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明啊,吃飯啦——!!!」
上一秒還在睡夢中的我,被殺豬般的音量撕裂了耳膜,從床上驚跳起來,一股怒氣直鑽腦門。
衝下床一鼓作氣將房門打開,可憐的門板被我狠狠地甩開撞在牆上,發出吱吱嘰嘰的慘叫。
「吼唷!!!吵死人了老太婆!!!小聲一點啦!!!」
「哎唷!甚麼老太婆!沒禮貌捏!媽媽是這樣教你的嗎!」
一名身形豐潤的中年婦女手持鍋鏟從廚房走了出來,穿著圍裙叉著腰氣呼呼地罵道。她的雙頰像是被什麼給蒸紅了,也許是油煙吧,皮膚看上去也泛著油光。
「不要再吵我了啦,我要睡覺不吃了!晚上跟朋友出去唱歌,也不用準備我的份!」
碰地一聲,我大力將門關上,但關了好幾次,門板才勉強嵌進門框內。看來這扇門距離它壽終正寢的時刻也沒有多久了吧。
「阿明啊!」
我轉身投入棉被的懷抱,不理會門外的母親如何叫喊,任由自己深陷在柔軟的枕芯之中,戴上耳塞,阻絕外界的打擾。
※
現在想來,也許那是最後一次正眼和母親說話了。
過了幾個月,我交了個女朋友,二話不說從家裡搬了出來,只留了張紙條給母親,告訴她不用找我,我已經長大了之類的話。
但世事總是變化無常。
『我們分手吧。還有,我已經搬出來了,不要找我。』
望著手機上那行剛跳出不久的訊息,冰冷的文字彷彿將我凍結了無法言語。
我心不在焉地想著,如果那個時候不要那麼衝動搬出來就好了。
女友——不,已經是前女友了,傳了幾個字就這樣離開了我。
在正午時分的公園裡,我呆站在路中間,頭頂著大太陽,卻感受不到一點炎熱。
雖是這樣說,但我其實並沒有感到太多的悲傷。在一起也不過三、四個月,上夜班的我,沒有機會製造太多回憶,兩個人見面也只有彼此下班回到家那短短的時光,有時根本才見到三十分鐘,便又要出門。說穿了比較像室友。
走到分手這一步算在我的預料之中,畢竟,當初也是憑著一股衝勁便從家裡出來生活,她算是給了我一個藉口,但也僅止於藉口,我對她沒有產生更多的愛,更不用說去挽留她了。
只是當我提了離職,準備改找白天時段的工作時,她便傳來這樣的訊息,不免讓我有些措手不及。還以為可以趁機多多培養所剩無幾的感情,沒想到一切都是自己的一廂情願。
套房的租約還有八個多月,不可思議地我並不慌張,儘管才剛自願性地丟了工作。
我只是訝異,她傳的內容竟然和幾個月前自己留給母親的紙條幾乎如出一轍。
手指在屏幕上快速地滑了幾下,我毫不猶豫地刪去訊息,也一併刪了好友,連電話號碼也是。
那個時候,看到我留下的紙條,母親是怎麼想的呢?
在我搬出來了之後,經常看見手機上母親的未接來電顯示,但我一次也沒有回撥過。
我在害怕甚麼?害怕母親責備?還是怕自己窩囊地想逃回家裡,會被拒絕?
很快地我拋棄了這個百思不得其解的疑問,將注意力轉移到了找工作這件事情上。
※
不遠處有間便利商店,思索著有免費求人報可拿,我步出了公園,發動了我的愛車魅力110,朝著街角駛進。
還未到街角,一名疑似乞丐的、衣衫襤褸的男子低頭盤坐在公園外圍的人行道上,附近商辦大樓林立,幾個衣冠楚楚的行人紛紛走過,好像男子是透明人,沒有人願意停下腳步或是好心施捨,甚至連個視線都吝嗇給予。
但仔細一看,男子的身前根本沒有放置任何乞討用的缽碗。所以男子根本不是乞丐?那為何要坐在這人來人往的人行道上呢?身體不舒服嗎?
我不禁對這詭怪的景象感到好奇,把機車隨意停在某段紅線上,腳步邁開不久,便遲疑地停了下來。
你真的要這麼愛管閒事嗎?算了吧!其他人也都沒有去理他啊,有差你一個嗎?
心裡的惡魔彷彿在我耳邊這樣低喃著。
不由得心裡閃過幾個新聞畫面,都是公親變事主而導致的紛爭。
『阿明啊,看到有困難的人,一定要幫忙,知道嗎?』
小時候母親曾囑咐過的話語,也不約而同地在腦海中悠悠響起。
下一秒,等我回過神時,我已蹲在了男子面前,拍了拍他滿是塵埃的肩膀。
「先生……你還好嗎?」
男子抬起頭來,一雙異常明亮的眼眸直視著我,眼窩有些凹陷下去,黝黑的皮膚上爬滿細紋,有些花白的頭髮長到了肩膀沒有整理,看上去似乎是中年人。而他的襯衫上衣已經退色到認不出原本的花紋,牛仔褲破了好幾個洞,腳上的涼鞋也像是苟延殘喘地運作它剩下無幾的機能,根本無法穿著它走幾步路。
我眨了眨眼,怔怔地望著自己沾了一層灰的手心。
這個人身上怎麼會有這麼多灰塵?就像是坐在這裡坐上了好幾年一樣——
「帥哥,你有錢嗎?」
沒想到男子會突然這樣開口,我一時之間愣了下,「啊……錢?」
男子點了點頭,兩眼仍是毫不避諱地直視著我——應該可以說是凝視了?
「我沒有帶太多……」
抱著歉意,想著要如何拒絕的我,視線飄到了男子那些從褲子破洞裡曝光的傷口,新舊參差。
這個人受了這麼多傷,舊的還沒好,又添上新的,難道我也要雪上加霜地在他傷口上灑鹽嗎?
難道,在這個熙攘來往的城市裡,唯有這一處乏人問津嗎?
我接收了個個路人射向我的冷淡眼神,我也看見了路口那間牛肉麵,大排長龍,每個人都等著填飽自己的肚子,卻沒人多看一眼,眼前這個瘦骨嶙峋的中年男子。
沒來由的憐憫心油然而生,我掏出口袋裡的錢包,將裡面全部的鈔票及零錢都搖了出來,原本就單薄的錢包又顯得更骨瘦如柴。
「給你吧。拿這些錢去看個醫生、吃個飯,應該還可以買些便宜的衣服鞋子……」
我伸出手要遞給男子,見男子不發一語地只是凝視著我,我索性抓過他的雙手,攤開他的掌心。
攤開的同時,怵目驚心的疤痕也被暴露在了陽光底下,疤痕之大,幾乎占滿了整個掌心,左右手心各有一個。
像是被什麼尖銳物貫穿過一樣。
我決定不去想那些疤痕背後的故事,將男子雙手手心併攏做出像是接雨水的姿勢,把幾乎是自己全部財產的金錢給倒了進去讓他捧著。
站起身來,把錢包放回原本的位置,我拿出手機看了看時間。
雖說助人為快樂之本,但失業的我,也沒有那個閒工夫繼續秏下去了。
「先生,我不是什麼有錢人,所以只能幫你這樣了……」
向男子點了點頭,我轉身準備離去。
「不,你很富有。」
男子突來的一句話令我停下了腳步,回頭看向他。
「什麼意思?」
「我是說,你的確很富有。因為你付出所有。」
「呃,你怎麼知道?」我微微一驚,「也不算所有啦⋯⋯」
「這些錢對你來說也許很多,不過這真的不是什麼大數目,我也不富有。」
男子扯著嘴角笑了,露出了一口黃牙。
「有錢人捐了一萬元,跟窮人捐了一元,誰比較多?」
皺起眉頭,男子沒頭沒腦的問題弄得我一頭霧水。
望了望不遠處停放的機車,應該是暫時不會有被拖吊的危險。
我轉過身面對男子,抓著臉有些無所適從。
「嗯……有錢人吧?」
「錯。」
「為什麼?」
「有錢人捐的一萬元,僅是他財產的一部分。但窮人捐的一元,卻是他的所有。這樣,你懂了嗎?」
「……好像吧?」
這樣說起來也沒有錯,那些錢的確逼近我的全部財產。
所以我很富有?不對吧?我變得更窮了啊——
「沒事的話,我要走了。」尷尬地笑了笑,我拿出機車鑰匙在男子面前甩了甩。
「你現在失業,對吧?」
才剛背對了男子,他又拋出一句不明所以的話。
——不對,他怎麼會知道我失業呢?
「你……為什麼會知道——」
「作為報答,我介紹一份工作給你。」男子笑瞇了眼,看起來越發詭異。
「你?介紹工作?」我幾乎是用瞪地睜大雙眼看著男子,不敢置信。
他這個打扮說要介紹工作給我,不是販賣人口,難道會是丐幫徵新血嗎?
「不過你得先聽我說個故事。」
「什麼?」
「這是一個有關『一朵玫瑰花』的故事。」
不理會我的驚呼,男子逕自緩緩開口,而我也莫名其妙地開始屏息聆聽,彷彿有股神奇的力量在指使我必須這麼做一般——
※
有位紳士在花店門口停了車,他打算向花店訂一束花,請他們送去給遠在故鄉的母親。
紳士正要走進店門時,發現有個小女孩坐在路上哭,紳士走到小女孩面前問她說:
「孩子,為什麼坐在這裡哭?」
「我想買一朵玫瑰花送給媽媽,可是我的錢不夠……」孩子哽咽地說。紳士聽了感到心疼。
「這樣啊 …… 」於是紳士牽著小女孩的手走進花店,先訂了要送給母親的花束,
然後給小女孩買了一朵玫瑰花。
走出花店時紳士向小女孩提議,要開車送她回家。
「真的要送我回家嗎?」
「當然啊!」
「那你送我去媽媽那裡好了。可是叔叔,我媽媽住的地方,離這裡很遠。」
「早知道就不載妳了。」紳士開玩笑地說。
紳士照小女孩說的一直開了過去,沒想到走出市區大馬路之後,隨著蜿蜒山路前行,竟然來到了墓園。
小女孩把花放在一座新墳旁邊,她為了給一個月前剛過世的母親,獻上一朵玫瑰花,而走了一大段遠路。
紳士將小女孩送回家中,然後再度折返花店。他取消了要寄給母親的花束,而改買了一大束鮮花。
直奔離這裡有五小時車程的母親家中,他要親自將花獻給媽媽。
※
「媽媽,母親節快樂。」
一個七、八歲的小男孩捧著康乃馨,小心翼翼地走向一名女子。
女子站立在廚房流理台前,一頭長髮披肩,氣質溫柔婉約,穿著幾乎及膝的圍裙,卻仍遮掩不住那曼妙的身材。
「哎唷!媽媽的小明明怎麼那麼乖!」
女子聞言,欣喜地飛奔過來,猛地抱住了小男孩,康乃馨無辜地被夾在女子和小男孩之間。
「媽媽,妳抱太緊了,花會死翹翹……」
小男孩在女子的懷抱中掙扎,想為康乃馨爭取一些生存空間。
「媽媽太高興了,對不起啊,有沒有弄痛?」
女子趕緊鬆開了手,把康乃馨接過擺在一旁。
「不會痛。」
小男孩搖了搖頭,回抱住女子,用盡他微薄的力氣。
「呵呵,小明明怎麼也抱媽媽那麼緊。」
女子燦笑如花,聲如銀鈴。慈愛的眼神投注在小男孩身上。
「跟媽媽一樣太高興了才這樣的。」
小男孩被說得有點害羞,把頭埋進了女子如瀑布的長髮間。
「是喔!小明明最愛媽媽了對不對啊?」
憐愛地輕撫著小男孩的後頸,女子忍不住用下巴磨蹭著他的頭頂。
「嗯……我會代替爸爸保護媽媽一輩子。」
小男孩抬頭看向女子,黑曜石般的眼眸閃爍,稚嫩的小臉上充滿堅定。
「你說的喔!說話要算話捏!」
「打勾勾。」
大手拉小手,打著勾勾,立下誓約——
※
是甚麼時候開始,眼裡沒有了她?
是甚麼時候開始,對她不再保持耐心?
又是甚麼時候開始,忘了這個約定?
※
直到被男子呼喚,我才回過神來,赫然發覺自己的臉上多了兩道濕濡的痕跡。
「啊……」
男子微微一笑,並不是嘲笑那種的,而是帶著欣慰的、像是長者守護孩子的表情。
「在我說故事給你的期間,你的媽媽病倒送醫院了。」
男子不疾不徐地說,語氣沒有任何起伏,彷彿只是在闡述一個事實,在普通不過。
但對我而言,卻是如雷貫耳。
「你說甚麼……?」我愣了下才意會過來,手忙腳亂地掏出手機。
屏幕上靜靜地橫躺著一則通知,未接來電十五通。
來電者是母親——
「你為甚麼知道!」我震驚地從手機上抬眼看向男子,質問道。
「這不重要。」男子勾起嘴角,似是得意地說:「去吧。去找你的母親,這就是你的『工作』。」
語畢,男子指向不遠處,似乎是一台警用機車正在停紅綠燈。
我心下一緊,不是因為發現了警察,而是因為自己的疏忽,母親有可能遭遇了甚麼危險卻不能及時趕到。
在我奔向機車之前,我回頭望向了男子,高聲詢問:
「你到底是誰——?」
男子笑瞇了眼。
「黑蘇斯。」
十萬火急的我沒有時間去細想這個名字的怪異之處,一個跨步坐上了機車,戴上安全帽便飛馳而去。
※
為了勤儉持家,母親總是把剩菜全納入胃囊。
為了表現堅強,母親學習大聲說話,把欺善怕惡之人趕走。
為了扛起家計,母親兼了各樣的差,不論輕重,不論貴賤。
一直保持纖細的身材,膨脹了起來。
原本黃鶯出谷的嗓音,低沉了許多。
細嫩的雙手,本是無憂無慮,而今佈滿了厚繭,柴米油鹽都讓她牽心掛腸……
到底是從甚麼時候開始,我不再正視她給予的愛?
※
像是有甚麼在我的左胸悶燒著,我想,這就叫做心急如焚吧。
回撥了母親的電話不論多少次都沒有接,我撥通了隔壁鄰居謝阿姨的家電,她的女兒告訴我,她媽媽陪著我母親去了醫院,說我母親突然倒下很痛苦,撥了好幾通我的電話沒人接,才打電話到她們家求助。至於詳細的情況,要到醫院才知道。
她更說了,我母親強撐著,一直等到救援來了才昏倒。
母親是何時生了病?生甚麼病?為甚麼我不知道呢?
驀然回首過去,我從來不曾好好地聽她說話,總是敷衍搪塞。有關她的記憶,幾乎是模糊不清的,只因我錯開了視線,不好好看她……
車輛在我的兩旁呼嘯而過,街景如快速捲動的膠卷變換著樣貌,就好似人生,轉瞬即逝。
臉頰上兩道乾涸的淚痕又濕了,不爭氣地鼻子一酸,我一邊催動著油門,一邊祈禱這一切還不算太晚。
更祈禱上天再給我一次機會。
給我一個去聽、去看、去愛的機會。
這次,我一定全力以赴。
※
「阿明啊!你來啦!」
我慌張地推開病房的門,母親在右排正中央的病床,半躺半坐地和旁邊的謝阿姨有說有笑,看見我來了,一副老朋友來抬槓的樣子,那宏亮的嗓子,絲毫沒有半點病人應有的虛弱。
「怎麼回事……」
我愣在了病房門口,傻眼看著母親,能把白開水喝得像是在灌啤酒一樣的,也就只有她了。
「哎唷!誰叫你搬出去了都不回來看媽媽!媽媽想你啊!」
母親豪邁地大笑著,那渾厚而高亢的音量令人不敢恭維。
「林媽媽,你兒子來了,那我就走了。」
謝阿姨起身,稍微點個頭便離去,經過我時拍了拍我的肩膀。
「謝謝阿姨……」
我向她低頭行禮,要不是有謝阿姨,否則母親恐怕還在苦苦等著自己。
待謝阿姨走後,母親朝我揮了揮手,指著一旁剛空出的板凳,示意我趕緊過去坐下。
我走進病房,並順手帶上了門。
「今天要喝甚麼?啊可是只有白開水捏?」
母親在問的同時,一邊倒了白開水給我,從前在居酒屋打工的口頭禪仍舊健在。
「妳真是嚇死我了……」
我坐了下來,正要問發生甚麼事時,病房的門被推開。
「姊姊?」
我瞇了瞇眼看向來人,一名揹著背包的短髮女子靠向前來,推了推眼鏡哼笑著對我說:
「這麼快就放棄回家找媽媽喔?」
「不是好嗎!」
「嗯哼——是嗎?」
姊姊一邊眉毛挑得高高的,那種看嫌疑犯的目光實在令人火大。
「那妳咧,妳怎麼會在這邊,公司呢?」
「我請了兩個小時的假。被媽媽奪命連環叩,說一定要拿她的枕頭過來……」
姊姊無奈地嘆了氣。
「你喔!不回家還是要關心媽媽啊!有個萬一怎麼辦?」
「對不起。」
「你……」
姊姊還想再唸下去,卻突然停止,跟我大眼瞪小眼。
「媽,弟弟是不是也要看個醫生,他居然跟我道歉欸!」
「可能是喔!啊這樣是要看甚麼科?」
「看腦子吧?」
「也是吼,喔呵呵——」
受不了這對母女一直拿我調侃,我不耐煩地說:「好啦!到底為甚麼媽媽要住院?」
「媽媽吃壞肚子了,急性腸胃炎,醫生說要住院觀察兩三天。」姊姊聳了聳肩。
「啊不就想說弟弟可能會回來啊,所以媽媽每天都留菜留到晚上再吃掉,誰知道壞掉了……唉!都是天氣太熱的錯啦!對!一定是這樣啦!」感到我疑問的眼神,母親急忙解釋道。
追根究柢,都是因為自己,但母親仍舊不怪罪他,避重就輕地帶過。
握緊了拳頭,我下定決心。
我鼓起勇氣直視著母親,支支吾吾地說。
「媽……對、對不起……」
母親望著我怔愣了好一會兒,大顆的淚珠無預警地落下。
「媽!」
「沒有啦!媽媽太高興了,這是喜極而泣啦……」
母親抬手用袖子胡亂地擦去淚水,朝著我笑了。
依稀之中,我彷彿又見到了當年的母親,那抹笑,揚起的弧度不變。
而我也終於擁抱了母親,如同當年那個小男孩一般,用盡我微薄的力氣。
※
後來和姊姊提到了來醫院之前的遭遇,問她有沒有聽過有人的英文名字取作黑蘇斯,她想了好久才告訴我,在西班牙文中,Jesus的發音不發J的音,而是H的音,唸起來恰好就是黑蘇斯的音。
Jesus,意為耶穌,亦或是上帝。
聖經曾描述過,祂被釘在十字架上,雙手雙腳都留下了傷疤,後人稱之為『聖痕』。
記憶中閃過他身上那些大大小小的傷疤,包含雙手手心那對,我不由得將之聯想在一起。
這個想法令我起了雞皮疙瘩,腦海中不斷地想這是不是個玩笑。
但如果他不是,又怎麼會知道我失業,甚至是母親病倒了的這件事?偶然?
不,眾多的偶然皆導向了一個必然的結果。
我寧可信其有,畢竟在那之後,我很快就找到了飲料店的工作,雖然薪水微薄,但工作環境愉快,生活也逐漸充實,不再像以前一樣渾渾噩噩地過日子。
這些或許是上帝的庇佑,同時也是警告,提醒我回頭看看身後支持我的家人。
儘管我仍在外租房,只要有空閒,我一定會回家陪伴家人。
以前常聽到『人無千日好,花無百日紅。』這句諺語,直到今時我才真正意識到這句諺語不僅僅是諺語,是會真實發生在現實的事。
無論是玫瑰花還是康乃馨,贈與的對象若不在了,又有何用武之地?
我何其幸運,世界上十幾億的人口中,能夠在有生之年遇到上帝,得到祂的提點。
想起祂曾經問過我,有錢人和窮人的捐款,誰捐得多?
我想,祂應該是要告訴我,人富有不在於財產,而是一顆慷慨的心。
也許祂一直以那個卑微的姿態,垂首等候著慷慨的有緣人出現吧。
待母親出院後,當天下午我在公園四處徘徊許久,直到天黑都遍尋不著。
偶爾外送經過時,我的視線也下意識地不時射向那個公園旁的人行道,瞧瞧是否有祂的身影。
只是經過多年,直到我成家,甚至立業,那裡依舊空蕩無人。
是我看不見嗎?
不,我相信祂沒離開過。
我相信祂一直都存在,存在在每個不起眼的角落,存在在每個你經過的巷口。
或者我應該這樣說。
祂存在在每個人心中,從始而終。
※
一個陽光煦煦的午後時分,我駕車準備去迎接即將下課的孩子,轉開了廣播,它悠悠唱著:
「What if God was one of us,just a slob like one of us,just a stranger on the bus trying to make his way home⋯⋯」
不知怎地,我跟著哼了起來,即使我不懂歌詞的意義。
沒有多久,前面的路口紅綠燈開始轉為黃燈號誌,我緩緩地踩著剎車,漫不經心地瞄了眼路邊的公車站牌。
一名西裝筆挺的上班族伸長了脖子,似乎想看清站牌上的路線。
我怔怔地凝視著那名男子。
我無法說明為什麼自己會移不開眼。
直到我看到了那雙異常明亮的眼眸後,我才恍然大悟。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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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好,不曉得這次這篇會不會太枯燥了XD
文中歌詞的意義如下↓
What if God was one of us,just a slob like one of us,just a stranger on the bus trying to make his way home⋯⋯(若上帝亦凡人,跟我們一樣不修邊幅的凡人,只是公車上的陌生人,正在他回家的路上⋯⋯)
歌名是:One of us. 有興趣的捧油可以去聽聽看唷!
另外<一朵玫瑰花>也是取自網路小故事,這篇算是看完之後的靈感產物。
雖然還沒有到母親節,但孝順媽媽,是沒有分節日的。
如果看了我這篇文章,能讓你抱抱身旁的媽媽,那我就成功了。:.゚ヽ(*´∀`)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