象徵性
因為發生『那件事情』實在是太過令我震驚，讓我不由自主拿出原本打算好一陣子不開機的手機。打開電源，打給死胖子。
「喂？妳在搞什麼鬼！居然關機這麼多天，妳不會以為這樣就可以不交稿嗎？」
手機那端胖子怒吼的聲音，讓我回想起我關機三天的理由。
「喂，不好意思。我撿到了這隻手機，可以麻煩你聯絡失主嗎？就說手機我會送到這附近的警局，請去認領。」當下我捏著鼻子裝出與平常大不相同的『柔弱』聲音說。
「......」胖子沉默了一陣子，深深嘆了很大的一口氣。「我說，大小姐......妳有時間耍寶，倒不如好好去工作。算我求妳，行不行？」
「靠，這樣你都認得出來！你的耳朵平常到底是把我的聲音聽成什麼樣子啊。」
不是我在自誇，我過去的『朋友』說過我這招變聲堪稱完美......沒道理啊，怎麼馬上就被拆穿了呢？
「......妳是認真的以為不會被發覺嗎？」
死胖子的一句話狠狠刺傷了我小小的自尊心。機車！他是當作我的心是鐵打的，完全不會受傷就是了。
「我要掛你電話，再關機十天半個月喔。」
「妳是在扮演『不跟你好了』小學生嗎......奇怪，不對啊。平常妳應該是二話不說直接掛我電話，發生什麼事了嗎？」
為什麼死胖子的感覺總是在奇怪的時機特別準確？或者說，一定要這樣他才能察覺到我心情的不對勁呢？感覺上他好像把我想成很幼稚不堪，微妙地有些讓人生氣。
只不過這件事我又沒有其他可以商量的人，雖然不願意，死胖子大概會是當下唯一認真地聽我說的人選。於是我還是約他在附近一間咖啡店見面。
「我啊，剛剛被人告白了。」
一坐下才喝第一口咖啡，我就像在聊今天的咖啡好不好一樣普通平常的語氣，丟出一個重大的開場白。然後胖子正如我所料想差點被咖啡給嗆到，果然會關心我是不是被人告白這種事，並且認真聽我說明的人還是只有這個死胖子。
「對方是什麼樣的人？」
「大概是大學生吧......感覺上就是剛滿二十歲不久的男孩子。」
「不可能的啦，妳都二十八歲了。年紀落差太......」
我瞇著眼帶著一絲諷刺地微笑看著死胖子，他馬上乖乖閉嘴。死胖子必須記得他自己跟我的年齡相差八歲，我也很壞心眼地不提他所在乎的事，對他而言這是最大的弱點，而只要我一天不挑明我的態度，他就會無止境地苦惱下去。
「如果，今年我生日時候，你真的敢在我的生日蛋糕上放上28的數字，那就不會是現在一樣笑一笑就算了唷。」
「......對不起，是二十七才對。」
胖子實在是個很笨拙又不機伶的男人，就算他每次都故意將我的年齡說大一點，然而我們之間年紀的差距只會被突顯出來，也不可能縮短。而且如果我真的在乎年齡這種事，我會擺出更加明顯拒絕的態度吧。
「那結果呢？妳答應他了？」
「不，我馬上拒絕了。」
「因為年齡的差距嗎？」
「那是理由之一......或者該說是藉口吧。真正的理由......」
我跟胖子兩人沉默了下來。接下來的話我們心知肚明，沒有說下去的必要了。再說，我也沒有能清楚說明的自信。如果要只講結論的話，那就是我的心中還有著另外一個人的影子，僅止於此而已。
但是重要的並不是結論，而是那個影子在我心裡被刻得有多深......那樣的過程是我怎麼講、多努力形容也無法真正表達的。傷口所留下的傷痕只是一種象徵，像是紀念碑之類的東西，然而其中的故事卻不能用象徵來表現。
這一點我是直到二十五歲之後才理解。
「唉，所以呢？妳不是好好拒絕了嗎？特地打電話給我又是怎麼了？」
「因為那實在太讓我震驚了，過了大學生的年紀之後，我就沒有被人當面告白過了。」我也感慨地嘆了口氣，「說實在的，心情很難平靜下來的感覺。」
「這說不定也是種『象徵性』吧。」
「象‧徵‧性？」胖子困惑地重複一遍。
「對啊，那個男孩還問我是哪一所大學的學生呢？」我一面偷笑，一面裝作無意地說。
我多少有些娃娃臉的感覺，因此胖子才會這麼介意我跟他之間的年齡差距。正如我所想，胖子皺起了眉頭，擺出像吃到蚊子的表情。
雖然從青春的年紀畢業了，而或許還是有某些東西保留了下來吧。
這麼一想我頓時輕鬆了起來，相較之下胖子像塊海綿一樣，將我剛開始的混亂以及苦悶吸走了一樣。那樣的表情讓我不禁有些好笑。
「那種話絕對是甜言蜜語。」心有不甘的胖子小聲嘀咕。
對於那種就像一個在決鬥中戰敗者的言論，我游刃有餘地喝著咖啡，享受屬於勝者的從容。也許，這也種『象徵性』。
END
創作內容
星空幻想譚 (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