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水 第一章

「艾蜜莉亞。」嬤嬤喚我了。

「艾蜜莉亞，好孩子。不要再睡了，去給我摘些香椿樹的嫩芽吧，嬤嬤給你做飯。」和藹的笑容滿佈在滿是皺紋的臉上，我把被子拉高遮著早就醒過來的臉，還是瞞不過嬤嬤。她開始呵癢，弄得我又笑又癢連忙逃出被窩裡。嬤嬤給我多披了一件褐色的大衣擋風，這時節依然有點雪，嬤嬤還給我穿上了一雙老舊的厚靴。

我走出簡單的營帳，搭建只靠著幾根木頭支柱和破布， 雖然簡陋卻比餐風露宿好得多了。 煮食就靠著幾個凹陷的空錫罐，拿石頭搭起灶加些燒料就能生火。 和這山谷裡大多數的孩子一樣，我和我的父母在戰亂中失散。現在我這家就我和嬤嬤在這深山裡頭相依為命，住在山谷裡的都是老弱婦孺。

我們只能靠自己。這裡的人都不喊苦。

我被嬤嬤打發進山裡頭，找初春才長得出香椿樹的嫩芽，山裡頭有食材，但缺乏物資，靠的是出去山外頭撿拾。不能被發現，否則都會回不來，我不忍心嬤嬤孤零零的在山裡頭終老，所以出入山林時總是特別的當心留意。

戰爭不過數月光景，我還記得城市的火燒得多高，到處瀰漫硝煙的味道和轟炸的炮火聲響，人們倉皇四散，父母都在外邊不知何處，嬤嬤和我在地窖裡頭，等到不能再等了，只好趁著暗夜跟著人群逃竄，一路上砲聲隆隆，我們前後奔走了數月，進入杳無人跡的山林中，才不再看見敵軍的飛機和砲彈。

我不再提起父母，我還有嬤嬤。現在在山裡的都是我的家人，我們彼此不爭也不搶別人擁有的，努力分到人人都有得用有得吃，爭取機會活下去。 偶爾我會在高處眺望，山外的平原地上滿目瘡痍。一陣風起硝煙散去，火燒灼著的城市沒有一處完好的建築。

再也回不了家了，在那遙遠被戰火蹂躪的地方，眼淚在眼眶中流轉，我沒有忘。

我的國家，名叫海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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２１４７年１２月２０日

我一如往常的意識傳輸，但是一直不斷產生突波，導致機器人的動作不夠流暢頻頻出錯。我試著呼叫生態圈的智慧控制中心卻沒有效果，這種傳輸問題通常經由控制中心頻段梳理就能解決。

「如果要鬧到維安中心人員通報就會很麻煩了。」我嘆了一口氣。

機器總是比人好溝通，沒有一些上下層級的複雜關係，問題容易通報排除。

「...再繼續拉的話，妳的機器手臂要把管線扯斷了。」薇薇控制機器人趕忙接手我的維修工作。

「感謝妳。我真的快要瘋了。你知道的，突波。」我連忙撤手。

「不是想要偷懶才這麼說的吧」薇薇竊笑著說。「我們隊上維修精細出了名的允蕪竟然輸給突波。」

...再精良的工程兵也會輸給突波，尤其是關鍵時刻，這就是莫非定律。我無奈，但沒答腔。我得快點找出干擾的因素，這樣我無法工作，有必要的話不只接收器，可能連傳輸引線都要檢查徹底。

「你知道突波有可能是四度空間引起的嗎？」薇薇突然說道。

「太扯了吧」我說道「那是什麼意思，我會被拉進四度空間嗎？」

「那妳的突波持續多久了？」薇薇話鋒一轉突然問道我身上了。

「大概從今天早上就沒辦法對外聯繫了。」我聳了聳肩，選擇坦白以對，這又沒有什麼好隱瞞的。

「這樣啊。」薇薇詭異的輕笑。機器人在她意識操控下轉身離去了。

這傢伙，是幸災樂禍嗎...。雖然不爽，但擺在我面前的是現實的問題要解決，這樣是無法工作的。生態圈裡沒有意識傳輸就什麼都做不好，從早上到現在我做得好的只有操控家中的窗簾和媒體，還有點餐，除此之外的聯繫都無法流暢運作。

只好跑一趟維安中心做故障排除通報了。

自治圈中沒有家庭戶口，只有工作單位，人員遇到自己不能解決的問題，就統一往工作單位做回報。雖然我並不喜歡人多的地方，但也沒辦法。

我努力嘗試了幾次將機器人操控回指定的位子放置再將意識抽離，因為連結不順的關係所以比平常費力許多。終於完成時我不禁大大的鬆了一口氣，我拿掉脖子和臉上的接引器，從接收器上起身，發現我的身邊竟然多了一個我不認識的坐在輪椅上的男人。

（待續）

本篇連載同步發表於Penana 及 巴哈姆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