參加完皇后宮宴,領了一肚子氣回來,明明就是我占盡優勢,卻搞的是我被她收服似的。
入殿前,芍藥的香氣迎風而來,清雅的香氣,讓我的怒火緩和了些。
想著如今這春末夏初的時節,正是這花仙綻放時節。
是呀,早就不是花王綻放的時節了。
蘭芷扶我上貴妃榻,立刻命人送上甜茶:「娘娘,這茶已經冰涼了,娘娘先喝些降降火!」
些許苦澀的茶味中和著甜膩的蜂蜜味道,清涼入喉,怒火漸消。
我將茶一飲而盡,隨即蘭心便進來通傳道:「娘娘,淑妃娘娘求見。」
雖早就猜到她會來,不想卻來的這麼快:「傳。」
淑妃蓮步輕移入殿,她的身姿優雅,她的優雅絲毫不遜於方才宮宴之上的綠腰舞者。
剛剛沒有仔細看她,她著著一身素雅的宮裝,雪青色綢緞上的印花是潑墨山水,她的髮髻不像一般妃嬪那般的複雜,可也不簡單。驚鵠髻上簪著幾支鏤花銀簪配著些紅梅樣式的珊瑚金鈿花,並幾支紅寶珠花,那些頭飾雖不多卻都做得栩栩如生,看就知道是上品。
妝容較為淡雅,沒有過多的胭脂,眉心是典雅的梅花妝,低調卻不失身分,端莊卻又不失華麗,看來她對於裝扮自己也很是講究。
她向我問好道:「貴妃姐姐。」
我讓蘭芷拿了張月牙凳讓她坐:「妹妹坐吧。」
淑妃坐上蘭芷替她拿的月牙凳:「貴妃姐姐……」她語帶顧忌的喚著我,而我知道她想說的跟方才的事八九不離十。
我向蘭芷使了個眼神,微微笑道:「蘭芷,淑妃娘娘都來了那麼久了,怎麼不見妳上杯茶呢?」
蘭芷知道我的意思,行了禮:「娘娘恕罪,奴婢這就去準備。」
她走前,我又吩咐道:「蘭芷,順便帶幾個人去拿陛下賞我的荔枝來。」蘭芷答應了,便將殿裡所有人都帶了出去。
殿裡只剩我與淑妃兩人:「妹妹,有什麼話就說吧。」
她再次確認殿裡只剩我跟她,才道:「貴妃姐姐,方才宮宴上的事……」
我有時真佩服自己料事如神:「我知道,那東西不是妳送的。」
她惑道:「那姐姐怎麼會說是我送呢?」
回道:「因為那面扇是用妹妹的名義送來貴華宮的。」
淑妃訝道:「可,妹妹從未見過這樣的東西,更別說是送給姐姐了。」
我攤開扇面,扇面又變回原本的梅花山禽圖,淑妃看著扇上的圖不同,很是驚訝:「姐姐,方才不還是鸞穿芍藥的嗎?怎麼變成梅花山禽圖了?」
我拿出一支一模一樣的面扇,將其攤開裡頭也會著一樣的圖樣,淑妃疑惑我的舉動道:「姐姐想做什麼?」我微笑著,接過蘭芷剛沏好的茶的,將還冒著煙的茶水倒在兩把面扇之上。
兩扇的梅花山禽圖漸漸消失,一扇出現我剛才所用的鸞穿芍藥,一扇則是那鳳穿牡丹。
見此淑妃詫異道:「姐姐……這?」
「這種顏料只要遇熱就會消失,冷了又會變回來。」我拿起鳳穿牡丹的那一把,道:「這才是他們送來的那一把。」
「照姐姐這麼說,是皇后想要陷害姐姐?」她一下就懂了,我也省事的多。
她懂了卻也疑惑:「姐姐為什麼要告訴妹妹這些?」
我沒有正面回應,而是問道:「妳覺得呢?」
她沒有想太多:「貴妃姐姐是想協同妹妹對付皇后?」又問道:「姐姐如何斷言一定是皇后?」
雖說剛才這皇后只是附和,但誰都看得出來,是她的計謀。她這麼一問,是不想躺這灘渾水,可我不能如她所願。我回問:「妹妹覺得不可能嗎?」
她微笑道:「宮中與姐姐結怨的莫過於皇后、德妃,若是她們兩人必是首當其衝,但若是是旁人也未必沒有這個心思。」
卻實如此,不過那些跡象太剛好,剛好的我對這是皇后的計謀深信不疑。我道:「我封貴妃的消息傳遍之後,後宮諸人這幾陸陸續續都帶著人來拜訪送禮,就連與我不交好的德妃也遣人送了一對玉鐲來,這些賀禮都有記檔,唯有淑妃妹妹與皇后並沒有送賀禮。而妳的賀禮是在昨日封妃大典之後送來的,不就皇后就有賞賜下來,並著宮宴的邀請。且聽蘭芷說送裡的太監,似乎不太像妳宮裡人。」
這些原由加上,宮宴上的種種言語,足以讓她相信吧?
她訝異道:「妹妹的賀禮很早就讓人送出去了,但送的是一對金鑲翡翠福字釵,確實不是面扇。」又冷道:「皇后這招借刀殺人當真是夠狠的。」
「不錯,在這招之下,她若成功,我便成為她腳下亡靈,如果她沒害到我。我會以為是妳下的手,然後她再借我的手扳倒妳,無論前者還是後者,對皇后是有利而無害的。」
淑妃聽著有點憂心,道:「那姐姐怎被怎麼辦?皇后位高權重,我們動不瞭她分毫,可也不能這樣坐以待斃。」
當然不能坐以待斃,若不防著,就只能為人魚肉。我只道:「三日後。」
她惑道:「三日後?」
我反問道:「妹妹,忘了三日後,是什麼日子了嗎?」
淑妃想了下,道:「記得陛下說過因為今年稻田乾旱,所以要出宮祭祀。」
「是呀,到時候陛下便會帶著皇后出宮祭拜,妹妹說,陛下跟皇后都不在宮裡,這後廷是誰做主呢?」
「以前都是咱們三妃一同商議著。」她想了下,道:「不過,如今姐姐貴為貴妃,且受有封號跟協理後宮的大權,眼下便是姐姐最有資格。」
「正如妹妹所言,首先要在皇后出宮這幾天,處理掉一部分皇后的黨羽,削弱皇后羽翼,咱們才有機會反擊皇后。」又道:「只是……如今只有我和賢妃兩人,這個計策怕是難以成型。」我想淑妃那麼聰明,我的意思她應該能夠理解吧。
見她微笑的神情,想必是能理解我的意思,她道:「姐姐,如今妳我已在同一條船上,也不喜皇后許久,所以妹妹願意為姐姐略盡綿力。」
「那就有勞妹妹了,今天先回去吧,待我籌謀好,再行通知。」
淑妃向我施了禮後:「那,妹妹先告退了。」
細細想來,若能拉下其中一人,想必能夠挖出不少有關皇后惑德妃東西,再以這些東西,問罪母家,倒也是個不錯的法子。
搭配先前找到的罪證,更有機會能將陳、翁兩家一舉擊倒!
淑妃離開後,我叫蘭芷來,命道:「妳晚點去拿我妝台上的那串珍珠去給蘭心,就說是我嘉獎她的。」她應了之後,我又喚道:「蘭芷,陪我去御花園走走吧。」
她回道:「是,奴婢立刻為娘娘備上鸞輦。」
夏初的御花園,薰風夾著蓮香,蓮香清幽,能稍解盛夏天裡的暑氣。
我乘著鸞輦路過,兩旁的藕花長的極高,若不是乘在轎上怕是已經被埋在花堆中。
「蕭妃那個孽女,不就是仗著陛下還肯看她那幾眼狐媚樣子,不就是個藥罐子嗎,竟敢讓本婕妤這麼丟臉,總要讓那個孽女知道本婕妤的厲害!」魚戲蓮葉間,看來,這蓮葉間不只有魚兒在嬉戲呢。
看來那二十個巴掌,似乎沒有教會她「看場合說話」。
我下了鸞輦,躲在花叢後,看看她還能說出什麼樣的字眼。
花叢一端傳來一個女聲道:「劉婕妤,看來皇后娘娘賞的巴掌似乎沒有讓妳知道什麼叫做口無遮攔。」
看來是有齣好戲看,且先按兵不動。見那聲音的源頭走來一個身著才人服色的女子,隔著花叢,我看不清那位才人的長相。
這劉婕妤看就知道是個想什麼全寫在臉上的蠢貨,現下又被比她地位低的才人羞辱,更是氣不過:「什麼!」
「珍兒說的沒錯呀!這裡是人人都會經過的地方,在此公然辱罵宸貴妃娘娘,所以才說婕妤口無遮攔,若是婕妤妳識相點,怕也不會被說是目無尊上了。」照劉婕妤的個性,怕又是忍不住了。
原來那位才人叫做珍兒呀,不過她怎麼會替我說話呢?或許她倆早就不合,拿早上的事拌拌嘴,消遣一下?
劉婕妤氣憤道:「妳!」話出,手也出。
見狀我立刻讓人阻止她,我走出花叢,她倆見我出現,連忙向我請安道:「拜見宸貴妃娘娘!」
我讓人放開她,道:「本宮近來聽說一些關於本宮的傳言,不知婕妤妹妹可否有聽說?」
劉婕妤裝傻道:「娘娘何以這樣問……」果然是個色厲內荏的草包。
「既然妹妹不知道,那蘭芷妳可有聽說?」蘭芷接著我話,將劉婕妤方才所說的話,就著她的口氣,一字不差的重述了一遍。
聽見,她立刻向我跪下謝罪:「娘娘饒命!純兒知錯了!知錯了!」純兒?我看是蠢兒吧,既然自己認罪了,也不用我費心。
「蘭心,去召集各宮御妻到貴華宮。」又命道:「把板子備下,還有把人給我帶上。」
一個内侍拽住了劉婕妤,我回頭走回鸞輦上:「李才人,便隨本宮同去吧。」
她向我應了聲,便隨著轎輦的一旁跟著。
乘上鸞輦,後頭的人拽著劉婕妤,仔細一看那拽著劉婕妤的内侍,手勁極狠。看著倒是蠻眼熟的,應該是我吩咐蘭芷的事情完成了。
李才人在一旁,也沒有多說什麼,就只是跟著。
仔細端詳了一下,她著著一身素淨的菡萏襦裙,一頭仙髻上簪著幾支素面的銀簪、玉步搖,妝容也只是淡淡的,恰似一朵出淤泥而不染的蓮。
在這污穢宛如淤泥一般的深宮後廷也能開出這樣清麗的花,倒也難得。
我帶著人回宮,後宮諸人很快的就到齊了。
滿是紫紅芍藥的前庭,坐滿一個個爭奇鬥艷的妃嬪,此景若會成畫,應該能成一幅千古名作。
眾妃見我回宮齊聲請安道:「拜見宸貴妃娘娘。」我揮了揮手,示意讓她們起來。
攜著蘭芷的手,走向已經準備好在門廊下的坐位,我命他們在廊下準備了五個位子,分別給我和三妃、皇后坐。
三妃見我,便行平禮道:「貴妃姐姐。」我亦回以平禮。
蘭芷扶我坐下,見著正中的位子還空著,問道:「皇后還沒來嗎?」
賢妃回道:「皇后方才遣人來說,宮裡有事,會晚點到。」又問:「姐姐請來後宮諸人,不知所為何事?」
我微笑道:「等等妳就知道了。」我給蘭芷使了個眼神。
她點了頭回應我,道:「把人帶進來。」內是拽著劉婕妤進到前院,跪在了眾人面前,這對自傲的她想必是個不小的屈辱吧。
我看著她道:「此人目無尊上,屢教不聽,本宮今日就賞她一頓板子,讓她反省一下。」
德妃聽此,便道:「蕭貴妃,她是怎樣的目無尊上法,怎樣的屢教不聽法?」她沒有喚我的封號,喚我的姓氏,無非是她不打算尊重我。
我扶了下釵子上的珠珞:「今日宮宴之上,口頭上冒犯本宮,被皇后娘娘處罰,後又在御花園中辱罵本宮,妹妹覺得此女擔不起那樣的罪名嗎?」
「喔?咒罵?蕭貴妃有聽到是怎樣的辱罵嗎?」她語帶不屑。
我看了她一眼,回道:「自然是有,本宮才不會無中生有,胡亂冤枉人。」
德妃冷哼:「那,除了蕭貴妃以外有別人聽見這樣的辱罵嗎?」又道:「若是沒有,就是證據不足,也無需在這裡浪費辰光,各位御妻也就散了吧。」
李才人聽見,也沒等我傳她,便站出來道:「回稟德妃娘娘,珍兒有聽見劉婕妤在御花園之中,辱罵貴妃娘娘。」
接著她的話,我道:「德妃,妳還有話說嗎?」
依照我認識的德妃,她是沒有那個聰慧,能夠反駁我。
我冷下臉色:「既如此,來人,給本宮狠狠地打!」
劉婕妤見德妃保不住她,便大聲喊道:「妳敢!本婕妤是皇后娘娘的人,要是皇后娘娘在,妳這孽女,還敢這樣欺負本婕妤嗎?」這算是狗急跳牆嗎?不,應該說是垂死掙扎吧,不論是哪種都是沒有意義的。
這劉婕妤真當皇后是萬能的,我今日就是要拿她來做樣子,讓皇后的人知道,如今不是躲在皇后的名號下就能胡作非為。
坐在院中的一御妻諫言道:「宸貴妃娘娘,縱使劉婕妤有錯在先,娘娘是否要等皇后娘娘來再做定奪。」
我看向出聲的方向,見那御妻身著九嬪的服色,仔細的認了一下,才想起她是誰。
她是昭容辰氏,我記得此女從不站邊,永遠將自己置身事外,若是有事也只是明哲保身,今日怎替她說話了?
不過,無論是誰替她說話,這劉婕妤我是罰定了!
「陛下讓本宮協助皇后娘娘處理後廷事務,便就是要替皇后娘娘分憂,皇后娘娘素來操勞,若是這樣的事也要向皇后娘娘過問,又怎麼能夠替娘娘分憂呢?」又道:「從前皇后娘娘慈心,縱容了許多歪風,尤其是喜歡在背後嚼舌根更是多不勝數,今日若不處理,要本宮怎麼替皇后娘娘端正宮闈呢?」
此時不論任誰來,也是要改變不了這樣的責罰!
「行刑!」語落,數名内侍將人壓在木板上。
板子的打擊聲伴著哀嚎咒罵,傳遍整個前庭,坐在前庭的御妻們直接目睹這一幕,有些御妻覺得血腥,而別過頭去,不過,這幫養尊處優的御妻,見此沒昏倒,也算是能夠嘉獎了。
這劉婕妤落到這些拜高踩地的宮人,這些人折磨人的功力當屬長安第一,雪白的襦裙很快的就染上了鮮紅,下手果真是夠狠的,我看受完這頓板子,劉婕妤不死,怕也是殘廢。
若是欲讓皇后倒台,必得先讓她們知道,誰才是這大棠後廷真正的主人,如此,這殺雞儆猴可說是一妙招。
尤其又是拿皇后的人來做樣子,這樣能夠讓她們了解到就算躲在皇后這棵大樹之下,我若想除掉妳,這個名為皇后的大樹,在我面前,也將形同虛設。
「皇后娘娘駕到!」聽見這喊聲,看來這劉婕妤是不用死了,皇后見狀,氣憤道:「還不快給本宮住手!」
皇后的命令自然是要從的,反正我要的效果已然達到,這女人於我已經沒無用了。
眾妃見她入院,便齊聲請安道:「參見皇后娘娘!」
皇后揮手示意免禮,怒氣沖沖的走向我和三妃所在的前廊,她斥道:「本宮倒不知道,如今這後廷已經是貴妃當家。」
「怎麼會呢。」我沒有正面的回答她。
皇后指著躺在木板上的劉婕妤,道:「那妳怎麼解釋現在的情形!」
我回道:「她出言不遜、屢教不聽,難道臣妾不能懲罰她嗎?再說,臣妾已經縱容她多次,如今不過是一併罰過罷了,還是皇后娘娘以為罪不當罰嗎?」我的回話,倒比她的興師問罪要強多了。
皇后深吸一口氣,道:「有罪自然要罰,可貴妃妳找眾御妻前來,是何居心。」
「自然是要讓眾御妻知道,皇后娘娘慈愛,若因娘娘的慈愛,而目無法紀,就會落得她的下場。」接著又向眾妃道:「如今本宮協理後廷,本宮不似皇后娘娘一般慈軟,眾御妻以後的言行請多加注意,若有失德者,就別怪本宮不顧昔日裡的姐妹情分!」
眾妃惶恐道:「謹遵貴妃娘娘教誨。」
皇后忽然冷笑兩聲:「各位御妻先回各自的宮裡休息吧,本宮要跟貴妃說兩句話。」
眾妃應了聲「是」後,便離開貴華宮的芍藥前庭。
皇后見眾妃都走了,便道:「貴妃妳知道,為什麼只有懿德殿有牡丹嗎?」
話裡有話,一定不安好心:「請皇后娘娘明示。」
「從來就是把女人比作花,然這牡丹便是花中之王,這大棠之中地位最高的女人便是本宮,自然是本宮宮裡才能種得。」語落,皇后隨手摘了朵芍藥,道:「既然本宮是牡丹,那貴妃妳幫著協理後廷,便似這芍藥為花相,必得輔佐著本宮,不得逾矩,否則就是亂臣賊子,這樣貴妃明白嗎?」
說完,便將芍藥隨手丟棄,帶人拂袖而去。
看著皇后離去的身影,華貴的金鳳襦裙拖著地,走時那樣的姿態,透露著些許得意。
不就是嘴上不饒人嗎,還以為自己有多大的本事,敢這樣羞辱我。
今天兩次的羞辱,我蕭肅發誓,必得讓妳嘗到此生從未想到過的悲慘下場,否則本姑娘就不叫蛇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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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記:
鸞穿芍藥更新了,此為長篇作品,還是請各位耐心的看完喔!
這次更新的有點壓線!不過還是ok了!
這章比較少,寫耍狠或是不屑還有盛氣凌人的橋段~華妃的臉一直出現!
妾中毒太深了!
還有日更可能要食言了。
真是抱歉!>A<!
此章之後,鸞穿芍藥將改為兩日更新。
(若趕得上,盡量也是日更。)
再次跟大家道歉!對不起!妾要食言了!QAQ
字太多,妾自己在寫也看得眼花撩亂!
若是有看到一定要跟妾說呦!
因為妾的眼睛不好,常常會漏看。
喜歡不妨留下GP和您的高見呦。
By Senjougahara Sayak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