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II 迷宮塔 4
階梯的盡頭轉出塔外,平台外拉了吊橋,通往主塔。
不知道是第幾天的日落,吊橋上七道影子被拉長到浮島邊緣。
主塔,和「土」的塔類似的設計,大廳除了牆上的火炬之外沒有其他擺飾,地面上以不同顏色方塊拼出的圖樣和「土」類似,一樣的色調,更加華麗許多。
主塔裡沒有向下的階梯,封鎖向上階梯的門已經開啟,我們很快來到第二層層。
第二層的地面是以白、淺藍、深藍的色調拼成,通往塔外的門上一樣刻了字。
「『水』。」蒂芬妮說,「……『土』之後是『水』。」
吊橋連接到浮空的副塔。
稱做「水」的塔漂浮在浮島的範圍外;這麼說起來,主塔的確不是在浮島正中央的位置。「水」塔連接吊橋的地方是塔的頂端,一扇門通往塔內,靠近一看,發現塔內全都是水。
「你們過來看。」娜娜說,「塔的外牆有好多孔洞,這就是瀑布的源頭阿。」
「按照『土』的經驗看來,這底下會不會是個巨大的迷宮?在水裡的迷宮?」鮑伯說。
「如果是的話就頭痛了。我們又不是烏賊或魚,就算是諾諾,長時間泡在水裡也會死掉的吧?」蒂芬妮好奇的打量著我。
「或許吧。」說完,我認真的想了一下,「不過我也不確定,我們骷髏並沒有特別喜歡水。」
「阿……一想到還有兩座浮空的塔就覺得好累阿。」伊芙抱怨著。
「也沒時間讓我們想了。」
我脫下披肩,交給莉絲。水有點冷,但不至於冷的讓人受不了。一進到水裡,所有的聲音都消失了,只剩我觸碰石牆時發出的微弱聲響。
我下意識的想拿出火炬,才想到東西都已經不在身上。況且就算拿出來了也只會馬上熄滅而已。
水下迷宮的每個分岔口都鑲了螢光石,只要跟著光亮就能游到下一個岔口。不過這樣一來就不能確定自己是從哪條路進來的了。
我並不太擔心回不到塔頂。塔的規模和地底下的迷宮不能相比,小上許多。況且,只要往上回游,就算走進其他叉路也只是多花一點時間而已,不至於被困在這塔裡。
一邊推算著種種可能,小心翼翼的在水中推進。我對於骷髏在水面下不會溺死這點感到新鮮,畢竟從來沒有這樣的經驗,也沒聽過有那位骷髏特別喜歡待在水裡。
在迷宮中我碰到了幾次死路,這一次,前面的光線有些不同,不太像是螢光石發出的光。
儘管我十分注意,附近的水流突然將我拉去,我一手扣在石洞邊,震耳的水聲和不斷朝臉衝來的水流讓我一時間頭暈目眩。
集中注意,發現我是在浮空塔的其中一個排水孔邊上,底下是不見底的深淵。
「可惡。」
悶哼一聲,指尖扣住石縫,一點一點的拉回到水迷宮裡。
來到上一個轉角,水流才沒有這麼強烈。
之後,當看到前方的光不同時,我就選擇回到上一個岔路。
估計是來到塔底的位置,一個房間大小的空間中央擺了個箱子,裡面很乾脆的放了一柄拉桿。
我幾乎花了和下來時一樣的時間回到塔頂,途中又碰到了幾次激流。
一出水面,莉絲抱住我。不過因為身高的關係,讓我有點尷尬。
她慌張的後退幾步。我還來不及開口說話,娜娜從我手中拿走了拉桿。
蒂芬妮想說什麼,但她只是笑著拍拍我的肩膀。我們沿著吊橋回到主塔,不知是刻意還是不經意的,莉絲和我走在隊伍最後。
「……你不要誤會了。」莉絲先開口,「因為諾諾下去太久了,大家都很擔心你。還說要不要讓鮑伯下水去找你。」
「還好沒讓鮑伯下水,不然等我回到塔頂,又得等他了。」我說。
「……所以看到你回來,我就忍不住……」
「沒關係,我不介意。」
「不。因為沒辦法使用能力所以才會覺得不安,但只要待在諾諾身邊的話就會覺得好一些……我不知道,我也搞不清楚,好混亂。只要離開浮島,能力就會回來吧?到時候就不會這麼奇怪了。」
「我從來就不覺得妳奇怪阿,莉絲。」我說,「還記得往極冬之境時候的事嗎?那幾個月的時間妳都是這個樣子呢。」
「嗚,不要笑我了啦。」
「我沒有在笑妳,只是我知道,不管妳有沒有能力,莉絲就是莉絲。」
雖然我有想摸摸她的頭的衝動,不過只是仰望她的臉,我就放棄了念頭。
主塔二樓大廳,娜娜裝置了拉桿,打開通往三樓階梯的門。
三樓,粉紅、橘和艷紅色調的大廳。通往第四層的樓梯一樣被門擋住。
「『火』。」蒂芬妮說。
走過吊橋,我們來到「火」塔的最底一層,四周是緩緩流下的岩漿,熱氣包圍了我們,讓人不由得繃緊神經,深怕一個不小心就碰觸到邊緣炙熱的岩漿。
「所以?現在?」鮑伯問。
「嗯……讓我看看。這裡……什麼都沒有。」娜娜說。
的確,不管怎麼看,除了岩漿之外,什麼也沒有。
不過……
「塔頂,有個開口。」我指著上面。
「拉桿應該就在上面。但我們要怎麼上去?」娜娜說。
「拉桿也不一定就在上面吧,只不過是一個洞口而已……算了,現在也沒找到比這更顯眼的目標了。」蒂芬妮說,「要是能回收在地下迷宮的那些土塊就可以直接到塔頂了。」
數量不多的土塊被我們分散在迷宮裡,當時並沒有想得太多。要是現在回去收集的話除了疲倦之外,大家也不想再回到迷宮裡。
我們花了不少時間在「火」塔內探索,仍是一無所獲。鮑伯甚至有衝動要把手伸進岩漿牆裡,不過被蒂芬妮阻止了。蒂芬妮分析,從「地」和「水」兩座塔的大小推論,岩漿牆後肯定沒有藏東西。
沒有目標的探索比地下迷宮、水中迷宮還更讓人困惑。我們不時盯著那小洞口看,希望能一口氣飛到那裏,取得拉桿。
實在沒辦法再等下去了。
隊伍裡開始出現絕望和放棄的氣氛,讓人提不起勁。
我們回到主塔,回到「水」和「地」的樓層,甚至離開了塔,來到一開始醒來時候的草原上。
仰望著「火」,外圍沒有一絲異狀……不,我瞇起眼,似乎看見了什麼。
「莉絲,你能看得清楚嗎?浮空塔的外圍是不是……」
她瞇起眼:「那是突出的石塊嗎?」
我們瘋狂的跑到連接塔的吊橋上,手抓著纜繩,盡可能的往外延伸。
塔的外圍,有突出的石塊,而且不只一個,可以說是一根根長短不一的石柱。石柱不規則的排列在塔的外牆,延伸到塔頂。
都怪我們太過專注於主塔、吊橋和浮空塔以至於沒注意到它們。
找到了石柱,卻不知道有什麼用途。
目測最靠近吊橋的石柱就算用盡全力也沒辦法碰到。就算真要用跳的,我們沒有辦法承擔失足落地的風險。「火」塔是第三座浮空塔,離地面有段距離了。
「一定還有什麼是我們漏掉的。」找到新的線索讓蒂芬妮燃起了希望。
在一番摸索之後,可姆指著入口邊上一個和牆一樣顏色的按鈕。
娜娜興奮的按下它,紅石機關啟動的聲音像是推倒骨牌般接連響起。
浮空塔有了動靜。
所有在外牆延伸的石柱一根根縮進塔內,石柱穿過岩漿成了可以落腳的階梯,只不過,當第四根石柱出現時,第一根石柱又縮回到了塔外,一圈圈旋轉向上。
當最後一根石柱回到塔外,室內變回一開始的模樣。什麼也沒有。
我們互相張望,對於「火」丟出的考驗感到頭疼。
答案簡單明瞭:按下按鈕後快速的跳上階梯,這樣就能夠到塔頂的洞。
知道了方法,接著就是挑戰了。
我們又按了幾次按鈕,觀察石柱進出時候的節奏,在腦海中模擬每個細節。
進入塔內的石柱寬度各有不同,有的時候有五格寬,又有些地方窄的只有一格寬,那會使得相當靠近岩漿,給人不少壓力。
中段,石柱由兩側同時進入,接連成一座窄橋,必須跑過窄橋、在橋收回去前跳上另一邊的石柱,一路向上。後段的落腳處看似毫無章法,觀察後就會發現只有一條路可以走。
「好了,那我們誰要先嘗試?」鮑伯問。
大家猶豫了片刻。
「這沒什麼好考慮的吧?」伊芙看著不解的我們,天真的說。「只要按下按鈕,然後一路跳上去不就好了嗎?」
蒂芬妮皺起眉頭,不太高興:「才沒有這麼簡單。要是碰到岩漿的話就會被燒死,要是摔下來的話……」
「蜘蛛一族才不會摔下來。」
「我們現在沒有能力阿,伊芙,我不准你胡鬧。」
「為什麼?可是大家都不跳的話,我們就會被一直困在這裡,沒辦法回去森林和洞窟裡了。伊芙想回到暗暗的洞窟裡睡覺。」
「伊芙!」
不顧蒂芬妮的勸阻,她繞過可姆,按了門上的按鈕,穿過我們每個人、躲開蒂芬妮的阻擋,跳上了第一階石柱。
接著是第二階、第三階……
我們目不轉睛的看著伊芙,心想要是她掉下來的話得接住她才行。
蒂芬妮擔心的快要哭出來了。
伊芙的腳步輕盈、準確,就算只有一格寬的位置也沒能讓她感到恐懼,連續的跳躍展現出毫無畏懼的感覺。
中段,她快步跑過石橋,一步一步蹬上後段不規則的階梯。最後,扣住了石洞邊緣。
「我就說不難吧,哼。」伊芙像是證明了什麼,驕傲的說。
隨後她消失在洞緣,再出現時,手裡拿著拉桿。
「嘿咻。」她將拉桿丟了下來。娜娜接住了。
然後我們才想到另一個問題。
該怎麼讓伊芙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