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十點四十三分……
房間垂下了一塊黑色的布幔,背景是漫天星宿,北極星掛在星空的頂端,這時發著光的時針剛好劃過星星的底端。
大鐘上面沒有刻度,像一個虛疑鏡像懸在房間的主人身後。
房間的主人披上一件黑色的斗篷,垂下的衣袖在輕輕擺動,然而房間沒有入口、也沒有出口、也沒有確實的大小。因為他往身後的時鐘走去,卻永遠保持相同的距離。明明就是伸手可觸的距離,可是不論他怎樣抓,也沒能拿到一顆星星。
房間裡,唯一的光源就是那些星星,幽幽的像一團鬼火。在他的眼中,世界裡沒有溫度,人間的陽光照不進來。寒冷、黑暗就是每一天、每一秒在發生的事,在可見的將來也沒有終點。
無止盡的黑暗象徵死亡,主人的身影在布幔下顯得相當細小。
他是掌控著人類生死的神。然而,即使是他,在宇宙裡都是顯得如此細小,那麼人類應是怎樣的大小?
他看著面前的星海,有些明亮得如珠寶;有些黯淡如頑石。在他眼中,他們都是一樣的。
在這虛空的空間,有一種聲音悄然流過。
黑色的沙穿過狹窄的通道,掉到下方,一些殘餘的粉末附在玻璃壁上,與背景的星光相映。
死神手中的沙漏倒過頭來,這個聲音、連帶倒數的時計再次轉動。
布幔上,一顆黯淡的星星終於把最後的光燃燒殆盡,消失在版圖之中。在某一個角落,新生的星塵冒出頭來,用奇異的眼光掃視這個新世界。
死神沒有看見這些微小的變化,沒有特別的感覺,繼續一臉無動於衷的看一切。冷峻的臉下,一雙眼睛沒有色彩,星空為他稍微增加光彩。
因為他的工作,就是要讓沙漏運作下去,為要保持世界的平衡。
這個是一份使命,加附在神的身上。
其他素未謀面的同伴,大概都是這樣的存在吧。
此時,他重新掃視置於正中的桌子。黑壇木上覆著一塊黑色的絲絨桌布,那是一個屬於魔術師的表演舞台。
他有能力控制一切,但是他卻選擇了一條讓自己受凡人指責的道路。
作為一個神,他有更遠大的視野。
凡人的稱頌,都是他不屑一取的虛榮。
桌面上,放著僕人送上的名單。厚重的筆記本上密密麻麻寫有人名,當中前面的頁數已經全部劃去。紅色的筆跡深深陷進微皺的紙上,星宿的光打在上面時,竟然閃出駭人的光。
那是血液。筆記從世界的開端已經由眾神之神創造,直到今天還是維持結晶一般的濕潤。筆畫裡的血液緩緩的滾動。
經過若干年月,前面的名字漸漸退色,甚至在某一天無聲無色從筆記本上消失。新的空白頁會出現,等待僕人寫上新的名單。
他沒有記住誰,思憶像走馬燈一樣在腦海中運轉。只是,那是一列單程列車,沒有回來的一刻。
一分鐘將要過去了……
死神看著時鐘,它已經跑了大半個圈。
最後,這分鐘成為過去,又有舊的恆星魂散;新的星體誕生。
布幔上的星星依舊燦爛地發著光,微小的變化沒有為他們所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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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記:
看書的時候突然有別的靈感。我曾經想過,生死的背後是不是由一條固定的法則所推動?忽然就寫奇怪的事情了。
圖源: pixiv(雖然是網上找圖,但是神還原我腦海裡的死神的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