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賽波，有什麼異狀嗎？」老實說我也有點累了。
「我掃瞄了其他房屋，一切正常。」
「嗯。」
我卸下身上的環狀投影系統，離開六面潔白的電腦房。雖然我不下廚，廚房裡長條的矮櫃是全自動的烹飪機器，雖然也有人提倡自己動手做的料理比機械生產出來的還要好吃。但我對那沒興趣，手指輕點了浮光的面板，桌面打開了手掌大小的方塊，升起一杯冒煙的拉花咖啡。
「賽波，你說這村莊的村民該怎麼處理？」
「請縮小問題範圍。」
我遲疑了一下，說：「村民看起來是無害的，讓他們存在於遊戲世界一角在入侵其他系統時並不影響。追根究底，我只需要那七位角色的戰鬥能力。其他個體的存在單單只是為了不讓他們感覺到世界的差異。村莊嗎……留或不留都很有意思。或許到了某一天，能夠成為現界魔族的假想敵也說不定。」
「看來你已經有答案了，Ａ。」
「阿。人類就是這樣矛盾而複雜的生物，你是不會理解的吧？賽波。」
「的確無法理解。」賽波說，「遊戲世界有動靜了。門外的人是村長。」
「村長？」我一口喝光杯裡的咖啡，回到座位上。
透過眼罩式的顯示器，我又回到這虛擬世界中。雖然賽波提醒我門外有人，但躺在床上的我並沒有聽到任何敲門聲。房間裡其他人還在熟睡，我看著角落顯示的時間，遊戲中是凌晨三點。
我打開門，村長就站在那裡，他沒有說話，比了個禁音的手勢。我躡手躡腳的關上房門，他帶我到更遠一點的地方，似乎是怕被諾諾他們聽見。
「果然不出我所料。你擁有很好的感知，就和我們理解的『旅人』一樣。」
「你知道就算不敲門我也會知道你站在門外？」
「是阿，還有很多你不知道的事情呢。不過無論如何，我都得提醒你，和魔族一起旅遊不會有什麼好事。把他們當作伙伴是不對的。」
「我並不覺得有什麼不對。」我說，「我們一起經歷過許多事。也能夠溝通……我想這算是我個人的選擇，村長先生就不用擔心了。還有，如果沒有別的事情的話，我還想回去睡覺。」
「不急、不急阿。」村長沒有攔住轉身走向房屋的我，但他接下來說的話不禁讓我繃緊全身，「反正對『旅人』而言，也不過是幾分鐘的時間而已。嗯？」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阿。是什麼意思呢？我想想……記得沒錯的話，這世界的一天對你來說也不過是二十分鐘的事阿？」
村長說話的神情並沒有改變，還是一樣和藹可親的模樣，正因為如此，當他精準的說出「二十分鐘」時，我完全說不出話來。
「怎麼說呢……我還是希望『史蒂夫』先生能有身為人類的自覺，儘管這世界不知怎麼了只剩下你一位『史蒂夫』，但要是這樣就和魔族們同流合汙是不對的。」村長先生說，「關於這點，你放心，很快你就想不起那些骷髏阿、殭屍之類的了。」
他踏上路旁的草皮，伸手拉下紅石街燈的拉桿。
我才想起，在原始版本中，村民建立的村莊是沒有紅石機關的。街燈應該是由黑色羊毛磚加上火炬來代替。
※
地震？不對，地板下有什麼被啟動了。
我一閃靠近諾諾床邊，因為知道自己瞬間移動後的位置，眼前景色的突然轉換並沒有造成任何不適的感覺。
諾諾也在第一時間察覺異狀，他環顧四周，還沒完全理解發生了什麼事。鮑伯、蒂芬妮他們都還在睡，我沒有辦法抓住這麼多人……
那瞬間，床和底下的方塊一起掉落。
我和諾諾站在門外，他一時間還沒習慣重力，有些腳軟。
史蒂夫從遠處神色匆忙的跑過來，看我和諾諾沒事喘了口氣。
「他們呢？」史蒂夫問諾諾。
「我不知道。是莉絲抓住我。」諾諾開門，原先放了床的位置變成了兩格空洞，空洞深不見底。
「可惡。」史蒂夫懊惱的說。
「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諾諾對史蒂夫提高了警覺，他雖然相信史蒂夫，但還是悄悄的握住劍柄。
「是村長。這個村子並不歡迎魔族。」
史蒂夫話才說完，村人們舉著火炬、握著鐵劍，從巷弄之間竄出，很快的圍成圈，包圍我們。
※
「別緊張，『史蒂夫』先生。」村長看了一眼我和諾諾，「安德人果然很棘手，不過也只救出了一位骷髏而已。」
「別輕舉妄動。」我抽出了鑽石劍，諾諾也擺好了戰鬥姿態，「我說過，他們是我的同伴。」
「……恩。沒想到會變成這種局面。許多年來，『史蒂夫』也變得不一樣了嗎？」村長躊躇了一陣子，村民們不敢有動作，「我不知道你旅行的目的是什麼。不過既然你這麼重視那些怪物的話，我就把他們還給你。」
「他們在哪裡？」
「掉下去了。不過別擔心，洞沒有很深，底部還有沙子當作軟墊，摔不死的。」
「史蒂夫。」諾諾在我身後細語，「莉絲剛才想救出大家，不過失敗了。他們被關在黑曜石做成的大方盒裡。」
「如果是黑曜石的話，娜娜應該有辦法……」我說。
「呵呵呵，我們可是用盡心思才設計出那個牢籠的阿。沒想到陰錯陽差的妨礙到安德人了？就算你的怪物夥伴能夠敲破黑曜石沒有用的。牢籠內部一半高的牆都是打不破的基石……就算是『史蒂夫』也不明白我們為什麼能夠建築出這樣的東西吧？」
我切換了語音頻道：「賽波？」
「村莊周圍五公里的範圍……不，這特別的權限是『村長』……」
「賽波！怎麼回事？」
「智能系統下誕生出來的村民有著比魔族們都要高的權限，另外，因為是人類的關係，天生擁有的資訊量和空間都比魔族更多。簡化說明：村民們知道更多關於遊戲世界以外的事情，他們很明白自己出生的使命就是輔佐在遊戲中的『史蒂夫』。」
「既然是輔助『我』的話，那為什麼會與我們為敵？」
「因為『輔助史蒂夫』和『對抗魔族』這兩個指令相互矛盾……」
不等賽波說完，我切回到遊戲中，對著村長說：「那就把他們還給我。」
「恩……這麼簡單的話就有失『遊戲樂趣』了吧？」
「不然？」我前進一步，村民組成的陣線緊張的繃緊神經。
「別誤會、別誤會，」村長急忙揮手，「我們和『史蒂夫』不一樣，我們沒有本錢和你戰鬥。」
「別拐彎抹角了。」
「我們進行一場遊戲怎麼樣？贏的話就把你的伙伴都還給你。」
「那如果輸了的話？」
村長看了一眼諾諾和莉絲：「那就解除我們身上的限制，並連上『網路』。」
他突然這樣說讓我有點嚇到，然後我想起諾諾他們聽不懂村長說的話。
「……為什麼？」
「這樣一來，我們的世界就能夠變得更完美了。像是以前那樣。」
那不就是回到我駭入這個世界之前模樣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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