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厄夜中的龍之子 - 餘燼再燃】
第二章-墮入煉獄的醜小鴨。
從前從前,有一個醜女孩。
她沒有亮麗的外表,也沒有遠大的志向,她很平凡、很平凡。但沒有關係,因為身旁的人也和她一樣,灰灰暗暗的,毫無未來,得過且過,渾渾噩噩的度日。
直到醜女孩和他人一樣升上了高中,遇到了改變她一生的那個人。
一個長相秀氣,有著自然捲的男孩。
那閃閃發亮,絲毫不理會旁人的嘲諷,靜靜看著成堆的書本,每天都在練習素描,追逐著夢想。
在旁人看來,男孩只是個不合群、不聽勸、固執、而且自我中心的怪胎加討厭鬼。
但在醜女孩眼中看來,那身姿追逐夢想的模樣閃閃發亮,眩目的耀眼的令人難以不注意到。
是的,混雜著嫉妒與憧憬的情感,醜女孩注意到她戀愛了。
醜女孩一直注視著男孩,但男孩卻從未注意到女孩。
醜女孩沒有自信。
醜女孩不敢告白。
醜女孩認為男孩從沒考慮過戀愛。
於是三年過去了。
醜女孩始終沒將心意告訴他。
醜女孩就這麼錯過了這份感情。
但她也自此下定決心,要變得和男孩一樣閃閃發亮。
戀愛總是會淡忘的,但這件事情對她來說意義重大,她想忘也忘不了。
就算上了大學後,她邂逅了其他短暫的戀情,與其他男孩交往並熱戀,她也不會忘記這件事情。
經歷了熱戀和分手,跨越了情傷後,醜女孩或許會忘記後來的男人,卻不會忘記那改變她的,從未說出口的暗戀。
現在的醜女孩看上去已經閃閃發亮,她學會打扮,學會將自己變得更加漂亮,甚至已經是個職業模特兒,她從未想過自己會走上這條閃閃發亮,如同天鵝般的道路。
但她自己最清楚。
現在閃閃發亮著的,不過是那表面的一層外皮。過不久後,連這層外皮都會被撕個粉碎。
因為曾經成為天鵝的她,現在的只是隻墮入煉獄的醜小鴨。
※
「但是啊,你還是得對冒犯你的造主這點接受懲罰。」
在睡眠中被一股難以形容的惡臭喚醒了。
我親愛的造主坐在床邊,津津有味的正吃著一罐恐怖的東西。
那玩意正是傳說中的鯡魚罐頭,正確來講的名稱應該是「瑞典鹽醃鯡魚罐頭」,是種會爆炸而且世上最臭的食物,說明書上很清楚標示在室內開啟是種不智的選擇。
「靠!」
我對故意打擾我睡眠的造主只說出了這麼一聲。
這味道簡直像是天天吃臭豆腐的人便秘一周後終於拉肚子解放出來所爆發出的惡臭。
「味道還不錯喔。」
她對著我笑咪咪的說著,而我用被單摀住鼻子,立刻跑下床奪門而出,我可不想被這種氣味薰掛。
「等——一——下——泰峰君,這是瑞典名菜喔。」
我知道那是瑞典美食,但我對臭豆腐都退避三舍了妳她媽這是在幹嘛啊啊啊啊啊!
不過,我失去控制刺了她那刀,她只是用瑞典名菜回報我真的算是仁慈了。
和平真好。
※
今天是星期日。
我沒有想到,才隔了這麼一天,事情就發生了。
某件事情預示著和平的日常將被打破。
對,那並不是與我有關的事情。
我在坐在沙發上,電視的晚間新聞上看到了一場爆炸案,爆裂物是什麼警方還在確認,但已經在瓦礫堆中拖出十幾具屍體,媒體在第一時間就打上了馬賽克,雖然電視新聞上沒有提及,但我還是看到了——
畫面角落,瓦礫堆中飛出了一粒銀色的物體。
那是銀彈,已經扁平,但我還是認得出來。
還有一把已經破得稀爛的鍍銀十字錐在畫面上被挖了出來,搜救團隊沒有注意,媒體也沒有注意,卻逃不出我的雙眼。
畢竟被那種東西射過,印象深刻。
這兩樣東西在我所認識的人當中只有一個人使用。
「嗯?看來發生了一件很有趣的事情呢。」
夏洛特感到非常有趣的樣子,她一躍坐在我的身邊,嘻笑著看著這件事情的發生。
我立刻撥打緣湘的手機號碼。
「喂、喂喂小籠包,有什麼事嗎?」
「緣湘,打開電視或電腦,看新聞。」
「嗯?」
緣湘似乎還沒看到消息,我聽到電話另一端她正走動的聲音。
「……好大的爆炸啊,別擔心,我人不在那附近。」
緣湘對這一切狀況似乎還沒有明白,不然就是她在裝傻。
「妳看得新聞可能沒有拍到,但我看見的電視畫面,現場有十字錐和銀彈的殘骸。在我認識的人裡,只有妳在使用它們而已。妳有聽說這是怎麼回事嗎?」
「……你說的是真的嗎?」
緣湘的聲音聽來也很吃驚的樣子。
「是真的,那種看起來是武器的十字錐款式,和妳用的還一模一樣。」
「受害人的身份查明了嗎?」
「不,電視上還沒公佈。」
「是嗎?我連絡一下我的老師,銀彈一般人就可以弄到,我們是用過但很少使用,十字錐也不算是買不到的裝飾品,不過我那款十字錐只有黑十字衛隊在量產。說不定我們組織有其他人到嘶虎了,待會再連絡。」
「嗯。」
我掛斷了電話。
「看來有事情發生了呢,這次也麻煩你調查囉,可靠的泰峰君。」
夏洛特耶揄著這次事件。
但事情鬧得這麼大,除了等警方和媒體公佈消息外,我沒有管道來介入這件事情。
也就是說,目前的我只能等待。
如果黑十字衛隊的其他人來到這座都市的話,那麼他或他們的目的是什麼?我對此並不樂觀,他們曾經想殺害夏洛特,我不能因為緣湘一個人對吸血鬼沒有敵意,就認定他們全部並非如此。
「如果那群邪教徒敢動我們任何一個人的話,我會令他們付出血的代價。」
夏洛特板著臉孔,說出了充滿殺意的話語。
事情不大妙。
在我們不知道的什麼地方,有事情正醞釀著。
悲觀點來想,或許我們現在已經掉入了某人設下的陷阱。
※
不過,現在是夜晚,可是吸血鬼活動的好時間啊。台灣就是這樣,封鎖線已經拉起,在電視上仍看得到現場外圍有不少圍觀民眾,這些圍觀民眾被好奇心驅使,往往阻礙了救援速度,雖然近年來他們懂得讓出條道了,這種現象仍然沒變少。
所以我就算偽裝成那些圍觀民眾混在裡面,到現場收集情報也容易。
即使很有限,能直接目睹屍體也能幫助我弄懂死因。
我戴上兜帽,混在民眾裡,這一次我身上的腰帶並沒有帶上那些刀械,這種敏感時刻若被發現身上帶刀,我會很麻煩。
消防車持續噴灑的水柱,火勢比電視上看起來已經小了很多。
這裡不算是郊區,柏油路緊實鋪著,居住人口卻也不算多,不是什麼豪華富裕的地帶,光是圍觀的民眾就有二十幾人,我看著那些大體,大致上可以看出來他們的死因。
一是被什麼刃器砍殺的,二應該是中彈而死,那些身體部位上的裂口和孔洞表明了這些,就算被炸爛了也不是所有屍體都毀損到了看不出這死因的程度,第三種當然死因則是被炸死了。
除了新聞上掉出來的十字錐殘骸外,還有一些塑膠碎片和完整的細小鐵片,還有幾支彈簧?這是怎麼回事?
爆炸類型──應該不是瓦斯氣爆,如果是氣爆的話,要有轟掉這棟樓卻又不震碎百米內的任何玻璃也太難了。
這是一場粉塵爆炸引發的意外?這裡是地下爆竹工廠或是麵粉工廠?
不,不對,這是人為的。
炸毀房子的方法是恐怕很專業,因為它沒怎麼傷到這棟屋子以外的東西,使用的東西不是炸彈就是某種大規模的咒術。
咒術的痕跡……沒有,或是被消除掉了,這樣就沒辦法進行反追蹤了。
犯人並沒不想要牽扯無辜者進來,而只是消滅它的目標,這手法的確很像是老練的神祕端工作者。
至少遠比我來得老練。
恐怕會是相當棘手的對手。
大致上沒有什麼情報可收集了,得先閃人了,和平的日子可能已經結束,我得留意的生活裡的每件事情,避免被先發制人。
「啊,是阿鄭。」
「啊?」
正想閃人的同時,一個聲音從後叫住了我。
我轉回頭來,才看到曾詠馥訝異的和我揮了揮手。
這很奇怪,不太像是巧遇。
巧合的不太恰當,在爆炸是發現場旁邊沒幾步路。
「為什麼妳會在這?」
我問。
「嗯……呃,因為工作的關係,我很常在這附近活動的。」
她的臉色顯得有些疲憊,像是剛工作完,有點搖搖晃晃的,還有很深的黑眼圈,看起來還有點神智不清。而且她的血比昨天更臭了些,是她的男朋友太那個啥吧?性欲旺盛?
「星期日也要上班啊?」
「嗯、呃,沒錯,這就是市井小民的悲哀喔。」
如果她說的是真話的話。
可是她的反應太奇怪了,不是在說謊,就是試圖在向我隱瞞什麼。
不過這時候逼問她好嗎?
或許會把好不容易才建立起的聯繫再扯斷。
「真是辛苦啊,星期日還被叫出來什麼的,是在做什麼啊?」
至少要裝作表面信任她才行。
她扭了扭頭,從拉拉熊包包裡抽出一本雜誌,翻到了十幾頁後,遞給了我。
那是一篇和她無關的文章,但雜誌旁的那張照片上的人,雖然穿著的衣服並不一樣,化妝也差很多,不過,是她,正是我眼前的這位女性。
「妳現在是職業模特兒?」
查覺到我的訝異,她看起來有些靦腆的點了點頭。
是這樣啊,居然在做這麼引人注目的工作嗎?
不過名聲還很小吧?畢竟我真的沒聽說過她的事情。
「是嗎?妳開始起步走上妳的人生的新起點了呢。」
總之,身為曾經的同學我感到有點高興,她現在雖然沒有成就,可說不定哪天她也能成為一顆閃耀的明星。
但也只是說不定而已,理想與現實差距有多麼大我可清楚的很。想成為耀眼明星的話,就必須付出更多更多,而說不定付出一切的結果只是失去一切,有太多人都是這麼回事了。
但是,成功的可能性不是零。
只要那個數字不是零,那麼她就有奮鬥的價值。
「那你呢?雖然沒有成為插畫師,現在正在做什麼工作呢?」
「我嗎?」
我被一位傳奇吸血鬼王子選為繼承人,現在在她的手底下工作,專門處理全嘶虎市各種黑暗角落所發生的奇幻事件,生活不太需要花錢,平時都吃人類的血。
太好了!如果對方有讀心術,我現在一定會被吐槽到翻了。
「我嘛,我現在的工作有點莫名其妙啊,清掃者?調查員?秩序維護者?嗯……好像怎麼說都不對,我不太能用現有的詞彙解釋清楚我現在的工作叫什麼。」
我試探性回答她的問題。
如果對方和神秘端沒有關係的話,那麼她應該會滿腹疑惑。
如果對方和我是一樣的神祕端工作者的話,那麼她應該會不動聲色,避免打草驚蛇吧?
不過這事情沒有絕對。
僅只是參考性的試探。
「呃,是這麼難解釋的工作嗎?聽起來很稀有呢?」
她是犯人的機率下降了一些。
「的確很稀有,而且我現在做的事情太雜了,似乎也沒有職業稱呼。」
我聳了聳肩。
我平時的工作內容是:調查,搜索,追蹤,然後殲滅。除了殲滅外大概都和偵探一樣吧?最後面那個詞太嚇人了,還是不要和她提太多。
「那……阿鄭。」
「嗯?」
「你……接下來有空嗎?」
啊?
她現在想幹嘛?
「是有空。」
現階段的調查差不多已經結束了。
只不過,嫌疑人對我進行了邀約。
或許這是引我上鉤的陷阱,我真的要去嗎?
如果她是敵人的話,貿然使用魅惑是危險的。
「我們去喝點小酒,難得又見面了。」
「我滴酒不沾的。話說怎麼忽然呈現這種大叔般的對話啊?」
煙和酒都對吸血鬼無效,所以很少聽說吸血鬼會碰這兩樣東西。
雖然我是人類時就不喝酒了。
「啊,這樣啊。沒關係,那我喝就好。原本還想說,我記得阿鄭不進卡拉OK的,不然我會請你去那裡。」
沒想到她竟然還記得這種事情。
的確,高中時有幾次同學邀請我去卡拉OK,我都以我是音癡為理由回絕了,拿那些時間跑去練習素描寫生,而實際上我也的確很不會唱歌的。
不過她這麼堅持嗎?
再怎麼說,一個二十四歲的職業模特兒,和我進行這種四十幾歲的公務員才會進行的邀約應酬對話實在有些奇妙啊。
「咖啡廳如何?」我建議。
把目標地點轉移了,這也能減少我跟著她走時從背後遇襲的機會。
順帶一提,我喜歡咖啡廳。
咖啡才是王道,酒精飲料什麼的閃邊去!
「我只是討厭一個人喝悶酒啊,真的那麼討厭那種地方的話……」
她嘆了口息。
「無論如何妳都要喝嗎?那玩意喝太多對身體不好。」
「不喝的話對心理不好。」
「別想借酒澆愁,我們就去咖啡廳。」
不管她是不是犯人,我不能放任她這樣搞壞自己的身體。
「……就去咖啡廳。」
她點了頭。
※
我們兩人來到了一間我熟悉的咖啡廳,正當我找到位置坐下來,並點完餐點後。曾詠馥說要去廁所,她就把那拉拉熊的包包放在沙發上,不見蹤影了,正當我等得不耐煩想要播她手機時,她提了一袋台灣啤酒放在了我眼前的桌上。
「我靠,妳是去廁所買了一整袋啤酒回來吼?」
「你說要來咖啡廳的,我就只好這麼辦了。」
她噘著嘴說。
然後,一屁股在咖啡廳的沙發上。
看起來她從便利商店買酒回來的途中已經先喝了一些了,現在臉有些紅。不過那些酒精並沒有阻止她,她沉默從塑膠袋裡拿出下一罐啤酒,熟練的拉開拉環,劈頭就灌。
那模樣氣勢洶洶的,我也沒辦法阻止她。
「我說,別喝了啊。」
「嗝。」
「別喝了。」
「哈──」
這傢伙不行了,不趕快阻止她的話──
我默默吃完店員送上的餐點,還記得當那店員離去前,用了驚恐的表情盯了曾詠馥一眼。
雖然這咖啡廳沒禁帶外食和飲酒,但果然還是對店員很過意不去。
「哈啊,別這麼說啦!我工作壓力超級大──的,嗝。」
她將空罐子放到桌上,又打開了一罐啤酒。
「妳醉了。」
「哈哈哈哈,是啊!嗝!我醉了!」
好吧,我不再懷疑她了。
她只是其中一個因為生活壓力太大而買醉的年輕人。
「阿鄭,我跟你說喔,這一次他們又沒有選、嗝、上我喔,好不容易期待的秀場居然說要臨時換人了,說是找到了更、嗝、好的人選,哈哈哈哈!」
「工作,看來真的很辛苦呢。」
無法阻止她的我,只好尷尬的應付她的話了。
她持續對著吐著大量的苦水,工作上的不順,人際上的問題,我感覺我現在簡直像個臨床心理師。
「啊,我都忘、嗝、記和你說了,我上大、嗝、學後的事情。明明我們這麼久都沒見面了,你也說你也說嘛嗝──」
我並沒有想到,接下來我聽會聽到多麼令我震驚的經歷。
她提到了課業。
她提到了人生。
她還提到了愛情。
她說到了,自己在大學期間交過了一個男朋友,雖然聽說過去是花花公子,平時待她卻都很好,直到他們倆發生關係後,那個渾球沒緣由的單方面把她甩了。
她才知道,那個男人從一開始就只是為了上她才裝得沒那麼花而已,莫名其妙丟掉自己的初夜肯定不好受。
受到打擊的她,好不容易花上兩三年醫好情傷,但是事情還沒結束。
「去年,我爸他被殺了。」
她說。
我這才聽說她的母親就早逝,她是由她父親一人扶養長大。然而她的父親一死,她便無依無靠,她的家庭不是一個大家族,沒什麼親戚的她自此孤獨一人。
「事情就是這麼突然的啊嗝,我的父親,他是我唯一的家人,結果他卻被殺了,他是個好人,死得卻這麼慘……」
「很慘……嗎?」
「你知道嗎?警察告訴我,他是被一個高、嗝、中女生殺掉的耶?那個高中生嗝,還殺了其他幾個和我爸一樣年紀的人。當我正想說警方最終可以逮到她給我們一個交代時,她竟然自殺了耶!自殺了!天下怎麼會有這麼無恥的人啊?」
「等等。」
「嗯?」
我或許也見過她父親的遺體。
「那個兇手是不是叫作陳乃茜?」
「是啊?阿鄭你還、嗝、記得一年前的事件啊。」
「記得太清楚了。」
因為我試圖將她拉出地獄過。
因為我陪伴著她一起戰鬥過。
因為我目睹了她生命的最後一刻。
「那你也知道她的事情吧?是啊,她是被她爸強暴,她那警官爸嫌她長太大,分享給他的六個黑道朋友,她還因此墮胎三次,非常可憐啊,可憐到連其他受害者家屬最後都原諒她了!」
「有什麼不好嗎?都原諒她了。而且她父親還被判了快一百年的重刑,雖然最多只能懲罰三十年,但正義得到伸張了,不好嗎?」
「不好!一點也不好!我不會原諒她!休想要我原諒她!」
她激動的說著。
「為什麼?」
「因為她應該殺她爸啊!罪魁禍首是他才對吧!那種人才是應該去死的父親吧!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死的是我的父親啊?」
她無力的趴在桌面上,打了一個嗝。
「為什麼啊……為什麼大家都可以原諒她啊,為什麼……我沒有辦法啊?」
她喃喃唸著。
我靜靜聽著她的憤怒。
我同情乃茜。
但並不代表曾詠馥沒有發怒的權利。
那件事情乃茜的確有錯。
她對他父親的愛越深,對乃茜的恨就越深。
這是個無解的難題。
「為什麼……為什麼就只有我這麼醜陋呢?」
「妳只是愛著妳的父親。」
我說。
「是嗎?」
「女兒對父親的親情之愛,其真誠之念,又有誰敢說醜陋呢?」
她聽到了我的話,抬起身來,愣了愣看了我一眼。
隨後。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阿鄭你在說什麼啊?這種台詞超像中二病患的!」
失敬失敬。
閣下對中二略知也一二?
※
在還算愉快的對談結束後,我們離開了咖啡廳,還是因為曾詠馥她太大聲而被店員喊出去的,真丟臉。
她顯然已經喝掛了。
我攙扶著她走在路上,先前她才朝水溝蓋上大吐特吐,酸臭味與酒臭全放了出來,超噁爛的。
這樣子不是辦法。
「妳住在哪啊?」
我問她。
總之先搞清楚她家地址,我也比較好送她回家。
意識不清的她沒想到還是能說清楚她家地址,我只好硬著頭皮將她攙扶回家。
「公主抱Please,嘻嘻嘻嘻。」
「別妄想,我不是什麼壯漢謝謝。」
我回答。
照著她的指示走入小巷,用她的鑰匙打開破舊公寓的鐵門,扶她走進電梯,搭著電梯到五樓,我讓逼她自己打開家門,推著她進去她家。
曾詠馥的房子很大。
當然,那是以一個人來說的話是這樣,她家有著兩間臥室,其中一間是空房。
看來這是她父親過世後,她所繼承下來的房子。
工作繁忙又一個人住的她客廳果然沒有乾淨到哪裡去,地上灰塵不少,老舊的沙發前擺著一架CRT螢幕的電視,現在還能看到CRT電視很難得了,不知道還能不能用。
我一點一點的將她移回房間,把她丟到她的床上,立刻走出房間。
「阿鄭──抱抱,抱抱。」
在離開前我還聽到她胡言亂語。
我掩上木質的門板,接起了手機。
有兩通未接電話和一通簡訊,都是緣湘打來的。
我看了下簡訊,大致上意思是說她和她的師父確認過了,黑十字衛隊除她以外並沒有任何人來到台灣,至少官方派遣的情況是沒有的。
也就是說,剩下兩個可能性。
第一是某人以某種管道得到了十字錐,作案後試圖嫁禍給黑十字衛隊。
第二是黑十字衛隊或它們的被逐者,在官方不知道的情況下秘密獨身來到台灣。
總之非常麻煩。
不管怎麼樣,調查責任似乎已經落在了緣湘肩上,他們還要我和夏洛特不得插手這件事情,應該是出於面子問題吧?
和自己組織的事情就得自己人處理,若我把這事情解決掉了他們就沒面子了。
這代表說我不方便出手了。
雖然我若執意插手的話,夏洛特大概會選擇暗中保護我吧?可是那樣的話就變成緣湘的組織會血流成河,那也不是我樂見的。
正當要出門回去時,我忽然想起了一件事情。
那就是很臭。
多虧了夏洛特的惡作劇,我的房間現在還充滿著那道瑞典名菜的味道。
沒有辦法了。
我走去她家的另一間臥室,推開了門。
她父親的房間看起來比她的乾淨且整齊的多,大概她一直都在打掃吧?或許這邊還維持著她父親去世前的模樣。
我打算暫且坐在這裡面休息一下。
人類的食物對吸血鬼來說養分極低,剛才在咖啡廳吃的東西,對我來講比垃圾食物還不如,因此,等一下才是真正的吃飯時間。
抱歉了,伯父。
一個吸食人血維生的怪物要稍微借用一下您的家作為狩獵的據點了。
之後的一個禮拜,看有沒有辦法拜託她寄居在這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