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翻開被子之後,外頭的涼氣馬上襲向我微溫的身體,使我不禁打了個冷顫。
看向窗外飄著雪的美景,我一臉受不了的開口:
「呣……雖然下雪不是件壞事,但是好冷呀。今天……時雨也會來嗎?」
望向床邊放置的白色絨毛拖鞋,我決定先把身上這單薄的睡衣換下來。
這麼冷的天氣如果不做好保暖準備的話,可是會讓自己感冒的。
我一邊這麼想著,便穿著絨毛拖鞋下床走向窗戶旁的衣櫃。
「不知道時雨有沒有多穿點衣服呢?」
將換下來的睡衣拿在手上,我裸身看著鏡中的自己,若有所思的想著。
這時,從後頭傳來了門把轉動的聲音。
「桐子,我又來了。今天有點冷呢,不知道妳有沒──」
時雨維持著笑臉,非常有朝氣地向我打招呼。
下一秒,她瞬間僵在原地。就像是外頭的雪人般一動也不動。
──被看光了。我所有地方全都被看光了,一絲不掛的全被時雨看光了。
我遲鈍的反應神經現在才有回應。從身體深處有股暖流襲向我全身上下,我想我現在的臉應該像是顆熟透的番茄吧?
世界正天旋地轉的翻滾著。我被血氣沖昏頭腦,以不知道是由什麼文字構成的語言開口:
「咕呀呣……哇……」
「桐子、桐子,振作一點啊──!」
然後,我受不了這強烈的暈眩感昏了過去。
──時雨慌張的表情成了我意識模糊前的最後一個畫面。
不知道過了多久,我帶著模糊的意識醒了過來。
我摸了摸用濕布蓋著的額頭,用著如夢囈般的聲音開口:
「嗚……頭好痛。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呀……?」
我半瞇著眼睛,開始轉動頭腦回憶起換衣服時的事情。
「……啊,我想起來了!我記得我剛剛在換衣服,然後時雨……」
我立刻從床鋪上起身,滿臉通紅的看著冒著手汗的雙手發愣。
而就在這時,時雨好死不死地拿著一盤食物從門口的方向走了進來。
當她看到我已經醒來坐在床上時,像是鬆了一口氣般露出了笑容:
「桐、桐子,妳終於醒了啊?」
「……嗯、嗯。」
「怎麼了嗎,桐子?妳為什麼不敢看著我?咦……妳的臉好紅啊,發燒了嗎?」
將手上的那盤食物放置在桌上之後,時雨朝我的病床走了過來,用她的額頭來測量我的體溫。
「……!?」
「好燙!」
「妳妳妳妳妳妳妳妳妳妳幹什麼!」
由於這個舉動實在太過害羞了,所以我立刻將時雨推開。
「幹什麼……?當然是擔心桐子發燒所以用額頭測量體溫啊!」
「笨蛋時雨,為什麼要靠這麼近而且還是用額頭啊!」
「那麼桐子妳說要用哪裡測啊?」
「正常人都會用手吧!而且才剛剛發生那種事情我要怎麼面對妳啊!」
「那種事情?……啊──」
時雨像是突然想到什麼,露出了一個恍然大悟的表情。
「原來桐子很在意我看到妳的小熊內褲嗎?」
「嗯、嗯,等等,才不是這樣──!」
時雨的嘴角勾起一抹狡猾的笑容,接著硬生生把我推倒在床上。
她瞇起如天空般蔚藍的眼眸,在我耳邊輕聲細語著:
「吶,原來桐子是這麼可愛的人呀……呵呵,居然還穿著小熊圖案的內褲呢,真是可愛。」
「別說了,我拜託妳別說了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而且居然連內衣都是那種很可愛的花樣。原本我以為桐子應該是更加成熟的人呢,想不到內衣跟內褲居然會這麼可愛?」
「為為為為為為什麼妳會知道?難道是……」
「沒錯,是我幫桐子換好衣服的唷。沒想到居然是用小熊內衣來支撐這麼豐滿的胸部,想一想還真是令人忌妒呢,嗯?」
「嗚……別再說了,我受不了了……」
我露出快要崩潰的表情。沒想到時雨居然有這麼腹黑的一面,根本完全不能想像這孩子會這麼的可怕。
「那麼,桐子必須答應我一件事情。」
「……」
我用眼角的餘光看了一下時雨,她嘴唇正勾著迷人的弧度。
「唉……應該不是什麼很糟糕的請求吧?」
「那是當然的,桐子到底把我當成什麼人了?」
「嗯……就剛剛發生的事情來看,應該是愛惡作劇的小丫頭吧?」
「呣……」
我捏了捏時雨嬌小的鼻子,像是姐姐教訓妹妹般的輕笑著:
「那麼,時雨想要我答應什麼事呢?」
「我想請桐子陪我打雪仗。」
「打雪仗呀……嗯,可以。不過話可先說在前頭,我是不會放水的唷?」
「打雪仗可是時雨的拿手絕活呢!就算是桐子我也絕對不會退讓的。」
「哦?那麼就讓我看看妳的本領吧,時雨。」
「求知不得!」
我們兩個相視而笑,替即將開幕的雪仗點燃戰爭的烽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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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過半個鐘頭的準備之後,我與時雨各自穿上了禦寒的衣物。
時雨戴著雪白的毛茸耳罩與紅色的手織圍巾,搭配上黑色為主、白色為襯的制服與給人一種國高中生獨有的特殊氣息。
裙子則是與制服同款系的夏季系列。為了在雪地方便行動,時雨白皙的大腿上除了有黑色的過膝襪以外,還多了一雙淺灰色的雪靴。
我則是穿著褐色的風衣與黑色的圍巾,搭配上黑色的絲襪與黑色的雪靴。
與時雨不同,我並沒有穿戴耳罩,而是戴了黑色的毛線帽。
「桐子整個人都是黑色的呢……」
「時雨的衣服不也是以黑色系為主的嗎?」
「話是這麼說沒錯,但如果不是上頭要求,我還真想穿其他顏色的衣服呢。」
「哦?那麼時雨想穿些什麼顏色的衣服呢?」
我與時雨在相隔約一百公尺的距離內用雪築起了一道道的雪牆。
在準備雪球的期間,我們時不時就會像這開口交談。
「嗯……如果可以的話,時雨應該會想穿白色的衣服吧?」
「嗯、嗯,感覺上時雨就非常適合穿白色系的衣服呢。」
我一邊抓起地上的積雪,一邊附和著時雨的話。
畢竟像時雨這麼天真又可愛的女孩子,適合白色系的衣服是不可否認的。
「我覺得桐子很適合紅色的衣服呢。」
「欸~為什麼妳會這麼想呢?」
「因為桐子有一顆溫柔的內心啊!」
「噗哧!這是什麼奇怪的理由啊?就不能講點更有說服力的話嗎,時雨?」
「嗯……」
由於答案馬上被我駁回,時雨沉思了一會兒又輕起了她那嬌小的嘴唇:
「那麼如果說桐子細緻的皮膚很襯紅色的話呢?」
我將手中的積雪捏成球型,放置到一旁笑著回應時雨:
「看在這句話是讚美的份上,我就欣然接受好了。」
「原來桐子也喜歡別人的讚美呀?」
「呵呵,有哪個女生不喜歡別人讚美自己的容貌呢?」
「說的也是呢。那麼,桐子妳準備好了嗎?」
時雨將捏好的雪球握在手上,靠在雪牆朝我說道。
「嗯,應該差不多了。那麼等我手上的這顆雪球落地的瞬間就開始,有任何問題嗎,時雨?」
「沒問題。」
「那麼我丟雪球了!」
我靠著雪牆,將手中的小雪球往後一扔。它在空中飛行了一個完美的拋物線後馬上往下墜落。
──三、二、一……比賽開始!
雪球落地的瞬間,如盛夏的煙火般綻放開來。
但是我卻無暇去感嘆這般美景,因為戰爭伴隨雪球落地的瞬間已經開始了。
我抱著約五顆雪球往離我最近的雪牆翻滾,牆與牆的縫隙立刻飛來一顆莫約手掌大的雪球。
「呼……好險沒被打重。丟的不賴嘛,時雨!」
我摸著上下劇烈起伏的胸口,嘴角不禁勾起一抹好戰的微笑。
「唉呀,居然沒有命中。真不知道桐子是有受幸運女神的眷顧,還是真的有那個實力呢?」
「誰知道呢,妳可以再試一次看看啊,時雨?」
「我會的。」
語畢,時雨左右手各拿一顆雪球衝向右邊的雪牆。
儘管我馬上丟出三顆雪球,卻還是無法阻止時雨那高速的身影。
看見我浪費了三顆雪球,躲在雪牆後頭的時雨露出一抹挑釁的笑容開口:
「怎麼了呀,難道桐子只是嘴上說說的而已嗎?」
「不得不說妳真的很厲害,不過那三顆雪球可是特製的!」
「特製的……雪球?」
「除了體積比一般的雪球還要大以外,為了增強其破壞力還在裡頭放了小石頭。沒錯,那三顆雪球一開始的目的本來就不是對著時雨丟的,而是……」
我握僅剩下的兩顆雪球,蓄勢待發地靠在雪牆後頭等待機會。
「咦──?」
「……保護妳的雪牆!」
時雨所埋伏的雪牆下一秒完全瓦解,我立刻側身朝另外一道雪牆躍去,同時將手中的兩顆雪球丟向沒有任何防備的時雨。
「不得不說這是個非常棒的戰術。不過我可不會輕易認輸的,桐子──!」
同時,時雨頑強地丟出兩顆雪球,打算與我玉石俱焚。
由於我已經無法躲避了,所以這個時候只能看幸運女神究竟會對誰微笑。
──這個時候只能聽天由命了。
我閉上雙眼往另一道雪牆飛去,時間就像是凍結般緩慢的推移著。
「……嗚!」
落地的瞬間我發出了痛苦的呻吟,等待疼痛感稍微緩和以後,另外一頭傳來時雨那低沉的嗓音:
「看來是妳贏了呢,桐子。」
面對一臉落寞的時雨,我不禁搖了搖頭開口回道:
「不,應該算是平手哦。」
「咦?」
「妳看,我也被妳的雪球打中了。」
雖然時雨的臉上沾滿了雪漬,但我的雪靴前端也同樣擁有一模一樣的痕跡。
時雨先是愣了一會兒,再來則是露出一抹淺淺的回笑:
「嗯,看來是平手呢。」
「那麼我們也該回去了。時雨,在回去之前先洗個澡暖暖身子吧?」
「咦……?」
「怎麼,不願意跟我一起洗澡嗎?」
「也不是那個樣子……」
「那麼就這麼說定了,走吧走吧~」
看時雨一臉微難的樣子,所以我只好強硬的拉著她的手腕走進醫院。
由於我強硬的舉動,時雨只能無奈的苦笑著:
「沒想到桐子出乎意料的強硬呢……」
「呵呵,我就當作這個是讚美了。」
「真是的,桐子欺負人!」
「謝謝您的讚美,時雨小姐!能獲得如此嘉許本人感到非常欣慰。」
「呣……嘛,反正只是洗個澡,應該不會怎麼樣……吧?」
閒聊之餘,我們也已經回到病房了。由於時雨的話讓我非常在意,所以我決定開口詢問原因:
「嗯,難道時雨不能洗澡嗎?」
時雨用食指搔了搔後臉頰,一臉不好意思的回答我:
「沒有這回事。只不過對於艦娘來說,洗澡就跟維修船身沒什麼兩樣。應該說……心理上感覺上怪怪的吧?」
「這樣啊,那就沒問題了。」
時雨將她的制服脫掉之後,一頭霧水的看著我問道:
「桐子是指什麼沒問題?我不太明白妳的意思呢……」
「母親說過,兩人坦承擦背的時候會增加感情。所以妳並不用當作這次的洗澡是維修船身,只要當作是妳跟我之間增加感情的一種方式就好了。」
我將最後一道防線──內褲脫掉之後,拉著全身赤裸的時雨走進病房內的浴室。儘管這是間單人房,但衛浴設備卻跟五星級的飯店一樣。
浴缸的大小容納兩個人是完全沒有問題的,而且還可以靠手機來預約放熱水的時間。可以說這間醫院擁有頂級的設備也不為過。
稍微用熱水洗過身子之後,我與時雨紛紛進入了浴缸之中。
「呼……好溫暖呀。」
「嗯,打完雪仗後馬上泡個熱水澡真是人間的一大享受呢!」
我伸了伸懶腰,將身心在熱水中舒暢開來,仿佛打雪仗的疲勞根本沒有存在過一樣。
──今天,我與時雨好像更加了解彼此了。
──今天,我與時雨打了一場雪仗。
──真希望這段時間可以一直持續下去。一直一直,直到永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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