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親的反應遠在我意料之外,以至於菲莉安搖晃我的肩時我才回過神來。
「您嚇到了吧,要不要我替您沖一壺寧神花茶?」菲莉安擔憂的眼神讓我有些不知所措,於是我避開了她的視線,對她擺了擺手,然後向裴魯恩微微頷首後便逕自走向訓練室的門。
※
蘿珊娜的房間是在西側,跟母親生前使用的房間在對門,父親應該是才剛把蘿珊娜抱進房中,半掩的木門縫中只有些許的風聲。我心中的困惑以及歉疚不斷地催促著我,但顫抖的手甚至無法推開未閉合的門。
我的腳步自然地往後,一轉身,我便站在那扇吊著金色蹄鐵,蹄鐵上還裝飾著新鮮玫瑰的房間。
像是有人操縱著我的手,我走近門並輕輕推開。自從母親離世之後,我就不曾踏進這間房內,但與記憶中一模一樣的玫瑰香氣撲面而來時,我還是濕潤了眼眶。母親在製作精油的時候總是會將房內落地窗以及厚重的窗簾緊閉,如今也是。房內唯一的光源是在我左手邊桌緣的一盞小薰香燈,燈內的火光充盈,看來距離父親點上火還沒過多久時間。
我將一側的窗簾拉開,讓室外的光照亮陰暗的房間。房內少了提煉用的材料以及大堆的燒瓶和蒸餾器,看起來格外寂寞。門邊母親用來放筆記的那張桌子上被收拾得整整齊齊,只留下了幾本緊靠在一起的書籍以及壓在紙鎮下的一疊紙張。
父親若待在城裡,每隔幾日都會抽空來到母親的房間,我從不知道他在這兒做些什麼,也不曾開口過問。但當我不經意地掃過那疊紙張上開頭幾個字時,深埋的悲傷便瞬間開枝散葉,化做淚珠滴落。
※
致希莉芬妮吾愛:
我不得不開始相信貝菈梅妲讓烏鴉捎來的警告。天氣日漸炎熱,再過數月,羅瑟琳將在諸神的庇佑下,迎接她的十七歲。我只得依著貝菈梅妲的諫言,帶回了那位她稱作蘿珊娜的孩子。
她非常聰明可愛,讓我憶起妳健在那時的羅瑟琳。看著她,我不斷在心中質問著自己,我有什麼資格在她與羅瑟琳之間做取捨?
雖然我寧願不去思考答案,但是諸神不允許。貝菈梅妲告訴我,蘿珊娜的頭冠只要再等兩個月圓就能完工,屆時……
※
信箋便在這邊戛然而止,我向下翻了幾張,但除了我手上的紙之外,其餘都是一片空白。我感覺到自己心臟衝擊著胸膛。
是什麼事情要讓父親在我與蘿珊娜之間取捨?之後究竟會發生什麼事?
我必須迫使自己把手放開,讓紙張隨著自身重量飄落,才不至於讓我肌肉緊繃的手指揉爛甚至撕破它。
貝菈梅妲姨母上次來到城裡正好是父親帶回蘿珊娜的半個月前,那時她也順道帶來了成年禮用的頭冠,還順便為我與蘿珊娜的關係做過占卜,那時,她用一如往常的溫暖笑容對我說我與蘿珊娜會相處融洽。
我緩慢地將信紙撫平,放回紙鎮之下,然後起身拉上窗簾。此時,連薰香燈那小小的火苗我都覺得無比刺眼,我在木質地板坐下,將身體蜷縮起來,並將頭埋進在膝蓋上交叉的手臂之中,試圖忽略一切。
對,父親就是在那之後開始突然變得冷淡……但究竟是什麼事情,讓父親有如此大的轉變?
信上還提到了頭冠,但是以蘿珊娜的年紀,應該會在我的成年禮時得到我現在的頭冠,需要重新製作一個頭冠的原因似乎是前一頂頭冠遺失、損毀,或是……
我的死亡?
意識到這個可能性,雖然我意圖把這個可笑的想法拋出腦袋,但是它似乎不願意離開,它一陣一陣地擊打著我的頭顱,光是抬起頭都讓我感到強烈的暈眩。
房間外傳來細微的人聲以及腳步聲,接著是門被關上的聲音。我搖搖晃晃地起身,並用最安靜的方式悄悄離開了母親的工作室。
抱歉我知道這篇久違的更新有點太短,不過接下來大概會大段大段寫吧(不要立旗)
嗯……我希望月中之前可以寫完這個故事。謝謝等我很久的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