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安吶喵。」
「早安,提娜。妳一整個晚上都沒睡嗎?」
玄歷在鼻子的搔癢感中,正式起床。而搔癢感的來源,自然是從提娜來的。她一下子用貓拳揍玄歷的鼻子,一會兒又用尾巴的毛想引誘玄歷打噴嚏,還好玄歷只是覺得人中很癢,而不想打噴嚏。──不然,始作俑者的提娜又要嫌他髒了。
這樣大費周章挖玄歷起來的目地只有一個,提娜想吃飯了。
時間正好是早上5點,這樣推算,玄歷還睡不到五個小時。但是他也只是覺得還好,畢竟一大清早就被提娜吵起來的經驗也不是沒有、何況,就算玄歷讀的是住宿學校,他仍然有早起的習慣,5點起床與6點起床,其實都差不多。
說來,提娜有手,自己動手就好了。──但這是行不通的,現在的她,是貓的形態。提娜的變身時間,大約是晚上6點到清晨5點左右,實在是不太平均。可是此乃沒辦法的事。
「那是你起來我就會起來被你吵醒的關係呀喵,而且人家也不太需要睡覺的喵,好啦!早飯早飯!」
「先給我杯咖啡醒醒腦……」
「你只能自己動手做呀喵,聽說別的國家有句俗諺是『有難時去借貓咪的手』呢,但是人家不借你喵。」
玄歷晃頭晃腦……不過還不到一分鐘,就完整的醒了。好歹他也是頭腦派呀,可惜的是,這裡不是宿舍,房間裡似乎沒什麼能夠製做食物的器具、或原料。就連他剛剛囔囔著的濃縮咖啡包都沒有、只有紅茶包。
他只能莫可奈何的湊合著弄來喝了。──真可憐,平常連濃縮咖啡都不碰的提娜,只能陪他受這種罪。她只喝了一口就不碰了……玄歷則像在喝泥水般苦著臉:
「不喝的就沒其他的飲料可以喝了喔。──我是不介意吃妳口水。」
「人家重質不重量啦。──就算人家不喝,也給人家浪費的倒掉,不准舔,知道嗎喵?」
問題就是,他們就算現在去餐廳,也沒開門。提娜不喝、就註定得餓肚子了。──如此說來,玄歷想到某件沒有放在心上的小事情:咖啡廳似乎是24小時營業?
時間點是宴會的隔天。
在李世老翁的鬧劇之後,所有的繼承人後補之間的敵意似乎已經沒那麼重?──因為,短兵相接的短劇已經隨著李世老翁離開而結束,作為長遠的敵人,與其現在攻擊過猛,導致自曝短處、還不如暫時的和睦相處。……等到看出了對方的弱點,再狠狠咬上一口!以上都是玄歷的偏激想法,繼承人後補中,會這樣想的不一定只有他一個、但能確定不是每個人都這樣偏激。
此外,玄歷還有隱約覺得不對勁的地方……例如,走廊的攝影機並沒拍到李世老翁離開的身影,那他是怎麼從房間內離開的?雖然從房間的大片落地窗走到陽台,就能輕鬆的移動到建築物外部,但是那裡是二樓,李世老翁又是個老人,經得起這樣爬上爬下的嗎?而且,就算要離開,也不需要把房間弄得像是龍捲風過境般凌亂。再者,貴賓室的隔音很好,發生了什麼事也不會有人聽到。知道了這些事的玄歷,就越發覺得可疑了。何況,玄歷也不覺得李世老翁是會這樣開玩笑的人。
他歸納了幾點,在昨天晚上逐步地分析給提娜聽。那知道,提娜只是靜靜地埋頭猛吃,嘴巴狂運動,大腦則沒有跟他一起舉行腦筋體操的打算。不聽別人說就算了,還大喊著「再來一碗!」,使護女友心切的玄歷,自然是又去張羅食物,套一句話說,就是「付出一切的蠢男人」。
他沒能得到什麼意見……應該說,勉強得到了一件不算意見的意見。提娜邊搖著手指,把舌頭上的唾液沾上指腹──也就是舔手指──口齒不清的說道:「既然是常識無法思考的狀況,那就用非常識下去思考,怎樣?」「妳是想說外星人綁架嗎?」「說不定犯人就是我喔!只是我沒有這麼做的理由、也想不出綁架一個老頭子的好處就是,哈哈喵!」「我倒覺得很有價值……」
意見會無疾而終,玄歷宣布睡覺後,在半夢半醒間,似乎還有看到提娜抱著胸在房裡走來走去,好像是在想什麼?然後,就早上了。凹不過提娜的要求,他們便在太陽都還沒升起的現在,前往24小時咖啡廳。
「走快點走快點。」
「咖啡廳又不會長腳跑掉。」
「但人家很餓呀喵。」
「昨晚妳不是吃很多?都吃到哪去了?」
一路上,只有刻意開成昏暗模式的壁燈陪伴著他們。真要說,這時候出來亂晃才奇怪,就像他們。走著走著,繞過ㄇ字型的長廊,他們也終於到了處在與房間鏡像位置的咖啡廳。
然後,他們在咖啡廳入口處,遇到了意想不到的人。
「哈樓~~」
結果,說是24小時,實際上是自動販賣機,玄歷覺得被騙了。──但仔細一想,島上的廚師也才一個,怎麼可能24小時全年無休。
坐在咖啡廳裡的,是有著一頭金髮的愛蜜莉。認真說來,玄歷與她一對一的對談,這似乎是第一次?──之前不是旁邊有人、就是時機不對、再不然就是說話的對象不是彼此。
之前,她一副就是撫子監護人的樣子,讓玄歷認為她是個纏的對手。玄歷不想節外生枝,但對手窮追不捨:
「鹹魚飯先生。」
莫可奈何,玄歷只好勉強與她說話:
「我不是食物。……呃、那個,愛蜜莉小姐?是嗎?」
虧玄歷還記得。
「真是不純正的英文。」
「我說的是中文,當然不像英文。」
愛蜜莉張開雙臂,將兩隻手肘各自靠在椅背上。這是旁邊沒人坐時才能使用的豪邁坐法。叫了名字等同於打招呼這想法,玄歷認為是正確的,因此也就不繼續深談下去了。──反正兩人也完全不熟、昨日是第一次見面。──他拿起放在販賣機的紙杯,放定位後按下了注入按鈕。
還好不是罐裝咖啡,玄歷慶幸著。雖說提娜也並非無法接受罐裝。
說也奇了,趴在玄歷肩頭的提娜,這次也沒對玄歷有女生搭話這事,發表任何意見。說不定是一心想喝到咖啡?
玄歷弄好兩杯後,不急著回到房間,打算在這喝完。停在有外人的這兒,好處當然只有一個,可以續杯。
可惜,讓玄歷覺得麻煩到簡直是犯了錯的關鍵事件,就是這個,被玄歷心中暗罵為美國佬的愛蜜莉,意旨她對面的位置讓玄歷坐下……整個咖啡廳也只有這個座位有點燈,其他都只有一層朦朧的暮光映照在桌上,也就是說,他別無選擇。
他坐了下來,把提娜放在桌子上。
「喔,這隻貓就是其他人說的『不能用《那隻貓》稱呼的那隻貓』呀,撫子老是說啥庫洛扣的?在這種場合,怎麼會有想要帶貓來的念頭呢?鹹魚飯先生。」
「我是李玄歷。還有,別用帶著寵物之類的話對我說教,提娜不是寵物。」
「我是在矯正你的觀念耶──明明就是狗比較聽話,要養的話,當然是養狗啊。──噗哈,果汁好酸,果然適合解酒。」
結果,也是怪人。玄歷到中途就已經選擇性收聽了、至於提娜,說不定根本沒在聽,似乎是飲入困難的與紙杯奮戰中。
她提到了酒,才使玄歷有點反應:
「酒?」
「派對上,不管幾歲都能喝酒啦,你們華人真是一版一眼,至於我的情況嗎?……比較特殊,我是越喝越清醒的類型,果然不該喝那麼多紅酒哪,害我現在睡都睡不著。但是這麼多名貴紅酒,不喝又對不起自己。」
『喝酒的人,一大清早的不攤在床上在這做什麼?』這就是玄歷想問的。他也才提一字,理由和答案就自己啪啪啪地跑出來了。──如今解答出現,使玄歷感嘆世界上還真是各種體質的人都有。
「那,妳慢慢醒酒,不打攪妳。」
「等一下。」
聊沒兩句,玄歷便抓起了喝咖啡很有困難的提娜﹝她其實剛剛在喵喵大叫﹞,就要離開了,但語言的制約力還是有的。──他停下腳步。
「不要再欺負撫子了。」
「啊?」
語畢,結果是愛蜜莉俐落地起身、繞過站在路中間的玄歷﹝明明就是她叫住才會站在那裡的﹞,搶先玄歷一步的離開了咖啡廳。欺負?為何有此說?玄歷感到相當不解,停滯的原因也是在於此。
「是很想說你遲鈍哪喵,但是人家也不解,就饒了你喵哈哈!」
停下來的,還有在玄歷耳邊,提娜所說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