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玫瑰】
清晨之時,愛蓮娜被一陣腥氣的黏濕擾醒。當她睜開雙眼之時,對上了親愛的瞪大而無神的雙眼。
默然地舉起手,一片玫瑰似的鮮紅,她笑了起來,她相信愛情總歸要以心與血相證。
在認識的第一天,舞會的午夜,他以一朵玫瑰打動了她的心。鮮紅似的唇,吻著鮮紅似的玫瑰。
然後,他們結婚了。然後,他忘了那朵鮮紅的玫瑰,而她相信,玫瑰是不會凋零的。
於是她笑了,鮮紅的唇吻上乾燥的唇,她與他,在鮮紅玫瑰的花苞中,進入了白日夢的夢鄉。
【跟隨人群】
二十歲時,小貝利瘋了。不為什麼,因為他總是想著要站在大家都覺得正確的一邊,而那一塊地方自一開始就不存在。
人說話總有他的利益與脈絡,那些話語可能是精密思考下的謊言,可能是重重術語下的陷阱,也可能只是侷限下的產物,當下的情境更是重中之重。但是小貝利不明白這些,他當然知道,但他潛意識認為,每個人說話總該代表自己的真心,因為他就是這樣。
所以,小貝利瘋了。他成了多重人格的詐欺者,欺騙自己。
小貝利沒有自我嗎?他有自我。
他只是不明白價值觀的虛假。
【棺材】
湯瑪斯又做了那個夢。那一天傍晚,晚霞在海平線上燒著末世的紅雲,他抱著制式步槍,坐在沖繩島的沙灘上發呆,聞著揮之不去的焦臭氣味,他忽然明白了,那是焦屍的臭氣,不知道是朋友的,還是敵人的。
他醒了過來,赫然發現自己在棺材裡頭。他該恐懼的,因為六十年的人生中,他已既沒有朋友,也沒有親人,意味著他將被火葬,受那萬劫的烈火。
從戰爭結束以後的三十年間,湯瑪斯的人生就鎖進了那一天的記憶之中。生活就是棺材,那紅通的雲朵就是萬劫的火焰。於是他平靜了。他將被焚燒,但不是地獄,而是淨化往平靜的荊棘。
於是他閉上了眼睛,一股焦味從他鼻下飄過。
【微心惟言】
那是在黑暗山洞中的一點微光,勾引著人們接近她。
在日常生活外的山巒中,有一段廢棄的鐵道,隱沒在黑暗的山洞之中。有個年邁的老人每日坐在洞前,看著偶然經過的人們,好奇的仰望那洞裡的光。
那黑暗中幽微的亮光呀,彷彿可能通往任何事物。那可能是濱海的小港,可能是避世的桃源神境,我想像,可能是任何地方。
於是,我問了老人,那通往什麼地方?
他露出了深邃的笑容,卻說道:
不告訴你,自己去看吧。
那點微光,閃耀在所有人的面前,引領著人們在黑暗的路途中前進。去想像吧,從最初的那點悸動開始,逐步想像那終點的圖景。向著每個路過的旅人,分享那一點一滴的想像吧。你的話語將建構真實,那麼你終將,
完成自己的故事和光芒。
這就是微心惟言。
【道途】
從前有個求道者,他想像著聖者該有的姿態,於是他棄絕於人群,在荒山野嶺之間,追求那從心所欲而不逾矩的境界。
他忍受著苦行,在荊棘中求生,想像著聖者該有的樣子。
然而,當他垂垂老矣之時,他仍不是聖者,那可憎的道德缺憾,如影隨形。
於是他問了天,天啊,我如此努力刻苦,為何你那神聖的道,不曾些許接近於我?
因為啊,可悲的求道者,天回答,你自以為道德僅可求諸於己,而忘卻了人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