上。六年前我離開這裡的時候看東西都好大,現在看起來縮小了一點。而且雖然大至上並沒有轉變,但是有些小細節跟記憶中都不一樣了。看到了手塚邸,感覺跟小時候看到的差不多。接著我轉過頭看向原本是千代宮邸的地方,嚇了一跳。
「咦?我們家被改建的好大喔!」
「已經不是我們家了。」爸爸提醒道。「下車吧。」
「嗯!」
從計程車上卸下了我的行李,我們準備按門鈴。這時候,一個感覺有點陌生的聲音從背後傳來。「是伯父嗎?」
我跟爸爸同時回頭,我有點驚訝。
少年對著爸爸禮貌的點頭,「好久不見了,您好。」之後看向我,「由衣,好久不見。」
「國光?」
對於一下子就認出我跟爸爸的國光我有點反應不過來,因為對我來說眼前這個人有點陌生,我想六年的時間應該也有改變我,但是他卻一下子就知道──
「好久不見,國光。你母親有告訴你我們今天到日本吧。」爸爸開口。
啊。
說的也是。
早就知會過了,所以國光會知道是我們也是應該的。我好像因為太緊張就腦筋一片混亂了。偷偷喘一口氣,讓國光領著我們進門。
不過後來爸爸在玄關處打過招呼便趕去飯店了,看他上計程車前似乎還拿起手機,一定是打國際電話回英國了。
國光幫我提行李帶我到彩菜伯母為我準備的房間,「先放在這裡可以嗎?」他問。
「好啊,謝謝。」我目不轉睛的看著衣櫃上掛著的制服。「國光,那個,是我的制服?我跟你上同一間學校對不對?」
「嗯。」
「這樣就跟小時候一樣了。」我回頭對著他笑。「我們可以一起去上學。」
他點點頭:「明天我會跟妳一起。」他看了一下,「有事的話我的房間在隔壁。」說完,他便轉身要離開,我心裡一慌,叫住了他。
「國光!」
他轉過身等我開口。我躊躇了一會,之後對他綻出笑容:「我回來了。」
他愣了一下,之後,也對著我泛起淺笑:「歡迎回來。」
×
「早安──」
早上,我換好制服下了樓到餐桌邊,意外發現國一爺爺跟國光已經入座。
「我睡太晚了嗎?」我愣住,日本的學校上課時間有這麼早嗎?
彩菜伯母笑著搖了搖頭,正想說些什麼的時候,國晴伯父打著哈欠說早安的聲音從身後傳來。我連忙回過頭,「伯父您早!」
「哦哦,由衣早啊,妳可別被這對祖孫嚇到了,他們都早起的很誇張。」
國一爺爺對於國晴伯父說的話很不以為然,嚴厲的訓斥了幾句,我帶著有點尷尬的笑容在國光身旁坐下。早餐是日式的,我有點笨拙的用筷子,在英國根本連筷子長什麼樣子都要忘了。
看到我不靈活的動作,國一爺爺不免念了我幾句,說日本人就要好好拿筷子;彩菜伯母則緩頰說可以慢慢適應。用餐的時候國光對我說的唯一一句話是幫我把醬油遞過來,國晴伯父有點狼吞虎嚥,之後又再度被國一爺爺訓斥。
很不可思議的,第一天早晨,我就像是在這個家裡生活了許久一般,融入了這個環境。
吃過了早餐之後,我跟國光一起出門。我跟在國光身後,他很寡言,小時候的他好像就是這樣,通常都是我在旁邊呱呱叫,不過今天我跟他一樣寡言,因為我很認真的認路。
其實今天不是開學日,日本已經開學一個月了。只是英國的開學時間不一樣,加上一些回國的手續等……才會拖到現在。到校門口,我有點擔心自己能不能跟班上同學好好相處。
「國光,我的日文不會很奇怪吧?」
我忽然發問,國光停下腳步看著我。「不會。」
「是喔,在英國只會跟爸媽講日文,所以好像很久沒講日文了,很擔心發音會不會怪怪的──一個月了啊,班上應該已經很熟稔了吧,唉,真不喜歡這樣。」
國光沉默了一下,之後開口:「妳要練習一下嗎?」
「練習?」
「嗯。」他一本正經的看著我,停頓了一下,對我伸出手:「妳好,我是手塚國光。」
我有點茫然,但是過兩秒我馬上連想到在飛機上作過的那個夢,時間一下子就飛躍到六年前。我開心的笑了,「我是千代宮由衣,請多指教!」說完,我握住了國光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