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爾絲蓋亞大陸上某處一座與分儀海相鄰的廢棄城鎮,今晚迎來了與平時大相逕庭的喧囂。
巨大的探照燈沿著城鎮外圍整齊地放置接著一一打開,頓時耀眼的照明點亮了陰暗的無人地帶。
許多全副武裝的人影在確保了光源之後迅速地向城鎮內進發。
一股煞氣油然而生,光憑這股氣勢可以看出這群武裝集團相當的浮躁。
「喂!在多找些人把這附近團團圍住,一個縫都別給我留下!」
「那傢伙肯定受傷了,睜大眼睛去找,它跑不了多遠的!竟敢殺我兄弟我一定要他好看!」
「對面就是海了,除非那雜碎變得出翅膀,否則今晚就是他死期了!」
「請諸位務必多加小心!這次的賞金對象──惡徒‧滅多的妖族,相信各位對他擁有的棘手戰鬥能力都已經有所體會,還請盡量避免單獨與其接觸!」
身為組織這次討伐行動的總團長,在這進入最後關頭血氣沸騰的時刻,必須適時的出來提點不可,不然真怕大家被仇恨蒙蔽了雙眼陷入無謂的混亂,這樣就正中敵人的下懷了。
這數天以來他們與那個禍害已經纏鬥了許多次,儘管對方只有一名而己方有百人以上,卻仍然付出了半數以上的犧牲才終於得以將討伐對象逼到了這種偏僻角落。
為了確實地殺死禍害,一路上作為領導者的總團長也狠下決定,要求召集了實力不足的參與者來協助此次的圍堵行動。
為了不讓無數人的血白流,最終決戰已然來臨。
無月的夜空下一陣又一陣的吵雜聲逐漸佈滿整片區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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昏暗的小巷裡積滿了尚未乾去的水灘,不久前才剛停止的大雨洗去了我全身的血漬。
我緩緩靠著牆壁躲在殘破的木箱之後,藉著它隱去我光溜溜足達兩尺長的巨大身軀。
倒映的水灘裡顯現的是我那原本猙獰不堪的面貌,不過如今我全身上下佈滿傷痕在外人看來更是充滿狂氣。
在聽著那名總團長凜然的精神喊話的同時,我不禁冷笑出來。
「我阿,可不是只會戰鬥而已,廢物們。想用人海戰術淹我?門都沒有。」
語畢,我的身形便逐漸與周遭景色同化,形成了如果近到我面前來否則絕對不會發現我就在這裡的絕佳保護色。
利用我優秀的妖族變形能力下,要欺騙不清楚能力全貌的愚蠢人類躲藏一段時間是綽綽有餘了。
連日來不間斷的戰鬥,已經使我滿身創傷、有些疲憊。我靜靜地就這樣待在最深處,靠著強大的自癒緩緩恢復,雖然這樣的輕傷不算什麼,但直到擁有力氣能夠宰了那名總團長之前,我會繼續等待。
而藉由等待的這段期間,我慢慢重新回想起之所以會被針對的事情經過。
「我記得會被盯上的原因是……」
我想起了三天前一臉囂張嗆著我說要幹掉我的那個廢物口中說的話。
『你還記得那個被你屠殺了整村的人的慘狀嗎?我今天就要替天行道……』
雖然他還沒來得及說完,我可愛的小觸手就把它砍成兩半了。
不過光是這樣的線索就足以推敲了。
「阿~~真美妙阿,是因為那個女人阿。」
最近我幹過最大的事件……就是那個吧?
在我佯裝成人類無聊路經某個小村子時,正好他們似乎再舉辦一場婚禮。
婚禮上擔任主角洋溢著幸福笑容的那個女人,刺激了我重要的小分身,我忍耐不住想要好好玷汙那美麗女人身體的衝動,一不小心就出手了。
然後沒過多久我就把全村的人都砍成碎片,除了那名結婚的女人之外我還留下所有年輕貌美的女人任我享用。
「呵呵呵~~現在想來還是讓我有點心癢癢阿,比起其他那些弄個幾次就壞掉的女人來說,能夠讓我玩了三天三夜還沒壞掉的女人還挺難找的。」
思及至此,我感到我的小兄弟充滿幹勁,我努力的先暫且壓下已經積了數天的慾望,畢竟還不是能夠發洩的時候,現在最重要的是怎麼結束這個被追殺的場面。
我分析著我所遭遇的敵人。
在這超過十天的戰鬥中,我不斷布局引導著他走入我的致命陷阱。
他──總團長,是個武藝相當高強的混蛋。
藉由這些天的觀察,他是一名擅使掌法、內功精純的高手。
自報的名號是「武道聯盟」旗下所屬的一支門派。
雖然我完全沒想到武道聯盟的人會響應「賞銀」的號召進行追殺我的行動,不過真正讓我慶幸的是實際參與計畫的都不是這些組織裡的上層人物,要不然怕是第一天我就栽跟頭了。
但仔細想想也知道,具有那般實力的人們要處理的絕不是像我這種愉快犯的事件。
我是在自尋煩惱罷了,所以擔心那種強援的場合也可以直接省略。
現在只需要在最後亮出殺手鐧就可以送那個總團長歸西。
就在我東想西想專心於恢復時,有個人搜到了我所躲藏的小巷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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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現在陰暗巷口外的是一名手持長刀,看似中年的壯碩男子。
他是負責搜索這一帶,擔任著小隊長職務的人物。
只見他叼著菸,雖看似冷靜的四處張望,但那完全神經繃緊像是隨時可能會崩掉的臨戰態勢,便徹底出賣了他。
他想也想不到他這一副戒慎的模樣,被躲藏的妖族人徹底看在眼裡,露出卑劣的恥笑。
「前輩!」
不久,又有另外一個青澀的男孩靠了過來。年齡18、7歲,頭上綁著頭巾,背著一把雙手大劍,看起來氣勢洶洶。
從他那不明情勢就毫無危機感地大聲朝人搭話的感覺,是很典型的初生之犢不畏虎的例子。
「噓~小聲點!,想洩漏我們的所在地嗎!」
果不其然,那名前輩厲聲喝斥後輩後,立即宛如驚弓之鳥般擺起架式,全心神的戒備周遭。
1秒,2秒,3秒……等了足足一分鐘過去沒有動靜,他這才安心下來。
不過滿臉大汗、不像樣的他也在後輩面前顏面盡失了。
「抱歉、抱歉。不過前輩,我們都找這麼久了還找不到他,該不會已經被他逃了吧?虧我還想利用這次機會揚名立萬呢。」
後輩的語氣裡不帶一絲恐懼,原本就充滿自信的眼神裡多了點看輕眼前人的光芒。
「不可能,外面已經委託給實力派的傢伙們固守了,他是走不了的。他能躲藏這麼久,一定跟他擁有的特殊能力脫不了關係。」
前輩一邊把嘴上的菸丟到地面弄熄,又焦躁地點起下一支菸斷言道,連對方輕挑的語氣都聽而不聞。
「能力?什麼能力?我只知道他是那個惡名昭彰的『惡徒‧滅多』而已,難不成他還有什麼驚人的特殊能力嗎?」
「嘖……臭小子你以為是出來郊遊的嗎?作戰前發的資料都不仔細看的嗎?所以才說現在的年輕人一點都不靠譜……」
這小夥子肯定沒參與過前幾次的交戰,畢竟那樣的戰鬥可不是初出茅廬的人可以介入的。為了最終決戰以人海戰術進行圍攻而展開的大型招募義士也不免有些濫竽充數了阿……前輩不由得用可憐的視線注視起少年。
而這樣的注視引起了少年的不滿。
「前、前輩,你這樣說就太小看我了!雖說我年紀還輕,但好歹我在外面也有人稱『力腕』的美號在阿!」
話畢,少年就秀了一手單手抽出大劍又立即收回,展現自己天生神力的事實。
「而且阿,我才不是沒看資料,只是在看了上面記錄滅多做的惡事後,我就充滿了憤慨……」
「唉,我也不是不理解年輕人容易氣血上升……幹了那種只是一時興起就把和平的村莊屠殺殆盡的壞事,是正常人都會生氣的。所以這次『賞銀』才會不惜砸下6000萬的獎金要他的命阿。」
看到年輕人為了主持正義而散發的憤恨不平,就讓前輩想到過去的自己也有過這般不懂世事、只管往前衝的時候。
「最讓我不能接受的是那個叫滅多的壞人,竟然還是個喜歡玩弄女性的雜碎!一想到那些因他失去性命的女性我就無法克制自己的怒氣,對於將來要成為大英雄的我來講絕對不會允許這種惡人活在世上的!」
少年滔滔不停的述說,還藉此抒發了自己的大志向。
「是是。那麼未來的大英雄好歹聽聽前輩的建言,理解一下自己要對付的是什麼樣的狠腳色吧?」
「我知道了,還煩請前輩不吝講解。」
少年倒是很乾脆的就聽了助言。想必他也是很清楚不是可以抱著玩玩的心態就能解決的。
「好吧,我就長話短說。你知道滅多是『妖族』吧。」
「知道是知道……可是資料裡寫的妖是……那個妖嗎?」
少年似乎也懂了前輩在說什麼,但總歸不信邪還是又問了一次。
屬於那八界塔(尤克特拉希爾)內,強大無比的一族真的讓自己遇見了嗎?少年就是抱持著這樣的疑問。
「是阿,就是那個妖。所謂的妖人是一種天性狡猾無恥、卑鄙殘忍至極且能夠隨心所欲變化體態的種族,無論是改變外表、還是化身武器。然而這些還只是我們的表面認知而已,每個妖族人所擁有的能力都各不相同難以區別。」
「那麼他要是變成我們的成員之一不就糟糕了嗎!?」
「不,那倒不用擔心。改變外表並不是說能變成跟他人一模一樣,而是指能把妖本身顯眼的外觀變得跟人類相同罷了;另外他們也不能擬態成超出自己體格太多的物種,比如說像是變成昆蟲或巨人之類是辦不到的。」
「喔~那麼難怪總團長再出發前要我們牢記每個人的長相。只要出現不是認識的夥伴,那麼那人就是滅多了吧?」
少年到了現在才終於看出總團長的用意,內心不免充滿佩服。
「沒錯,你小子還算悟性可以。不過妖人要小心的還不只是這些。最重要的是交戰時要注意他們全身皆是武器的這個特色,尤其是他們與生俱來的器官部分更是要小心萬分。」
前輩仔細地叮鈴這個最重要的事項,就算其他的都能當耳邊風,唯有這點不能忘。
天生器官就是指除了四肢之外只有妖人才獨有的,能隨心所欲操作的特殊部位,而滅多擁有的就是長在後背,長度約有4公尺的四隻觸手。
這四隻觸手和滅多本人的四肢同樣可以自在變化成各種利器,不僅可以伸縮自如其硬度及靈敏度卻又更勝一個個體本應慣用的雙手雙腳。
「我們許多的同志就是被那些觸手凌虐至死的,在對戰時絕對要注意。」
「我明白了,謝謝前輩賜教。」
「懂了的話就繼續搜查吧。」
中年男子交代完後便轉過頭去踏出步伐。
一想到在這種步步驚險的情況下,竟然還得當起雛鳥的導師就覺得自己未免吃飽太閒。不過為了減少新人死去的風險,儘管得多費點唇舌也沒什不好阿……
「唉呀,對了對了。」
說到多費唇舌,還有件事情沒講呢。
中年男子突然記起重新回過頭說道:
「臭小子,還有你要記得妖族的自癒能力是很強的,別給他太多時──」
「真是太感謝你們這兩個廢物的大放厥詞阿,嘻嘻嘻,然後去死吧!」
打斷話語,眼前驚愕瞬間進入兩人之間露出那噁心笑臉的就是他們追捕的惡徒‧滅多。
滅多突擊既快又狠,絲毫沒給他們任何準備的機會。
「小子快躲……」
甚至連讓中年男子說完話的時間都沒有,就逼得他必須避開已來到面前的斬擊。
然而少年的反應堪稱快速。拔出背上的大劍迎面擋上揮了過來變成大斧形狀的觸手。
不過這個動作卻正是中年男子想告誡他的事。
下一秒就看見大劍斷成了兩半,而那個滿嘴說著要成為英雄的少年的頭顱也跟著飛了出去。
不過中年男子自己也沒機會替少年傷心。
為了提醒他而多說一句話的時間已經使他慢了一步失去最佳閃避時機。
化成刃狀的觸手劃過了他的側面帶走他一隻耳朵。
緊接著滅多早已將左手變成長槍狀朝他的腹中刺了進來,同時第三隻觸手也從另一方面往他的腦袋砍過來。
閃無可閃,領悟自己必死的中年男子立刻當機立斷。
只見一道煙火隨著失去腦袋朝上噴出滿滿血柱的軀體,衝飛上天空散出滿天光彩。
男子果斷放棄生命,在最後一刻沒有選擇應當的本能防禦,反而冷靜地施放了通知煙火。
「不愧是經驗老到,用兩條命換我的行蹤也太便宜了……」
滅多看了看左手貫穿沒了腦袋的殘軀,不屑地將他甩到一旁。
「傷勢也好了大半,該趁雜碎們慌亂時突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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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加速朝著分儀海面直奔而去。
既然已經洩漏行蹤我也沒必要慢悠悠地等著被人圍剿。
他們恐怕想都想不到我可愛的小觸手們是能夠變化成武器之外的「翅膀」的吧。
光是想到他們只能眼睜睜看著我逃離時候的樣子,就讓我內心充滿愉悅。
一路上我踩著不斷從途中竄出來想阻擋我的人的屍骸前進,這些人一知道我在哪個個都紅著眼爭先搶後的來讓我殺,一點統帥力都沒有的攻擊對早已不需隱藏實力的我來說就只是無聊的屠宰而已。
我輕鬆地來到了大海面前,就在我打算直接離開準備變形時──
「站住!」
必須做出的了斷阻止了我。
「哎呀哎呀,該來的還是得來阿。」
就算不用回頭我也知道是那個自以為是的總團長。
雖然我也曾想過要是能就這麼走了以後再殺他也不遲,但他既然這麼想找死我就成全他吧。
「你已經無路可逃了。惡徒滅多,今天我就要在此時此地終結你罪惡的一生!」
只見總團長大人擺出架式信誓旦旦地做下斷絕罪惡的宣言。
看到此情此景,我也只能雙手一攤擺出一副你奈我何的動作挑釁。
「噁心噁心!太噁心了!罪惡?我犯了什麼罪?憑什麼我要依照你們人類的標準做事?為什麼你們人類總是可以冠冕堂皇說這種噁心至極的話阿!」
我大妖王族所奉行的就是剝奪一切、享受一切、蹂躪一切的鐵則。
現在的我不會變,以後,更不會變。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該死!滅多給我停止你那猖狂的笑聲!一招、只要一招我就送你下地獄!」
似乎是我愉快的笑聲刺激了我們正氣凜然的總團長,他像是要做下結束般,人類在場的最強實力者屏氣凝神,將自身的氣力提升到最高點,毫無疑問的最強一招將要發出。
打算要掩護總團長蓄力的周圍夥伴們馬上朝我發起了圍攻。
但這只是無用的舉動。
我彎起嘴角,操縱著我的小觸手率先斬下了帶頭衝鋒的廢物,接著在一陣腥風血雨裡,我等著自信的團長踏入我設下的死局之中。
我感受到靈壓逐漸攀升達到了一個高峰。
──來了!
彷彿是算準了我清場完畢所露出(刻意)的空隙,總團長在我視線死角之處攻了進來。
就在我們雙方僅僅只有一步之遙的距離時,總團長以得手般的氣勢大喊出了招式名稱。
「碎心掌!」
「你知道,就憑你們這群人其實是根本傷不了我的嗎?」
而為了回應他我所做的就只是輕描淡寫地告訴他這唯一的事實。
你以為這些天來的戰鬥我是為了什麼呢?
所有的準備都是為了警戒著我,不斷在後方評估著我的實力的你阿。
只有當你充滿自信然後衝到我面前時,才能讓我完成這最棒的娛樂!
「總團長阿~」
無視於我那卑劣的呼喚,總團長那飽含殺氣、氣勢磅礡的一掌落在了我的胸口上。
迸發的氣勁以我們為中心噴發而出,轟垮了周邊住宅。
「咳哈──」
受到這股內力衝擊就算是我也不得不吐出血來付出代價。
可是就能換來虐殺這幾天來追殺我的負責人這點來說,還算可以了。
我沒有半點遲疑就下了殺手,儘管總團長大人還張著大眼不敢置信我為何還能繼續站在他眼前。
我的兩隻小觸手便以急速由下而上斬斷了他的雙臂,第三隻觸手則橫切砍斷了他的雙腿,然後就在最後一隻觸手準備橫切讓他的軀體與腦袋分開的同時,我這麼告訴了他。
「這就是為什麼我刻意減輕我的防禦讓你們砍傷我的原因喔。」
我都愉快的不禁發出啾咪的語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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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功逃離之後,我在距離陸地還有一段遙遠距離的海平面上獨自飛著。
注重於從內部破壞的掌功給予了我有點超出預料的傷害。
原本在我的計算下是不該有這樣的醜態的,被區區人類打成這樣要是讓同類知道怕是會被當成笑柄的。
但隨著時間的流逝,現在的狀況卻是嚴峻到連開玩笑的心情都沒了,因為我的身體一直沒有好轉。
我能感受到自動恢復的機能沒有停止運作,可傷勢卻是越變越壞。
從被擊中的胸口處不斷地輸出異樣的靈力撕裂我的內部器官。
「該死!」
至此我終於發覺原因了。那個渾蛋他……也做了保險。
然而我還沒來得及尋找解除保險的方法,碎心掌的後勁就來到了發動的時刻。
瞬間利用了剛才輸送到全身的微小靈力在我內部引發了全面性的小爆炸,再配合上積存在我胸腔的主要靈力,將我的上半身狠狠炸出了一個大窟窿。
我甚至連應對的機會都沒有就迎來了末日,無力的身軀隨著地心引力直線墜入了幽暗的分儀海底,而我的意識也同時中斷。
至此,惡徒‧滅多身為妖的一生於「表之理」的世界徹底完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