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不清的時間來來去去。
終於,我也來到風中殘燭之年。
只盼,而今提筆尚未為晚。
柏姬:
妳還好嗎?妳收到這封信時會展現怎麼樣的表情呢?必然是輕皺秀眉,下意識的咬著下唇,想著是誰的惡作劇吧?
一想到妳這教人憐愛的神情,我禁不住會心微笑。要是可能的話,我好想再看一次,真的。
妳知道嗎?妳所有的夢想終將實現。妳會在晴朗的好天氣下畢業、抱著一大束畢業花的妳站在教學大樓之下,笑容燦爛地跟它合照,臉頰的小酒窩讓我迷醉。
站在人群之中,我遙遙望妳,不知道妳唸什麼學系,也意外四年的大學生活中竟然未曾遇見過妳。不意間抬頭,卻發現二樓有個小孩對著妳做著鬼臉,然後把污水往下倒。
我急急往前衝去,拿出懷中的傘子,為妳張開它,為妳擋去它。水呯呯的落下,幾秒之間,我看見妳的表情轉了千百回。我知道妳錯愕,我知道我在妳眼中會是怎麼樣子的,但我很高興能保護到妳。哪怕是這樣的一件小事。
四周響起驚呼之聲,我放下傘的同時,二樓的小孩也被他的母親捉住。妳才花幾秒便知道發生了什麼事,跟我解釋那是妳愛惡作劇的小弟。「謝謝你。」妳這麼跟我說,我的心彷彿即時躍上了天空。
謝謝妳的小弟,讓我能認識妳。
是妳令我漫無目的的人生有了意義,是妳讓我知道我該為誰而生存。從第一次為妳撐傘開始,我便暗暗落下承諾:希望永遠成為妳的傘,教妳幸福。
於是,我努力工作,為了讓妳覺得幸福。
而妳說過不必要的。妳明明說過。
妳說,妳的夢想除了是在母校畢業,便是覓得一個如意郎君,而妳已經有了,所以妳已經很幸福。
但我並沒有聽到,我只以我認為適當的方式去寵愛妳。甚至沒有注意到,許諾為妳撐的傘子漸漸不在妳的頭頂上。我的心,滿滿的只是別的、妳明明說過不相干的事。
甚至連妳抱病,我都沒能及時發現。
所以……很高興妳的肯定,但我並不是。
……我愛妳,真的。
謝謝妳應諾我的愛,但,我並不是為妳帶來幸福的那個人。
所以,請拒絕我的告白,好嗎?
不要讓我變成讓妳痛苦的那個人。
徐徐停筆,我把信裝進信封裏。
然後,帶著它來到妳的墓前。
燃起火苗,祈求它能送抵妳手上。
送到過去的妳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