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鋒伸手按掉床邊聒噪不已的鬧鐘,翻個身讓自己醒醒腦。
望著空蕩蕩的天花板兩秒便飛速起身,撿了一件襯衫就往浴室裡去。
晨跑甚麼的他今天沒有預定,如果黃少知道了一定會碎念他個十句。
可是時間是屬於他的,他希望能有些更不一樣的安排。
轉開水龍頭,溫熱的液體從蓮蓬頭嘩啦嘩啦的落下打在趙鋒白皙的皮膚上,然後順著肌理滾落光滑的磁磚地板。
把例行晨跑的時間挪到研究古文上面這是他今天的安排。
拴緊水龍頭,趙鋒穿上衣褲擦著濕漉漉的頭髮走出浴室,他隨手拿起手機看了下時間。
七點,正值晨光燦爛之際。
趙鋒吹乾了頭髮披了件外套,揹起一個小包包就出門朝圖書館前進。
不過去圖書館前還有個更重要的地方,那就是餐廳,活著總得吃早餐吧?
學生證一傳就來到人山人海的餐廳,這個時段人總是特別密集,大家都想來填飽空虛的杜子。
簡單處理完早餐後再次傳送去圖書館。
趙鋒遊走在書架與書架間,仔細的檢閱著每一本書的書名。
這裡沒有換下一區,趙鋒一直在找自己有興趣的書籍,沒有興趣讀起來會很枯燥。
最後趙鋒選了一本外觀看起來古舊的書本,挑了一個安靜的角落位置坐下。
翻開的第一頁滿滿都是篆書,如果是一般人肯定看不懂,認為是外星文字。
但是趙鋒長期在墨筆竹簡中薰陶,閱讀這種東西還算是小菜一碟。
只要不要出現太過專一或是地方化的文字記載他都能夠讀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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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說,劍客的劍,須得無情,方能志至剛。
而他的心太過柔軟,飽嘗愛情後就再也無法冰冷。
或許是至深至真的愛,或許只是無解無底的迷惘。
唯有腦海中不斷浮現的臉龐,不斷搖擺的清麗身姿,仍帶著清淨無瑕的笑意。
慢慢的,緩緩地,隨著時間沉向他心裡最溫暖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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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鋒讀著第一頁的篆文,劍客的劍,他反問著自己。
我的劍,是否像其中所記須得無情,只為了要到達無堅不摧?
他想起黃少曾經說過,劍,起於人心,反映人心。
無情的劍,是不是我該追求的道路?趙鋒反覆著琢磨一句話。
時間正如細水涓涓在不知不覺中流逝,趙鋒猛然從沉思中甦醒。
他突然想到,無堅不摧是甚麼樣子?他沒有見過,連黃少的劍都辦不到的境界。
他馬上又翻了幾頁敘述,花了點時間閱讀發現這個人其實放棄了這一條路。
趙鋒再次思考,甚麼都能斬碎的劍其實不存在吧。
他將前一句暫且擱置,雖然對自己的劍道有了一點微小的光芒,可是他還暫時看不破。
接下來的敘述是關於一個放棄冰冷而愛上他人的劍客。
愛情真的很偉大,趙鋒膚淺的想,沒有談過戀愛的他還不能看透這些文字的意義。
他只能夠知道這個人因為愛而轉變,因為愛而陷入劍道的抉擇。
或許哪一天自己談了一場戀愛也會經歷這樣的轉彎?趙鋒又開始沉思。
時間的沙漏靜靜地流淌,一粒一粒的沙子開始在下方堆積成塔。
愛情,銘刻人心至深。趙鋒最後得出結論。
不知道師傅有沒有談過戀愛?如果有,那又是怎麼樣的一段感情?
趙鋒拿出手機檢閱時間,錯愕的下巴都快要掉到地上了。
十二點!他光是第一頁就思考了快四個小時!
不行,先去吃個飯再來繼續奮鬥,趙鋒迅速起身離去。
下午一點,趙鋒又回到了原位,他翻開古書的第二頁。
他細細地讀,先不要進行深度思考,不然等一下抬起頭來圖書館都關門了。
他打算先將每一頁的文字熟讀完畢,將這一本書的敘述全部串連。
一頁,一頁,一頁,紙張翻動的摩娑聲在這角落回響。
看著看著,趙鋒的心被輕輕地觸動。
這個劍客因為愛變得柔軟,因為迷惘變得猶豫。
他在這本書中看見了不斷嘆息的劍客,不斷追求所愛的男人。
即使分離仍舊痴痴地守候著,等待冬季的黯淡。
在這艱苦的等待中,以前不曾渴望過的春日落英與秋日昏楊都變得強烈渴求。
時間,對他來說無盡漫長,像是無限延伸的線,雖然知道有頭卻還是捻不到。
最後他等到了女孩的歸來,她已經變的堅毅。
可惜,女孩抱著劍傾訴著抱歉,劍客心裡異常難受,如千刀萬剮,想要自嘲卻笑不出來。
他的癡情,最後都化為一江春水東流而去。
最後,劍客死在了女孩劍下,因為劍客始終不忍對她動手。
趙鋒閱讀完了整本書,他呼出一口長氣,身體放鬆地往椅背一躺,順邊伸展一下因為久坐而僵硬的身軀。
劍客死去的那一天,飛雪跟交錯成網的劍影深深地印在趙鋒腦海裡。
彷彿他也感到了當時雪的冰冷,以及劍客心頭的溫熱以及膨湃的感情。
愛情啊……成就了一個柔情似水的劍客,他的劍,藉由這一本古老的篆書流傳下來。
趙鋒拿起書冊定定的注視著它表面泛黃的封皮,注視了許久終於將它放下。
他想要,明白自己的劍為何而揮動,為誰而揮動。
他現在還不能完全明白,然而有一天他必須明白,這是身為劍客的心。
一點一點,像是水珠匯聚成河,書裡的畫面開始浮現在他腦中。
趙鋒閉目沉浸在這文字所傳遞的畫面裡,細細地去品味字詞,深深地去捕捉意境。
劍客孤寂地站在仞壁上眺望千山綿延,任憑狂亂的風吹亂他的衣襟。
趙鋒一直在圖書館裡待到九點連晚餐都忘記吃。
他小心翼翼的輕輕闔上陳舊古書,踏著愉快的步伐把書歸回他應該回去的位置。
走出圖書館的趙鋒心境上又成長了不少。
他抬頭望著泛著鵝黃月光的滿月,就像看見了劍客與他所愛之人的身影。
月亮不隨時間而變動,以前他們能看見的我現在看著。
劍客的心,趙鋒確確實實收到了,這將會成為他劍道上的養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