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幕末新選組】《清泉石上》第三卷、洛陽騷亂　第022章、薰風起，腥風起

＜第三卷、洛陽騷亂＞　第二十二章、薰風起，腥風起



　　月半圓的夜晚，京裡瀰漫著一股肅殺的氣氛，即使在祇園這種尋歡之地，掛在料亭外的紅色燈籠看起來也像是映著一片血紅。身著淺蔥色羽織的壬生狼群走在靜覓的四條通街道上，即使這一隊只十一人，帶頭者猶如一頭沉穩的巨狼，踏著大步，散發出一種生人勿近的氣勢。跟在他身後的少年一張黝黑的臉微微透著紅暈，就不知是酷暑悶出來的顏色，還是將與高手對招前的興奮。

　　白石走在隊伍最後頭，手裡緊緊握著土方交給他的木哨。他大可將它丟在地上，戰鬥混亂之際，小小木哨失落也不是不可能的事，到時推說被浪人纏住脫不了身，便可讓兩隊的會合晚上至少一刻時間，足夠讓池田屋裡的同志逃走了。然而，白石現在卻放不了手。放了手，走在前頭的這十個人的性命又怎麼辦？他為自己這般的猶豫感到可恥，卻也忘不了出發前土方將這十人性命交給自己時的神情。

　　他們的草鞋踏在四條大橋上傳來細碎「啪答啪答」聲響，本來善於潛行於夜間的狼群們因為按耐不住戰鬥前澎湃的心跳，連步伐都下得重了。這支隊伍一路沿著高瀨穿北上，沿路搜索著可疑的店家，卻沒有什麼新的發現。

　　「池田屋就在前頭，諸位，留神了。」從木屋町通來到三條小橋畔，目的地已經不遠。局長近藤抬頭望著池田屋門前那兩盞搖著黃光的燈籠，在那後頭是隔絕爭鬥的最後一扇門戶。「行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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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呼、呼、呼……」對馬藩藩邸大門被粗魯地從裡頭撞開，一直以來都維持著穩重的桂小五郎已顧不得形象，發足就要往南邊奔去。

　　「桂先生！您現在不能過去！」此時藩邸裡衝出幾名武士，從後頭抱住了桂道：「新選組已經出動了三十幾人搜捕志士，您現在出藩邸萬一在路上遇著了，可是大大不妙啊！您若有什麼三長兩短，莫要說殿下降罪，咱們也無法原諒自己啊！」

　　「放開我！」桂無法克制自己往好友所在之地的衝動，或許他根本就不想克制。連日的疲憊讓他在對馬藩邸裡打了個盹，當他醒過來的時候，發覺青鳥已停在窗邊許久，取下青鳥帶來的訊息一看才發覺大事不妙。「為什麼，為什麼？我方才不該離開那裡的！榮太郎！」

　　「新選組已經來到三條小橋一帶了！」一名對馬藩藩士從遠方跑來，用急促的語調道：「他們分成兩隊，一隊往四國屋，一隊往池田屋去了。桂先生，您現在千萬不能過去，這無非是自投羅網啊！」

　　「但池田屋裡還有我們的同志！」桂嘶聲吼道。

　　「現在過去也來不及了啊！桂先生！」從後頭架住桂的武士急道：「桂先生現在只能回到內裡去，或是吾等也會豁命將您送回長州藩邸去報訊，但池田屋說什麼都不會讓您去的！」

　　「是啊！桂先生，請冷靜啊！」旁邊的藩士們都紛紛圍上來勸道。

　　「可惡……可惡！」被扭痛的雙臂漸漸要回了這位大人的理智，桂停止了掙扎，無力地跪坐在地上。他緊握著拳頭用力搥在地上，一拳、一拳，直到拳上滿是鮮血，他的雙眼只是向著南邊池田屋的方向，恨不得自己的言語能穿越這層層的屋牆傳到好友耳裡去。「榮太郎，求求你們……快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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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池田屋老闆惣兵衛站在帳台前撥著算盤，但是心思卻一直沒能專注，導致一筆帳打了四五次都還沒算得清。他聽著樓上那八疊大的房裡，三十多名各藩浪士慷慨激昂地討論著待會的行動，心裡上上下下地，哪怕是門外的一點風吹草動都令他心驚。

　　三聲俐落打門聲傳來，就像是三下重鎚擊打在惣兵衛的腦袋上。他吞了口口水，來到門前。開？不開？是桂先生回來了、遲到的志士，抑或是敵人？思索間又是三聲敲響，不緊不慢，不重不輕。惣兵衛咬了咬牙，開門。

　　「老闆是哪一位？新選組奉命盤查！」出現在門後的，不是遲到的志士，也不是返還的桂小五郎，而是在這個洛中志士們恨得牙癢癢的組織。近藤瞪眼如銅鈴般大，緊盯著眼前的惣兵衛，見他像是嚇傻了沒有回應，開口一字一字鏗鏘有力地道：「奉命盤查！」

　　「不……」沒有等惣兵衛回答，近藤已經將他推了開，後頭幾人魚貫而入。惣兵衛見大事不妙，也顧不得自己安危，放聲朝樓上喊道：「樓上諸位當心啊！新選組來了！」

　　此話一出，樓上傳來一陣騷動，沖田總司不待老闆再次開口，搶上一步將刀柄撞在他的胸口上，惣兵衛只悶哼一聲便倒了下去。此時近藤已經三步併兩步地衝上傳出聲響的裡階梯，沖田在打暈老闆之後便踏上表階梯往二樓去。

　　「奉命強制搜查！反抗者格殺勿論！」近藤來到二樓，拔出腰間長刀，然後「唰」地一聲打開那間八疊大的聚會房，響亮的吼聲震撼整棟池田屋，震得每位志士心頭顫動。

　　「熄燈！」吉田稔磨第一個反應過來，馬上對坐在燈台旁的人叫道。慌亂之中一有人發號施令，手足無措的人也只能抓住這唯一的方向去做。就在那麼一瞬之間，二樓的燭火全數熄滅，就連位在一樓的旅店小廝也照著做，整個池田屋除了入口處之外陷入一片黑暗，隨即是抽刀聲不絕於耳。

　　「咱們衝出去！」也不知道是誰發的話，志士們只聽到前頭的吼聲，伴隨著夥伴倒地的聲音，一股勁兒地往前推進。

　　「新選組沖田總司在此！」縱使近藤勇猛，面對這一波接著一波的攻勢也不免退了數步，此時背後清朗的聲音傳來，就在同一時間，映著外頭月光的銀刃從後頭刺來，將一名正掄刀砍向近藤的浪人刺倒。「近藤先生，太多人往下面去了，您快追下去，這邊交給我！」

　　「太危險了，裡頭至少還有五人，總司你一個人……」近藤與沖田背靠著背，以他們為中心，走道的兩端浪人迅速地一個個倒下。

　　「近藤先生，我已經是可以獨當一面的劍士了哦！」沖田在戰鬥中一改往日遊戲人間的態度，持刀的手堅定不移，緊覷敵人的眼如此認真，而滿臉的血跡令他看起來如同鬼神一般。即使浪人從四面八方攻來，他們劍術中的每一個小細節都逃不過這個年輕劍客的眼。就在兩人交換對話的那片刻，又是一名浪人倒下。「永倉先生他們在下面較危急，幾個看起來像是首腦的人物也在一樓，近藤先生，沒時間猶豫了。請相信我！」

　　「總司，自己小心。」即使已經執行過數不清的任務、除過許多敵人、染過無數血腥，在近藤心裡，沖田總司永遠就是那個剛進試衛館時那個怯生生的孩子。但身為一個新選組局長，他也快速地瞭解到，現在沒有什麼人比這個已得到天然理心流真傳的弟子還要可靠。近藤不再多說什麼，點了點頭後揮刀殺出，大吼一聲從階梯跳了下去。

　　「沖田總司，傳聞中新選組裡最厲害的年輕劍客啊。」沖田解決了廊上的浪人，踏著滿地鮮血，進到那間集會房。窗櫺透進來的月光中，一人獨立室中，眼中散發與刀刃一般冰冷的殺氣。吉田稔磨在戰鬥開始的時候，沒能阻止逕自往前衝的同伴們，黑暗中只聽到前頭刀劍交擊和哀號聲不斷，萬萬沒有想到這二、三十人，竟還不敵新選組的兩個人。當他看到進到房內的年輕身影，揮舞著如白石情報中所寫那樣精湛的劍術時，只能壓抑胸口那快要爆發出來的怒氣，擺好架勢面對這個可怕的敵人。「來吧，長州藩吉田稔磨，領教你天然理心流的劍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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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池田屋陷入一片黑暗的時候，白石閃入表階梯旁的調理場中。樓上志士們的騷動、近藤局長的怒吼、沖田出招的喝聲，還有誰的身軀倒在地板上的悶聲在他耳裡響起，如果此時燈火還亮著，一定會有人發覺他的臉色蒼白得可怕。白石緊握著木哨，靠著牆躲在黑暗之中，恨不得自己不要站在這個地方。

　　「幕府的走狗，給我滾開啊！」二樓的志士們開始從裡階梯湧至一樓，然而，當他們發現正門有持著長槍的谷萬太郎及武田觀柳齋，而後面的裡庭則有安藤早太郎及新田革左衛門把守，所有退路已經被封鎖時，只能硬著頭皮與屋內的隊士們交戰起來。

　　「什麼人在那邊？」有點熟悉的聲音出現在左近，本來靠著牆移動的白石不及思索，手已快了一步將刀拔出往自己右方揮去。「鏘」地一聲，這刀撞在砍來的刀刃上，對方的刀勢力道很沉，他不想與之硬碰，順著勢子往後退了幾步。卻聽黑暗中攻來的敵人突然壓低聲音道：「這種劍術，你是松陰的什麼人？」

　　白石不敢出聲，他想起這個聲音，是那年第一次見到吉田松陰時，老師曾經介紹過他的一位好友，叫作宮部鼎藏。

　　然而，莫要說宮部現在根本看不清對方的臉，即使燈火未熄，他對長大的白石也沒有印象，在京與吉田稔磨共事時也從未聽他提過白石潛入新選組做線人的事情，但對傳自好友的劍術他還是認得的。白石的沉默令宮部鼎藏認定對方心裡必有鬼，戰鬥之中不及思考，盛怒中下手力道更加了幾分。

　　「白石君，我來助你！」奧澤榮助從宮部後頭一刀砍下，但宮部早有防備，側身閃過這一刀。藤堂平助也趕了過來，這位戰鬥總是衝在前頭的「魁先生」橫刀接下了宮部的反擊。奧澤方才攻擊撲了個空，收勢轉身擋在白石身前，緊盯黑暗中的敵人，向背後之人道：「土方先生不是有給你重要任務？快去！」

　　白石一咬牙，還沒思考過是否真的要執行那個求援的任務，便先將對上宮部的重任交給兩位助陣者，自己靠著牆一面舞著長刀一面向門口退過去。兩道沒有著羽織的黑影阻在白石前頭，黑暗中他也無法控制出刀力道和方位，只知橫刀一掃將揮來的刀刃擋開，只聽一聲清脆的金屬斷裂聲，其中一名志士摀著胸口倒了下去。那人噴出的血液濺上白石的臉頰，還未有時間拭去，沒倒地的志士怒吼一聲，亂無章法地劈砍過來，白石方才撂倒一人心下不安，將自身守了個嚴實未敢再次出刀。

　　「奧澤！」藤堂平助憤怒的聲音傳來，他看到這個年輕的助勤一手扶著奧澤榮助，一手揮著刀抵擋宮部的攻擊，已顯得有些支持不住，轉向他這頭大喊道：「白石！奧澤受傷，快帶下去！」

　　白石臉色變了變，手上刀勢微微加重，將纏住自己的那名志士逼開數步，後頭谷萬太郎掄槍接應，白石這才移動到藤堂平助身邊。然而，當他接過奧澤榮助癱軟的身體，心情又更加沉重。一條又深又長的血痕從奧澤的右肩邪切至左下腹，暗色黏稠的液體從傷處湧出，他已經不用去思索如何止血的問題，就在他檢視傷口的同時，奧澤便斷了氣。

　　白石放下這位隊士的屍體，抬起頭來環顧池田屋內的景況。微弱的光線中，他見到身著鎖甲的新選組隊士們苦撐著，雖然暫時守住前後門口，卻也因人數上的劣勢而顯得危急。志士們這頭雖然被突擊造成一些混亂，但當他們發覺來的不過只有少少十一人，便不再慌亂竄逃，反而是仗著人數想殲滅敵人。

　　「白石，你還在愣什麼？快行動！」永倉新八守在表階梯口，從他的角度可以看到二樓近藤與沖田也正苦戰中，又見白石跪在已沒有生氣的隊士身邊，怒吼道。

　　白石被這麼一吼，從地上彈了起來。這場戰鬥必需盡快結束。開始充滿鼻腔的血腥味這麼告訴白石。他往門口衝去，守在門口的武田觀柳齋側身讓出空隙讓他來到三條通上。白石來到河原町的交會口立即取出木哨，尖哨聲在夜空中往北邊傳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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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池田屋二樓，沖田總司與吉田稔磨持刀對峙著。兩人皆擺出中段構式，腳步滑動，卻遲遲沒有交鋒。早聽聞新選組的沖田總司是劍術奇才，今日第一次與其相對，吉田稔磨才知道傳言不虛。眼前的青年小自己幾歲，但那持劍的氣勢已隱隱有一個流派傳人的樣子，唯一能指出年齡的，是在那冰冷的殺氣之下，是對高手對招熾熱的期待。

　　尖銳的木哨聲也同時吹響這場對決的起奏，雙方的腳幾乎同時踏下那一步，然後是連串的交擊聲，兩條身影再次分開時，吉田的左肩衣物破了個缺口，沖田眼前則飄下幾根頭髮。沖田嘴角勾起一絲笑意，劍尖微沉並右斜，做出平青眼的架勢。踏地聲響，吉田稔磨只覺劍風撲面，忙往後躍出幾步，然而沖田這一劍就像會伸長一般，明明劍勢已經要停在面前幾寸，瞬眼間又在眼前，讓他不得不舉刀招架，將這一波攻擊擋開。

　　「嘿，兩段的突刺，新選組裡的天才劍客名不虛傳。」雖然及時招架，但吉田稔磨臉上仍被劃了淺淺的一個刀痕。他用手背輕輕拭去臉上的鮮血，做為一名武者，他也很久沒有與這等高手過招了，即使身處險境，他也難得露出笑意。

　　「多謝抬舉了，不過閣下能躲過第二段突刺，也不是簡單的人物啊！」沖田總司瞇著眼笑了，然後再次擺出突刺前的構式道：「不過如果這樣程度的攻擊都避得那麼勉強的話，那麼接下來的這一招，你可受不起的唷！」

　　「一直防守可不是我的風格。」吉田稔磨話語剛落，長刀便重重橫掃過來。沖田總司朝側邊閃避，同時舉刀格擋。兩刀相擊的瞬間，這個新選組裡的天才劍客只覺手腕一陣酸麻，從十九歲取得免許皆傳起，就沒有在戰鬥中放開過劍柄的他，竟然有一瞬間拿不住自己愛刀的感覺。對方的攻勢並未結束，吉田的刀順著敵人格擋的勢子下沉，這回一個強而有勁的右切上反勾上來，沖田右腳向後退一步，以刀背纏住這一招，總算是阻了對方攻勢。

　　雙方你來我往的這幾次對招，都沒有誰能佔得了便宜，吉田稔磨卻首先沉不住氣。雖然志士人數較新選組隊士要多，但方才的木哨聲顯是對方正在聚集援兵的訊號，若不能早點結束這頭的戰局，待新選組的增援過來，能不能順利退出還是個問題。

　　沖田總司感受到對方的劍招開始慌亂，想要趁此機會一舉擒殺眼前敵人，突然視線變得有些模糊，頭腦暈眩，身體也開始重了起來，出手變得有點力不從心。

　　兩人心思一般，在一陣攻防後同時收了招。

　　「看來該是要結束的時候了。」沖田總司歛起笑容，再次以平青眼指著眼前的敵人。

　　「同意。」吉田稔磨也擺好了中段，他見識過方才沖田總司那二段突刺的威力，若能順利避開第二段，那麼便可趁著回劍瞬間的空門擊潰對方。

　　「吉田師傅！」後頭望月龜彌太的聲音響起，這頭對峙的兩人同時動作。望月只聽到一陣清脆的擊劍聲，房裡兩人在電光火石之間錯身而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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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到了池田屋內，白石已經習慣了黑暗的環境，仍沿著牆回到位於表階梯後的灶房。奧澤榮助的屍體靜靜地躺在那兒，原本在這裡交戰的宮部與藤堂也轉移到別的地方去。

　　「這裡有窗可以出去！」後頭的兩名志士衝進灶房，當他們見到身著鎖甲及羽織的白石時，二話不說砍了過來。白石無意與兩人糾纏，假裝不敵退開到一旁，那兩人似乎已全無戰意，見對方不追上來，便撞斷窗櫺逃到外頭去。

　　「白石！後頭安藤受傷，快去幫忙！」隨後追來的近藤見志士已往外逃竄，不再追上去，也不責怪讓人逃走的隊醫，回頭向他命令道：「幫安藤療過傷後往二樓去，總司一個人在上頭，我擔心出什麼狀況！」

　　「是！」白石大聲應承後往池田屋後院移動。他本來打算守在灶房中，至少可以保住志士們的一條活路。然而局長近藤的出現打破了他的計劃，白石只能聽從命令。池田屋內的長州志士在減少當中，倒在地上生死不明的，從一、二樓的幾個窗口逃竄出去的，然而人數仍佔優勢。他來到後院，新田革左衛門和淺野藤太郎兩人背靠著背苦戰著，在他們身後是全身染血的安藤按著腹部倒在地上喘息。

　　「白石君，安藤腹部和腿上傷得重，你快給他看看！」新田見白石跳入戰局幫他們逼開幾名志士，雖然壓力頓時小了些，但他仍心懸著後頭受傷的隊友道：「我和淺野還撐得住，土方先生也快帶人過來了，安藤的傷重要！」

　　白石點了點頭，退到兩人身後，蹲下來檢視安藤早太郎的傷。安藤的腹部被貫穿了幾個口子，裡頭的臟器變得模糊。相較起來，那腿上的傷顯得沒什麼大不了，「只不過」被劃開了個深可見骨的傷，被同伴綑住傷口上緣止血。

　　白石從隨身小袋中取出一個紫色小盒，在那上頭是他親自刻上的桔梗紋，那是白石家的家紋，雖然刻得粗糙，卻與實際形象所差無幾。小盒內裝有淡黃色的膏狀物，他先灑了些尋常傷藥在傷口深處，最後將藥膏塗抹在最表層。此時，一直咬牙苦撐的安藤哀號一聲便暈了過去，白石將傷口包紮妥當後便慢慢放開了止血帶。鮮血從傷痕處微微滲出然後又漸漸停止擴散，看到這樣的藥效，白石頓時鬆了口氣，自己這段時間的努力還不算白費。

　　然而，安藤那腹部的傷口可不能這麼做，若是不先處理受損的內臟硬是止住外傷的血，那最後只會讓傷者腹腔積血或化膿而亡。白石抬起頭來看了看四周，雖然有新田和淺野兩人將他和傷者護在後頭，但是要顧忌著後頭的傷者和醫者，終究有些吃力。雖然懷裡帶著自己慣用的手術工具，但情勢不允許他在這裡為安藤慢慢縫合，他只能暫時敷上普通傷藥，並以紗布緊緊包起。

　　「我將安藤帶出去。」白石小心地背起安藤往屋內走去，新田和淺野會意，護著他直到進屋。他把安藤放在裡階梯旁的角落，乎聽得二樓傳來對決的聲音，想起近藤的命令，忙拾級而上。

　　他上到二樓的第一眼，見到的正是遠方兩柄長刀交錯的那瞬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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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脆交擊聲之後，這個八疊大的房間裡一片死寂。

　　「吉田稔磨嗎？我會記得你的。」錯身後，吉田稔磨輕哼了一聲，撫著胸口跪了下去，而沖田總司則保持著突刺的姿勢這樣道。然而，就在他這句話說完、要收刀的那一刻，卻見這名年輕劍客身體晃了晃，「噗」地一聲倒在地上。

　　「吉田師傅！您怎麼樣？」望月龜彌太衝到吉田身邊想要為他檢查傷勢，吉田卻完全不領情地將這個年輕的土佐人推開。

　　「沖田……總司，三段的刺突嗎？縱使劍術你佔上風……咳咳……」吉田稔磨搖搖晃晃地站了起來，來到倒地的沖田身邊，舉起長刀。「但看來運氣不是站在你那兒啊！」

　　白刃斬落的瞬間，只見一人從房門口迅速竄入，「鏘啷」一聲，吉田稔磨握刀不住，劍脫手落下。那條人影一手抱著沖田退開，一手橫著長刀。

　　「請不要過來，吉田師傅。」白石咬著牙沉聲道。即使心裡再怎麼複雜，他護在沖田身前的刀卻沒有猶豫。「請快點離開，增援很快就要到了。」

　　「說什麼？」望月龜彌太不明究理，想要衝上前去，卻被吉田稔磨拉住。

　　「住……住手，你不是他的對手。」吉田也望著白石，苦笑了一聲，然後全身像失去力氣般跌了下去，一旁的望月龜彌太忙將他扶住。「望月君，我們……走吧。」


作者的話：

嗯，其實本章沒有什麼好說的，就是戰鬥。好吧，硬要說的話就是我對描寫戰鬥實在是很苦手啊！

基本上所有的場景都是參考流傳下來的池田屋平面圖來寫的。池田屋的結構是一個相當狹長的屋子，而且令人費解的是一進門收銀台後頭就是廚房，廚房後面是中庭，中庭後面才是房間，實在有夠怪的。戰鬥之初，沖田和近藤兩人分別從表階段和裡階段衝上二樓，而志士們聚會的房間是在裡階段的後頭，所以首先與志士們交手的是近藤。但隨著志士們竄逃，近藤又跑回一樓，二樓就只剩沖田一個獨撐大局了。

宮部鼎藏與吉田松陰是好友，曾經一起遊曆日本，在《八重之櫻》裡可以看到他們到會津與山本覺馬相會的場景。所以，身為吉田松陰弟子的凜會見過宮部鼎藏並不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