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達人專欄] 劍與狼　　第六十章　　災星再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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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眼前無數的怪物，讓呂狼風感到惡寒，全身戰慄。呂狼風曾經在御劍山莊演武廳見過豬婆龍，那是完全不一樣的感覺，完全不一樣！水池中的豬婆龍雖然兇惡嗜血，但是跟牠們保持距離，就能感受到牠們是野生猛獸，並不喜好獵食以外的殺戮。可是牠們，明顯對闖進房廳的呂狼風、趙劍揚等人投射殺意惡念。

　　何況光是外型，牠們就明擺著不是惡獸，是怪物妖邪。牠們的樣貌個個不同，有比『鬼眾』高大兩倍，卻沒有雙眼，長滿疣角的人形生物；也有看起來是巨大鐵蠍，可是頭部卻是男人上半身的半人半蟲；還有根本只是團肉塊，不停抽動微細的觸鬚。各式各樣，外貌驚人的生物，充斥整個廳堂，而這間廳堂遠比被稱為南天門的房間大上十倍。

　　呂狼風手掌摸到溫熱的液體，轉頭一看，被恐懼擊敗的張元嘉，正敲打著上鎖的門房。失禁的他似乎寧願被『鬼眾』殺死，也不願意待在這個鬼地方。

　　呂狼風沒辦法嘲笑張元嘉，因為他也寧可與『鬼眾』決一死戰，也不願意成為這群妖怪的餌食。

　　「冷靜點！」彭水凌說道：「冷靜點！張師兄！牠們全部都被關起來了！」

　　趙劍揚不怕死地走向其中一隻怪物，用手敲了敲那透明的牢籠，說道：「這籠子不知道什麼東西打造的？好像是琉璃，但是琉璃有可能這麼透明潔淨嗎？」

　　趙劍揚面前的怪物，有著八隻柔軟的肢體，和一個不成比例的巨大腦袋。牠兩個眼睛直盯趙劍揚，八隻手臂不停在透明的牢籠上摳著，彷彿想捕抓趙劍揚。

　　一冷靜下來，胡偉山便問道：「是『鬼眾』把我們逼來這兒？讓我們自生自滅嗎？」

　　彭水凌搖頭道：「應當不是。對了胡師兄，你有聽過第一位『鬼眾』的傳說嗎？」

　　「怎麼突然離題了呢？」胡偉山答道：「我當然有聽過啊！」

　　「大家爭辯很多年，『鬼眾』為什麼會出現在樹海，我想我已經知道答案了。」彭水凌說道：「牠果然是為了追殺襁褓中趙師弟，因為趙師弟也是神選之民，有權使用天上天宮。這會讓『鬼眾』陷於劣勢，所以『鬼眾』才要追殺他。」

　　眾人皆露出狐疑的眼神，彭水凌續道：「剛剛那位小隊長『鬼眾』，在南天門對黑色的玉座神眼說話，而走道上跟這間房間裡，也到處都是玉座神眼，我認為是玉座神眼聽到趙師弟說開門，才打開此處的大門；聽到趙師弟說鎖門，才鎖上這裡。」

　　李圓斜睨微胖的趙劍揚，出身御劍山莊的她，並不像武林盟中各派把趙劍揚當作對抗『鬼眾』的希望，所以她沒辦法做出與彭水凌相似的聯想，她笑道：「搞不好只是碰巧呢！我也覺得可能是『鬼眾』故意逼我們進來這裡，待會牢閘就會打開，我們就會成為這些怪物的宵夜了呢！」

　　彭水凌也跟著微笑，說道：「我們現在就來證實，哪邊猜得對吧。」

　　李圓嘲諷地說道：「等我們在怪物腹中大團圓的時候，就能證實是我說得對了。」

　　彭水凌狡詰地眨了眼睛，笑道：「好險，我可以不用等到那個時候，就能證明了呢。」

　　胡偉山問道：「彭師妹，妳要怎麼證明呢？」

　　「還不容易！」彭水凌走到趙劍揚身邊，用力拍了一下他的後背，說道：「趙師弟，再隨便向玉座神眼提個要求吧？」

　　李圓點頭心道：「確實。要是再三完成趙劍揚的請託，那就不是牽強硬扯了。」

　　趙劍揚面有難色，說道：「我要請求牠什麼啊？」趙劍揚是個遠近親疏分明的人，剛剛是為了拯救大家脫離險境，不得以才嘗試。現在經過彭水凌提點，已經知道是向敵人請求，他心中便開始覺得彆扭。

　　「隨便你啊。」彭水凌，繞視了廳中一圈，說道：「不如我們問牠，如何離開這關滿怪物的房間。」

　　趙劍揚百般無奈，在眾人的逼視下，找了最近的一個玉座神眼，問道：「請問我們要如何離開這間房間。」

　　過了半盞茶的時間，毫無回應，李圓正準備開口，誰知玉座神眼發出一道紅光，掃過趙劍揚的臉孔。待上下掃視三回後，從四處傳來了溫和、緩慢的女聲，說著與『鬼眾』相似的蠻語。

　　「這感覺好奇怪！」李圓心道：「與其說是像女親對幼兒說話，不能更像僕人對主子說話吧？」

　　「我聽不懂妳在說什麼！你們『鬼眾』不是會說漢語嗎？說漢語啊！」趙劍揚不愉快地對玉座神眼嘶吼。

　　只聽玉座神眼低鳴一聲：「逼。」廳中所有的玉座神眼，不管遠近，都由黑轉白，再由白轉黑，鳴奏起一陣輕快的音樂。音樂一停，那溫和、緩慢的女聲，說道：「無法理解問題。」

　　趙劍揚不耐煩地跺腳，怒道：「『如何離開這間房間』，妳沒辦法理解這個問題？妳們『鬼眾』不是都很傲慢嗎？怎麼會無法理解這問題？」

　　女聲答覆道：「使用開門口令，打開鎖緊的大門，就可以離開天穹廳。但是妾身判斷，您不是在詢問如此簡單的問題。是故妾身無法理解您真正要詢問的問題。」

　　胡偉山搶在眾人之前，對趙劍揚苦笑道：「她對你使用敬語。」

　　『不存在的嬰兒』、『樹海襲擊』、『神選之民』一時間，許多情報交錯，讓隱藏多年的真相更加撲朔迷離，趙劍揚內心不安，他不禁懷疑：「當初在四川龍門峽譽林園找到的嬰屍已經比紀錄上的還多，已經證明我身世不正常！要是真如彭師姐所言，我是被『神選之民』『鬼眾』追殺的『神選之民』。那我即使不算上右手的『流星鋼』，也是跟『鬼眾』相似的異類嗎？」

　　順著胡偉山的嘲諷，趙劍揚追問道：「為什麼對我使用敬語，你們『鬼眾』不都傲慢瞧不起我們中原武人嗎？」

　　「詢問高等級機密要補充認證，請宣讀您的認證碼與密碼。」女聲回答道。

　　「認證馬、米馬？什麼？請說我聽得懂的話！好嗎！」趙劍揚歪著頭，沒好氣地說道。

　　「詢問高等級機密要通過追加辨識，請宣讀您的職位稱呼與切口暗語。」女聲稍遲一會後說道。

　　「五行門趙劍揚？而且我跟你們『鬼眾』哪來的切口暗語？」趙劍揚左右看著同伴，他可不想被視為內鬼奸細。

　　「您提供的職位稱呼與切口暗語錯誤。無法詢問高等級機密。」女聲迅速地回答道。

　　看趙劍揚啞口無言，彭水凌說道：「妳說要補充認證或是追加辨識，就是有其他除了職位稱呼與切口暗語以外的事物，能證明趙劍揚是『神選之民』囉？」

　　對彭水凌的提問，玉座神眼一點反應也沒有。閒置了一會，確定對方不理會彭水凌以後，趙劍揚重複題問道：「妳說要補充認證或是追加辨識，就是有其他除了職位稱呼與切口暗語以外的事物，能證明我是『神選之民』囉？」

　　「錯誤。」女聲斬釘截鐵地回答。

　　「錯誤？那其他事物，到底是證明我是什麼？」趙劍揚又問道。

　　「詢問高等級機密要通過辨識，請宣讀您的職位稱呼與切口暗語。」

　　彭水凌咬了咬趙劍揚耳朵，趙劍揚再度提問道：「那我不問我該證明我是什麼，而問我已經提供了哪一些證明，可以嗎？畢竟是我提供的證明，我問問無妨吧？」

　　「視網膜辨識通過、雙手微血管分佈辨識通過、聲紋辨識通過。」女聲回答道。

　　「請說我聽得懂的話！好嗎！」趙劍揚氣得快中風。

　　「您的眼睛、雙手、聲音辨識通過。」女聲不因為趙劍揚怒氣沖沖地提問而生氣，一樣溫柔恭順。

　　這說法著實讓彭水凌、胡偉山、李圓等驚訝非常，聽聲音能辨識人，在江湖上還聽說過！看手相能辨識人，這也常有傳聞，但是看人眼睛就能辨識人，通常都是與人非常熟悉，十分了解對方眼神，目眶才有可能。而且對方還隔著這黑色小眼偷看，看加難以辨識才對。

　　胡偉山低聲道：「詢問她的職位，要求她退兵，送我們安全離開這裡。」

　　「請問妳是誰？」趙劍揚問道：「妳有職權命令外面那些『鬼眾』撤退嗎？可以送我們安全離開這裡，回到中土嗎？」

　　「妾身名為玉座，天上天宮的管理者。」

　　「玉座不就是『鬼眾』們的首領嗎？」胡偉山心道：「先不管趙師弟到底跟『鬼眾』有什麼關係，只要玉座願意聽從趙師弟的請求，我們應該可以安然脫離這裡了吧？」臨危當上領導的胡偉山，慶幸可以在無人傷亡的情況下，離開『天上天宮』。

　　「妾身沒有職權，命令外面包圍天穹廳的『使徒』撤退。」

　　胡偉山的心情急轉直下，不用他提醒，趙劍揚也知道現在該問什麼。趙劍揚問道：「妳不是『鬼眾』的首領嗎？為什麼不能命令牠們撤退？」

　　「妾身是為了管理『天上天宮』最早被創造出來的『使徒』。被稱之為首領，不過是受到其他『使徒』推崇。」

　　趙劍揚追問道：「那剛剛有名『鬼眾』說寬宏的妳，下令讓我們保留全屍。那照妳這樣講，其實這不是妳下的命令囉？」

　　「錯誤。該命令是妾身所下，保密條款優先進行，無須經過聖殿會議核定。」

　　張元嘉聽到此處，不禁頹喪地問道：「所以妳能派人來追擊我們，卻不能要牠們撤退？」

　　果不其然，玉座也不理會張元嘉。趙劍揚只好浪費口水再問一次：「所以妳能派人來追殺我們，卻不能要求牠們撤退？」

　　「保密條款優先，無須經過聖殿會議核定。讓我方鎮壓人員撤退，不合情理，需經過聖殿會議核定。」

　　「那妳最快什麼時候可以召開會議？」趙劍揚問道。

　　「依據侵入者請求，召開聖殿會議，不符合聖殿會議召開章程，無法召開會議。」

　　「那妳不是在跟我說廢話嗎？」趙劍揚緊握拳頭，額角冒出青筋。

　　「錯誤。妾身是據實以告。」

　　別說趙劍揚了，連胡偉山等人也覺得是秀才遇到兵，有理說不清，不知道對方是不是故意把話說得不清不楚，好拖延時間。

　　「問她，門外那些『鬼眾』多久能撞開門闖進來？」胡偉山緊盯著大門，對於門外的追兵十分擔心。

　　「門外那些『鬼眾』多久能撞開門闖進來？」趙劍揚開始討厭扮演傳聲筒的腳色，因為只有他能跟『鬼眾』溝通，讓他更加產生與武林盟的疏離感。

　　「門外的『使徒』並不會撞開門闖進天穹廳。」

　　趙劍揚決定還是打破沙鍋問到底才是，否則『鬼眾』依靠口令大搖大擺，打開門走進廳內，也未嘗不是一種可能。他問道：「為什麼牠們不會撞開門硬闖。」

　　「因為妾身已經依照您的吩咐，鎖上大門。依照上位使用者的權限，您最多可以封閉天穹廳七十二小時。」

　　「七十二小時？」趙劍揚反射性地回問。

　　「三天。」

　　趙劍揚又問道：「尚未使用者？是指還沒使用過的人嗎？」

　　「身分地位的上下位。」

　　「為什麼我是上位使用者？」趙劍揚看著李圓的口唇暗示，追問道。

　　「詢問高等級機密要通過辨識，請宣讀您的職位稱呼與切口暗語。」

　　又再度回到這鬼打牆的答覆，身分是機密讓趙劍揚不得不胡思亂想，他忍受不住心中奔竄的思潮，直接問道：「我是你們安排在武林盟內的奸細嗎？」

　　「詢問高等級機密要通過辨識，請宣讀您的職位稱呼與切口暗語。」

　　胡偉山眉頭大皺，心道：「不該問這種問題！她說是，我們就真當趙師弟是奸細嗎？假如她說不是，所有古怪的線索就會迎刃而解嗎？彭師妹一開始不還很樂於幫忙趙師弟問問題嗎？她跑去哪了！」胡偉山找了一會才看到彭水凌。

　　彭水凌立在牢籠前，用手不斷觸碰看不見的籠牆，她感受到胡偉山的視線，有些不好意思地說道：「喔。抱歉，大夥！你們看這透明的籠牆上也有跟迎仙台一樣的三層蓮花呢。」

　　除了失禁攤趴在門口的張元嘉，其餘眾人湊到彭水凌身後，順著她的手指，看見了無形牆上的三層蓮花。蓮花圖樣由發光的線條組成，耀眼卻不刺目。彭水凌輕撫蓮花的線條，花瓣隨她的手指轉動。

　　「看來『鬼眾』的設備，並非只有『神選之人』能操作啊！」胡偉山驚嘆道。

　　突然蓮花上綻放金光，籠牆上的蓮花逐漸消失，原本能觸碰到蓮花的彭水凌指尖，只感覺到手前空無一物。

　　胡偉山先是呆愣一剎那，接著問道：「彭師妹！妳幹了什麼？」

　　彭水凌全身發顫，她說道：「我……我把伏、女、蛇三個字對齊了。」

　　胡偉山二話不說，抱住彭水凌，往旁邊臥倒滾出。猛烈的打擊粉碎了原本彭水凌所站之處，趙劍揚、呂狼風、李圓、柯招賢，全神戒備無形牢籠裡頭的巨大生物。牠挪動比『鬼眾』還要巨大的身軀，抽動鼻頭，大聲嘶吼。牠雄叫聲宏亮刺耳，眾人震耳欲聾。

　　與『鬼眾』的健美結實完全不同，眼前這高大強壯的怪物一身肌肉凸鼓，像是用山岩砌成，牠的臉孔僅有鼻嘴，鼻子以上是無數尖銳的疣角。沒有雙眼的牠張開鼻子，左右嗅著，看來面對突如其來的自由，牠也十分疑惑。

　　「牠剛剛是怎麼發動攻擊的？」全心全意防守的四人，無不猜想這個問題。

　　李圓心道：「牠既然是偷襲，理論上應該要先攻擊正面對著牠的我們，之後再攻擊背對牠的彭水凌才是！牠反而先攻擊彭水凌，難道是因為……該不會就因為牠沒有雙眼，是靠嗅覺跟聽力搜尋敵人吧。」

　　看來胡偉山也是這樣猜測，他緊摀在彭水凌的口鼻，向大門撤退。從一到『南天門』開始，胡偉山就發覺這踩起來舒適的異質地板，其實遠比鋼材強硬，證據就是擁有開山劈石拳力，能輕易折斷鋼劍的『鬼眾』們在亂戰中，也沒有在地板上留下任何痕跡。但是這怪物，竟然能一拳打爆地板，留下不規則的陷坑，所以胡偉山先帶著彭水凌撤退。彭水凌的武藝，在這樣的敵人面前，沒有絲毫幫助。

　　李圓害怕呂狼風耐不住性子對峙，用手指在他背後寫道：「別開口，牠聽聲辨位。」

　　趙劍揚則伸手向柯招賢不斷勾動食指，柯招賢心道：「這是什麼暗號？難道現在武林盟新秀學的暗號，已經跟我在盟中學得不一樣了嗎？」

　　趙劍揚額頭冷汗直滴，他位在正前，手上短棍又不趁手。即便是劍仙之子，手上沒劍也會上西天。為了別提早升天，只好向柯招賢討劍，沒有想到她完全不明白！趙劍揚心裡直嚷：「身為江南劍塚主人鑄劍侯之女，身上該不會只帶一把劍吧？沒劍我可是像斷了手啊！我那半吊子的太極拳八卦掌，最好能對抗眼前這巨大的怪物！」

　　怪物步步逼近，四人都能聞到牠口鼻中傳來的腐臭氣息，令人作嘔。但是眾人仍強忍吐意，因為一旦嘔吐，吐聲便會暴露行蹤。而這場對峙，關鍵就是哪方先出手。

　　怪物的正面，與牠剛剛出拳的右手，佈滿岩石一般的肌肉。

　　與怪物只剩下三步之遙，牠不停抽動鼻翼，低頭聞著趙劍揚。

　　『是你救老子出來的嗎？同伴。』

　　趙劍揚環視左右，他發覺只有他聽見怪物的低語。這興奮鼓譟的聲音與黑袍怪客相同，並非是從雙耳接收，而是由心湖深處湧起。趙劍揚頓時明白，這巨大的傢伙不是什麼妖怪，牠是天鐵蛇族。

　　趙劍揚終於了解天穹廳是什麼地方，這裡是『鬼眾』囚禁天鐵蛇族的監獄。

　　『你還帶了點心來啊！同伴。』怪物話尚未說完，一隻巨掌抓向柯招賢。

　　趙劍揚以棍代劍，使了個青鱗劍法的捲字訣，盪開了怪物的手腕。

　　怪物抬起右手，用無眼的臉孔緊貼自己被盪開的手腕。然後牠大聲吼叫，咆嘯道：「青鱗劍法！鄭仲光的徒子徒孫受死吧！」怪物出拳的速度快疾無比，趙劍揚只能抬起右手擋架。

　　即便已經防禦，怪物的鐵拳，仍把趙劍揚打飛，撞在天花板上。他跌落在別的牢籠頂上，滿口鮮血，身受內傷。

　　而在怪物擊飛趙劍揚的同時，柯招賢向後一躍，踩著後邊籠牆，來到趙劍揚身旁。她低聲問道：「趙師弟！你還站得起來嗎？」

　　趙劍揚全身發軟，只能用右手硬撐起身，隨即又趴倒在籠頂上。

　　而李圓則拉著呂狼風後領，向大門急退，同時蛇臂拳連打，出招如暴雨，招招咬向怪物出拳的手肘關節。可惜怪物的肌膚，有如岩石般的外貌一樣堅硬，反碰斷了李圓的指甲。

　　呂狼風則是急忙告訴李圓，說道：「牠怎麼會知道我們五行門開山祖師的名字呢？」

　　李圓惋惜地看著保養許久的指甲，答道：「牠怎麼知道你們祖師爺的名字，我不知道！但是我知道，牠很討厭你們五行門。」

　　「糟了！糟了！我闖了大禍了！」彭水凌跪在地上不知所措。

　　胡偉山抽出鋼劍，守在彭水凌與張元嘉之前，與向後撤的李圓、呂狼風組成一字陣防守。他語重心長地說道：「彭師妹，妳確實是闖禍了，但是這不是妳該喪志的時候，妳要保持平時的靈機應變，幫助同伴跨過危機才是！」

　　透明的牢籠阻止怪物追擊趙劍揚，他與『鬼眾』相比，巨大兩倍的身體，也塞不進籠頂與天花板間的『寬大』縫隙，只能眼睜睜放過趙劍揚、柯招賢。牠轉身面對胡偉山等人，大聲雄叫，向眾人衝鋒。

　　李圓提起呂狼風後領往上跳，也躲進附近牢籠與天花板之間的縫隙。胡偉山也有樣學樣，一手扯著喪失戰意的張元嘉，一手挽著彭水凌，躍上了走道另一側的籠頂。

　　怪物全力衝刺，額頂撞在大門上，發出刺耳的金鳴聲。怪物扶著滿是疣角的額頭喘息，眾人都看過這種神情，那是腦袋撞壁，眼冒金星、昏頭轉向的模樣。

　　為了不被滿臉疣角的無眼怪物攻擊，眾人都退離走道邊，躲在籠頂深處。然而這也不像是好主意，籠底下的其他怪物，明顯流著口水，飢餓地看著他們。牠們其中有不少，伸出四肢觸角摳著籠頂，想品嘗新鮮人肉的滋味。

　　胡偉山左右思量，實在找不到打倒眼前怪物的方法。他內心估算：「把尋常『鬼眾』當作基準，算是五好了。李圓能輕易制服普通『鬼眾』雜卒，應該與我相當，能看作是十一或十二。元嘉與我華山同門，實力在伯仲之間，可是他現在戰意全無，要他自保尚不可能，可說是隊伍上的累贅。呂師弟雖然性好妄自菲薄，不過他的實力確實緊追我們項背，能視為十點。趙師弟，右手能施展五行門奧義『玄武護身』，刀槍不入、水火不侵。不過他未帶佩劍，拳腳也不扎實，只能當成七、八。柯女俠，年歲比我稍小，我對她並不熟悉，無法估算她的實力。彭師妹大概六左右，總而言之，這無眼怪物一拳便打倒了趙師弟，看來牠實力應當有二十以上，只靠我們七個，難以對付啊！」

　　彭水凌也在思索相同的問題，她對胡偉山細聲道：「不如請趙師弟開門？」

　　胡偉山覆誦道：「開門？」他昂首尋思，心道：「是鷸蚌相爭之計嗎？讓無眼怪物與『鬼眾』互相殘殺嗎？」胡偉山說道：「我們先跟趙師弟會合，然後試試這個法子。」胡偉山語畢，向走道另一側的呂狼風、李圓兩人招手，要他倆趁無眼怪物頭暈之際，過來會齊。

　　呂狼風見狀，縮身一縱，躍過走道。無眼怪物抬頭，牠感覺到有東西剛剛從牠頭上飛過。李圓本想跟隨在呂狼風身後，但是無眼怪物向上亂抓，只好作罷。她沒有發出聲音，只用口唇說道：「別擔心我，我會想辦法過去會合。」呂狼風三步一顧，雖然十分擔心李圓，卻仍是與胡偉山等人會合。

　　胡偉山小聲問柯招賢道：「趙師弟傷勢嚴重嗎？」

　　柯招賢點頭，說道：「很嚴重。起碼斷了三根肋骨，渾身都是挫傷。」

　　倒在籠頂的趙劍揚，開口說道：「不！我沒事，我……我還可以……」

　　對彭水凌的法子來說，趙劍揚能開口便足夠了。胡偉山說道：「我們考量了現在的情況，決定讓趙師弟請求『玉座』開門。」

　　柯招賢往廳內看了一眼，橫貫天穹廳的走道，是躺平的ㄚ字。三叉路口往西是通往南天門，在北方與東方，各還有一道門。她贊同道：「如果讓無眼怪物與守在門前的『鬼眾』交戰，我們就能趁亂從其他的門口離開這裡！」

　　彭水凌與胡偉山相繼點頭，而呂狼風則是回頭看著，被困在西南角的李圓。

　　趙劍揚試圖用深呼吸平伏胸腔內的劇痛，他抹去嘴血的血沫，說道：「『玉座』請妳打開……」

　　「等一下！」呂狼風截住趙劍揚的話頭，說道：「小圓還沒過來，不能等他過來以後，再開門嗎？」

　　胡偉山知道呂狼風關心則亂，勸慰道：「放心吧！呂師弟，李師妹的武藝傑出，若能開門轉移無眼怪物的注意力，她馬上就能跟我們會合了。」

　　呂狼風心中的李圓，多半還是那個獨自外出打獵，被自己所擒的笨姑娘。雖然呂狼風也提醒過自個好幾次，李圓之所以敗在他手上，完全是因為她相讓。但是萬不一李圓真的是笨手笨腳的小姑娘呢？

　　「嘖！」呂狼風苦著臉，草草點頭，心道：「小圓也對自個的武藝很有信心吧？所以那天是我背著樂麟，她護衛；否則男女授受不親，應當是她背負樂麟，我來護衛。可見在小圓心裡頭，她的武藝還在我之上！我真的在乎她，就應當信任她才是！」

　　有了呂狼風的首肯，趙劍揚吃力地對『玉座神眼』喊道：「『玉座』開門吧！」

　　趙劍揚的喊叫聲，讓無眼怪物回頭探尋，但是牠的注意力旋即被西側大門打開的進氣聲吸引。黑色大盾連結如城牆，數十位『鬼眾』組成方陣擋在門口。看來『玉座』也把侵入者放出怪物之事，告知了這群不畏死亡的戰士。

　　無眼怪物臉上的疣角抽動，牠大掌向前一揮，便將一名『鬼眾』拍得支離破碎。

　　胡偉山吞了一口口水，心道：「看來是我小看了趙師弟的實力，若不是憑藉奧義『玄武護身』，恐怕這就是趙師弟的下場。」

　　平時如巨人殘殺中原武人的『鬼眾』，與無眼怪物交戰，卻像是蟻群與大象交戰。開門不及一盞茶的時間，已經有十來位『鬼眾』倒下，大門前屍橫遍野、血流成河。已經不再是鎮壓少數中原侵略者，『鬼眾』方也使用了新裝備。『鬼眾』拿出數種套索，試圖箝制無眼怪物的行動。

　　武林盟眾人，看見『鬼眾』大違常理，使用大盾、短棍已經覺得不可思議了。現在又看見『鬼眾』多樣化的套索，心頭紛紛疑問大起。短棍、大盾、套索都不是身擁巨力，能空手撕裂『鬼眾』的無眼怪物所能破壞，可見『鬼眾』裝備之精良。但是既然有如此精良的裝備，為什麼牠們屠殺中原武人都是赤手空拳，不曾使用武器？

　　李圓靜悄悄來到走道邊，趁無眼怪物揮掌拍殺『鬼眾』之時，從西南邊的籠頂跳往西北邊。李圓手腳俐落，她安靜無聲地跳過走道，對呂狼風投以微笑。呂狼風也以笑容回報，伸出左手，準備接應她。

　　「啪」一聲巨響，呂狼風的笑容從僵硬變得歪斜，他想向前縱去，卻給夥伴們攔住。

　　無眼怪物右手五指緊握，在牠的掌心中，李圓就像是待宰的羔羊。怪物張大鼻翼，獰笑，牠擺動揮舞右手，像是在對趙劍揚炫耀，牠依舊搶到了點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