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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Tsuki-2(修改中)

作者:陰險腳滑│2015-04-28 00:14:35│巴幣:6│人氣:263
有水之大陸之稱的南維斯特整個大陸的幾乎由湖與森林組成,其中最大的湖泊被稱作月湖。月湖東西兩邊各自流過兩條河個別叫作沉月河及日輝河。日輝河隨著地形沒入西邊的無盡邊洋,沉月河的終端則是被引力吸上漩渦之眼。

  無盡邊洋:水往東流時直到終端,將會碰上一個極大的斷層面,掉落銀河再次回歸天端循環。

  漩渦之眼:新的物質被創造後將會形成噴流往上升,最後經歷天端循環降落在這片大地上。
 
  帶有魔力能量的河流隨著天端循環形成圓柱狀噴流與雲層相接,魔力交會之處便會形成「湖泊」。

擁有特殊磁力的礦石會受到能量的牽引從水中析出形成岩盤,歲月的累積過後上面累積一層沙土後,如果有飛獸經過在土壤上播種便會長出綠樹,甚至帶來其他物種形成自成一格特殊的生物圈。而更極端的甚至有礦石匯聚成大陸漂浮在空中的例子。

最有名的便是浮游大陸之城──日城。

它位於南維斯特東方,距離西方的月城相當之遠。那裡不像月城常常起霧,也不像月城永遠都處於黑夜。

那裡日夜交替、充足的日照、是南維斯特生產糧食和加工寶石的樞紐。然而生存於這邊的人們卻不是本地人,他們大多是來自遙遠的南方大陸紹奧斯的高原人或是從東方伊斯特交易過來的奴隸。

  紹奧斯由於土壤貧瘠、氣候寒熱交加的緣故,糧食的產量僅能勉強自給自足。然而,本來只持續半年的暴風雪在三年前卻突然籠罩了整個大陸,大陸失去了陽光以及熱度,作物完全無法生長,原生的龍族也因為棲息地被凍結而逐漸進入了冬眠。    
      
  這時慕恩出現了。慕恩提出了一個協議──只要南方人提供勞力協助慕恩開採礦石以及煉成,還有農牧上的生產,慕恩便會每個月提供糧食給予高原人。
  迫於無奈之下高原人們答應了。大量的男人出走故鄉來到不熟悉的日城,出賣自己的勞力換取微薄的物資。

  日城的領主同時也是長老會次席──米卡哈基寧。

  他將日城分為兩個區域,一個是由原本日城居民組成的高級住宅區,另一個便是專門收容罪犯以及奴隸的特別區。

  高原人們被安置在特別自治區每日進行著超人的勞動。因為高原人身體相當高大強壯,他們擁有的魂之力可以讓他們輕鬆推倒一座山、泳渡一般交通工具難以駛過的無盡邊洋或是漩渦之眼深處地帶。
 
  然而高原人的生育能力並不好,加上環境條件不佳高原人節育的情況非常普遍。因此他們的人口數並不多且維持在一個穩定數字。
  協議奪走了約三千個男人,他們被迫來到陌生的地方勞動,與家人分離,與故鄉訣別。

  即使如此樂觀的他們依然相信著,有一天暴風雪會停下。每一天他們都在內心祈禱著,在火山噴發後新生的土壤,會再次萌發,名為希望的嫩芽。

  
  夜幕低垂,雲平線只殘留一小塊染成橘黃的雲彩,藍紫色的雲浪朝著港口奔騰而來,一群皮膚黝黑又高壯的高原人正坐在沿海斜坡望著入夜前的最後一道殘陽。他們的身體骯髒不堪,汗水與礦坑的灰塵混合黏在他們身上導致在這黑夜只有那雙赤紅的雙眼能夠被看見。莊嚴地、炯炯地、目送著今天的結束。

  隨著最後一道光芒消失在夜裡,取而代之的是背後的沉月的銀光點亮了夜。他們背後的最後一座水晶礦山彷彿被灑上了銀粉那樣閃閃發亮。

水晶礦山必須要分解成塊再搬運到附近的倉庫。


  此時一名身高超過兩公尺的光頭高原人率先站了起來,他暖了暖關節發出啵啵兩聲,他對著夕陽說話,似乎意有所指地在向某人說道:「柏魯克,剩下我來做吧,我晚點回去和大家吃飯。」
  「還是我來吧,戈魯巴。」

  回應的是一個頭髮凌亂瀏海長到蓋住大半面容的高原人。他雖然身材結實卻明顯塊頭矮了眾人一截。他同時下達了命令:
  「鷹格爾,領大家回去吧。」

另一名高原人回應了隊長的命令站了起來,他的五官輪廓很深,而他最大的特徵便是那如老鷹一般輪廓的雙眼。

  他比了手勢要大家回去,但是戈魯巴似乎還沒有放棄。他走向前對鷹格爾使了眼色,意思是要鷹格爾去說服柏魯克。但是鷹格爾搖搖頭,因為他知道柏魯克在想著什麼。柏魯克大概是考慮到戈魯巴今天確實消耗的有點多,所以才打算這樣做。

最近的採礦量異常的多,開採魔法礦石並不是蠻力為之,而是需要消耗「魂之力」──高原人的力量來源。

萬一魂之力消耗過多高原人會日漸虛弱,最後導致死亡。

「今天你在礦坑已經幫大夥作了夠多了,好好休息吧。」柏魯克說。

柏魯克知道戈魯巴很為眾人著想,總是願意自己獨自承受更多的工作量。但是勞動量日益增加,就算是戈魯巴如果每天這樣肯定也會倒下。

日城並不會提供他們醫療,日城僅提供少量的伙食與住處,每個月要押送糧食回紹奧斯時對方也總是百般刁難。最近逐漸傳出有夥伴在勞動時體力不支而暈倒的事件令柏魯克非常憂心,因此他才堅持要自己來。

這樣做至少還可以維持一陣子……但是在那之後的未來柏魯克感到非常迷惘,甚至有些不知所措。
  
柏魯克握住了戈魯巴的手,兩眼相對。兩人不需要透過語言,僅需要這樣的接觸便能理解對方的想法。

「我知道了。」戈魯巴沉穩地回答,回到了自己的列隊。
「別太晚回來。」鷹格爾走過柏魯克身邊時小聲地向他叮嚀,並且用食指擦過他的食指。

這是高原人的告別禮,每個人都伸出了食指一一向柏魯克告別,柏魯克站在原地目送眾人離去。當再也看不見他們後他拿起了切割石塊用的巨刀,將礦山削成一塊塊的平整長方體,堆疊在推車上,然後再推著車子沿著路送進倉庫裡面,不斷地重複。
  
這對他消耗並不算大,他擔心的是其他人。如果日城不斷地增加工作量一些比較弱小的高原人便會一個接著一個倒下,剩餘的人必須分擔那些人的工作量如此便形成一個惡性循環。

他很想向日城的城主反映這個情況。

但是他知道這樣必定會被拒絕之外還有可能會影響到糧食的發送。
村莊的糧食有限,無法承擔任何缺糧的風險。南方的無盡之海或是北邊的漩渦之眼地帶也許蘊藏著豐富的漁產,但是邵奧斯主體被陡峭的山脈包圍,灼熱的火山地帶、死寂的凍原、乾枯的沙漠,往糧食的運送的通道完全被堵死。往東方伊斯特由於被高達數萬呎的絕壁隔絕,加上那裡經常有大型風暴,高原人也無法從東方藉由貿易的方式獲得糧食。
  全部的道路只有與維斯特相接的風之峽谷勉強能行。經過風之峽谷後再越過火山高原便能直達高原人們的聚落。

到底有多久沒有回到家了?

那一望無際的荒漠,北方轟轟的火山,南方呼嘯的凍原,蒼空中隆隆飛著的龍族。

推著手推車,柏魯克將最後一塊水晶堆入倉庫中。他將推車置於一旁,將倉庫的門拉了下來關上。

他喘了口氣,視線不自覺向上,飛入他眼簾的是那浩瀚的星空。
墨涅星升上了天頂,午夜十二點。從這邊的高地遙望遠方,繁華的日城現在依然燈火通明,就像一顆鑽石那樣閃閃發亮。

柏魯克將視線從眼前偏離,望向另一邊不遠處的礦場。那裡只有簡陋的火把被架設著,穿著破爛滿身都是煤灰的奴隸們還在工作著。

柏魯克開始行走,腦海中想著有關他們的事情。

他們是來自伊斯特的奴隸,日城每個月都會向伊斯特大陸進口奴隸。他們被當作消耗品一樣使用,不斷地工作直到死去。然而不是只有這些人,在日城階級較低的人民也必須賦予相當的勞動,為那些貴族、或者是被授予「星等勳章」的人服務。

勳章的獲得與否則是藉由在這個國家每年舉行的考試決定,任何人都可以參加。考試的內容分為筆試與比武,能夠在兩項考試中脫穎而出的人便被授予六星等的勳章,要成為貴族這個考試也是必經的過程。
勳章的等級藉由星等區分,最低等級為六等,最高為負三。提升星等的方式相當單純,那便是殺掉同等級或是比自己更高等級的人,奪取他們的勳章後便能夠獲得更好的待遇,以及更多的資源。

貴族多為三等以上,他們享受待遇的同時也必須為長老會奉獻,聽從長老會的指揮。長老會的成員都為負一星等以上,其中立於權力頂峰的十一名長老他們都是負二星等。而整個國家唯一有資格配戴負三星等勳章的人只有一個人,那便是長老會首席──古斯塔夫。

柏魯克曾經見過他一次,他容貌俊俏,眼神如劍,言談舉止非常高雅,確實不負代表整個慕恩的首長之名。然而從他的笑容柏魯克很清楚地知道,他是一個恐怖的人,非常恐怖的人。

表面上像是要對紹奧斯提出援助,實際上卻是為了牽制高原人,孤立芬提絲基。
柏魯克知道,他並不是來「談判」的。如果那時候高原人沒有答應他提出的條件,紹奧斯肯定早已不復存在。

他們沒有拒絕的空間,被迫簽下了條約。想到這裡時柏魯克停下了腳步,對於這樣的情況卻無力改變的自己,他嘆了口氣,當他看了腳下,原本都是碎石的道路不知何時變成了長滿雜草的小徑。
「嗯?這裡是哪裡?」
環視了周圍柏魯克才發現自己走在周圍滿是草叢的小路上,附近杳無人煙,而且星空的樣子也變了。

停滯的空氣,稀疏的樹從茂密的草叢探出頭來,沉月,突然佔據了一邊的夜空。

照理說他是沿著主幹道行走的,不可能離工寮太遠。但是這邊不管怎麼看都不像他曾經到過的地方。
他也找不到附近路標、或是像是有人行走過的道路。
完全迷路了。

這裡也感受不到同伴的波動,就像進入了另一個地方似地,隔絕一切的地方。
「絕緣結界?不……是更複雜的東西。」
這裡很異常,柏魯克察覺到了,這裡雖然是戶外,空氣卻像在封閉的密室中似地毫無流動。魔力流在這裡無法流動,對只感受的到魔力流的其他人來說這裡就像一座死寂的墓場,什麼都不會誕生,什麼都沒有。他們只想逃離這裡,這個會讓他們渾身不舒服的地方。
但是有一種東西卻吸引著柏魯克,往更深處走去。
那是只有高原人才看得到的事物──人的思念。

這個結界是某人為了保護這裡而設下的,一般人只要接近就會下意識地遠離這裡,認為這裡並不存在任何東西。

柏魯克卻闖了進來。

「這份思念……是誰?」
柏魯克可以看見,所有的思念都往一個地方流去。每往前走一步,他就會聽見那個人在這裡留下的聲音。

「嗚……嗚……」是那個人的哭聲。

「今天辛德先生多給了我一些工資,我買了一條魚,聽魚販老闆說這條魚可以補補身子,媽媽看到也會高興的吧?」是那個人雀躍的聲音。
「好痛,好痛!今天被不認識的大人打了呢。明明只是不小心擦撞到他的孩子,雖然道歉了還是被狠狠地打了一頓,呵呵。幸好辛德先生的貨物沒事,不然我又要被扣工資了。我真是個沒用的人。傷口可不能讓媽媽看到哪……用點泥土試試看吧。」是那人強忍悲痛的聲音。
「嘻嘻,媽媽吃了我買的藥後身體似乎好多了。今天我路過港口的時候看見那些貴族叫僕人把沒吃過的食物丟在廚餘桶裡,真得好浪費呀!明明一口都沒動過的說……現在在紙袋裡還熱熱的,家裡很少能夠吃到肉,媽媽吃了的話病一定會好起來的吧?」是那人充滿期待的聲音。
他翻過一片片草叢,不知道又走了多少路,終點彷彿在一個永遠到達不到的地方似地,當柏魯克這樣想的下一步──他到了。
一座乾枯的水井,旁邊是用石頭堆成的簡易火爐,火爐旁是一間由廉價木頭搭成的木屋,綠苔攀上了牆,木頭也因為蟲蝕而讓房子整體顯得非常破舊。除此之外木屋旁邊還依著一間小柴房,柴房被上了鎖。還有奇怪的是,整間房子明明像被放置了幾十年,周圍的草卻不像外頭那些草長得高過人,而是像有人在整理那樣,整齊地、欣欣向榮地生長著。
然而當柏魯克敲門,門卻開了,沒有上鎖,更正確的來說應該是門根本沒有『鎖』。

房子裡面沒有人,裡面的擺設非常簡陋,只有一張床,一張桌子,兩張椅子。餐具和廚具都被整齊擺放在桌子上,幾個碗盤湯匙,一個大鍋還有大湯匙,用了一半的鹽,上面的標籤被撕了一半而看不清楚價錢,但是柏魯克可以透過記憶知道,這瓶鹽僅價值一百銀,是女孩用了一個禮拜的工資買下的。
「一百銀……」
一百銀在日城只能買到最廉價的鹽,而且那種鹽非常難吃,有一種難以言喻的苦味。
柏魯克將鹽拿了起來,嘴角微微揚起,記憶中的女孩曾經將這鹽當作寶物似地護在懷中,生怕有一些浪費,一點一點地往鍋裡加,然後用那瘦小的身體擋住風,小心翼翼地吹著火苗,她的臉皺成一團,強忍著煙熏。直到鍋子裡發出波波的聲響後,女孩露出了笑容,那種由衷發起的笑、喜悅,很美。那笑容就像烙印那樣清楚地呈現在柏魯克的腦海中,受到了記憶的感染,柏魯克整個人彷彿被清泉洗滌過似地,整個身心都輕盈了起來。

他摸了摸桌子,桌面累積了一層厚重的灰塵,這裡至少已經數十年沒有住人了。而那人如果還活著,應該也是個亭亭玉立的少女了。

他順著記憶的流向,緩緩地走近床單。

那應該是一段溫馨的記憶,在月光的照耀下顯得更加純白的床單讓柏魯克聯想到臥病在床的女孩母親。當女兒每天早上出門工作時,這位母親肯定是百般擔心吧?

擔心自己的女兒是不是會太過勉強自己,擔心自己的女兒是不是又被別人欺負……

這樣的思念透過那扇窗,是否能夠傳達到呢?

柏魯克在好奇心的驅使之下,觸摸了床單──

洗滌劑的香味就像鑰匙打開了記憶的大門,和煦的陽光,微風輕拂的窗簾……
記憶中女孩的母親半坐在床上,而女孩則是緊張地低著頭,手裡捧著碗裡面裝著自己辛苦熬煮許久的熱粥。

而那母親卻連看也沒有看一眼,僅是看著窗外,女孩等了許久後怕粥會涼掉,不得已將粥放在床邊的櫃子上走了出去。

失望的情緒透過魔力流傳達給了柏魯克,令他不自覺地揪緊了心,他困惑了,為什麼女孩的母親沒有回應她?突然間他感覺到眼前的色彩變了,眼前的景色不再是聖潔的純白,溫暖的陽光也消失了,一片漆黑,冰冷的記憶……

女孩的母親從未正眼看過女孩一眼。

就像全身被冷水澆過似地,柏魯克不自覺害怕了起來,被女孩的記憶所感染,他跟隨著女孩的影子跑出了木屋,來到了上了鎖的柴房面前。

冰冷的鋼鐵觸感透過指尖的傳導與他內心的情感共振,他遲疑了,到底要不要打開這道鎖?

「妳就在裡面嗎?」
她沒有回應。

柏魯克深吸了一口氣,想要平定自己的情緒卻還是忍不住露出了痛苦的表情。因為他可以清楚感受到那女孩的體會,她已經盡了全力,卻永遠得不到任何成果,一直以來都是這樣。

柏魯克試著在腦中想著安慰的言語,但是他卻什麼也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因為他從來沒有經歷過這樣的事情。

他記得,以前懦弱的自己總是依在奶奶身邊,而奶奶總是回以太陽般的笑容,推動著他前進。大家也總是鼓勵著他
,雖然過程中經歷了不少艱辛,在他最艱難的時候,身邊總是會有人安慰、照顧。
這樣嬌弱的他,現在卻領導著年輕一代的高原人,在慕恩的特區被當作廉價勞工使用,而他身為領導一點改變的方法都沒有,只是消極地應付,什麼也做不了。

也許是為了彌補內心的不安,他今天才硬是要自己承擔工作,就連戈魯巴也許都比他還要勇於面對問題,但是戈魯巴還是選擇了服從他,為什麼?

他開始懷疑自己自己真的能夠幫助那女孩嗎?就算打開了鎖,那又能如何?
如果只是因為自己想要安慰對方反而觸碰到了對方的傷口,這樣又會是好的事情嗎?對於這裡,柏魯克只是個局外人,他僅僅是透過思念理解了女孩的記憶,但是被救贖又會是女孩自己本身的願望嗎?

「妳的願望到底是什麼?我不懂,為什麼會有這樣的記憶?妳到底是抱持著怎麼樣的想法?妳又是為什麼願意這樣持續下去呢?

記憶沒有繼續傳達過來,一切只剩下夜晚的靜寂,柏魯克可以感受到,這個空間正在消失,庭園的草枯萎了。風吹起了草屑,刮過柏魯克的臉頰,
他彷彿聽到了那女孩說:「那樣嬌弱的你什麼都做不了的。偷窺我記憶的小偷!」
柏魯克垂下了手,背向了柴房的門,他決定離開,回到夥伴的身邊。沿著剛才走過的小徑,沉月在他的背後照耀著,凌亂不堪的亂髮遮住了他一半的面容,只露出一隻眼看著前方,那精實的身體就像一座堅實的山,然而那原來如淬鍊過的寶石的赤紅之眼,卻蒙上了一層灰塵,失去了光芒。



回到工寮的時候已經是午夜時分了,從附近的小山丘眺望,工寮已經熄了燈火,柏魯克走過碎石路發出波波的聲音驚醒了打瞌睡的巡守,當他走過守夜的巡守們面前,巡守們摀著嘴竊笑了起來。

在這個除了管理奴隸還有工人以外就沒有事情做的地方,看著疲累的奴隸也許能夠成為一種樂趣吧?柏魯克試著理解他們的想法,但是他還是無法理解這種樂趣就是了。

無視了那些人,柏魯克又走了一段路才到了工寮。工寮建在一座小樹林的旁邊,用的是廉價的木材,建造時也沒有仔細修建,就像在縫補破衣那樣縫縫補補,因此常常會漏雨或是漏風,雖然和剛才所見小女孩的家比起來算是好上許多。
露水沾濕了柏魯克的腳,他走到了旁邊的水井,脫光了衣服後提了幾桶水,肥皂將自己身上的髒汙洗乾淨,並且用旁邊的牙刷簡單盥洗了一下後拿著髒衣服走進工寮換上了乾淨的衣服。

工寮裡已經是一片打呼聲,所有人都睡了的樣子。柏魯克沒有打算上床,他走出了工寮,坐在靠窗的椅子上低頭沉思著。

夜風微微吹著,樹林也跟著發出沙沙的聲響,除了這些自然的韻動以外,一切就好像時間凝固了一樣,柏魯克將所有的專注力集中在一件事情上以至於身體連一絲的紊亂都沒有。肌肉的線條因為緊繃而變得更加明顯,耳邊只有人的呼吸聲暗暗響著。

突然間,在這和諧的曲調之中被人的腳步聲突兀地插入,老舊的木板呀呀地響了起來,停止,鐵盤與餐具的撞擊聲稀哩嘩啦落了下來,腳步聲嗡嗡地,沉穩地,停在了工寮的門口。
在想什麼?想到連肚子餓都不知道。」是鷹格爾,他自己拉著張椅子坐在柏魯克旁邊,並且從懷中拿出了冷掉的便當盒還有湯匙。

柏魯克接下了便當盒,露出了困惑的表情。

「戈魯巴幫你留下的。要瞞過那些巡守讓大家都緊張得不得了呢。」
「謝啦。」

柏魯克接下湯匙後打開了便當盒,裡面只有一條乾癟的魚還有一些廉價的野菜,他連看都沒看就低頭吃了起來。鷹格爾看了柏魯克一眼,露出了安心的微笑後轉頭望著前方,說:「應該不是因為工作做不完才那麼晚回來的吧?是遇上什麼麻煩了嗎?」

柏魯克的手沒有停下,眼神也只是看著前方。鷹格爾也沒怎麼在意單方面地說了下去:

「最近兄弟們的活是越來越重了,慕恩為了製作魔法兵器讓我們不斷地開採礦石。今天聽說嗄力那一區又倒下了五個人。」

「……」
「我在想,我們這區既然都是些強壯的人,要不要試著和那些工頭交涉看看,至少讓我們的一些人和其他區的人交換。」
柏魯克勉強地吞下了魚肉。
「我怕他們會因為我們反抗而加重對其他人的勞役,如果變成這樣的話……」

「但是我們對於現況毫不作聲無疑是背叛了與我們有長久淵源的精靈,如果發出一點反抗之聲搞不好會有改變,至少讓慕恩知道我們並不會任由吧他們擺佈的吧?我想如果是歐絲蓮碧奶奶肯定不會同意你這樣做的吧。搞不好還會痛打你一頓。

此時柏魯克停下了動作,他吃完了便當,將湯匙放於便當盒的正中間,蓋上了鐵蓋放置於大腿上。

屈服嗎……日城那邊應該也不可能與我們見面的吧,但是……就如你說的那樣……

「『不做的話又怎麼會知道呢?』對吧?」鷹格爾笑了,而這句話也勾起了柏魯克的回憶。

「是啊,奶奶總是這樣訓示我們。」

此時鷹格爾鼓起了胸膛,板起臉孔假裝成奶奶的聲音說:「『我們高原人雖立於這蒼空之下,但是你們的心要比天空還寬闊,你們的志向要比高山還高,就算面對凍原的寒風,深陷火山的熔岩,只要是高原人都必須跨過這些障礙!你們兩個小夥子都給我挺直胸膛!別輸給了這塊大地!』」

「哈哈哈!我記得你還有一次被奶奶發現你在學他說話,奶奶又氣又喜的,揍了你的頭。」

「你自己還不是後來也跟著我學!」

「『都給我站住!你們兩個死小鬼!等我們抓到你們就死定了!』」

「哈哈哈!誰叫你每次都約我去火山高原玩,還差點把火山引爆。作物被火山燃盡的話,大家可是要餓肚子的啊。」

兩人都笑了,當笑聲停下,兩人都望著前方,放鬆了肩膀喘了口氣。

鷹格爾抿了唇,想起了以前的回憶微微勾起了嘴角。「以前的日子真是快樂啊……雖然大家都為了生存不得不在大地奔跑,不得不躲避定期襲來的天災。但是我們是如此自由,如此地快樂……大家總是一起,隨著季節在紹奧斯各地遷徙。」
「是啊……我們總是在一起,不管是喜怒哀樂,我們都會與族人共同承受,共同度過。但是,鷹格爾,你有沒有想過,如果有人一出生就沒有人喜愛她,不管悲傷、快樂、生氣,都是一個人度過,一個人承受,不管怎麼付出努力卻又得不到回報,那個人的心情會是怎麼樣呢?
鷹格爾聽到柏魯克這樣說的時候震驚了,他的心中頓時冒出許多疑問,他從來沒有看過這樣的柏魯克,為什麼會是那麼哀傷的表情……?
他應該已經蛻變,成為能夠領導大家的男人,他應該已經蛻變,成為了一個能夠贏過自己的男人,他應該已經蛻變,成為一個不會動搖的男人。

「你果然遇上了什麼事情了吧?」鷹格爾問。

「奶奶總是告訴我們,和族人分享你的一切,你的心靈,你的靈魂。然而我今天卻第一次看到那樣的記憶──如果要形容的話,就像毫無迴響的樂曲那樣,只是一個人靜靜地,在深夜彈奏,那聲音雖然優美,卻無人能夠看見,也無人會給予讚賞。為什麼會有人擁有如此孤寂的記憶呢?我感到我的腦袋都被那些記憶所填滿,和我過去的記憶重疊,讓我無法相信現在的自己,我到底是……為什麼可以領導大家?」

柏魯克低下了頭,「鷹格爾,果然我還是太天真了吧?」
這句話就像一顆拳頭,重重地打在鷹格爾的胸口,從心臟湧出的不再是血液,而是冰冷的水,就像被挖走了一塊肉似地,鷹格爾痛得只能努力地深吸氣,沉重地吐了一口長氣閉上了眼。兩人沉默了數十秒後,鷹格爾突然喊了柏魯克:

「柏魯克。」
鷹格爾板起了臉,匡地站了起來,下一秒!他當場按住了柏魯克的肩,瞬間的力道當場讓椅子崩毀,甚至連地面都凹了進去。
「你突然做什麼!」
「別擔心,外面的巡守不會發覺的,而且我已經張開了『鍊魂陣』,在這裡的事情只有我們兩個才會知道。」

※鍊魂陣:由魂之力張開的固有結界,能夠與外界封絕且根據靈魂特質的不同會有不同的性質。

「你千萬別忘了,為什麼奶奶選擇的是比我弱小的你,而不是我。身為領導,你的任務是做出正確的決定而不是在十字路口前猶豫不決,甚至害得大家一起陪葬!你應該已經蛻變了,你不應該還是那個跟在我身後的膽小鬼!你不應該還是那個遇到事情就只會哭的懦夫!現在這種危機存亡時刻,你絕對不能消沉,尤其是露出像剛才那種眼神。」
那雙眼,深深地映在柏魯克的眼中,就像老鷹鎖定了獵物那樣,充滿敵意的眼神。
短暫的數秒,卻像數年那樣漫長,柏魯克知道,自己應該領導大家打破現狀,不能有任何動搖,不能有任何迷惘……
這些訊息不用透過言語,鷹格爾僅用眼神就傳達了這一切訊息。對,如果柏魯克不在的話,鷹格爾應該是領導大家的人,他在能力上領先了柏魯克一大截,個性也非常完美。但是不知道為何,在成年禮那天,歐斯蓮碧卻選擇了柏魯克,而不是鷹格爾。

現在的柏魯克還不確定自己是否能夠承受這一切,也許,真的是因為他的猶豫不決才讓現況無法改善,讓大家受苦甚至助長了戰爭。
「鷹格爾,我……
「時間晚了,該睡了。」
鷹格爾單手拉起了柏魯克,當鍊魂陣消失,金黃色的光點飄散,修復了凹陷的地面還有椅子。
鷹格爾放開了手,咚咚地,那背影,有些落寞,卻又在黑暗中凸顯了出來,直到工寮的門被關上,而柏魯克只能呆望著,重重地,鎚了自己的胸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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留言共 1 篇留言

巴哈姆特小管家
親愛的勇者:

感謝您對勇者小屋的支持,
我們會將此篇設定在首頁的精選閣樓中增加曝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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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哈姆特小管家 敬上

04-29 18:04

陰險腳滑
謝謝QAQ04-29 20:26
我要留言提醒:您尚未登入,請先登入再留言

3喜歡★puppy97503 可決定是否刪除您的留言,請勿發表違反站規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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