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法最後的修靈者-第三章(２)

　　「太平靜了──在外圍明明可以發現不少群體行動的異魔蹤跡，但越是深入反而越來越少。」
　　「說不定是因為這裡不好住異魔所以跑出去了？」
　　「地形沒有變化到需要跑到外面的理由…倒不如說土地狀況比想像中還好。」
　　「啥鬼？都有那麼大的坑洞了哪邊好啊？」
　　「如果是發生足以讓一個地方陷下去的某種原因，不可能只有一個地方──半個城市都陷下去也是有可能的。」
　　「就像『戒境』嗎？那座都市聽說在一場山崩地裂中整個消失了…好像有道理，就連戒境也是在逐漸惡化的環境中消失的，而凝業週圍的地形也是變化大的驚人…怎麼凝業反而沒啥影響？」

　　數百年下來，許多都市不是被異魔攻陷消滅，就是在天災地變中消失無蹤，出身於研究組織『尊貴之輪』的眾人自然也看過這方面的記載；這樣比對下來，雖然凝業徹底化成廢墟，卻保留的太過完整了…？

　　「這樣不是很好嗎？我們回去後可以跟組織報告一下，說不定可以把凝業當作『移居計劃』的第二個目標啊？」
　　「移居嗎…反正都是大作戰了，打那個跟打這個應該都差不多吧哼哼。」
　　「欸赤修，你老妹說不定多一個選擇了，高興吧。」
　　「嗯、嗯！如果真的可以就太好了……！」

　　想起來正在夆等著自己回去的親人，赤修的嘴角不由得微微上揚；他之所以接下這個任務，正是希望能用功勞為親人換取一個機會──一個得以離開人口密度逼近飽和極限，不得不朝其他地方移居的空位。
　　……否則，就只有充滿血腥的第二選擇。妹妹是不會願意的，而自己又是否真的能下手做那種事情…？

　　「先別想這個，我們若不完成這個任務，連第一個選擇都沒有。」
　　「是是隊長，任務優先的隊長，務實的隊長，咱們聽你的。」
　　「要到了，做好準備。」
　　「喔喔！終於可以脫離啦！」
　　「希望可以碰到一些有趣的獵物……」
　　「Ｍｅ完全敬謝不敏。」

　　看著眾人表露的欣喜之情，拉格歐也把原本要說的話吞下去，加快腳步跟上淐晴。
　　──先不論凝業附近的地形變化太大，前期補給線與運輸線不好建立的部分；凝業為何能保留完整？如果那些異魔不想待在凝業中心地帶，是不是代表中心地帶某種牠們不想待著…某種讓牠們恐懼的原因？
　　──這座被稱為凝聚業的都市，過去到底有什麼秘密？特別選擇這地方指派自己隊伍過來的上層，又知道多少？

　　「到了。」
　　「哇！這還真是──」
　　「一片黑。」

　　跟在淐晴後面走上了一條斜坡的眾人，所看到的…仍然是一片黑暗，當然這只是指正常狀況；頭盔內有夜視功能的眾人勉強看清楚這一片巨大空間的面貌。
　　用三條通道規劃區域，在通道兩邊有著一格格空間與停放的方形廢鐵…看起來跟現代的交通工具有點接近、地上有已經模糊不清的白色線條、從周遭的牆壁來看可以認出這是一個建築物內部──一個已經徹底廢棄的地方。
　　……大放光明。

　　「唔喔！馬布希！」
　　「Ｍｙ　ｅｙｅ！」
　　「搞什麼鬼！」
　　「嗚，嗚哇！」

　　突如其來的光亮讓保持夜視功能的眾人措手不及，堪稱是正面吃了一發閃光彈的跪倒在地、尤其是偵察機能特別優秀的拉格歐都不自覺的把手按在頭盔面罩上；眼前那一片像是白花花的又像是各種不明所以色彩混在一起的景象，簡直會讓人以為…！

　　「抱歉，沒事吧。」
　　「淐晴，你做了什麼！」
　　「啟動了這裡的照明，疏忽了。」
　　「下次先說啊！我差點需要一隻寵物！」

　　等到好不容易從目眩中恢復過來，關閉夜視的眾人這才膽戰心驚的抬頭；這片原本黑暗的空間嚴格來說只有四分之一的地方被照亮，其他地方只是相對清晰了一點、只是眾人在地下待久了又措手不及，才導致無法適應。
　　淐晴正站在一處角落，把原本按在牆壁裂縫上的手抽回；拉格歐眼角瞄到那意義不明的元素符號再次出現…而且是持續存在。
　　──這棟建築物，應該說整個凝業，都使用這種元素的動力嗎。

　　乓。
　　北山好奇的撫摸其中一台方形的廢鐵器具，卻是看到器具整個垮掉、碎散成一地生鏽的不明零件。

　　「所以這就是咱們的目的地？除了這些已經報廢的，看起來像交通工具一樣的東西，什麼都沒有不是嗎？總不會要告訴咱說這些一碰就散的玩意就是要帶走的東西吧？」
　　「這裡只是地下車庫，如果有可以找的東西應該是在上面……」

　　環視了眾人、或者說眾人穿著的星力裝甲一眼，淐晴隨即看向另一邊角落，看起來像鐵門的東西，搖了搖頭。
　　──以這些人的裝甲重量來看，期待一台幾百年沒維修過的貨物專用升降機絕對是不明智的；沒辦法了。

　　「站遠一點。」
　　「啊？」
　　「我要朝上面開個洞，你們用跳的跳上去；應該能跳上１０幾公尺的高度吧？」
　　「沒問題是沒問題，不過我們自己用武器轟出洞就好了不是？」
　　「你們會把整個結構打壞掉，我可以避免“打到重要的東西＂。」
　　「…知道了，就交給你了。」

　　等眾人紛紛退到遠處後，淐晴便看著天花板來回踱步了一會，最後停住一點；張開的雙手散出綠色光芒，勾畫出兩個印記──☵與☲。
　　那是形狀完全相反，更是眾人看過好幾次因此多少熟悉的兩種印記；能同時導引水與火的印記。
　　下一刻、淐晴半邊身子沐浴在火焰中，半邊身子被凍氣覆蓋住！

　　「喂淐晴！你搞自滅嗎！」
　　「淐晴先生！？」

　　即使星核能配合晶體轉換出任何屬性的星力能源，甚至能夠做到兩種屬性同時使用、相剋的屬性也絕對不能同時使用；一個物體如果被高熱烤過，又被低溫侵襲、粉碎是唯一結果。
　　──在眾人眼前，那燒炙半邊身子的火焰與凍結半邊身子的冷氣逐漸朝中心會合，逐漸凝聚一束從未見過的強光。就算下一刻說會爆炸也不意外的壓力逐漸生成──

　　瞬間消失。
　　就像是從未發生過一樣。
　　淐晴仍站在那裏、並未粉身碎骨，也不再產生火焰與冷氣…只有自身上隱約散出的兩種相反氣體，能證明方才一幕不是幻覺；率先回神的赤修慌忙跑近淐晴，其他人則慢了一步才跟上。
　　乍看之下淐晴既沒凍傷也沒燒傷，因為還活著所以當然沒掛掉；在赤修看來，總覺得淐晴的臉色有點蒼白。

　　「淐晴先生！？你不要緊吧！」
　　「蓋德，阿默，醫療程序，快！」
　　「你是想開路還是搞自殺啊！」
　　「──路開出來了。」
　　「什麼開不開路你沒在自己身上開孔就好了……疑？」

　　隨著淐晴朝上一比的手指抬頭，眾人看見了那距離地面十幾公尺的天花板上……不知何時出現了一個大洞。
　　無聲無息到連裝甲偵察機能都沒發現。
　　連一點塵埃或碎石都沒灑下。
　　光滑到彷彿原本就該有那個洞。
　　……莫名的，眾人都感覺到背脊發涼。雖然裝甲的硬度是比這天花板強了好幾倍，不過誰都不懷疑方才那招打在自己身上會是什麼結果。
　　──上卦曰坎，下卦曰離、先盛後衰，一切終止。水火六十三卦.極招.水火既濟。

　　正是因為這個同時存在極低與極高溫度產生的“矛盾＂才能直接貫穿一切物質，而相互拉扯生成的“螺旋＂能令力量不渙散一分一毫、讓能量徹底用在消滅物體結構上；不但能準確攻擊鎖定範圍的東西，也有一擊奏效的強大威力。
　　不過相對的，要使用這個招式除了要有相對技術、一瞬間消耗的力量也是不小。

　　「上去吧，還是說你們要我推一把？」
　　「不不不不不不不勞煩您老了我們自己會上去應該說請你讓我們自己上去我們不想連碰的一聲都沒有就爆了啊！」

　　…
　　──發現靈力反應…同時存在水與火屬性。
　　在這座已經廢棄的建築物一角，某個被刻意藏起來的房間中、『它』，捕捉到方才一瞬即逝的波動。

　　──波形確認，連結資料庫…異魔，不符合。
　　不知道在這個房間中待上多久的『它』，正是異魔“不敢＂靠近中心地帶的原因；這座荒蕪都市的最後“見證／守護＂者。

　　──人類，符合。確定為古代靈力技術『八●』，要求說明…警告、資料庫損毀，無法獲得說明，無法回溯記憶。
　　但即使擁有會不斷修復的“不死之身＂，與用之不竭的能量、『它』也早已失去大部分的思考機能…與記憶。

　　──任務確認…『守護凝業退●●本部』、『將遺產交給●晴』、『確認是否符合資格』…警告，符合資格定義不明，主系統啟動無效…再次轉入待機模式。
　　原本亮起的雙眼光芒頓時熄滅，而『它』也再一次休眠…在夢境中回到，那已經徹底消逝的昔日光景。

　　…淐●，是你嗎…

　　

　　風降，隨即升天。
　　從空中降下的氣流盤旋於眾人身邊，更借住眾人背後推進器啟動產生的氣流提高風力、隨著眾人蹲低身子──猛然往上跳起時，淐晴亦是同樣被這陣風帶動，如箭矢般朝上飛去。
　　離開了停車場，穿過一間散落腐朽桌椅與一些櫃檯的巨大空間，經過了突出水泥的鋼筋或管線…在眾人距離頭頂洞口尚有一段距離時，淐晴掌握☴跟☰印記的雙手上下互轉──更進一步加強的氣流托起原本勢子減弱的眾人，徹底離開。

　　風從急轉緩，讓眾人的重量與衝力消散在空氣中，慢慢落在離洞口稍遠的地上、否則突然放下搞不好得從一樓摔回去停車場。
　　腳方落地，眾人身子不由得晃了晃，赤修更是差點跪倒在地上；方才跳不上去的一幕雖然一瞬即逝，卻也是險些跳躍失敗得再掉回停車場……考慮到重量加速度搞不好會整個陷進去。

　　「靠，途中那個地方是啥，不是一上去就是地面嗎？有夠危險的！」
　　「真可惜，你差點就要更新撞地記錄了。」
　　「大概是地下餐廳吧，本部也有這種類似的地方；畢竟食材放在地面上有被感染的風險。」

　　率先恢復過來的拉格歐環顧四周；空間不小，到處是或倒下或者堆到角落得腐朽椅子、前方有一面龜裂的牆壁跟沾滿灰塵的板子──看不出這裡用途。

　　離開房間後，眾人所在的位置是一條還算寬闊的長長走道，左右兩邊的通路都能行走；雖然牆上有看起來像平面圖的東西，不過也早已褪色到看不清的地步。

　　「唔…兩條路呢，淐晴我們要往哪走啊？」
　　「問我？」
　　「啊，說的也是，習慣性就想找你解決了。」
　　「那就簡單一點，我們分成兩隊行動──蓋德，柳火跟我一組、北山，阿默跟赤修一組。淐晴你呢？」
　　「我去確保離開凝業的退路，如果是來到這裡的話應該可以找到其他通道離開──還是說你們想從原路回去？」
　　「不不不不不不不請換一條路吧應該說請您一定要找出其他通路離開這裡啊！」

　　主意既定，眾人便分朝兩個方向散開。

…
　　──真是出乎意料。
　　走在這條荒廢…滿目瘡痍的走道上，拉格歐這個想法就越強烈；因為放眼望去比起自然風化的痕跡、留在這棟建築物內更多的是“戰鬥痕跡＂。
　　外側水泥龜裂的金屬牆上，深深留下了淒厲爪痕與某種凹洞。
　　地上有著大型物體奔跑過的拖曳痕跡，以及原因不明的腳印。
　　四周有灰塵掩不住的焦痕、切削過的平面、留在牆上的大洞…

　　各式各樣的痕跡敘述了這裡並不是一個白白荒廢掉的歷史建築，而是曾發生壯烈到連時光都無法抹去的大戰。
　　更重要的是，這棟建築物的強度居然能承受時光消磨而到現在仍保有這些痕跡……當初的人到底是用了多少心血完成這個壯舉啊！
　　在過去也曾有一群人對抗異魔嗎？
　　他們是否對抗異魔直到最後一刻？
　　沒有星力這種強大能源，也沒有相應而生的武器，他們是不是仍然勇敢的對抗異魔──如果是，又是為了什麼？