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醒,已經是中午時分,我卻好似電腦遊戲中的角色一般,獲得了一個任務,一個方向。
我很快地打理了一下便騎著摩托車出門,那是一個不近也不遠的目的地。
CLANNAD的海報,是我依稀記得,或許記錯,或許根本沒有,但是隱約總覺得那是記憶裡的真實。
我來到了一棟房子前面,那是一個小鎮裡一棟特別不起眼的獨立矮房,與其他房子不同的地方是它有著屬於自己的一個小庭院。
我記得這裡,卻在今天醒來前完全沒想起過。
手指在門鈴前遲疑了半秒後,屋內響起了輕快的音樂。
但我隨即便知道不會有人回應,因為在按下後我才瞥見矮門旁貼了一張有了年代,字跡斑駁的空屋求售。
我閉起了眼睛,淺嚐著空氣中流動著的記憶。
我剛上國一面臨了第一個考試,考試的結果不盡人意。
「你到底有沒有在念書?」
「早知道就送你去興國中學!而不是讓你跟國小那群小流氓繼續鬼混!」
一陣毒打與吼叫貫徹了整間房子,而我受不了的不是痛,而是那沉重的壓力。
「家是最溫暖的避風港。」這句話時常聽人說著,但在我看來格外刺眼。
我活著只能感受到從家人而來的冀望與責罵,溫暖甚麼的,回到家就想自殺罷了。
於是成績單到家的那晚,我離家出走了。
升國中時,一個禮拜的零用錢大概20新台幣,在當時算多算少我不清楚,我只記得我帶著裝著不少硬幣的錢包離開了家裡。
網咖。
家人眼裡,社會眼中,滋事份子最喜歡聚集的場所,當我離開家時卻茫然著該何去何從,便來到了一家網咖。
我坐在電腦前茫然地看著大量的遊戲選單,沒有一樣看過,沒有一樣想玩。
我就僅僅呆坐在電腦前面後悔著做出離家出走的這個打算,卻又賭氣著至少要撐一天再回去,現在回去一定更慘。
弱小的身體陷入了網咖大型的沙發椅裡頭,我盯著螢幕上倒數的時數發楞著。
還有十二小時啊....
身體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寒顫,半夜網咖裡的冷氣讓我後悔出門沒多帶件外套...
我的意識漸漸地從電腦前遠去,而眼皮也漸漸的沉重...
「嗨。」
一個從我身後傳來的招呼把我驚醒,我急忙轉身卻見到一個看起來相當樸素,不像是會出現在網咖裡的女生。
她帶著眼鏡,鏡片後的眼神透著些微的驚訝與笑意,及腰的長髮有著漂亮的自然捲,寬鬆的衣服卻讓她有些瘦弱的身形顯得更加好看。
現在想起,那就是所謂的萌袖對吧?
「小孩子這時間怎麼會出現在這裡呢?」
我一言不發的盯著她,腦袋混亂著,什麼也想不到。
「這裡很冷吧,要不要先跟我回家裡暖暖身子呢?你身上的味道...應該還沒洗澡吧?」
她體貼地笑著,在當時我的眼裡就是個溫柔的大姊姊,也是救命稻草。
我哭了起來,而她慌張了起來,我的記憶只到這邊便中斷了,或許是哭累了很快就睡著了吧。
「嗯...?」
早晨的微光透著輕薄如紙的窗簾闖了進來,我醒來了。
身體卻無法動彈。
這時我才意識到我全身赤裸地被人抱著,勉強地將視線往上偏才注意到是昨天的那個大姊姊。
她也是裸著身子,身體很柔軟,也散發著一種好聞的味道。
當時的我沒有想太多,我很喜歡這樣,有著一個令人安心的依靠。
「嗯....嗯?醒了嗎?」
或許是感受到懷中不安分的動靜,姊姊她很快地也醒了過來,但或許不那麼清醒吧,依然睡眼惺忪的揉著我的頭髮一邊呢喃著甚麼,一臉幸福的繼續在床上賴著。
在那之後姐姐幫我挑了幾件她的衣服穿上,對於當時我的來說就像是裙子一般,她說很可愛,我真的很高興。
姊姊做了一份簡單的早餐,兩人份。
我們一邊吃著早餐一邊聊著我的事情,姊姊只是微笑聽著。
「要不就跟我住一起吧?」
當時她說出這句話的表情我還記得,而我也很用力的點頭作為回應。
「嗯!」
姊姊除了買東西外,幾乎也是足不出戶,整天擺弄著電腦,有時玩遊戲啊,有時做著所謂的「工作」。
她的房間裡頭貼滿了遊戲的海報,擺放著很多我不認識的人物模型,她總是告訴我說不能隨便亂碰,而我也很聽話的只是看著。
我總喜歡賴在她旁邊,就像她養的小狗一般。
傍晚來臨時,她總是會帶著我出門散步,並叮囑著我一定要戴著帽子。
回到家裡後,我們總是會脫光浸滿汗水的衣物一起洗澡,而那是我第一次意識到女孩子裸著身子站在我面前,表現出的害臊也總是被她玩味的調侃。
每天夜幕降臨時,我都會與她在床上「玩」著,當時的我沒有想太多,現在才意識到或許當時我就已經失去了所謂的童貞。
但,那又如何。
至少在我的記憶裡,她是一個我可以獻出全部的好人。
一個禮拜過去了,她告訴了我,我的家人在找我,雖然警察有來問過話,但是並沒有積極的在找。
「我想留下。」
她的表情裡充滿著難過,卻還是笑著。
年僅國一,我卻能理解那種悲痛的笑容。
「我,應該回家。」
不是為了家人,而是為了讓姊姊不成為所謂的「綁架犯」。
當天晚上她將我帶到我家附近,離別的時候輕輕的將雙唇覆蓋上來,溫柔地在我嘴裡打轉著。
「希望你記得我。」
一句話隨著她的身影消失在街道的彼端,我踏進了家門,之後的事情便不重要了。
我沒有對任何人提起姊姊的事情,我怕連累了她,自己卻也同時忘記了與她過生活的這段記憶。
直到今天。
我抹了抹乾涸的嘴唇,我不知道在這棟房子前佇立了多久。
只知道那個溫柔的大姊姊不在了。
依稀還記得那個吻的濕潤,傍晚時分無法看見她的臉,或許當時她正忍住眼淚吧。
我的眼眶泛紅,在心裡默默道歉著無數次,並在最後輕輕的對著我們記憶中的那個妳祈禱著
「謝謝妳,希望現在的妳很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