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劍王中王  第二十九章  真相

作者:小羊,喪失一半ed│2016-05-19 21:48:51│巴幣:4│人氣:112
  五月六日上午,輪到了吏鼇的第三回比試。吏鼇輕而易舉打敗對手,便急於離開會場。柳生惠不解,問吏鼇道:「你昨天不是還會看一下他人的比賽,笑一笑,休息一下嗎?」吏鼇搖搖頭,說道:「等等陸天航也要出賽了,我明天可能會遇到他。我不想看他比武,佔他的便宜。」語畢,兩人離開喧鬧的會場。

  吏鼇在山道旁找了塊幽靜的樹林,躺在一棵大樹下休息,他枕著自己雙腕,把腳翹著半天高。柳生惠順勢坐在吏鼇身邊,拿出袖桶中的棉花棒擦起她的愛刀一文字國綱。

  沉穩的腳步聲從外側傳來,吏鼇、柳生惠兩人相繼回頭一看,來人是楊承。楊承在吏鼇身邊坐下,像是找不到話題跟吏鼇閒聊,一臉糾結,就是不出聲。過了好一會,楊承說道:「我們頭一次見面的時候,你就會『流光』了嗎?」

  「不會。『流光』是我重傷之際,在睡夢之中學會的招式。」吏鼇如實告訴楊承,因為他不希望楊承認為他倆頭一次交手的時候,他留了一步。敵人藏招留手,對武人來說比起惡劣低俗的言語,更加汙辱人格。

  看楊承露出不敢置信的神情,吏鼇把夢中的情景簡略告訴楊承。楊承眉頭皺在一塊,似乎仍是不相信,不過他沉吟了一會後,還是開口對吏鼇說道:「我是不願意相信這種光怪陸離的事情,不過既然是『你』說的,那我就先相信吧。其實這樣也好,因為我也有一件離奇的事情要告訴你。」

  吏鼇直起上身,坐了起來,表示自己對楊承的敬重,畢竟吏鼇被軟禁在御劍山莊時,過得日子遠比窮鼠羅雀、開山立櫃的黑鷹幫等建文志士好多了。

  「我們……」楊承口中的「我們」指的自然是建文志士,他說道:「一直以中興建文天下為己任,但是我們心中也有個疙瘩,那就是雖然一開始正規軍是有些出師不利,畢竟逆燕叛軍都是身經百戰的前線士卒。可是明明在盛庸將軍的帶領下,我們開始反攻,但是局勢竟然一瞬間逆轉,我們政府軍不知不覺就輸掉了。我自稱『鬼千戶』,其實我當時只是個什長,並不是在決策高層,我身邊沒人知道發生了什麼變故,戰況竟然翻盤,甚至連盛庸將軍都投降逆燕了。」

  吏鼇身為建文皇長子,也想知道為什麼戰況會逆轉,他專心聽著楊承說話。

  「後來逆燕攻佔了京城,自稱偽帝,派金公公來勸降我們軍營,不過金公公一到了軍營就殺死了身邊幾個北派的宦官,希望我們繼續反抗。我那時候也很掙扎,想說要不要順時勢離開部隊,回家鄉跟心愛的女人成家,發展自己的事業。有個同僚勸我說同樣都是朱字頭,誰是皇帝有差別嗎?我很難過,因為……對我來說,真的有差別!我還記得我幼年的時候,天下兵荒馬亂,沒有一塊平靜的地方,如果不是太祖皇帝統一天下,皇上施行仁政,百姓早就過不下去了。所以我不能接受逆燕偽帝,我們半個營的弟兄跟金公公一起離開營區,藏匿於山野,希望有朝一日能中興建文天下。我是差不多那個時候認識陳尚泰大哥的,他是盛庸將軍的親兵,他不能接受我們想霸佔偽漢廢棄基地的想法,他認為反抗組織應該根深民間。雖然對於執行方法見解不一樣,但是同樣身為建文志士,我們兩方還是常常互相幫助。」

  楊承拿起地上的小石頭,畫了一個大箭頭,象徵騎兵的鋒矢陣。楊承繼續說道:「有一次我實在忍不住,就問了陳大哥為什麼盛庸將軍會輸了呢?本來不是形勢大好,戰況有利了嗎?陳大哥的答案超出我的意料,陳大哥說,盛庸將軍已經臣服於恐懼了。如果說盛庸將軍的家人被挾持、把柄被掌握,那說恐懼我懂,但是陳大哥所說的恐懼,不是對逆燕,是對五個外族人。光是五個外族人,在某天夜戰中打倒了盛庸將軍的騎兵團,從此盛庸將軍便對這群外族人感覺到恐懼。」楊承踢散大箭頭表達盛庸軍的潰滅,嘴巴仍不停地說道:「陳大哥說他永遠忘不了那帶頭的外族人叫阿茲萊爾。這是一個多古怪的名字,讓人聽了無法忘懷。那個叫阿茲萊爾的外族人聲稱逆燕敗北的未來是不存在的,所以出手壓制了盛庸將軍的騎兵團。」

  原本專注保養愛刀,不在意吏鼇、楊承說話內容的柳生惠,身體震了一下,她將愛刀插回刀鞘,凝神靜聽楊承說話。

  「能擊退逆燕叛軍的騎兵部隊被五個人痛打,我當時覺得陳大哥在敷衍我,我很不高興,我是一個粗人,我一拳打在他臉上。我們兩個人打成一團,我武功比較差,但是我覺得被汙辱,用這麼爛的理由敷衍人,不是擺明了看不起人嗎?所以用盡全力打他,陳大哥雖然武功高於我,卻被我糾纏不休。一個反抗軍頭頭跟一個反抗軍幹部扭打在一起,這事自然鬧上金公公那兒。我那個時候覺得隨陳大哥講吧!反正等他的爛理由講完,就會換金公公跟他打在一塊了!沒想到連金公公也變得很奇怪。他口唇發顫,結結巴巴地說他小時候被韃靼從家鄉抓去當奴隸的事,他說洪武皇帝當年驅逐匪元以後,才把他從匪元手上救出來,將已經淨身過的他安排在宮裡做事。金公公還說在匪元的欺侮下,他一直再想辦法抵抗,有一次他逃出來就迷失在荒漠裡,他本來以為會葬身狼腹。可是金公公卻被一個外族人救了,那個外族人叫金公公要好好忍耐,有一天他會遇見偉大的統治者,成為偉大帝國核心的一部份。」楊承停了下來,直視吏鼇的眼睛,想從吏鼇的眼神,知道他有沒有在注意聽。

  「那個救了金公公一命的外族人名字叫阿茲萊爾。」楊承倒抽一口氣,說出自己也不相信的故事結局。

  吏鼇張大嘴巴,呆瞪著楊承,良久他低下頭來說道:「難道說……不,也有可能阿茲萊爾,只是個外族菜市場名?就跟三國志就好幾個張南一樣啊!」

  「嗯。」楊承點點頭,說道:「金公公跟陳大哥馬上開始討論這是不是只是巧合。可是他們兩個人說的阿茲萊爾,都身穿白袍,綠髮碧眼,一臉鬍渣。」楊承低下頭來,續道:「陳大哥當時有一個突兀的想法,就是南北內戰有沒有可能是外族人的陰謀,是用來消弱中原力量的詭計。金公公很不安,因為他一直把拯救過他,給他人生方向的神秘外族人當神仙菩薩看待,但是金公公是一個忠誠國家的人,他為了不耽誤反抗軍的事務,也不希望真相被自己的偏見掩蓋,向四川有名傭兵組織『影兵』提出交易,用巨款買這件事的情報。」

  「所以我在黑鷹寨裡頭,看到那些如黑影般的人,就是影兵囉?」吏鼇故意不告訴楊承刺殺他的人應該也是影兵,免得楊承自責。

  「嗯。我們黑鷹幫會跟影兵長期合作就是為了查明這些外族人的事。」楊承盯著吏鼇受創的左腹,心裡猜想這事會不會是影兵幹的?可是他們這些唯利是圖的傭兵沒收到錢,會願意為前雇主殺人嗎?楊承克制自己的胡思亂想,說道:「本來我在背後訕笑金公公、陳大哥都瘋了,這背後除了逆燕的野心之外,怎麼還可能有別人的陰謀。可是隨著『影兵』們的調查,原來自稱通曉未來的外族人,在中土到處都有。他們若是行善,行蹤比較容易被發現,因為受惠者會流傳他們的故事,要是為惡只有蛛絲馬跡可以推論。他們竟然行事超過百年,可是名字總是相彷,『影兵』所查到的幾個名字,也跟陳大哥記憶中的不謀而合。分別是阿茲萊爾、伊薩克、艾格里跟薩麥爾……」

  「啊!」柳生惠尖叫一聲,打斷了楊承的話頭,她全身發顫,緊張地問楊承道:「你說的白袍,在袖口、領口是不是有金邊?」

  楊承反問道:「妳怎麼會知道?可是陳大哥說當時夜深昏暗,他不能確定,不過他記得有這回事。」

  柳生惠已經深深愛上吏鼇,她雖然猶豫,還是出賣了自己的師父,她說道:「因為教我蘭學的師父,名字就叫薩麥爾。大將軍與中原斷交,中土扶桑不睦,是他帶我來中土的……也是他告訴我,我一定會找到眼睛有風的男人。他告訴我那個男人叫吏鼇,給了我那個男人有關的資料,可是當我找到那個人的時候,他明明就只叫鼇……一直到幾個月後,他才在武當門口自稱為吏鼇……」

  吏鼇的手抓緊柳生惠的肩頭,問道:「姓柳的!妳這話是什麼意思?妳說早就有人知道我會改名叫吏鼇嗎?」吏鼇明白事情的嚴重性了,明明自己是為了不得罪武當派掌門殷元浩,才隨意冠了吏姓,卻有人老早就知道他會改名叫吏鼇了!能預知能當事者都不能肯定的未來,這是多可怕的能力!

  楊承點點頭,他一點也不驚訝,他說道:「要是我沒聽過『影兵』調查回來各式各樣不可思議的故事,我恐怕會很驚訝吧。太多故事跟例子,證明這群外族人真的知道未來會發生什麼事。而且他們存在之久,牽連之廣更證明了他們不是逆燕的手下,反而可以說逆燕叛亂不過是他們對未來計畫的一部份。這就是為什麼即使要傷害老鷹岩附近的百姓,我們也要維持黑鷹幫存續的原因。因為我們的責任變得太重大了,我們不只要對抗偽帝逆燕,還要對抗在背後操弄天下局勢的原兇。」

  吏鼇激動地反問道:「如果你們真的有冤情,有不得以的苦衷,為什麼當時不講呢?」

  「我跟秦濯,從來沒見過你,並不知道你能不能信任,沒人會突然信任頭一次見面的人吧。而金公公不告訴你,大概也是因為普通人不會相信這種事情的!」楊承嘆了口氣,說道:「在沒有『影兵』的證據之前,我也不相信金公公、陳大哥他們的說詞。一群外族人躲在暗處,操縱中土的政治與發展?正常人只會覺得我們滿口胡言亂語,腦袋瘋了吧?」

  吏鼇問楊承道:「那你現在為什麼要告訴我?」

  楊承說道:「因為看來你……您真的是……雖然我們建文志士不承認逆燕偽帝給予的封號,所以在我們眼裡不會把您當王爺,不過您終究是……我們建文志士的領袖。您真的視皇權如糞土,那我就認了,但我還是要讓您知道我們這群躲在黑鷹寨裡頭的人,不是一群沒有大義的殘兵敗將,我們確實有遠大的目標。我們要消滅那群在背後興起戰亂的外族人!您志在天下百姓,應該要一肩承擔,代替金公公,領導我們對抗他們啊……」語畢楊承拿出了兩把鑰匙,交給吏鼇。

  接過鑰匙的吏鼇,心底有些難過,他一直把金盅、陳尚泰、楊承、秦濯等人當作是無智軍匪,卻沒有想到原來他們真的有遠大的事業。他們的志向遠大,陳尚泰還乖乖就死,更讓吏鼇覺得自己虧欠他太多。

  楊承對吏鼇解釋道:「黑鷹寨裡頭的地圖應該是您拿走的吧?這兩把鑰匙本來是我跟秦濯保管的,現在都還給您。配合上地圖背面上的暗號,可以打開黑鷹寨金庫裡頭的密室,密室裡頭有著『影兵』調查收集的資料。裡面詳記他們這些外族人出現在哪、做了什麼、事件真實與否。」

  把事情交待完畢,楊承鬆了一口氣,他告訴吏鼇:「我不是硬要您去承擔這件事,實在這事非同小可。再加上剛剛柳生姑娘所言,那這些外族人的操弄範圍之廣,令人無法想像。希望您能好好考量,要是您願意承擔責任,領導我等志士,那黑鷹幫上下任由您差遣,不論是上刀山,下油鍋,我們都前仆後繼,死而後已。」

  楊承拱手一禮,便退下離去了,他不是不急著要吏鼇的答應。他是已經知道吏鼇會怎麼選擇。要是吏鼇真如自己所言,眼在天下,心存百姓,就會挺身而出,對抗這藏在人世背後的黑暗。

  吏鼇心想以陸天航的外表看來,應該能順利進入四強,本想休息放鬆一下,好面對明天與陸天航的比試,沒想到楊承卻幫他添上一大塊心頭的大石。再加上原來柳生惠接近吏鼇,並不像是她原來說的那樣,只是想替家族接續斷絕的血脈,中興家族的劍道事業,而是有高人在背後指導,涉及一個又廣又深的陰謀。這讓吏鼇這愛多想的傢伙,不自覺去思考自己喜歡柳生惠,是不是也在這些外族高人的設想預料之中?

  柳生惠見吏鼇面色沉重,大有不快,不禁有些害怕。跟吏鼇相處的這些日子以來,柳生惠已經知道吏鼇他好勝心強,若是兩人相戀在他人計劃之中,他一定會老大不高興。

  柳生惠鼓起勇氣,面對被打槍的危險,問吏鼇道:「唉,你在生氣喔?」

  吏鼇很乾脆地點頭,答道:「是的。我在生氣。」眼見佳人眉頭深鎖,面有愁容,吏鼇補充道:「姓柳的,我不是生妳的氣,更不是生妳師父的氣,要不是他,我們就不會相見了,若不相見,怎能相識?若不相識,怎能相戀?我還要感謝他呢。我是氣自己,原來以為我照著計劃,一步一步爬上武林高處,殊不知我面對大敵,仍然缺乏力量,無法應對,只能閉嘴挨打。」

  吏鼇嘆了一口氣,表示對命運的無奈,他對柳生惠說道:「姓柳的,妳去找陳前輩一下吧?讓我一個人靜一靜。」柳生惠默默地點了頭,快步離去,吏鼇一個人瑟縮在樹蔭下,怨嘆自己的無力。

  待日正當中,鑼鼓聲起,吏鼇猛然站起,走回會場。可能是因為賽程進入八強交戰,原本的擂台已經拆掉,換成了木樁陣,無數高低不同的木樁插在地上,排成「技鳴天下」四個字。絕學譜收錄大會,會收錄進入八強的武林人物的獨創招式,但是只有冠軍頭名的招式,才會被稱為絕學。絕學譜收錄大會,每九年召開一次,峨嵋創派百年來以來,成功舉辦過七次。當今武林盟盟主少林派的智勝大師就曾經參加過絕學譜收錄大會,那年大會收錄的絕學便是智勝大師獨創的『五指連彈』。吏鼇便是知曉這事,才認為在絕學譜大會上奪冠,是成為武林盟主的必經之路。

  司儀大聲唱名,吏鼇在聽到自己名字之後,翻身上樁,踩在天字中間。場中有識之士都明白,這是潮中大黿,立足天下之勢。吏鼇的對手在技字的提手旁中間上樁,他雙眼直瞪著吏鼇,可是身體卻微微發顫。

  吏鼇總覺得這被司儀稱為吳廣達的人,好眼熟,卻又想不起來在哪見過。吏鼇粗粗拱手一禮,掩飾自己認不出人的窘態。吳廣達拱手回禮,朗聲說道:「在下武當派吳廣達,欲報一年前奪劍之仇,吏鼇你出招吧!」

  吳廣達頭一次在武當山門前見到吏鼇便被他敲昏了腦袋,奪走了佩劍。從此被同門取笑,也被視為武當派掌門殷元浩輸給吏鼇的元兇,因為吏鼇打敗殷元浩時所拿之劍,便是吳廣達的佩劍。吳廣達忍受同門取笑怒罵,苦練半年,一路徒步苦行來到峨嵋,參加海選打入八強,為了就是要向吏鼇報仇。

  吳廣達雖然有著必死的決心,但是大敵當前,受吏鼇目光所視,仍不自覺地顫抖。會場上不少觀眾起哄,為吳廣達加油的聲音越來越大。因為吳廣達畢竟是在武林盟主智勝大師宣佈要『怎麼處置』吏鼇,請在今年兩次大會內解決後,頭一位欲報前仇,挑戰吏鼇的人。

  吏鼇總算想起吳廣達是誰,不過他不想隨吳廣達起舞,隨手擺了個破爛架勢,與吳廣達對峙。吳廣達這半年來的努力修練,遠超過他在武當的前十年的總合,讓他勢如破竹,殺入八強。但是越近高山,更知天遠。吳廣達頭一次看到吏鼇真的不覺得他厲害,現在再與吏鼇見面,吳廣達總算明白螳臂擋車是什麼意思。

  但是名譽乃俠義中人的第一生命,吳廣達面對守勢的吏鼇,只能大膽出招。吳廣達縱使知道自己會跟之前三個人一樣,被吏鼇一招『流光』掃下台,還是一拳打向吏鼇架勢上的破綻。

  吏鼇指劍一豎,反手出招,果然一招『流光』將吳廣達掃下台。吏鼇看到吳廣達倒在地上痛苦呻吟,想到自己面對巨大的陰謀也是無力還手,不禁悲從中來。待司儀宣佈吏鼇勝利,邁入四強之後,吏鼇躍下木樁陣,緩緩走向吳廣達。頓時會場鴉雀無聲,所有人屏息凝神,注射吏鼇的一舉一動。

  吏鼇攙扶起吳廣達,朗聲稱讚他道:「吳兄。你真的很了不起,能面對失敗與恐懼,才是真正的勇氣。希望哪一天考驗來臨的時候,我能跟你一樣勇於面對。」

  不只吳廣達嚇了一跳,全場不少人都驚訝萬分,彷彿看到太陽打從西邊出來。之前三次比試,吏鼇根本不理會對手,巴不得趕緊結束。現在竟然親近地稱呼吳廣達為吳兄?還說起人模人樣的話……不少人還以為吏鼇會快速解決吳廣達,然後馬上離開會場,省得麻煩。

  吳廣達被同門訕笑辱罵了半年,讓他本覺得世態炎涼,人心不古,現在卻被大仇人吏鼇扶起,還被他誇讚,真是一顆心水裡來,火裡去,七上八下跳個不停。吳廣達的內心甚至有一種錯覺,就是吏鼇這人,其實比他那些出一張嘴的師兄弟們更值得交往。

  吏鼇握住吳廣達肩頭,說道:「吳兄,有機會我們再切磋切磋。平日努力練功,對陣全力以赴。願你的道路久久長長……」吏鼇鬆手離去,留下吳廣達一人在木樁陣旁呆愣。

  司儀唱名下一場賽事的參與者,吏鼇一聽見陸天航的名字,便離開會場,先前去廚房大帳旁邊等發飯。大帳裡頭主事的正是峨嵋派這一輩的老三謝碧潔,她看到吏鼇便問他道:「吏少俠,你不在會場看大家比賽,跑來這幹什麼?」

  「中午我有些事,錯過了用餐時間,現在我的賽事比完,來等晚餐吃。」吏鼇不嫌謝碧潔口氣帶刺,如實回答。

  謝碧潔「哼」一聲,說道:「你以為裝可憐就有東西吃嗎?」說歸說,謝碧潔還是從蒸籠裡頭拿了幾個新蒸的饅頭,放在木盤中,遞給吏鼇。

  吏鼇接過饅頭,傻笑道:「原來裝可憐真的有東西吃!」不等謝碧潔回嘴,吏鼇便離開廚房大帳,回到房間。躺在木板床上,吏鼇內心想著楊承所說的事情。腦海滿是知曉未來的外族人跟牽涉廣大的陰謀,翻來覆去,雖然苦惱仍胡里胡塗地睡著了。吏鼇在半睡半醒之間,多少有些改變,之前吏鼇一昧地想成為武林盟主,自以為成為武林盟主這個江湖裡社會的老大,就能跟身為皇帝的皇四叔公一起照料百姓。皇帝由上而下,武林盟主由裡而外,無微不致,沒有漏缺。

  說起來這根本是一個空頭的理想,因為吏鼇除了成為武林盟主是具體目標之外,成為武林盟主後要做些什麼,吏鼇其實沒有細想過,他總是抱持著船到橋頭自然直的天真想法。現在他內心深處總算明白自己該做什麼,當有了足夠的地位與力量,就該對抗那些企圖控制中原歷史的外族人。不能再任由他們操弄國事,引發戰爭,影響數萬萬無辜的天下百姓。吏鼇還年輕,有一點懵懂不知,不過還是隱隱約約查覺了上天賦予王中之王的使命。

  隔天起床,已經稍晚,吏鼇看著空蕩蕩的床板,心想:「姓柳的,昨天晚上沒有回來嗎?是在生我的氣嗎?唉……我又做錯什麼了?」吏鼇匆匆梳洗儀容,趕到會場,也沒見到柳生惠。既不在寢室,也沒有在會場,找不到柳生惠讓吏鼇有了不好的念頭,他害怕會不會柳生惠一生氣,就回東瀛了呢?

  如果沒有柳生惠的話,吏鼇身邊就沒有平起平坐,又獨一無二特別的朋友了。楊承、秦濯雖然可以信任,但是他們不可能發自內心跟吏鼇平起平坐;顧鏡緣、陳頤真則是別有用心,或多或少想利用吏鼇;陸天航之流更別說了,吏鼇還對他們隱瞞自己的身份,算不上是交心的朋友。吏鼇的心情並非悵然若失,而是被硬生生挖走了一塊,他倒退幾步,他的心還沒強壯到可以失去所愛,還無動於中。這時有個不識相的傢伙地連續敲撞著吏鼇的肩頭後背,吏鼇猛然轉身,想把悲傷與痛苦發洩在這個倒楣鬼身上。

  「哇!呆子,你的表情很嚇人喔。你昨天沒有吃晚餐吧?我剛剛拿了一堆包子去找你,可是你已經離開房間了。幹什麼不高興啊?淮陰派掌門又對你擺弄不雅手勢了嗎?」柳生惠雙手合抱一大盤包子,每個包子都被咬開了一點。柳生惠注意到吏鼇的目光死盯著包子,便說道:「喔,我不是貪吃才每個都吃一口的喔,我知道你不喜歡某些口味,才每個都吃一口,好知道包子的口味!」

  吏鼇所有的不快瞬間消失了,他好氣又好笑地說道:「姓柳的,妳有看到包子上的紅點嗎?」

  柳生惠率直地回答道:「有啊!」

  吏鼇笑道:「這紅點就是拿來分口味的啊!妳頂多咬幾個,就會知道全部的包子有哪些口味了吧?」

  柳生惠搖頭,否定道:「這不成,你這人那麼壞,要是你吃錯包子,一定是要怪我的,不如我先確定所有的口味還好一點。」柳生惠邊說邊推擠吏鼇,把他推回座位上。

  吏鼇突然轉好的心情,又沉了下去,他問柳生惠道:「在妳的心目當中,我很壞嗎?妳認為我是個壞人嗎?」

  柳生惠聽出吏鼇的問題,更有弦外之音,坦然答道:「個性惡劣跟好人、壞人又沒關係。我還覺得心腸好做好事沒什麼特別,心腸壞還願意做好事才是真正的好人!就跟無知而勇往直前,並不算得上勇猛,明知道會死,還鞠躬盡瘁才是有勇氣,是類似的道理吧?該怎麼說呢?其實我這樣想也很奇怪吧?大概就是沒有犧牲的付出,或是順便而為,在我眼裡並不算有作為吧?其實不能這麼說話,因為很多人一定會反駁我,說我偏頗,但是眾人就是這樣看事情的。大善人就是得永遠做好事,因為他做好事是應該的……浪子回頭就是金不換,因為他犧牲放蕩不受拘束的日子……」柳生惠本來是要安慰吏鼇的,但是說著說著,她就想到身為家主的父親。就算身為柳生家的領導者,只要戰敗身死,就會被兄弟部下背叛。忿怒、怨恨湧上心頭,柳生惠小小身區,散發出令人震驚的鬼氣。一時與會群雄,無不注視著柳生惠。

  以武林盟主智勝大師為首的少林寺老僧群,武功、力量遠比柳生惠高強,但是仍驚嘆這股仇恨怨念如此龐雜。年歲老邁見證過許多人一生的他們,不懂柳生惠看來小小年紀,為什麼充滿如此巨大扭曲的怨恨。

  其他門派的長老高人,有不少人認為吏鼇身為三十歲以下的武林金字塔尖兒,身邊的親信隨從理應是一等高手,該有如此之氣魄與力度。也有人認為自從數年前少林派楊永義出世,以二十歲之姿稱霸黃河以北後,新一代的武林強者,程度似乎上升了好幾等級,遠過以往四十歲以上的修練程度,這些新一代的強者,即使搭上全武林江湖,依然算得上是金字塔上的尖兒。

  吏鼇查覺到會場上不尋常的氣氛,連忙搖了搖柳生惠的肩頭,對柳生惠說道:「姓柳的!妳沒事吧?」柳生惠像是如夢初醒,身上陰森深沉的鬼氣盡消,露出平時靦腆的笑容,對吏鼇說道:「啊!真抱歉,我竟然說話說到一半,就出神了!哈哈哈……」

  吏鼇剛認識柳生惠不久,就查覺到柳生惠有殺氣逼人的一面,可是平時少一根筋、大剌剌的柳生惠也不像裝出來的。吏鼇越來越覺得自己不認識眼前這名女孩,實在搞不明白哪個才是她的真面目。可是這一來又矛盾了,吏鼇捨不得柳生惠離開他的身邊,卻又不知道她究竟是誰?那柳生惠終究算來,不是也應該跟陸天航一樣,屬於有所隱瞞,稱不上是真正的朋友的那一群人嗎?吏鼇對他們隱藏真實身份,跟他人對吏鼇隱瞞真實身份,之間有分野嗎?不都是無法信任對方嗎?

  吏鼇腦袋思考很亂,楊承告訴他的事、柳生惠到底是怎麼樣的人,一堆亂哄哄的想法充滿他腦海,吏鼇唯一能夠確信是真的事情,只有一件,就是他對柳生惠的心情,他覺得若是不說出口,他一定會後悔。吏鼇對著滿手包子的柳生惠說道:「姓柳的。我喜歡……身邊人多一點,妳不要離開我,好嗎?」

  唉,吏鼇還是說不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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