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邊是兩人粗重的呼吸聲,他看著他的顏,如同火一般赤紅的髮在空中飄揚,垂下的幾絲髮尾增添了點邪惡的氣息,他扯開苦笑,一臉忍耐地望著自己。
開闔的雙唇似乎在對著自己說些什麼,他沒聽清,只是瞇著眼望著對方緊皺著的眉間,等意識回過來時,才發現自己已經伸出手摸著對方的嘴角……他瞪大著眼看著自己的舉動,停止的動作讓自己能稍微緩口氣的回應:
「別這樣、笑……」
他逃跑了。
在那場喧囂風雨的午夜、那翻雲覆雨過後的床上。
睜開眼的瞬間他甚至連自己在哪裡都不記得,朝著僵硬的手臂看去,躺著的黑髮人兒正睡得安穩。
記憶如潮水般襲來,對方身上的紅色痕跡喚醒自己刻印上的所有順序,以及他對對方說的那句話。
輕輕的將自己的手抽了出來,他突然慶幸昨晚的自己還有理智記得把床舖及對方身子清洗乾淨,快速地套上了長褲披上了大衣,打開門的瞬間他回頭看著還熟睡的人一眼,連張紙條都沒留下的轉身離開。
他逃跑了。
不是沒想過在與對方睡了整夜之後的隔天早上會發生什麼事情。
笑著問他睡得好嗎,接著被回一句王八蛋都是你害的。
或是,
他會抱著他,直到對方受不了的推開自己,然後著再次被自己擁入懷中。
或者,
他會窩在對方頸間啃咬著他的脖,接著要求再一次的溫存。
可能,
他會在被窩裡牽著他的手,細細地親吻著他的臉,對他說——
……
而現實結果卻是他逃跑了,哈。
真懦弱啊,尤斯塔斯,你真讓人丟臉。
『砰!!』
一個撞擊的震動,尤斯塔斯從回憶中驚醒過來,輕輕翻開窗簾,一隻不算小的海獸在滂沱大雨中遊蕩,他無所謂的再次窩回沙發進入回憶的世界。
不知道過了多久了。
與那傢伙分開的日子不知道已經過去多久了。
一直以為自己其實並沒有這麼思念著那個傢伙,想當初離開的瀟灑,而到頭來在腦中揮之不去對方身影的原來是自己。
尤斯塔斯閉著眼,這世界的聲音突然變的清晰了起來。
雨水嘩啦的拍打著海面,水珠沿著船簷滴答的降落。
滴答
滴答
滴答
滴答
滴答
.
.
.
他忘不去抱他的那段回憶。
撫著對方全身、吻遍對方的細節;啃咬著、肆虐著,平時在自己面前囂張的嘴角如今圍繞在耳邊的卻是低聲地喘息。
粗重的呼吸。
安靜的房裡只剩下這點聲音。
因為下雨而降低的溫度被阻隔在這個房間外,床上的溫熱蔓延到每個角落。
汗水順著額頭滑落滴落在對方胸膛上,他張開嘴、抿咬人的耳垂,呼著氣息,他有點控制不住自己。
帶著繭的粗糙手指遊走在身下人的背部,從銀色耳扣開始到頸子繼續緩慢滑落到肩胛骨,沿著肋骨、雙手繞到前方滑過刺青的痕跡,或輕或重的觸碰像是要嚐遍對方任何細節的美味,帶著情慾的沉重呼吸吐露在對方耳際,所有動作都這般小心翼翼又細膩……
並不想放手。
卻在那個早晨離開了你。
並不想走,只是……
留不得。
不想看到你厭惡我的表情。
帶著憎恨的面容我不是看得不多,只是不想看到、你如此的眼神對著我。
不帶著玩笑,神情只有憎恨。
你不知道我多想抱著你,讓你枕在我的手臂上,而我可以看著你。
看不膩似的如此到天亮、天黑、再天亮、再天黑。
或許只是藉口罷了吧.或許只是不知道該怎麼面對。
畢竟,今天這樣的事情是不在我的預料之內的。
你不知道吧。
我多麼想把你關在這裡,讓你不見天日。
你能看到的、能觸摸的、能感覺到的,只能有我。
就,只能有我。
睜開眼的第一個瞬間就感覺了哪裡不對,不是那個熟悉的船艙,坐起身子看了整個房間後才回過神想起昨天晚上到底幹了什麼好事,腰跟下身的痠痛讓人煩躁不堪。
而,發現到的第一件事,卻是你不在了。
我想我們就像是不小心交錯的兩條平行線,在交錯之後,距離只會越拉越長,越隔越遠。
在解決完那頭海獸之後,船員們又有理由大開宴會了。
倉庫的酒桶通通被搬了出來,宰殺好的海獸肉被料理成好幾種不同的類型端上了桌。
尤斯塔斯大口大口喝下珍藏的紅酒,與船員暢談航路,與基拉回憶往事,最後贏過每個想跟自己拼酒量的笨蛋在被奇拉拖回房裡。
躺在床上的同時等待醒酒的他感慨,手中把玩著玻璃杯,心中那片彌補不了的空虛令他在這孤獨一人的船艙裡寂寞。
寬闊一望無際的大海,你就跟我一樣在這片水面。
我們倆,因海連接。
好冷……
……
……
想見你。
「基德。」
「啊……是你啊,幹嘛?」
「自從你失蹤整晚的暴風雨那天開始就很不對勁,你真當我不知道嗎?」
基拉走近他正睡著的吊床旁邊,拉開披在他身上那件大衣,「你借酒澆愁至今已經多少次了,基德,到底發生什麼事情了?」
他閉上眼,將杯子往旁邊一扔聽到了清脆破裂的聲音響起,沉默不語的不知過了多久,他緩緩開口。
「我們之間就像拋物線。」
「什麼?」
「緩慢升起、至高之後只會滑落而下。」
基拉不再開口靜靜等待聆聽他的話語,窗外依然綿綿不斷的細雨紛飛,連帶著降低了空氣溫度,他再次批上那件大衣。
這樣的天氣,令他又想起他,跟那天晚上。
原本只是想在那邊看著不能再游泳的海然後耗掉一整個下午在悠悠地回去。
原本只是想跟他難得地聊一聊喝個酒之後順道買幾桶回去。
原本只是想躲個雨,等待雨停之後回去。
原本只是想……
原本……
「我也不知道為什麼,只是……那個時候我的想法就只有好好愛他而已,媽的,動作輕到我都覺得自己快暴斃了還是不敢太用力。」
甚至心臟都快的像是心臟病發作一樣,該死的!
他把臉埋在大衣裡,嘀咕似的語調,「這幾年每每跟其他女人還沒開始做就已經興緻全無。」露出無助的眼神盯著眼前的人,他覺得,有點迷失。
「基拉,你說,這代表什麼?」
「需要我提醒你嗎?」
「不用了,出去啦。」撇頭翻身,他再次回到自己的世界。
基拉搖了搖頭,小心翼翼的撿起了一地玻璃渣子,「基德,快去把人追回來吧,都過了這麼多年了,女人可不像你想的那麼專情。」
「什麼女人?」轉頭起身。
「……你剛剛是說誰?」互視。
「是特——……我為什麼要告訴你!我要睡了!」下床把人推出去。
「喂、等等,你剛剛說誰?是特什麼?」被逼到門口。
「史特龍啦!!」大力的關上門。
「基德!」用力槌門。
-
晨曦緩慢升起照耀在海面上,平靜無風的海發出了淡淡的光芒。
趁著大清早,尤斯塔斯一個人下了船,清晨的霧氣還沒散去,圍繞著森林旋轉,每一踏步都感覺像是身在白雲中,他朝著嘩啦嘩啦的水聲走去,印入眼前的是白花花落下仙境般的瀑布流溪,跟池中沐浴的……嗯?
「……你怎麼在這裡?」看著眼前赤裸上身的人他只想的到這句話。
「……我才要問你,這麼早出來你做什麼?」
「嗯……突然就醒來了。」
「那你隨便玩玩就早點回來。」基拉拿起放在一邊大石上的上衣跟頭盔自己一個人回到了船上。
看著人離開的背影,他突地笑了出來,無力的坐在那塊大石上,因為晨曦的惡作劇,方才有一秒還以為站在那裡的人會是那傢伙。
哈哈……
樹枝不和諧的沙沙作響,他沒有回頭去看,率先開口說話,「晚點就回去了,你不用一直——」
「尤斯塔斯當家的。」
「……特拉法爾加?」
停頓幾秒,回過頭,朝思暮想的那人正站在眼前,他徒然忘了呼吸,時間似乎就這麼停止在此刻瞬間。
可以感覺到自己正微微顫抖著,卻不知是因為興奮還是緊張,還沒想好該說什麼跟做什麼動作,對方已經先開了口,「Room——」
「呃!?等——」
「屠宰場!」一刀劃過,基德頭跟身體被分成了兩邊,羅伸出手接住。
「你對我有什麼意見可以用說的……」跟對方面對面的感覺真的讓他很……
「意見?可多的呢,當家的!」
「喂……你的臉比我兇殘了……」
「當家的你好樣的啊。」不理會對方話語,他一手捏開他的臉頰,隱忍著暴怒,「把人吃乾抹淨就跑了,你是什麼意思?」
「哩先——」放開我然後把我裝回去。
「你當我是隨處可上的野貓啊?哈?」
「不是!」尤斯塔斯慌張了。
「還不是?你去死吧你!」用力的一腳把基德身體踹下水池裡。
「唔……你先……」
「你還有什麼好解釋!」走到對方身體的所在處,生氣地把頭仍回去,他雙手圍在胸前不滿的站著三七步。
將自己接好之後,他一把拉過對方,用力的一吻而上,就這麼短短一瞬的親吻,他先壓抑下自己內心的奔騰。
「你——」羅再次暴躁了起來,正要二度使用能力,卻一把被對方緊緊地抱進了懷裡。
「我,很想你……」
「……」停頓。
「那天……我……」雙手緊緊的禁錮住對方,這種疑似失而復得的感覺讓他感覺虛實、彷彿這一切只是一場夢。
以為你根本不在乎……
對你我也只是意外。
我以為你會……忘了我。
「我慌了,特拉法爾加……」
「……」
「這幾年來,好幾次、好幾次我都想衝去找你……我對你……我……」
「……可真不像你啊……當家的……」
尤斯塔斯在內心失笑,是啊,可真不像。
如果是平常的話,乾脆地轉頭走人之後,連人找上前來算帳,自己甚至連她的臉都不記得了。
這樣的事情究竟反覆過多少次了呢。
「你是第一個。」能讓我如此念著的傢伙。
尤斯塔斯將臉埋在邊方頸邊,允著他特有的味道,不是刺鼻的人工香水,這讓他感覺很放鬆。
特拉法爾加伸出手抱著他的背,將臉窩在他的胸前,溼答答的,但是體溫卻很高。
他們就這樣抱了好一陣子,嘩啦啦的水聲依然在流動,一陣風掀起了沙沙的樹葉拍打聲……
「啊嚏!」
「呵。」
「喂,都你害的,你還敢笑,快來溫暖我啦!」伸手準備脫下對方的黑色大衣。
「去死吧,別以為這樣我就會原諒你。」他再次使用能力逃走了。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