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全意識體複製技術』…我們是這麼稱呼它的。大概是40多年前吧？圖書館開始這方面的研究，那時我也還未加入艾格羅夫集團。不然也沒辦法認識妳了。」歐爾佳的嗓音，比起大部分的女性要低沉了些，但也多了分知性、穩重感。
「完全意識體複製技術…請繼續。」唯重複著這個陌生的專有名詞，希望讓這個詞彙能停留在自己的腦袋裡久一點。
「嗯，白話一點的說法，就是將人類或是其他擁有自我意識、語言能力等高智能生命完整拷貝的技術，包括性格、記憶…或者說連靈魂都進行複製，製造出和本體完全相同的複製體。很瘋狂對吧？我也這麼認為，這和魔法中的分身術差不多了，而且是長期性、不限制複製數量…並且適用於任何個體的魔導科技技術。」歐爾佳說到這裡，又輟了口咖啡。唯看著她，深吸了口氣後嚥下唾液。
「這樣的技術已經接近研發成功了？」如果這樣的技術被廣泛使用，只要取得超一流戰士的資料加以複製，那肯定會顛覆目前的戰爭規則。唯感覺到自己的手心滲出冷汗，黏手的不快感使她皺起眉頭。
「沒有，還停留在初步的實驗階段。」歐爾佳微笑。唯的表情不變，只是無意識地轉動手中的杯子，是在評估對方這句回答的真實性嗎？
「困難的部分在於記憶和性格目前無法和人工複製肉體完美同步。但依照目前進度，『理論上』，已經可以製造出沒有同步記憶，但擁有相同身體強度的複製體；或是完美同步記憶和性格，卻無法發揮肉體應有能力的複製體這兩種。」
依照歐爾佳的說法，圖書館打算拷貝唯的個體資料，進行記憶、性格同步的複製體製作實驗，並蒐集該複製體的行動資訊，判斷其可用性。如果可以透過實驗體來調查冒險者養成班的各種情報，那可是一石二鳥。
「雖然我從報告上面沒辦法了解過去實驗的全貌，但以複製意識操縱複製肉體的情況，應該類似重傷後的復健過程。不用想得太嚴重，先前已經以人體做過幾次相關實驗了，日常生活上我們可以保證沒有任何障礙，正常運動也不會感到疼痛…不過複製體是否能夠用於反應要求較高的隨機戰鬥，就得看這次實驗的成果了。」
實戰中，光是腳步移動慢了半秒就可能丟掉腦袋。直接把複製體扔去冒險者公會接洽戰鬥任務，很可能當天就會損失一具高額實驗體。重新規劃實驗行程也是需要大量作業時間的。這樣看來，相對安全的養成班的確是合適的實驗場地。
「這實驗也不一定非用妳的身體不可，只是…唯，妳沒有學歷對吧？冒險者養成班的訓練時間不長，可以當作短期進修，我想這張文憑對妳未來的職涯是有幫助的。即便妳掛著世界聯軍的榮耀勳章，還是有些小氣老闆硬要殺價的不是？擁有相同資歷，但同時擁有學歷的對手就是比妳更有優勢，這些不必我多說，妳自己是最清楚的對吧？」歐爾佳說得沒錯，以唯這樣的娃娃臉要在戰鬥職中…別說是取得一席之地了，連要求基本尊重都可說是奢侈的期待。儘管有著不差的資歷，但被人當作胡謅的機率也高得嚇人。
「招生對象是新手冒險者，大概也不會出現太嚴苛的特訓菜單，至少會比我過去交代妳的輕鬆一點？」歐爾佳露齒微笑，對於她試圖說服自己的言論，唯用食指搔了搔臉頰後緩緩開口。
「不過，想到世界上有個跟我擁有相同思考模式和相貌…連記憶都完全相同的複製人，還是覺得有點不舒服，而且這不就代表我所有的記憶都沒了隱私嗎？」果然還是難以認同的唯還是皺著眉，說出自己最介意的問題點。
「其實呢…」歐爾佳一口喝乾杯裡的咖啡，起身轉頭走向櫃檯，將空杯放上傳送台。杯子一瞬間就消失無蹤。她轉身，單手撐在櫃檯的桌沿上看著唯苦笑。
「人的記憶嘛，以我們目前的魔導科技技術來看，只能當作單一筆資料來處理。也就是說，只有實際安裝記憶的空白複製肉體才有辦法讀取記憶內容。當然了，這些記憶使用魔法的確可以解讀沒錯，只是…像這樣高難度的魔法我們圖書館大概也只有蕾菈辦得到。妳覺得她有那種閒情逸致去慢慢瀏覽妳的記憶？」歐爾佳說的是這間圖書館的館長，也是將歐爾佳從人類變成吸血種的吸血鬼貴族。
唯咬著下唇搖了搖頭，蕾菈若真有意思窺探她的記憶，過去有過太多機會了。不過她仍然覺得不妥。
「從之前的實驗中，也發現複製完成後的複製體無法自行長期累積記憶，那會造成腦部崩壞。所以這次我們準備第三方的記憶保存技術，讓複製體同步更新資料庫，並且直接使用資料庫裡面保存的記憶數據，希望這麼做可以確實延長複製體的壽命。然而記憶的保存是需要大量空間的，這裡未滿30歲的只有妳，20幾年的記憶數據加上研修時期，約3個月左右的新記憶，對我們來說負擔較小，也可以節省一些實驗成本。實驗結束後，我們也不會再編列實驗體的保存預算，會直接將實驗體作廢。如果妳有意願，我們也可以進一步試著將研修時期的記憶移植回妳身上哦？那是我們下一步想要進行的實驗呢。」
「就算歐爾佳大人這麼說…」唯還是對這樣的實驗沒什麼好感，她喝了快要變涼的綠茶，靈機一動。
「對了，身體能力相差太多的話，會影響目前我在業界的評價的！再說，在那個什麼養成班裡，說不定還會遇上我認識的人，會被懷疑也說不定…果然還是不適合吧？」覺得找到一線生機的唯像是唸稿般快速地說完這串反駁的言論，靜待對方回應。
「這點不用擔心，已經跟校方溝通過了。」歐爾佳從櫃檯的抽屜裡取出一疊資料，再次回到沙發旁，整疊交給了唯。
「這…該不會…」唯苦著臉接過那份資料，眼睛追隨著上頭的字句，忍不住嘆了口氣。
「入學相關資料，抱歉吶，因為行程預定的關係，擅自幫妳報名了。」歐爾佳笑了笑，伸出戴著乾淨白手套的右手，在唯的面前晃了晃。唯很快會過意來，將自己手中的空杯交了出去。
「對外說法就用『以防風鏡式拘束器限制自體能力，入學進修學習正統冒險者相關知識。』來交代就可以了，很簡單吧？另外，雖然分身術在阿斯嘉特不是什麼大不了的魔法，但養成班進修的這段時間還是別太常在學校附近閒晃比較好。圖書館這邊希望妳處理好私事後就繼續喀爾加德的調查任務，沒有問題吧？」歐爾佳對唯確認道，雖然是問句，但聽起來不像是可以否定的口氣。
「圖書館命令的話…也只能服從了吧？反正複製體擁有自我意識，和我本人應該沒什麼關係。」唯倒回沙發椅背上，又嘆了口氣。「啟程前往喀爾加德的期限是？」感覺到即使繼續辯論下去，最後也只會栽在那張不平等魔法合約上，她無奈地問。
「出發日期會另行通知，船票也會準備好…更詳細的部分等到早上再談，今晚住下來吧，妳該睡了。明天用餐之前會先請妳到實驗室複製本體數據。」歐爾佳拿著唯的空杯回到櫃台，將杯子送回食堂。她從口袋裡摸出掛有金屬鍊的銀色懷錶確認時間後，啟用了前往地下二樓─員工宿舍的傳送陣。
起身用左手提著佩刀的唯默默點了點頭，順從地踏上閃爍著青光的魔法陣上…
被創造出來的分身，知道了自己是實驗用的消耗品後，會是什麼樣的心情呢？在唯的身影完全消失在傳送陣前，這樣的想法閃過她的腦海。
《前置小說‧完》
創作內容
【RPG公會】【冒險者養成班】前置小說《下》
【RPG公會】 (0)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