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月的西西里島，氣溫偏低，但是也不算太冷，十幾度的溫度對於我來說影響並不太大；十二月的西西里島，街上瀰漫著一股詭異而濃厚的聖誕氣息，所有人張燈結綵、掛起聖誕裝飾，攤販們賣起各種聖誕相關商品，就連披薩也都改成全番茄口味。
我看著幾個扮成聖誕老人的年輕人有說有笑地從我身旁經過，他們正在討論要去德國參加聖誕派對，說起聖誕派對，我才想起來阿爾札諾似乎有邀請我過去一起聚餐，但是，我回絕了。
畢竟，看著所有平時一身黑的黑手黨這時全身都穿成紅色的，而男性成員還要戴上假鬍子以及聖誕帽，在這種極度不協調的詭異氛圍之中吃晚餐？我想到這裡，不禁笑了出來。
別說是我，我想就連教父也大概無法接受吧？
走道一扇老舊的一層樓平房前，我拿出鑰匙打開了們並走了進去。
「我回來……」
「無臉男！！聖誕快樂！！」我才剛進門，只聽見一聲熱情的呼喊聲，接著，一名小小女孩便直接飛撲進我的懷裡。
「嘿嘿～好溫暖喔！」
「……外面只有十二度，妳還穿無袖短裙能怪誰？」我說著，並將小女孩從懷中提起並在一旁的椅子上將小女孩放下。
「無臉男！好看嗎好看嗎？」小女孩這時又問，她拉起她那短到不行的裙擺，並在我面前轉了一圈。
「怎麼樣？」
「……那個轉圈很漂亮，應該是完美的圓形吧。」
「我是說衣服啦！」小女孩有點不悅的說著，我看著她那因賭氣而鼓起的雙頰，笑了笑，伸出手摸了摸她的頭。
女孩的名字是瑟希爾，是過去在任務之中帶回來的孩子，自從她與我回到西西里島，不知不覺已經過了快半年，而她與我相遇的這一年也已經準備進入尾聲。
「吶！無臉男！」瑟希爾一邊吃著外帶回來的義大利麵一邊說。
「嗯？」
「怎麼家裡都沒有聖誕樹啊？」
「要那種東西幹嘛？」
「當然是過聖誕節啊！這可是很重要的一天呢！」
「不過就是一個人出生而已，有甚麼好重要的。」
「正是因為是某人的生日所以才重要啊！聖誕樹可是必需品呢！」
「瑟希爾，聽著。」我這時敲了敲桌子要瑟希爾注意我，並說：「首先，聖誕樹與那個人的生日是一點屁關係都沒有，那是要賣聖誕樹裝飾品的商人編的；再來，為何我要為一個我完全不認識的人過生日？更何況那個傢伙有名並不是因為他誕生而是他最後死得很經典，所以我完全沒有理由要過這個已經被商業包裝過的節日，對吧？現在，吃飯。」我說完，繼續吃飯，瑟希爾一臉愣愣地看著我，似乎仍在試圖理解我剛剛所說的話，過一陣子才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
「無臉男！你這樣不管甚麼日子都會很不開心喔！」
「我不在乎。」
餐桌上的氣氛瞬間降到冰點，我繼續吃著已經漸漸冷掉的餐點，而瑟希爾則是默默的看著眼前的義大利麵，沒有任何動作，過了好一陣子才開口說：
「那，有禮物嗎？」
「禮物？」
「聖誕禮物啊！聖誕老公公會用一個大～雪橇載禮物過來喔！」瑟希爾開心地比劃著，我看著瑟希爾，說：
「禮物甚麼的都是商人……」
「我知道，根本沒有聖誕老公公這件事，早在我還在無法地區時就知道了。」瑟希爾這時說，我沉默下來，靜靜的看著眼前這個臉上帶著憂傷的小女孩。
「我早就知道沒有聖誕老公公這回事了……以前，姐姐在平安夜時都會問我要甚麼禮物，她會告訴聖誕老公公，而隔天，我的枕頭旁邊就會出現我想要的禮物……但是，我都知道，那是姐姐花光她一年的積蓄買給我的，而且，自從姐姐死了以後，我就再也沒有收到來自聖誕老公公的禮物了……」瑟希爾說著說著，抬起頭微笑的看著我。
「所以，我也知道聖誕老公公是不存在的，聖誕禮物甚麼的……也是不存在的……」
我靜靜的看著瑟希爾，沒有說話，平安夜晚餐就在如此沉悶的情況下結束了。
「無臉男！我去洗澡囉！」晚餐過後，瑟希爾帶著毛巾和換洗衣物進入浴室。
「喔。」
「要一起洗嗎？」
「滾。」
「討厭……還真是不老實……」
過了一陣子，水聲響起，我確定瑟希爾已經開始在洗澡之後，輕輕地走到一扇窗戶旁邊，並且輕聲地敲了敲窗戶。
「哞～」在我敲完窗戶後，從窗外傳來一聲一聽就知道非常假的動物叫聲，我無奈地對窗外說：
「是我，你這個白癡。」
「歐！是你啊？不要嚇我嘛！對了，我剛剛那一聲動物叫聲很像吧？完全誤以為我是一隻貓了對吧？」聽到是我的聲音之後，只見教父出現在窗戶外，身上還披著用來偽裝用的黑色塑膠袋。
「……我倒是非常確定你是一個白癡。」
「沒關係，我知道你只是在忌妒我的才華而已……對了，你的東西。」教父說著，從口袋裡拿出一個小盒子。
「尺寸、型號，一切都按照你的要求，話說，你竟然會要這種東西啊？我記得你對於這種新產品不是沒興趣嗎？」教父說著說著，突然像是想起了甚麼一般，臉上突然帶著非常詭異的微笑。
「喔～齁齁齁～！我想到了！你是要給你家的那個……」
「夠了，給我滾。」我說完，直接將窗戶關上，隱隱約約還能聽到窗戶外面教父還不停地在碎碎念。
「嗯？剛剛有客人嗎？」瑟希爾這時從浴室中走了出來並問。
「沒有。」我說著，將電視機關上。
「明天還要工作，早點睡吧。」
「啊！無臉男你很主動我是很高興啦……但是我才剛洗好澡就想讓我流汗嗎？」
「……一分鐘內沒有給我躺在床上睡著，明天沒飯吃。」
「吼！奇怪耶！」瑟希爾雖然不甘願，但是仍然乖乖地爬進棉被之中。
「無臉男。」
「嗯？」
「……我有半年沒有再出賣過自己的肉體了，你覺得……聖誕老公公會覺得我是乖小孩嗎？」
對於瑟希爾的問題，我沒有回答，只是輕輕地在她的額頭上吻了一下。
「別想太多，睡吧。」
「……嗯。」
夜晚。
街上寂靜無聲，偶而可以聽到夜貓子喝醉講話的聲音，在這安靜的夜晚，就連海浪聲也都聽得一清二楚。
我看著瑟希爾的睡臉，並輕輕地用手放在她的鼻子旁。
呼吸均勻，沒有刻意拉長或停頓，沒錯，她是真的睡著了。
確定瑟希爾睡著後，我悄悄的從床上起身，並且從床底下拿出先前教父拿來的那個小盒子，我將小盒子打開確定內容物之後，便將其封好，並悄悄地放到瑟希爾的枕頭旁邊。
這樣，應該就沒問題了吧？我心想，畢竟，這種事我還是第一次做，心裡實在是無法放心。
「……算了。」
再次確定盒子放置好了以後，我躺回床上閉上眼，過一陣子，除了兩人均勻的呼吸聲以外，再也沒有任何其他聲音。
「無臉男！無臉男！」
早晨，我被瑟希爾的叫聲給吵醒，我一睜開眼，只見瑟希爾跨坐在我身上，手裡拿著一個小盒子。
「……我要睡覺。」
「無臉男！你看！有禮物！有人在我枕頭旁邊放了禮物！」瑟希爾興奮的說，並將小盒子舉到我眼前，我看著小盒子，同時也想起昨晚的事情，我決定將眼睛閉上裝作毫不知情。
「無臉男，你很冷淡呢！話說，這到底是誰給我的呢……」瑟希爾這時疑惑地說著，我聽到瑟希爾的疑問後，不自覺地開口說：
「應該是……聖誕老公公吧？」
瑟希爾聽到我的話，轉過頭看著我，接著，只見瑟希爾雙頰慢慢鼓起，接著大笑起來。
「哈哈哈！無……無臉男！你真的是……哈哈哈！」
「……怎麼了？」
「拜託！哪有甚麼聖誕老公公啊？你以為昨天晚上你起來把這東西放我枕頭旁邊我不知道嗎？你竟然還特地檢查我的呼吸看我是不是有在裝睡，結果……哈哈哈！好可愛！無臉男好可愛喔！」
「……切，我要睡了。」我有些不高興的側過身繼續睡覺，老實說，我是對於自己不只被嘲笑之外，甚至連行動都被摸的一清二楚這件事感到不悅，沒想到我再次被這十一歲的小女孩玩弄於股掌之間。
「我看看你給我甚麼……咦？手機？」瑟希爾打開小盒子之後，發現裡面是一隻全新的智慧型手機。
「而且，裡面已經有一個電話號碼了……」
「……那是我的電話。」我這時開口打破沉默，並說：「我的工作要一直在外面跑，你若是獨自在家感到不安的話……可以……打這支電話。」
「……」瑟希爾愣愣地看著我，眼眶漸漸的濕潤起來。
「我不擅長這種事情，我表達能力也不好，但是……總之……聖誕快樂。」我說完，沒有再說話，這時我意外感覺到我的心跳的非常快，或許是因為這些話感覺不像是會出自我口中的緣故吧？
「……無臉男！！」瑟希爾這時突然朝我身上撲了過來，並緊緊的抱著我不放。
「謝謝你！我……我真的好開心！」瑟希爾說著，在我的臉頰上深深的吻了一下。
「無臉男，最喜歡你了！！」
「……嗯。」對於瑟希爾的舉動，我笑了笑，並也輕輕的摸了摸她的頭。
十二月的西西里島，氣溫只有十幾度，對於常人來說非常寒冷，街上的人們川著厚重的大衣，慶祝著聖誕節的到來；而即使外面刺骨的寒風吹拂，但是屋內卻感到異常的溫暖。
就在這個內心感到溫暖的寒冷早晨，聖誕節已經來到了。
「……無臉男，我可以拜託你再說一次『應該是聖誕老公公吧？』這句話嗎？」
「……我要睡覺了。」
「拜託啦～剛剛無臉男說那句話真的很可愛啊～拜託啦～！」
「我睡著了。」
「無臉男～！」
創作內容
【短篇】自由殺手─無臉男：死神的平安夜
自由殺手 (0)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