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1.王之章‧王的故事(一)
敘述者Me的視點：
來說說關於王的故事吧...那是一個很久很久以前關於一位女王在無解的命運選擇之中作出的抉擇。
在那場被視為開端的戰役，到底圓桌武士的莫德雷德卿是以怎麼的心情與想法發起那場政變的，至今依舊不得而知。
這邊的『不得而知』...並非是沒有知情者的意思，而是知道真相的人們也保持著緘默，因此不明白的人們依舊不得其解。
軟禁了桂妮薇兒，逼退了貝德維爾為首的騎士們，控制了王城的莫德雷德公開了她的身世，繼承了女王血脈的她獲得了三分之一對女王有所不滿的貴族們支持，在女王遠征，而高文、蘭斯洛特這幾位占據卡美洛絕大部份武力的圓桌成員不在的當下，一口氣拉攏了接近王國三分之一軍隊的莫德雷德軍瞬間就壓制住了其他對抗的聲音與騎士們。
當然這裡頭也存在著摩高斯的暗中協助，一心一意只想著與女王對決的魔女用盡了一切手段排除了障礙，將卡美洛王城這個女王的大本營轉變成了她的陷阱與死鬥的舞台，看準了女王不可能坐視不管勢必回歸的機會，摩高斯在這一場戰鬥中賭上了她的一切。
因為她很清楚這將會是她最後一次的機會了，復仇的魔女就這樣安排好了一切，靜靜地待在王城，等待著女王的到來。
這一次的故事就是復仇魔女的終末以及那血腥的未來的預兆。
在出征前，女王已經料想到摩高斯必然會趁著圓桌武士的內部爭鬥而插手，因此早就做好了後手準備，在回歸王城的半路上原本僅僅只帶著數百人的隊伍的女王，在她的前路現身的是人數兩萬的一支軍隊，那支軍隊出現的太過突然，沒有任何物資補給與後勤的情況之下忽然在卡美洛國境中集結，跟隨著女王的數百騎士們一度露出了緊張與拼命的架勢。
而這正是被稱作『隱密騎士團』第一次從幕後走到了台前，傳說之中直屬於女王的私人軍隊，五位帶領軍團的隊長們據說其實力幾乎與圓桌武士們不相上下。特別是排序第一的那一位頭領，更是有著不次於高文與蘭斯洛特的實力。
只向女王效忠，隱藏在幕後扮演著山中獵戶與流浪騎士的他們，在得到女王的召喚之後以十分驚人的速度集結，並且安靜悄然地掌控了一個村落作為戰爭的據點，收集起各種情報以及糧食與軍用物資，戰鬥力驚人且追求最高效率的這樣一支軍隊憑空出現，頓時就註定了這場內戰的結局。
從卡姆蘭戰役之後，帶著『夜梟』標記的『隱密騎士團』成為了新的傳說。被人們冠以『隱匿的守護者們』，作為卡美洛神話的一環流傳了下來。
女王對著出現在她面前的隱密騎士團說了這樣得一段話：
「初次登上歷史的首戰卻是一場沒有榮耀可言的內戰，這對你們來說或許不公平。但是正是這樣的關鍵時刻，只有你們能夠成為我的劍，替我掃平鎮壓這一場內戰，以最快的速度結束這愚蠢的內耗！」
之後的事實證明了，這一把劍到底有多麼的鋒利。
原本以為女王失去了高文與蘭斯洛特這兩大圓桌武士中的中流砥柱，加上加雷斯、阿格凡重傷未癒，軍隊遠征內部空虛，卡美洛已無可用之兵，莫德雷德的反叛應當是占據優勢才對，畢竟國家剩餘的兵力幾乎都在她的麾下，哪怕是無敵的戰場之王也勢必得退位讓賢。
然而女王立即以行動狠狠打碎了那群野心家的妄想。
同樣是以精銳、善戰聞名的卡美洛軍隊，但是隱密騎士團的每一位士兵強悍程度都超乎尋常，如果說把一般士兵到達英雄的距離劃分為十個段位，正常各國的精銳士兵大概強度是3左右，而卡美洛的士兵平均值則是5，因此只要三個卡美洛士兵聯手合擊就足以狩獵一頭下位龍種的飛龍。
但是...隱密騎士團的成員平時幾乎分散國境各地，收集情報並且協助偏遠的山中小鎮抵禦魔獸，他們每一個人都是能夠單獨行動肩負起一個小隊任務的強大戰士。
因此他們每一個成員最弱小的至少也有6的強度，平均值則是在7，他們之中幾乎一個人就能夠獨自狩獵飛龍。
於是女王與叛軍雙方的交戰，在短短半個月內就快要分出勝負。
其實女王本人並不算擅長行軍佈陣，雖然是一位優秀的統帥，對於士氣的掌握、軍隊的管理、戰術的運用也相當純熟，但是也僅就如此而已...唯一可以稱道的是她的精準戰略目光，其他的部分只能說是優秀，比起歷史上的名將她遠遠不夠天才。
在戰爭的戰術與謀略上，她只能說是優秀的普通人，絕非千古難得一見的天才。
可是她卻能夠戰無不勝，理由只有兩個，第一是那無人可比的單兵戰鬥能力，從士兵上至將帥，她很擅長培養以及找尋戰鬥的天才，當軍隊的單兵作戰能力差距大到一定程度之後就會變成難以動搖的絕對優勢。
第二...則是讓女王能夠與真正那些戰術天才一較高下的本事，那就是她的超凡直覺。
對於戰鬥的直覺，凌駕於一切五感之上，幾乎可以是『預知』等級的能力，讓她以最快的速度找出敵方統帥的位置，甚至於提前察覺到敵方伏兵的位置，這一項能力配合上她的單兵作戰能力，往往在交戰一瞬間就被她帶領幾百人的精銳士兵直擊敵方統帥位置，執行所謂斬首作戰。
敵方的要害、補給路線、伏兵...都可以被她的直覺所預知，因此她雖然在戰術跟謀略上有所不足，但是卻能一擊致命直接對準敵軍最大弱點猛攻，埋伏、火攻、水攻...之類的謀略陷阱也對她無效，在她的戰鬥直覺面前一切手段都無所遁形。
十幾天內才交戰五次，各路叛軍就被女王的軍勢打得千穿百孔，士氣接近崩潰，叛軍的將領只要出現在前線，必然一個不剩的全部被女王的斬首行動給斬殺，軍隊指揮系統基本上處於半永久崩壞狀態。
最可怕的是沒有任何人能夠抵擋得住她...在那個時代的卡美洛女王被認定為人類史上最強大的幾位英雄之一，實力媲美希臘神話之中的兩大半神英雄──海格力斯、阿基里斯！
就跟能夠以一招射殺百頭斬殺體形巨大的九頭蛇的海格力斯一樣，人類的士兵在那樣擁有巨龍體魄的女王面前實在太過脆弱，一劍橫掃，狂嵐般的劍壓就足以將十步內的人類全部粉碎，一個跺步，就能讓大地震裂把周圍的人類像狂風中的落葉一樣震飛掃落，全盛時期的女王本人可是能夠徒手生撕飛龍、赤手空拳打穿巨龍顱骨的戰士。
一個這樣人類史上最強序列英雄為首的軍隊，這場叛變宛如鬧劇般可笑。
叛軍們引以為傲的軍隊完全沒有發揮一點像樣的抵抗，他們忘記了...確實卡美洛的軍隊以精銳聞名於世間，然而培育出這樣軍隊的人不是別人，正是女王本人。
論精銳軍隊他們輸給了女王，而論對王城一帶的地形熟悉，潛伏國境各地、四處奔走進行隱密活動的隱密騎士團手上擁有的國境地圖是全國最完整正確的版本，樣樣都不如人的情況下叛軍的崩壞比想像中還要早。
最初是一些實力較為弱小的領主，好不容集結的幾百人私軍，在半個月中投降的投降、戰死的戰死，武裝實力一個都不剩之後...在領地的莊園中畏罪自殺了。
害怕女王的秋後算帳，也知道自家賭上的資金與軍隊都血本無歸，即使女王放過他們，從此也必定家道中落成為其他貴族吞併的目標...於是弱小的領主紛紛自殺，一時之間叛軍的內部恐懼蔓延，人人自危。
叛軍的領主們直到此時才回想起，王座上的那一位幼小到與他們女兒外表相仿的女王陛下，在二十多年前以一人之力從零開始收復了整個不列顛，斬殺了無數入侵者，一手建立起世界上最強盛的國家──卡美洛。
太久沒有親自征戰的女王，因為那年幼的外貌讓他們都遺忘掉了...對王者的敬畏與恐懼之心，直到這個瞬間，成為了她的敵人之後，他們才重新知曉了何謂恐怖，以及人類史上最強英雄之一的意義。
大概叛軍他們當初怎麼樣也都沒有料想到這個結果吧...除了兩個人例外。
在戰爭之中即使處於劣勢，依舊毫無動搖的莫德雷德。
以及...早就知道結果，耐心等待叛軍自取滅亡的摩高斯。
這對母女，一心期待著與女王正面的對決。懷著那無解的悲願，等待著。
即使出發點未必相同，但在那樣一個時刻下這對母女的願望卻有著驚人的相似。
宛如詛咒般的宿命孽緣啊...
......
當事者A的視點：
二十四年，真是漫長的等待啊...終於到了這一天。
如同故事中的少女等待著命運的對象出現一樣，因為知道了對方肯定會出現，因此等待不再使人難以忍受，而是像是隨著時間而更加深純的美酒，讓人覺得愉快而且迷醉。
這是一個美好的午後，天空晴朗日照舒適宜人，不冷也不熱，清風徐來的天氣。坐在王宮的庭院中，在花團錦簇的環境下我靜靜品味著剛泡好的紅茶的香氣。
外頭的戰爭也差不多要結束了吧，那群貴族終究不是那個孩子的對手，這也是理所當然的...能夠擊退無數強敵收復不列顛的天選之王，怎麼可能輸給一群二十多年前在入侵者面前毫無抵抗能力的貴族領主呢。
飲下杯中最後的一點微涼茶水，我放下杯子抬頭看向站在不遠處的那個少女的身影。
一身長袍與斗篷，如果不是她手中的聖劍，大概看見她的人都會認為她是一位魔法師吧。
那個孩子面無表情盯著我，眼神之中隱約已把我視為死者，她緊握著聖劍‧誓約勝利之劍，一身平穩寂靜的氣息，然而在那寂靜底下卻可以感受到如同深淵般可怕的暗流與殺氣。
我忍不住嘴角上揚了起來。
啊啊，是呢...這就是我所等待所期望的結局，妳終於要替我把它實現了。
「雖然不是很想知道...但還是姑且問問，城外的戰爭，妳就這樣丟著不管好嗎？」
「叛軍已經沒有能夠指揮士兵的指揮官了。」
雖然聖劍上無血，劍身雪亮潔淨，這句話卻讓我感受到一股濃重的血腥味。
是嗎...才短短十六、七天的時間就全面鎮壓了叛軍嗎。不愧是不敗的女王。
這時候我忽然想起了那個傻女兒，既然她出現在這，難不成那個傻女兒已經死在她的手上了嗎？
「雖然不是特別想知道...姑且問問，莫德雷德怎麼了？」
「......即便是妳，我也沒有打算在臣下的面前斬殺他們的母親。」
這句話的意思就是先收拾掉我之後，再去解決莫德雷德跟高文的問題吧。
「哈，還是真是天真的做法呢。作為王有必要考慮臣子的感受嗎？」
她沒有回應我的嘲諷，只是漠然地盯著我。
我能夠明白，她不是在忌憚我的陷阱或是反擊，我跟她的實力差距已經大到她能夠完全無視我的手段，之所以不動手殺我...只不過是為了聽取我的遺言而已。
這是她能夠給我的最後一點溫情與時間，因此她顯得十分有耐心。
真是...善良啊，也正因為妳的這份善良才讓我有可趁之機。
「最後的問題，雖然與我無關...姑且問問，妳是真的認為妳的理想能夠達成嗎？」
她稍微露出了不可思議的表情，似乎感到意外，我會提出這樣的問題。
其實就連我自己也有一點意外，在臨死之前居然還會去關注這種多餘的事。
她的理想，她的道路，所謂的救贖之道在我看來簡直就像天方夜譚一樣，人心的醜惡面我看得多了，在他人落魄時候不踩上一腳已經是莫大的仁慈，這個世界終究是弱肉強食的世界，踏著別人的屍骨上位，或是成為他人墊腳石都是尋常不過的事。
人，其實只是懂得思考的野獸。吃人，或是被吃，這是天經地義的叢林法則。
在行有餘力之時，不忘向他人伸出援手？騎士的精神？那種東西真的可能存在於人心之中嗎？
難道這不是妄想嗎？
之所以看起來她的道路能夠成功，只是單純因為這個時代沒有比她更強大的王，本身就是最強大的暴力頂點的她，原本就擁有制定規則，迫使比她弱小的存在不得不遵從的力量。
人心人心，世界上最惡毒的就是人心啊。
「也許微弱...但是我相信那樣純粹的聲音存在於人心。只是它太過微弱容易被人們所忽略。」
這只是妳的一廂情願吧。
仿佛讀懂了我的想法，她接著說：
「如果不存在，也無仿。去創造便是！人，是最善於創造的物種。」
「真是讓人啞口無言的天真啊...那樣的世界究竟要花費多少心力與時光才能達到，只有笨蛋才會堅信不移。」
我居然是輸給了這樣的笨蛋嗎...這個世界看來也不是完全一無是處啊。
深深嘆口氣，我站起身正對著她說：「作為最後的餘興也足夠了，讓這一切劃下句點吧。」
取出魔杖，行使魔力，運行魔術迴路...然後下一個瞬間我往後退開，只見一道劍光毫不留情斬開我的護身障壁，握著魔杖的手腕就飛了出去。
忍著手臂被斬斷的灼痛，我盡可能穩住腳步別讓自己失去平衡。
以超越肉眼可及的速度貼近身旁的少女，目光冰冷地緊盯著我，就像注視著獵物的鷹隼，緊迫不留一絲餘地壓縮著目標的生機、退路。
有若凌空而下的利喙，迅速且致命貫穿獵物的命門，又像是劃破天際的一道閃電，少女手中的聖劍猛然刺出，眨眼間便超越了我的視覺能夠捕捉的範疇！
劍光一起又轉瞬間消逝，我毫不抵抗地展開雙臂正對著她。
衝入我懷中的少女沒有猶豫，將劍刃推進我的心口，同時一股震盪從內爆發將我的心臟徹底碾碎。
真是毫不留情的...一擊呢。鮮血夾帶著些許內臟碎塊一口噴出，少女的眼角沾上了一點血花，宛如血淚般緩緩流下。
她面無表情，就像毫無半點感概一樣。
但是我卻開心地笑了出來，這個孩子越是如此，就代表著她內心越是難受。她並不是一個冷血無情的孩子，親手殺死親姐姐的觸感確實地留在她的手上了...接下來面對摩根勒菲的時候，她還能夠保持一樣的果斷與毫不留情嗎？
我知道自己無法成為她的威脅，可是摩根勒菲不一樣，那不是她能夠手下留情的對象。只要一點點的猶豫就足以致命，為了對付她...摩根勒菲也是賭上了一切手段啊。
我的死亡只是為了這一刻而存在的。
而我的復仇也終於到了最後的終點。
...稍微有點累了，等待了二十四年才等到了這一天，無論意願如何，無論她與摩根勒菲的對決結果如何...都跟我沒有關係了，終於能夠...放下復仇的使命好好地休息了。
少女默默地將我攔腰抱起，像是對待一件易碎物品一樣輕輕放在庭院中央，背對著陽光的她讓我無法看清她的表情...
如果那一張充滿怒火或是痛恨的臉，那我一定會忍不住痛快地大笑。
可惜的是我能夠明白，她其實從未對我產生恨意，我對母親的眷戀以及對父親的不捨，這些感情在所有姊妹之中反而只有她能夠感同身受，能夠真正理解我的仇恨與心情的人卻是被我視為仇人的少女。
假如她不是尤瑟之女，假如我不是康沃爾公爵之女，假如我們的母親不是伊格賴因...
可惜世界上沒有假如。
意識逐漸走向朦朧，我用盡全部剩餘的力氣擺出惡辣地微笑，對她說出最後的惡言：「...我、在地獄等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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惡辣的毒婦、復仇的魔女，是我為摩高斯所設定的標籤，她的感情與其人物特徵算是本章節的重點吧。
復仇的瘋狂以及那惡毒無比的心思有如強大的精神污染，如果在聖杯戰爭之中能夠召喚出她擔任從者的話，大概不會有人想要成為她的敵人的吧......某種意義上比起米蒂雅還要可怕。
創作內容
星空幻想譚 (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