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ales Of Mixture（混合傳奇）王章－虛無空間 （５７）

拿掉狼面具，瞳孔跟瞳仁顏色顛倒的異狀很奇特。背著一把重兵器，兩腰側各繫著一把長劍尺寸的武器，三把武器在外型上更是奇特…但這些都沒有吸引住普萊特。

靜靜的觀察著希比的一舉一動，他很清楚希比會怎麼作。這個男人會對著某個心靈年齡又小的生命伸出雙手「呀呼？奧碧席荻安？還記得我嗎？」

「叔叔！」然後換來過去普萊特一直獲取不到的真心回饋。

儘管鎧黑龍乖巧到值得被疼愛，希比也沒有太過溺愛她…隨手拋出幾百顆對她而言連當點心都不夠的火山黑曜石「奧碧席荻安乖喔，自己吃東西，叔叔找你的姊姊講講話。」隨即開始檢查三條晶能龍的狀態。

她們能動，但是不夠靈動。她們會叫，但是無法歌唱談話。她們可以上戰場，但要她們獨立作戰，那是絕無可能的事情。疼惜的拍拍安芭的腦袋，擦拭理克利絲特兒的反射鏡，幫阿緬絲特的電殛尾端拋光打蠟…希比很清楚自己沒辦法從她們口中聽到跟鎧黑龍一樣的稱呼，因為現在的白派晶能龍，最多跟人類被催眠的狀況相仿。

意志上還沒完全清醒，如果奧碧席荻安不是由灰零核心的一半化成，普萊特可能無法帶著她們一同外出。然後希比看了看滿屋子跟孩子們嬉戲的黑派生物「你變了嘛！」

「我沒有變，變的人是你。」　「我才是沒變的那個人，你變了。」跟普萊特平靜的對看。

「「咕嘟…」」猛吞了一口口水，這兩人發起瘋來都很可怕，如果真的出全力在這邊戰鬥，和樹跟艾爾完全沒有自信能夠保護所有孩子不受牽連。

還好「剛才的對話我大概都知道了，但是那些我都先不想管。告訴我，你是怎麼從人界抵達天界的？」現在希比的研究者精神比起怒火戰意似乎高了點。

更恰好的是「整體上來說是模仿你的作法。我駕駛著外殼強化過後的亞露緹美特，強化搜尋你隨從那艘船的航線，跨過一些亂流，就抵達了。」普萊特今天似乎也比較像個研究者，所以兩人並沒有動手。

「嘖，我當初拼死拼活才找到方法，結果你竟然用這種方式重現，算你厲害。不愧是現黑派總領，手上資源應用上比我們充分的樣子…可是我記得灰一跟灰二都表示你跟骸的管理權現在是處於凍結狀態…所以…為了強化亞露緹美特，你硬拆了…四座黑派遺跡、三座白派遺跡？」

「沒錯，不愧是漆黑之翼後人，不但能夠率先抵達這裡，還能推測精確到這種程度。」

「嘖，再強也沒你強。現在的你去跟我最後知道的骸單挑已經是穩贏不輸了。」

「…不要把連你的隨從也辦得到的事情講得好像很了不起，那會讓我很不高興。」

「喀…和樹，如果算上已經解散的黑甲禁衛隊，你有單挑幹掉骸的自信嗎？」

「艾爾大，說實在話，沒有耶？你呢？」　「喀喀…其實…我也沒有。」
「不管如何，你變強了是絕對的事實。但如果你來找我還是為了戰鬥之類的理由，那麼你可以回去了，我是不會正面回應你的。」

「我現在沒有那種時間花費在那上面…」　「喀咦？」

「…我只是要確認那些事情不是你作的，這樣我才能安心的去找真正的原因。」

「萬一是我作的，你又會怎樣對待我？」　「不論代價，打倒你。」

「那你很幸運，終於不用再把時間花在我身上。但是…從你可以收集了一整疊的姓名清單，加上連天界你都闖進來了，能去的地方你應該都去過了。骸你又不覺得是真正兇手，接下來你打算去哪裡尋找你所謂真正的原因？」

「總會找到的，到時候我會讓他受到應有的制裁。」　「有沒有興趣作個交易？」　「說。」

「我這邊的人跟你一起去找骸麻煩，如果他真的是這次事件的禍根，我們一起把他宰了。如果他是無辜的，你可以在旁邊看著就好，由我們來把他宰掉。」

「這對你而言沒有好處，我不能理解這所謂的交易如何成立。」

「你不用理解沒有關係，我理解就好。附帶一提，基本上我要去打倒骸，主要是為了治療你家那些還在重傷狀態中的女性。如果你幫這個忙，我就免費幫你治療她們。」

「這更不像是一次交易了，養狼的。」　「說過了，你不用知道我的好處在哪，你只要答應就可以了。」

「我拒絕！」　「嘖！你這人真的是有夠麻煩，明明有好處結果你不要？」

「我拒絕不平等的交易。特別是只有我獲利的交易。」　「就跟你說我有我的好處…」

「老大？真的有嗎？在下聽了很久都不覺得這對老大有好處耶？老大你最近不是很累嗎？整天都看著劍發呆？還是讓在下替老大去啦，老大好好休息！在下會努力的把骸那個大壞蛋殺掉，讓他不能繼續作壞事情的！」

「唉，我有好處還得解釋給你聽喔？」

「喀喀，大哥，你去戰鬥完了之後還要當醫生…是最近大哥你想要特訓嗎？不然沒有必要這樣努力吧？」

「…我懶得理你們了…喂，養龍的。剛剛的提案你不答應的話，那換個模式。我付錢聘請你跟我們一起去找骸麻煩，不管他是不是這次的禍根，你都跟我們一起把他宰了。至於後續灰零那邊會怎樣判斷你現在先不用管，我會處理。」

「喀靠，大哥你沒講我還真的忘了還有灰零的任務。原來如此，大哥你終於下定決心要去搶奪外星遺跡的總控制權了？」

「哼，就算你們有八個人，我也不會輕易輸給你們的。真的想要我擁有的？那就…」

「夠啦！你們不要把問題弄得越來越複雜好不好？我只是要把一些小問題提前解決而已，不要弄得我好像是骸那種陰謀家。養龍的，不多說了，只問你最後一次，你到底要不要接受交易？」

「我…不接受！」一如和樹過去認識的普萊特，馬上撕毀那個刻版印象「我要提出另外的交易方案。」

「喔？竟然會主動對我提出新方案？你還真是變強了阿？連生意頭腦都鍛鍊出來了嗎？好阿？如果你能提出一個我可以接受的方案，我很歡迎。」

「那麼你聽好了，作為你要擊倒我想擊倒的對象以及要治療安芭她們的報酬，除了我跟你同行一陣子之外，事成之後…你可以任意跟我要求一件事情，我會無條件答應你。」

「噗…喀咳咳…」艾爾把嘴中的果凍噴了三分之一出去，急忙全吞下的結果就是身體無法接受，梗在當場無法動彈。正如他的思維無法接受普萊特提出的新方案一樣。

照道理說商業行為都會盡可能的替自己爭取利益，然而從希比到普萊特，兩邊彷彿都不需要利益似的，為了能夠促成同盟，其他條件都可以果斷放棄。

一旁和樹更是滿臉困惑，旁觀幾位指導者與人談判過幾次，這是之中最反常的一次。

照理說應該要點頭的提案，希比卻果斷搖頭「這個提案太爛了，到時候如果我拿那個命令叫你把黑白兩派都管理起來，你肯定不願意。」

「沒錯。」

「喀靠！沒錯個鬼啦？」不顧嘴角還有果凍渣，艾爾再不發問感覺自己會發瘋「大哥？是我太久沒進行買賣還是我剛剛聽錯？剛剛的提案沒道理不接受阿？更何況，大哥如果真的那樣命令，他是完全的既得利益者耶？怎可能不答應？」

「嘿，你太小看你眼前這個人了，跟他講世俗之間的價值是沒有用的。」希比苦笑一下才繼續說「假設剛剛的過程一切成立，對我而言是最好的結果。因為外星文明的問題解決了，他女兒勉強算是跟我有關的傷治好了，代表從此之後我跟他之間就沒有直接互動的必要性存在。但問題是，他衝著漆黑之翼這四個字，肯定不會認同這種結束法。也就是說，雖然他現在口頭上講得很好聽，但我們兩個都知道，他根本已經作好違約的準備。所以他的提案聽起來雖然對他很不利，但實質上是對我太不利。」

「喀…喀…可是？這樣說起…大哥你的提案也是這樣子對他不利？」

「不然呢？你以為我很喜歡跟他見面嗎？拜託，麻煩死了好嗎？身為家長的他先不提，他四個女兒再加上一個不知道該算媽媽還是姐姐的好幫手，那五位都比他還難招待。特別是每次見面我都得掏礦石出來餵那些可愛寶貝…」

「喀…大哥，你確定以她們的體型跟破壞力，能被用寶貝稱呼？」

「至少比你適合。」

「喀…我無話可說了。只是這樣子下去永遠沒個止盡吧？總是要有個妥協點才行。還是大哥你把你現在某些要處理的事情丟給他去負責？這樣子妳們就算是交換幫忙了嘛！」

「用說的是很簡單…好吧，那我問你，你要把我身上哪件事情丟給他扛？」

「喀…像是…大哥你可以考慮把天界這邊的事情交給他…」

「交給還搞不清楚狀況，而且對於天界人而言還跟陌生人沒有兩樣的他？能看在我的面子上忍他的大概只有四寶持有者的那三個最上位者，剩下的不跟他打起來就已經很了不起了，還想讓他處理事情？那是不可能的。況且，天界最大的、第二大的問題其實都已經被我們解決掉了，剩下噬星者這種小問題，留給天界人自己處理就可以了，根本沒必要讓外人繼續插手。」

「喀靠…把噬星者當成小問題看也只有大哥你才辦的到。只是，前兩大的問題是什麼？我沒印象我們有解決過有關天界的問題啊？」

「啊！艾爾大，在下知道！第一大是四寶的真相，第二大是寒冰迷宮的真相！嗚喔？老大，在下講錯了嗎？」

「你是講反了，不是講錯了。馬古納迪衛斯是天界最大的問題，跟涅磊德同級的祂心結如果沒打開，再過個一兩千年大概他就會先把自己的身體跟寒冰迷宮一起拆了，靠那個有膽量自殘靈魂的精神體來直接使喚四寶，進而把整個天界拆了。四寶的怨氣相較之下好處理很多，他們畢竟都是靈器，本性很好，只不過想找人聊聊天。現在有三個持有者能溝通，四寶彼此之間偶爾還有機會互動一下，還多認識了好幾個後輩，他們已經很開心了。」

「喀喀，大哥，說到四寶的問題我一直想問。既然四寶都已經和解了，為什麼現在天界還是分成神族跟巨人族兩派？他們都團結起來一起對抗噬星者了，直接合併不就好了嗎？」

「有那樣簡單就好了。對抗了幾十萬年跑不掉，兩邊累積下來的大小仇恨有多少不要問我。我不想知道也懶得去問，太可怕了。總之肯定很多。喊合併？光前神槍持有者就不可能答應，他的種種惡行跟個性也不會被巨人族那邊的人接受。更不用是說神族其他高階貴族，喊合併只會讓他們擔心要跟巨人族近距離接觸。與其急著現在合併，不如按照現況讓下位者慢慢去跟噬星者耗，趁這段期間累積對彼此的認同感。等到現在的下位者大致上都當上高層了，兩邊才有談合併的條件。況且你以為真的全天界都希望這兩邊合併嗎？第三勢力龍族大概第一個就反對給你看。更不要提兩邊其實都還有天界跟人界之間的隔閡、兩顆人界星球對對方的不熟悉…光論派系，神族跟巨人族至少又可以因出身再分成純天界派、半天界派、人界派三個可能性。問題多的很啊！」

「喀喀…這樣就矛盾了阿？大哥。既然問題這麼多，那剛好趁現在拋給普萊特來解決，我們…喀…不是，大哥你不就輕鬆了嗎？」

「輕鬆？我現在就很輕鬆了阿？你聽到現在還沒發現嗎？」　「喀？發現什麼？」

「沒發現從一開始我就沒打算介入天界勢力的矛盾嗎？」

「喀…這，不太對吧？」　「有什麼好不對的？」

「聽起來，大哥你明明很清楚天界到底有什麼問題啊？」　「我是很清楚啊？至少比天界小兵清楚。」

「喀，結果大哥你不解決這個問題？」

「你很擅長偷各種物品的技法，這代表你以後看到知道該怎麼偷的東西你都要偷？你很喜歡吃果凍，這代表你以後看到大便果凍你也要吃？」　「喀靠？大哥，真的有那種果凍喔？」

「應該沒有，如果你有需要我可以現場作給你吃，但是我不負責治療任何後遺症。」　「喀…那還是算了。」

「老大…艾曜拉先生好像要生氣了，你還是先不要跟艾爾大開玩笑吧？」

「唉，你還是不夠成熟，我就是故意要等他生氣啊…算了。」為了避免有太多孩子因為好奇靠過來，希比拋出了大量的兒童玩具疊成一座小山「聽著，我沒什麼時間繼續跟你耗了。下一個提案如果你不答應，我只能選擇自己衝去宰掉骸那個混帳之後無視你的存在把你家的女性治好。前半段一樣，我們暫時一起同行。但後半段修改成：不管真相如何，由你去把骸幹掉，我們在後方支援你。」

「哼，總算是提出了還可以的提案。」

「確定喔？」希比半舉的右手掌正對著普萊特「對象是你就懶得寫契約了，你認同的話，擊掌一次…」

「「喝！」」兩個成人用盡全身的力氣對著對方的手拍…

『啪』堪比爆破的巨大掌擊聲，一次把全場孩子們的玩興給打散。

「喀…靠…」站在最近距離的艾爾掩耳的速度已經很快，但還是慢了半拍。沒全遮斷掉的聽覺，被一次掌擊震到耳鳴…明明魔眼看得到有些不知所措的孩童被嚇到開始抽噎，甚至有些黑派生物本能的表示服從，偏偏就是聽不到任何聲音。

「嗚喔喔…在下頭好暈…可…可是有人要哭的樣子？不行！在下不允許這種事情。」和樹直接被震到意識不清，卻仍堅持走到孩子們的正中央，用此刻的技術表演當年自己不成熟的技法。幾十顆大小顏色都略有不同的晶石按照固定的規律在天上飛舞，和樹卻以混亂的腳步帶著想吐的表情在地面亂晃…好不容易才讓笑容重回孩子臉上。

「喀…喀喀…喔，總算聽得到自己的聲音了。」還有點不適，但艾爾仍然忍不住好奇心「喀喀…大哥，何必這麼急呢？其實條件可以慢慢談啊？像是…可以叫他把外星文明的遺跡分一半給我們啊？」

「那是不成立的。正常狀況下，灰零只允許一個人管理她的核心，灰一跟灰二也是這樣希望的。就是因為情況異常，灰零才會啟動後備機制。我跟他還有骸三個人之中，最後只能由一個人來管理灰零。」

「喀喀…大哥，不拿灰零，拿黑白兩派也好啊？雖然比不上灰零，但幾百個外星遺跡的控制權混用肯定也很方便啊？」

「嗯，我是知道會很方便，可以做到的事情會很多。」　「喀喀！對啊！像是作一個特大的果凍製造遺跡…」

「但是，就算我知道，我又為什麼一定要去拿？」　「又是這個問題？」

趁著希比繼續跟普萊特討論細節的時候，努力皺眉把心中的疑惑盡可能清空，因為艾爾知道自己現在領導者面前只能露出真摯的笑臉…哪怕微笑的有一點點僵硬，都有可能讓這個狂戰士發狂。

於是，最近對跟隨者而言最大的問題是：領導者到底要怎樣才會露出笑容？進階一點問：他想要什麼？

這個問題不光是希比一行跟四寶之主想知道答案，就連很多從希比手中獲得好處的天界人也想知道。雖然在那之中不是每個生命都想報恩，但期盼靠著給予些什麼好換取希比的笑容，這種心態是絕無虛假的。

然而，這難倒了全天界的生命。

論物質，地位高如四寶之主都沒辦法理解希比的需求。論精神，有朋友、隨從、伴侶、後代…應該已經很幸福了。論地位，天界最強之徒、神族親善大使、巨人族寒冰迷宮探險隊員、噬星者生態指導員、素茵流鍛冶法正統繼承者、通曉邪神奧義者、現任大海賊指導顧問…在天界，希比已經有太多稱號是連負責對外溝通的潔都不知道。

稱號代表能力，間接代表著不需要。擁有的稱號越多，相當於有越多面向是別人需要看稱號持有者的心情做事。而對人工生命而言，煉金術士是神！任何時候都得以希比為第一優先順位！因為這種困境，艾爾最近覺得自己勉強可以理解迅銀的苦惱…

這場約定，對和樹而言可能只是多了一個演出機會，但對艾爾來說，這是個偷窺心靈的大好機會。至少比起前幾天，希比只顧著看劍來得好懂許多。

現在希比跟普萊特討論的相當熱烈，雖然大部分的時間是用在判定對方的意見對提案者而言太過虧損，但他們仍然作出了不少階段性結論。這顯現出，比起天界的政治跟噬星者，希比其實比較重視吉尼的問題。

又或者說，希比比較希望骸去死。到這邊其實都還不是不能理解，畢竟牽扯到歐吉的命，連艾爾都很想讓骸永遠徹底的死亡。但問題是：希比為什麼要繞這麼大一個彎？

一隻腳踏入神境之後，艾爾的感知能力比起當年在莫魯魯偷走夕夜身上空間袋的時候強上太多。現在他很清楚自己有多強，也很清楚希比比自己強。雖然算不清楚究竟強多少，但艾爾認為只要狂魔戰士有意願，要毀掉整個天界其實不是不可能。

是的，繼物質精神地位三方面之後，希比在力量上也不愁。這是很容易推敲出來的結論，卻跟希比最近的憂思表現不合，也跟這次的合作方案不合。

艾爾認為，如果是當初在渡船上為了達成目的，把人凍成冰塊砸碎的希比，肯定會自己殺到吉尼去把骸宰掉，奪取灰零白色那半的掌控力，進而擊倒普萊特將黑色那半也控制住。因為夕夜很希望如此，潔更是！

然而現在的希比，竟然連外星文明的便利性跟可能性都一起拒絕？

『難道說，大哥的境界已經突破到能把這些都當成路邊小石頭的程度？』想到這，艾爾忍不住發起抖來。

偶爾作夢還會夢到那兩次被當成沙包打的經歷，出身不是戰士的艾爾回想起當時希比的眼神總會感到害怕。那兩次經驗不管是地點、起因、力道，其實都有很大差別，然而唯一共通的是：毆打者眼中都沒把被毆打者當成生命看待。

有一句俗諺說觀察者跟被觀察者是鏡子內外的體現，如果那句話是真的，那麼艾爾可以斷定，希比的生命歷程中肯定有一些時間是不把自己當成一個活生生的個體。艾爾曾經看過類似的人，曾經是那樣的人，所以更能理解那樣的狀況有多可怕。

那種人，容易往死亡的路途上走，而且往往會拖著周圍的生命一起去死。

偷偷退了兩步，然而這也是極限了，艾爾很清楚自己不可能在這個時候離開這個隊伍。現在能夠選擇的路途只有一條：想辦法找出希比的生命意義所在，否則魔眼或者魔腱如果又出了問題，到時候持有者只能等著跟裝備品一起去死而已。

「…我可以預期吉尼中央館現在會有一隻很大很強的噬星者，但是我不確定骸會不會在那邊。按照他過去的手段，他應該會讓噬星者以棋子的身分在那邊作誘餌，這點你要多當心。」

「哼！他那玷汙漆黑之翼名號的手段，對奧碧席荻安根本沒有用。」

「沒有用是之前的事情，現在不一定也沒用。假設噬星者的特長可以被黑派生命學習模仿，他的黑牙齒現在說不定連
噬星者都能控制。如果你仗著之前的經驗硬抗，到時候很有可能會變成他的傀儡。」

「哼！真有那種狀況你就把我跟他一起殺了。」

「我拒絕，我就是嫌麻煩才找你合作，結果你竟然要把最麻煩的狀況製造給我去扛？你以為要殺掉你們兩個又要保全所有晶能龍的命很簡單嗎？」

『喀喀…好險，大哥多少還是有在意的事情在。』雖然不可能對晶能龍付出同等的感情，但此刻在艾爾眼中，奧碧席荻安那猙獰且多菱角的外表也相當迷人。雖然很窩囊，但如果有需要，艾爾不排除拿這些特種生命來另類的威脅希比。

「你的小跟班管理的那艘艦艇，抵達這裡的時候有沒有損壞？」　「有，但是不算嚴重。問這個做什麼？」

「有需要的話，我可以幫你改造那艘船艦，讓他變得更兼顧更強大…」

「然後按照你的喜好，不小心改的更像龍是吧？雖然你是好意，不過免了。那艘船有歷史意義在，不能讓外人改造。就算你即將成為外星文明總管理者也一樣。」

『喀喀…大哥的第二個弱點：和樹祖先的相關事物，確定！』

「哼，那你需要些什麼？既然你要以後援身分先觀戰，那不管你再怎麼樣強大也需要一些準備吧？」

「我需要的事物其實都已經從你身上拿走了。」　「…什麼意思？」

「雖然你不知道，但是你用片翼龍刃收藏晶能龍的方式、你那個龍頭盔的效果、你家最大的女性體內的構造…各方面上我都已經用我的方式重新詮釋了。少數完全沒有辦法模擬，不過就是你的飛龍車而已。我最需要的事物，從以前到現在…大概從現在到未來也都不會變，靈感而已。你有本事就努力製造更多靈感給我，對我而言就是最好的報酬了。」

『喀喀…』看到普萊特的表情，艾爾的臉色也變的一樣苦『…這個弱點，知不知道都一樣啊…』

跟普萊特不熟，但從和樹口中輾轉得知他曾經欠過希比幾次可以當作還不清的人情。跟普萊特不熟，但從跟希比的互動看起來，很明顯他沒辦法主動爭取到上風。

艾爾也是這樣。

面對希比這會主動把需要的跟不是很需要的事物都全部榨乾的人，留在身上的幾乎都是對他無用的事物。要能夠在這種狀況下產生希比需求的靈感？雖然不是不可能，但艾爾有自信…自己辦不到。

只要還把希比當成怪人看的一天，那麼論起思維廣度就只會比較狹隘。然而要一個盜賊不把一個看起來擁有了一切卻還不滿意的對象當怪人看？那又是另外一件辦不到的事情了。

普萊特也是這樣。

只要他還把希比當成漆黑之翼看待，那麼在心靈強悍度上他永遠會自認較弱。這點歐吉曾經提起過，只是那時候艾爾沒有特別注意…現在卻是想不注意也不行。

特別是在希比明顯在挖大坑讓普萊特跳的時候。

「喔對了，關於這次合作之後。有一些事情你可以考慮弄一弄。」　「說。」

「首先是晶靈鐵路，這東西我老家茵菲莉亞那邊沒有，你有餘力可以去弄出夠完整的線路，不過一開始先弄個幾條主要幹道就好了。幾個重點都市我趁現在講一下，是不設站很可惜的地方，你趁現在記起來。皇都茵菲莉亞、學問城敏茲、綠洲都市響霸爾、風都巴洛魯，至少這四個地方要設最大規模的停靠站來當轉運中樞。轉運中樞弄起來了之後，你就可以以它們為核心向外拓展線路，進一步增加便利性。再來，你至少要去水上樂園溫蒂妮那邊泡水泡一個月，好好弄清楚小孩子普遍怎麼玩，大孩子喜歡怎麼玩，老孩子可以怎麼玩…不然憑你這個根本沒童年可言的人來說，根本沒機會創立夠好的遊樂園。如果你一下子沒辦法放膽去玩，可以去我老家那邊找魅影部隊前十號，他們的童年比你還枯燥，你們一群人一起去會比較不尷尬。接下來，你可以去巴利魯那邊或者到我老家的商團總部打混半個月，說我推薦的他們應該不敢有意見。去那邊見識一下人類軍政商法組織的構成方式，有助於你日後管理所有遺跡。我敢打包票你現在完全沒想過如果以後有其他人成為黑白遺跡管理者，你要怎麼應對。然後…」

『喀靠…這一看就知道沒救了…』普萊特固然是裝作懶得理會，但那始終恆定在希比臉上的視線洩漏了一切。他肯定把那些指示完全記在心底，而且暗自把希比這些指示當成跟漆黑之翼有關的必然。

聽和樹說，希比曾經跟潔一起干涉巴利魯的內政…當時艾爾認為那肯定只是和樹對希比的過度尊敬而給予的稱讚。但聽了希比一連串的指示，艾爾開始覺得希比對巴利魯的內政不過玩玩而已。

一大串指示，乍看之下沒有共通點。但仔細分拆，每一項都會跟希比既有的勢力有所牽連『喀靠，大哥好狠啊…這不是擺明了要別人出力幫自己賺錢嗎？』讓艾爾不得不替持續認同的普萊特嘆息。

一連串的對話之中，希比連環掏出各種物件塞進片翼龍刃，普萊特想拒絕都來不及。那些其實都不是很有實際用途的物品，唯一共通的點是皆為引薦品。像是巴利魯大樹特產的樹皮認證卡、莫魯魯總管理處的通行證件、當初在響霸爾獲得的紀念彩帶、巴洛魯的豪運天神事務所特級會員卡…

希比每拿出一樣就開始解說，講完一次就在羊皮紙上烙下同樣的字樣，包住那些憑證後直接塞給普萊特。

不管是哪樣，如果用在正確的地方，都可以讓普萊特省下很多很多經營人脈的時間。那些東西的珍貴性如果是讓艾爾拿去盜賊界的黑市販賣，隨便一件都可以有很可觀的成交價。

「…然後，如果你嫌大城市太吵不喜歡，我知道一個叫做哈比聶斯的小村莊。那邊最近正在轉型，從廢村往農牧觀光城邁進，你偶爾可以去那邊放鬆心情。再不然還有個地方叫做拉修安，更遠更小更安靜。」

加上希比故意東拉西扯，幾乎把一路旅行過的地方都講了一次，普萊特光是要完全記下那些陌生的人名、地名跟其實已經簡化過的繁複程序就很吃力了，根本不會跟艾爾一樣發現這之中有多大的利益可圖。

「當然，有些事情你還是要委託給專家去作。像是你如果要召開個團康晚會，就憑你這副臭臉是吵不起氣氛的。現在雖然還不行，不過大概三年後，你可以找和樹…就是你所謂我的小跟班啦。他的目標是開個大馬戲團，你可以去叫他去表演。你如果要探索虛無空間，可以先跟我死黨星象聯絡一下，他閉著眼睛也可比你張開眼睛的時候看到更多星星。如果你有棘手的東西想要趁早賣掉，又或者有想要的東西不想破壞掉偏偏又不能不擁有，可以抓我背後這隻白的去用。他好歹也是盜賊公會的領頭，這種見不得光的事情還算挺擅長的。」

『喀靠？』一邊對著普萊特點頭傻笑，一邊感嘆『大哥竟然把我也拿來當成工具用掉了。』

整個對話到現在已經完全偏掉。骸？白派總管理權？噬星者？這些東西彷彿從一開始就不足以讓希比跟普萊特擔心，他們兩人理所當然的在討論著如何利用資源，但這些資源明顯是要在擊倒骸之後才能使用的啊？況且，全人類死到只剩下幾疊紙張能留下的姓名量…交通運輸？商業開拓？這些事物真的還有意義嗎？

「另外，我有一個叫作萊武．敏茲的合作夥伴，現在重傷中。我催眠灰一，讓灰一特別照顧他。那傢伙看起來好像很和氣沒什麼威脅性，實際上可能比我還可怕…」

『喀靠！這段話我沒錄下來真是太可惜了！拿去賣給萊武的話，起碼值十枚水晶幣！』

「你之後可以動用灰零的能力把他治好，然後跟他稍微互動一下。如果你們合作的話，我敢保證在敏茲沒有人動的了你們。你如果要一個可以總管一切的事務所，開在敏茲其實是可以考慮的選項。」

『喀…等等…大哥到底在講什麼啊？這聽起來根本就像是…已經知道要怎麼擊倒骸，還有該怎麼讓所有人類再一次回到正常生活啊？』

普萊特會這麼盲信不意外。如果講給和樹聽，少年口中的答案大概也會類似於狂信徒一樣沒有根據。但艾爾不行！

艾爾是很認同希比的戰鬥強度，但面對這種世界規模的大問題『喀靠？這不合理啊？大哥你真這麼能搞，之前就不會那麼苦惱了啊？不對！說起來最怪的地方在於…如果人類存亡都能不在意，那最近你到底在煩惱什麼啊？』

雖然還想再多聽一點，好找出希比的漏洞「夠了吧？養狼的。你講出來的一切已經超過一個正常人類一生能作的事情了。」普萊特卻已經忍不住了。

「雖然由我這個老是被鄰居稱為怪人的普通人來說不太公允，但我要很鄭重的詢問你：能夠自己找出辦法從人界跑到天界的你，是哪邊正常啦？」

『喀靠！這點大哥你還不是一樣？你比他更怪吧？』

「哼！身為漆黑之翼後人，你天生就跟常人不同，那是我永遠無法不可能獲得的強大…嗯？」普萊特臉色變了。

『喀靠？』艾爾的心跳頻率也變了。　「夯骯？」鎧黑龍的關注對象也變了。

表演者跟全場的欣賞者，注意對象也變了。

因為在短暫的那一瞬間，所有生命都清楚的感受到了一股冷冽的殺氣…沒有指向性的往外亂飄。隔著牆壁嚇暈了幾頭天界忠心的看門犬，也嚇哭了幾十個小朋友。

而施放出那股氣息的希比，只不過是簡單的摀住心臟慘笑了幾聲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